她總覺得那些話,好像自己在哪裡聽過!
那種熟悉感,讓她心底越加慌亂。
搖了搖頭,她有些煩躁地下牀,來到了窗臺邊。
拉開窗簾,她擡頭望着沉暗的天空,有些心神不寧地斜靠在窗櫺上。
她拿過手機,點開通訊錄。
目光尋索了幾下,手指在“阿森”的名字上頓住。
她心煩的時候,就想找個人聊聊。以前她會毫不猶豫地選擇阿森,可是這幾年,她跟阿森之間好像隔了一層透明的膜,明明看得到對方,卻總是感覺有點不真實。
最終,顧歡言還是放棄地關了手機。
過了一會,樓下有些動靜聲傳來,她伸頭往下看了一眼,好像是顧景曜回來了。
顧歡言轉身下樓去了。
顧景曜剛進門沒多久,餓狠了的他剛好去廚房“掃蕩”了一番出來。
當他看到突然出現的顧歡言時,嚇了一跳。嘴裡剛塞下去的麪包一下子哽在了喉嚨,他掐着脖子,咳了好幾聲。
順過氣後,他忍不住大叫,“你幹什麼?命都差點嚇沒了!”
顧歡言面無表情,“小曜,我想跟你聊聊。”
“……”顧景曜打量着她,神色疑惑道:“姐,你怎麼了?”
顧歡言示意他去沙發上坐下,顧景曜沒吃飽,大快朵頤地吃着晚上剩下的飯菜。
“小曜,今天有人告訴我,我們的媽媽還在人世。這是真的嗎?”
“咳,咳咳……”顧景曜再次咳嗽起來,這一次比剛纔還要咳得厲害,“誰?誰說的?”
“你別管誰說的。你就告訴我,這是不是真的?”
顧景曜看着她認真的神情,臉色也微微嚴肅幾分,點了點頭,“嗯,是吧。”
“什麼叫是吧?”顧歡言有些急切起來。
“姐,這件事你就不要多想了。放心吧,還有我呢!”
這幾年,顧景曜也一直沒有放棄尋找媽媽,只是這些事,自從顧歡言失憶後,他就不再提起了。
“你讓我怎麼能不多想?小曜,那是我們的媽媽,她不是別人!”顧歡言激動地站起了身,“小曜,別的事情我可以不想起來,但我怎麼能忘了媽媽呢!”
顧景曜跟着站起身,拍了拍她的肩,安慰道:“姐。忘了就忘了吧,其實也沒什麼不好的。如果我找到媽媽了,你還怕我不告訴你嗎?”
“……”顧歡言沉默着擼了一下頭髮,“小曜,你告訴我,四年前我們是怎麼找到媽媽的消息的?她又是怎麼再次失蹤了?”
顧景曜不想她再沉浸在過去的那些記憶中,他也怕她受不了,語氣緩下來道:“姐,那些事都有我呢!你別操心了,你現在不是忙着公司開業的事嗎?乖哈,上去早點睡覺吧。”
“小曜,你覺得我還能睡得着嗎?”
“……”
顧景曜看着她一臉執拗的神情,只能無奈地嘆了嘆氣。
過了好一會兒,他只好把以前他們找媽媽的事說了出來。
當然,中間有關於靳莫寒的部分,他基本都省略了。
顧歡言聽了之後,沉默了很長時間。
然後她一臉堅決道:“小曜,我們一定要找到媽媽!”
“嗯嗯,我知道。我這幾年一直都沒放棄,在找呢。你別急,會找到的!”
顧歡言聽了他的安慰,心情也並沒有好轉多少。
有些垂頭喪氣地跟他揮了揮手,“你吃飯吧,我上去睡覺了。”
“好,早點睡。”
看她上樓之後,顧景曜沉默地坐在沙發上。
良久,輕嘆一聲。
……
莫遠集團,總裁辦公室。
靳莫寒剛跟一些部門的主管經理開完會議。還沒歇下喝口水,韓驍敲門進來了。
靳莫寒睇他一眼,“什麼事?”
“韓總,四院那邊來電話了。”
一聽到這個事,靳莫寒不由得問,“怎麼了?”
“那個女人說——她想見你一面!”
靳莫寒微怔一下,“知道了。你幫我把下午的行程空出來。”
“好的。”
……
下午兩點,靳莫寒驅車去了江城四院。
這是江城最好的一傢俬立精神療養病院,收治的都是精神方面有障礙的病人。
靳莫寒熟門熟路地走到二病區,三十六號病房。
這是間高級VIP病房,裡面設施齊全,應有盡有。
會客廳的沙發上,坐着一位中年女人,她穿着一身病號服。電視開着,整個安靜的房間內只有電視發出了一些聲響。
靳莫寒走到她對面的沙發坐下,眸光看向她,“聽說您要見我?”
女人微笑看他,點了點頭,“是。”
“您有什麼事嗎?”
“孩子,我現在身體已經大好了。我是不是能出院了?”女人神態慈祥,說話溫和有禮。
靳莫寒有些意外,“爲什麼?你在這裡住着……有哪裡不方便嗎?”
女人和藹地笑了:“在這裡住着哪會有什麼不方便的?可這裡畢竟是醫院啊,我只是……想回家了。”
聽到她這樣說,靳莫寒不由得沉默了會,“您確定嗎?如果離開了醫院,萬一出了什麼事……”
“放心吧,我自己的身體我最清楚。這段時間,我感覺自己越來越清醒,很多事,漸漸地都想起來了……”女人輕嘆口氣,眉間有一抹淡淡哀愁,“不論怎麼樣,都已經過去這麼多年了。我也該醒醒了!”
靳莫寒聽到她這樣說,也就沒有再勉強她的意思。
“那你想好了如果出院的話,要去哪裡?”
“去哪裡都好。我只是不想再在這裡呆下去了。”
“那您有想起過自己的家人或親戚朋友什麼的嗎?”
女人輕輕點頭,“我知道我有兩個孩子,不過他們現在在哪裡我不知道。還有一些親戚什麼的……也不大有印象了。倒是有一個人,我還記得。”
靳莫寒目光微亮,“那人的聯繫方式你知道嗎?我幫你聯繫他。”
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我只記得,她跟你一樣,都是收留我,幫我治病的好心人。”
靳莫寒有些慚愧,“請您別這樣說。如果不是我撞到了您,也許您當初也不會病情加重……”
“孩子,這些年,要不是有你的照顧,我的病也許也不會這麼快好轉。也多虧了有你,我才能住在這麼好的醫院,享受着這一切。就算當初你撞了我有一些責任,這些年,你也早就還清了。別在意那麼多,我也不會怪你什麼,反而要好好地感謝你!”
靳莫寒輕輕淡笑,兩個人又聊了一會。
其實四年前失憶後的靳莫寒是不知道有這回事的。在他從國外回來之後,過了一段時間,四院這邊的醫生打電話告訴他,說他之前送去的一個病人病情得到了控制。靳莫寒那時候有些好奇,也不知道自己當初爲什麼救了那樣一位有精神病的女人,於是親自去了醫院,見到了她。
自那次之後,他這四年間,偶爾有空就會過來看看她。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失憶的關係,他總覺得自己救下來的這個女人好像跟他有某些方面的緣分一樣。
一開始她是很怕生的,尤其是對男性的牴觸情緒很強烈。而她身邊安排的也都是女醫生,女護士,女傭工。
過了兩年,她的病情才漸漸好轉,有了起色。
從一開始的不張口說話,到漸漸可以發聲,說一些簡單的話語,到後來慢慢慢慢地可以聊幾句完整的話……
她整個人的精神狀態也在醫護人員的努力逐漸有了很大的改善。
她會開始微笑,開始關注一些窗外事物……
隨着她的精神改善,她的記憶也開始好轉。
她漸漸地也想起了以前的那些事。
只是那些往事,有的太沉重,太痛苦,她不願意去想太多。後來醫生就勸她,讓她多想一些以前開心幸福的事。她纔沒有陷入痛苦的回憶中掙扎,反而是漸漸放下了一切,心態也逐漸平和下來。
一直到近半年來,她的精神面貌已經跟一個正常人差不多了。
她對男性還是有一些牴觸,不過不包括靳莫寒。也許也是因爲他是這四年來唯一去看望她、照顧她的人。她對他有種說不出的親切感。這個年輕帥氣、謙遜有禮的男人,她把他當自己的孩子一樣看待。
也是這幾年的相處,讓她看出來他也是一個有心事的人。
只是他不說,她也沒有勉強。
兩個人聊了一會後,靳莫寒知道她堅決要出院,也沒有多勸什麼,只是表示她出院後,還是由他來爲她安排住宿等問題。
女人婉拒了。
她說:“孩子,我知道你是個心地善良的人。但我已經給你添了很多麻煩。等我出院後,你真的不用再把責任攬上身了。”
“這不是責不責任的問題。容我直言,您出院後,身無分文,身邊也沒有其他認識的人,您要怎麼生活?”
女人像是事先想好了,“這個我會自己看着辦的。”
靳莫寒不由得輕吐口氣,“您真的要跟我分得那麼清楚嗎?”
“……”女人微微一怔。
這時,病房門被人敲了幾下,一身白大褂的中年女醫生笑眯眯地走進來,“三十六號,靳先生,剛好你們倆都在,我正要找你們呢。”
“唐主任,您好!”靳莫寒打了聲招呼。
這位唐主任,正是這幾年負責女人的主治醫生。因爲當初她被送來的時候,身上什麼證件都沒有,也沒有姓名什麼的,所以大家就習慣了以她的病房來代替叫她,久而久之,醫院內所有人都喊她三十六號。
唐主任是個開朗的人,她笑道:“三十六號,你的出院手續我已經讓護士幫你辦好了,作爲你的主治醫生,我真的非常替你高興!恭喜你出院了!”
女人微笑道:“唐主任,我也得好好謝謝你!”
“哎,出院以後,我們倆就不是醫生和病人的關係了。要是你不介意,叫我一聲小唐就行。”
“是,是。”女人應和地笑。
跟唐主任聊完之後,女人也換下了那身穿了四年的病號服。
她身上穿的衣服是靳莫寒讓人去幫忙買的,她的隨身物品也很簡單,除了一些日用品,只有她來的時候穿得的那一身衣服,以及一雙鞋。
靳莫寒幫她提着行李,兩個人一起離開了醫院。
走出醫院的大門時,女人忍不住回過頭看了一眼。
眼底忍不住有一抹留戀。
過了一會,靳莫寒道:“走吧。您要去哪裡?我送你過去。”
女人溫和一笑,“我叫許美。以後如果你不介意的話,能喊我一聲‘許阿姨’嗎?”
靳莫寒有些意外和震驚。
許美微微笑着,“很抱歉,其實我早就已經想起了自己的名字。只是因爲一些事,我始終無法釋懷……以後我就叫許美,我知道你是莫遠集團的總裁——靳家的二少爺,對吧?很難得能看到像你這樣年輕有爲的青年才俊。要是我找到了女兒,她也沒結婚的話,真想介紹你們倆認識。”
靳莫寒不由得莞爾一笑,“看樣子,您早就瞭解過我?”
許美眼底閃過一抹促狹的笑意,“我想不瞭解也難啊。畢竟這幾年照顧我的人,是那麼的優秀!”
“行了,您就別再誇我了!走吧,我們先上車。”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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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標題可以自動忽略嗎?
嗷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