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的病房,白茫茫的一片,鐘擺滴滴答答的,時間卻好像在這裡靜止不動了。
安若溪面色蒼白的靠在牀頭,嘴脣緊緊閉在一起,因爲長久沒有開口說話,脣沿已經泛起乾裂的死皮,整個人看起來如絕症病人一般,十分的虛弱。
四個護士寸步不離的守在女人的身邊,輪番的對她進行轟炸。
“安小姐,這是剛熬好的鮑魚粥,您趁熱吃點吧!”
“您已經好幾天沒有吃過東西了,再這樣下去,您能承受得住,您肚子裡的孩子也承受不住呀……”
“今天太陽挺好的,您吃點東西,待會兒我們帶你出去轉轉如何?”
“……”
無論幾個護士如何的好說歹說,安若溪始終呆呆的不說話,眼波都不曾動一下。
沒有人知道她心裡在想些什麼,也沒有人能夠問出來。
帝宸訣剛結束一場跨國的視訊會議,衣服都還沒來得及換,直接就奔安若溪所在的醫院來了。
男人一推開病房門,看到的便是這樣讓人揪心的場景,本就擰得緊緊的眉心,不覺皺得更緊了。
“帝,帝先生!”
幾個女護士一看到帝宸訣,頓時都面露懼色,緊張得不行。
安若溪一直是這種抑鬱的狀態,一點也不配合她們的照顧,每次帝宸訣一過來,就讓她們鴨梨山大。
“還是什麼都不吃?”
帝宸訣濃眉緊皺,神色憂慮的朝安若溪走過去。
安若溪聽到帝宸訣的聲音,剪剪水眸微微盪漾了一下,絞弄在一起的細長手指下意識的收緊了幾分。
正如那個女心理醫生說的,帝宸訣自身的氣場太過強大,渾然天成一種威凜的氣勢,莫名就會給人帶來一種喘不過氣的壓力。
四個護士戰戰兢兢的不敢出大氣,安若溪也是弱小的女人一枚,自然也會覺得緊張不適。
帝宸訣自那日聽取了那幾個心理醫生的意見之後,有意無意的也在改變着自己。
以前都是不苟言笑的他,今天竟然破天荒的掛着一絲笑容,只是這笑容不太明顯,比不笑的時候更讓人膽顫心驚。
看着帝宸訣反常的笑容,四個小護士立馬聯想到了‘笑裡藏刀’這個成語,以爲男人又要發脾氣了,連忙聲音顫抖道:“帝先生,對不起啊,我們也盡力了,一直在勸說安小姐吃點東西,可是……可是安小姐就是什麼也不吃,就算我們喂她她也不吃,我們……”
“行了行了!”
帝宸訣面色一沉,冷冷一揮手,不想再聽他們囉嗦下去,“你們都出去!”
男人進門之前,說好的和顏悅色,還沒堅持到十分鐘,立馬就拋之腦後了。
“是,是的,帝先生!”
四個護士一聽到帝宸訣這話,就像無期徒刑的犯人聽到了刑滿釋放的宣告,立馬溜之大吉。
畢竟,這世上能跟帝宸訣淡然相處而不被男人嚇死的人,估計不會超過十個指頭。
本來沉默無聲的安若溪,看到四個護士出去了,立刻也掀開被子跳下牀,想跟着她們一起出去。
這些日子她雖然不說話,也不跟人交流,但至少和這四個護士在一起她比較放鬆。
她寧願和這四個陌生的護士待一起,也不願和帝宸訣待一起。
“你去哪兒!”
帝宸訣一把抓住安若溪的手腕,冷冷朝女人問道。
“……”
安若溪咬着嘴脣,眼睛裡泛着淚光,表情明顯很難受,卻還是不說一句話,也不看帝宸訣。
她患了自閉症重度抑鬱症,她想封閉的其實不是這個世界,僅僅只想封閉帝宸訣而已。
拘留室一事,讓若溪對帝宸訣有很深很深的心結。
所以,一時之間她不知道該如何面對男人,更不知該和男人說什麼。
不是她不願意,而是她沒辦法,這是她自己都無法控制的!
帝宸訣有些頹廢的垂下頭,深邃的眸子帶着一抹受傷,輕聲道:“這麼久了,你還是不願開口跟我說話,你真的準備一輩子都不跟我說話了嗎?”
一輩子雖然太長,但按照現在這樣的狀況發展下去,以安若溪這種軸脾氣,也不是不可能。
他沒有辦法了,他真的沒有辦法了!
“……”
安若溪沉默,一直沉默。
她在懲罰帝宸訣,也在煎熬自己。
“回牀上待着吧,地上涼。”
帝宸訣見安若溪光着腳站在地板上,略有些心疼,直接用公主抱的方式,將女人抱回了牀上。
整個過程,自然而然,一點也不突兀,並且溫柔細緻。
“你可以恨我,也可以一輩子不跟我說話,但你不要折磨你自己,飯還是要吃的,你現在不是一個人了,你知不知道你在傷害你自己的同時,也是在傷害我們的孩子。”
帝宸訣一邊說着,一邊調節着病牀的舒適度,力求安若溪是以最舒服的姿勢躺在上面。
“……”
安若溪十根手指頭緊緊絞弄在一起,緊咬着牙齒,看起來心事重重,卻一言不發。
原來……
他並不是真的關心她,只是比較關心她肚裡的孩子而已。
若溪的心裡有些許的失落,更爲自己的這股子失落而感到羞恥!
“我知道醫院這地方待着不舒服,等你病情好一點,我們就回家,在家裡我會給你絕對的自由,但前提是你不能傷害你自己。”
從來都少言寡語,惜字如金的帝宸訣,居然開始絮絮叨叨起來,就算安若溪一個字也不迴應,他似乎也說得興致盎然。
家?自由?
呵呵!
安若溪聽着帝宸訣的話,忍不住在心裡翻着白眼。
她真的很想對帝宸訣,那個空蕩冰冷的別墅,從來都不是她的家。
而他口中的自由,只是換一種方式操控她而已。
只要他一天在她身邊,她就不可能擁有自由!
帝宸訣耐着性子整理好一切後,又端起牀邊那碗還冒着熱氣的鮑魚粥,拿着勺子笨拙的攪拌着。
安若溪默不作聲的斜着眼瞟了帝宸訣一眼,好奇這男人想幹嘛,不會是……
“來,張嘴!”
果然,帝宸訣很快挖了一勺子粥遞到安若溪嘴旁,催促着她張嘴吃掉。
那一刻,安若溪的心裡就好像有一萬頭黑馬奔跑而過,浩浩蕩蕩的,差點沒把自己下巴給驚掉了。
這男人今天是吃錯藥了吧,還真的放下分分鐘幾十億的生意不去談,屈尊來喂她飯了啊!
“聽話,張嘴,只要你吃一口粥,我就答應你一個願望。”
帝宸訣握着勺子,手僵硬在半空中,慷慨的對安若溪說道。
他很少對女人付諸這麼多耐性,更是從來沒有餵過哪個女人吃東西,除了……
男人的腦中突然一閃而過林芊語的身影,但他很快將那道身影給忽略掉了。
無論如何,安若溪至少是第二個他認真對待的女人,所以他纔會爲她做出改變。
“……”
安若溪似乎並不爲帝宸訣的溫柔所動,更不爲他的慷慨所動,依舊閉着嘴巴,沒有要吃一口粥的意思。
“安若溪,你!”
帝宸訣陡然大怒,本來想摔碗而去的,不過一想到那女心理醫生的建議,硬是把自己這股怒火壓抑了下來,繼續好說歹說道:“乖一點好不好,就算意思意思也要吃一口,就當是給我個面子行不行。”
他帝宸訣面子,應該沒人敢不賣。
不過,到底安若溪這裡,帝宸訣的面子一點也不值錢了。
望着女人巋然不動的側臉,帝宸訣才深刻的領悟到黔驢技窮的深層含義。
萬能的他,現在對安若溪,那真真叫做黔驢技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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