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辦公室裡,黑色的屏幕上彩色的線條曲折肅穆地顫動着,隔幾分鐘刷新一次,整個會議室的氣氛肅穆嚴謹,讓人嗅着就神經緊張,渾身冷汗。
威廉走過去隔着玻璃窗看了看,又擡手望一眼時間,決定還是等待片刻。
二十分鐘後,會議室的門終於打開,精英們魚貫而出。
手機震動起來,威廉接起,還沒待說話就聽到裡面的聲音:“進來。”
威廉心裡一顫,趕忙起身跟衆人擦身而過走了進去。
“你剛在外面站那麼久想說什麼?重不重要?”慕晏辰冷眸凝視着電腦上的曲線,薄脣淡淡溢出幾個字來。
從剛剛開始就看到威廉在外面徘徊,猶豫着該不該打擾他,應該不是雜事。
威廉頓了頓,緩聲說道:“您記不記得,我上次跟您說過顏小姐回國的事?”
——早在他跟瀾溪一起回c城的時候威廉就曾經打電話通知過他,顏苜冉已經私自回國將整個海岸項目的現場運營交給副手,自己在中國坐鎮辦公,只是因爲她的舉動違背公司的內部調遣規則,人事部門礙於她和慕晏辰的關係就沒有追究,這件事威廉告訴他的時候只換來他淡淡的一句:“我跟她什麼關係?”
一句話問得人事部無語凝咽,而威廉卻是相當瞭解這裡面的緣由。
——有些女人,類似顏苜冉,總是有那麼一種本事將子虛烏有的事情誇大到彷彿像真的一樣,*這種事本身就說不清道不明,放置不理便更放縱了她添油加醋。
“怎麼?”慕晏辰並未放在心上。
威廉看他一眼,心臟微微收緊:“這幾天太忙了所以我沒有關注她的具體動態,只是上午的時候海岸項目的副手郵件錯發到這裡我才知道,顏小姐選擇與慕小姐所在的公司進行簽約合作,合同在今天中午已經擬定了。”
果然這句話說話,慕晏辰的眉冷冽地蹙了起來。
在鍵盤上敲擊的手指也停了下來。
“中午?”他冷聲問道。
威廉點點頭:“我知道您中午忙着開會還沒用餐,所以中午的時候我已經以您的名義給顏小姐那邊通話過,告訴她這件事的最終審覈必須提交到上面來執行。”
慕晏辰冷笑,合上文件夾:“這麼說她已經跟瀾溪碰面了?”
“不出意外的話,是這樣。”威廉仔細觀察着他的表情輕聲說道。
“你怎麼不早告訴我。”他輕聲吐出這幾個字,俊朗的眉眼之間滿是冷冽的冰渣,起身推開椅子大步流星地朝着外面走去。
威廉聽着那輕若罔聞的幾個字,身上出了一身的冷汗。
跟了慕晏辰這麼多年,他怕的事很少,唯一怕的恐怕也就是慕晏辰這樣淡然如水地跟他說話。
“我已經派人跟着慕小姐了,如果您現在想要找到她位置的話可以馬上找到。”忍着一身的冷汗,威廉大步跟上他,快速說道。
“發我手機上。”慕晏辰已經快步走到電梯前按下了電梯的按鍵。
“是。”威廉短促地答應了一聲。
擡眸,眼看着慕晏辰走進去,電梯就要緩緩降落,威廉實在忍不住內心的好奇與大膽,輕聲問道:“慕總我很想問一下——瀾溪小姐,她不是您妹妹嗎?”
給老闆打工,能少問的就少問,能當啞巴絕對不當話嘮。
可是威廉實在忍不住了。四年裡慕晏辰身邊都很少有女人,可伺候這位慕小姐的方式,總讓他感覺是在伺候自家老闆娘,甚至——比伺候老闆娘還要謹慎。
慕晏辰擡眸,在電梯閉合前淡漠地掃了他一眼。
“你只要記住,她是我的就行了。”淡然的嗓音,隨着“叮”得一聲電梯門關上,傳了出來。
威廉臉色微微泛白,在原地緩了好一會,才緩和過來那陣震撼。
***
收到的郵件中,顯示的位置是a市最繁華路段的地鐵口。
她獨自去那裡做什麼?
慕晏辰微微有些沉不住氣。
早上走的時候她睡得很沉很熟,他沒忍心吵醒,一家外商凌晨的飛機抵達中國,中午之前又要重新返航,如果不是時間太緊他不會不陪她。
而中午她跟顏苜冉見面的時候,又會發生什麼?
車速開得很快,慕晏辰單臂擔着車窗,長指在冷峻的臉上輕輕點着,心裡愈發煩躁。
是,他怕。
怕哪怕一句話說得不對,就誰都有可能傷了她。
……
喬啓陽趕回公司的時候,整個策劃部的人依舊在有條不紊地忙碌着。
他衝到瀾溪的位置上就發現一切東西都沒變。
黑着臉低咒一聲,喬啓陽一邊撥着她的號碼一邊想繼續走出去找,卻被branda叫住,蹙眉道:“你找瀾溪嗎?如果是的話就不用找了,她剛剛打電話給我來,已經回家了。”
喬啓陽蹙眉,冷笑:“她拿什麼打電話?她手機都已經沒電關機了……”
“好像是拿她哥的手機,”branda重新垂眸看文件,淡淡掃他一眼,“你有意見麼?”
喬啓陽:“……”
一時之間的沮喪,失落,愧疚,一起涌上來,他卻與此同時慶幸着,慶幸着她沒出事。
有些累,他垂眸,拖過瀾溪的椅子來坐在了上面,閉眸養神。
一串高跟鞋聲,卻由遠及近地傳來。
喬啓陽沒擡頭,倒是前面的小柯忍不住看了看,哇,居然是公關部那個著名的“36d”。
女子的煙燻妝透着怒氣,在喬啓陽面前停下,嗲聲道:“你怎麼在別的女人的位置坐着?”
喬啓陽擡眸,這纔看見她。
懶得理,他繼續歪過頭休憩。
女子急了,抓起瀾溪桌上的東西胡亂一丟,喊道:“你不是跟我說你已經踹了她嗎?你幹嘛還跑策劃部來找她?”
喬啓陽被吵得不耐煩了。
心情本來就抑鬱,他擡眸凝視着女人的臉,冷聲低啞道:“你給我滾遠一點。還有,別動她桌上的東西,否則等會我就讓你知道什麼叫難堪。”
女子的臉瞬間氣得漲紅!!
咬脣,她36d的熬人胸圍劇烈起伏着,索性一把將瀾溪桌上的東西掃在地上:“憑什麼是你要我難堪?!喬啓陽你混蛋……你剛居然還跟她一起去見客戶別以爲我不知道!你說清楚,說清楚爲什麼那麼髒的女人你都要!你那天明明跟我說你再不想見到她,你明明說過的!!”
被這麼一鬧,喬啓陽的臉色徹底黑了下來。
冷笑,他幽幽道:“你給我撿起來。”
周圍的人紛紛嗅到了一絲危險的味道,在喬啓陽身上吃過虧的女職員趕忙站起來圍到女子身邊勸慰着讓她別衝動,惹毛了喬啓陽也不是簡單的事。
“你不是想知道怎麼回事嗎?那我告訴你——”喬啓陽繼續幽幽道,“我喬啓陽追哪個女人目前還沒有追不到手的,她慕瀾溪是第一個,我不甘心不行嗎?我就是犯賤喜歡不行嗎?”
他手擡起來戳戳心口的位置,眸子裡碾過一陣劇痛,啞聲道:“我那天去找你的時候這兒不舒服,所以說了什麼混賬話你最好也別當真,不過我應該也沒承諾過你什麼,你也別以爲搭一次我的車就能當喬家少奶奶了,你做做夢倒是可以!”
女子已經被當衆羞辱得不行,捂着嘴痛哭了起來。
喬啓陽扯扯領帶,冷笑,自語道:“……我那天也真是混蛋得可以。”
當時載着這個女人出公司,看到慕晏辰靠在車邊等她,心裡不知道怎麼一個莽撞就衝上去跟慕晏辰說了那些話,他到底是怎麼了?難道不知道她維持着這樣的感情已經足夠苦?他還添什麼油加什麼醋?
擺擺手讓那一堆圍觀的人散開,喬啓陽頹喪地十指交叉抵住額,心裡酸酸地想着,瀾溪,對不起。
對不起,算我衝昏頭了,算我錯,不行嗎?
……
地鐵的窗口迅速地在眼前閃過,帶起一道強勁的風。
瀾溪怔怔地沒有看到底是哪個站,等到地鐵門開了她就往裡走,冷氣襲來,她卻還沒反應古來的時候就已經被人拖住手腕,一股強勁的力道將她拽出來拉入了懷裡!
她茫茫然地看向來者,眸光從害怕變得驚詫,再從驚詫變成疑惑。
“你……”
她說不出話,半晌才找到自己的聲音:“……慕晏辰,你怎麼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