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在監考老師家磨蹭到中午,吵嚷的整個小區的人都跑出來看,監考老師的老婆是個彪悍的婦人,見對方只是個柔弱的小姑娘,囂張的氣焰更是燒得旺盛起來。
瀾溪被迫從裡面被趕出來時,淚水已經徹底溼了臉,渾身氣得發抖,胳膊上還有不小心被那女人掐出來的痕跡,紫紅色的印痕在她白希的肌膚上顯得有些可怕。
太陽暴曬着地面,被迫沿着馬路邊往回走。
沒有吃早飯,午餐也快要錯過了,胃裡乾澀地疼起來,抽搐着痙.攣。
瀾溪捂着胃的部位蹲下來,細汗打溼了側臉的髮絲。
她打電話給紀姚,兩人一起在附近的蛋糕店見面。
“沒用是嗎?”紀姚眼睛紅紅的,看着她明顯是被人欺負過後的樣子,硬生生別開眼,壓下哽咽道,“那你今天別回家了,那個破地方不回也罷,你去我們家!”
瀾溪放下勺子,擡眸輕聲問:“伯父那邊也沒有任何消息是不是?”
紀姚一僵,臉色很詭異,知道她問的是爸爸爲此奔波的結果。
咬脣點點頭,紀姚道:“對不起,我爸能做的也有限。”
瀾溪搖搖頭,有些失神,將最後一口蛋糕吃完,輕聲道:“其實你們跟我都沒有太大的關係,能夠爲我做到這樣,我都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們。”
一抹甜美卻蒼白的笑,綻放在她嘴角。
晶亮的水眸望着窗外,瀾溪啞聲開口:“其實我也猜到會有這樣的結果了……我只是不甘心。紀姚,我真的很不甘心。”
她努力了那麼久,卻在不到十分鐘的時間裡,功虧一簣。
“紀姚,謝謝你陪我,”她垂眸,聲音輕不可聞,“……我要回家了。”
回那個冰冷如地獄般的地方去,帶着自己滿腔的絕望,看看下一步該如何走。高考之後或悲慟或狂喜的心情,一樣都不屬於她,她能做的,只有在絕望中求生。
……
不知道怎麼就在偌大的c城逛了整整一個下午,瀾溪回到家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下來,那種胃裡微痠疼痛的感覺提醒她,她已經走了幾個小時之久,慕宅門口的吊燈,早早地亮了起來。
門口停着一輛商務車,顧子堯在門口安靜地等。
沒等瀾溪走近就看到顧子堯朝着宅子裡面迎過去,禮貌笑着提了行李往回走,放到後備箱裡,接着走出來的是一對蒼老卻雋永的璧人,慕銘升一身中山裝,配上莫如卿的披肩洋裙,顯得高雅貴氣,莫如卿上了車,慕銘升的眸卻朝這邊望過來。
遠處路燈下那個纖細柔弱的身影,寂寂地站住。
慕銘昇平靜臉浮起一抹鐵青,別過臉,一副話都不想跟她說的模樣。
顧子堯看得尷尬,朝老董事長笑笑,跑過去對瀾溪說:“你出去剛回來嗎?你哥太忙,所以讓我來這兒送你爸媽去機場,他們大概要去馬爾代夫旅行,再去其他地方可能三個月才能回來,這期間就你跟你哥在家,照顧好自己。還有……還有你高考那件事,不要放在心上了,條條大路通羅馬,誰說考不上大學就一定就毀了是嗎?”
手拍上她的肩膀,忽略掉手掌下那可以稱作瘦弱可憐的觸感,顧子堯笑容明媚:“瀾溪,加油。”
這個在記憶裡沒出現過多少次的男人,倒是比她的哥哥,更像哥哥。
瀾溪臉色白了白,輕吸一口氣擡眸輕聲問:“爸爸他們是臨時決定的嗎?”
顧子堯一怔,點點頭:“好像是吧,是你哥讓我買的機票。”
如此這般,瀾溪聽懂了。
垂眸攥緊了斜挎包的包帶,壓住心頭泛起的那一股沉重的悲傷,她擡起頭道:“我不過去了,麻煩你過去跟我爸說一聲,讓他路上小心點,他的病有些旅行的項目是不能做的,你也交代莫姨照顧好他……我也會好好照顧我自己的。”
顧子堯從她的眼睛裡讀出了她的懂事。
笑了笑,他點頭:“好我知道了,趕時間,我先走了啊!”
遠遠跑過去,顧子堯替慕銘升打開了後座的門,父女之間最後對視了一眼,一個平靜一個失望,就此分別。
然後,一別多年。
……
真正的變故,出現在後半夜的老友聚會上。
聶明軒被教育局那幫孫子和自家老爺子氣得沒轍,只好喊上幾個朋友過來聚個通宵。瀾溪的事他從頭到尾都在跟,所有能翻案的可能他都努力地去做了,可自家老爺子對這種自毀名聲的事情理都懶得理,而教育局那個局長更是扯得厲害,說什麼他女兒跟瀾溪在同一個考場,把作弊過程看得清清楚楚,說謊的只可能是瀾溪。
滾tm的蛋。
一幫高幹子弟各有各的煩惱揪心,誰都不比誰舒服多少,湊在一起苦水都往酒裡倒,喝起來也沒節制,後半夜的時候有兩個人出去接了個電話,回頭就徹底變了臉色。
“你倆怎麼了?”聶明軒蹙眉問道,看不慣出來玩的還這幅惆悵的神色。
“局裡大半的接投訴,”一個擡眸,冷聲道,“說的是一個c城一中的老師,假期違法開補習班,收受家長賄賂,還有評職稱的論文抄襲造假,幾條罪狀和證據列得清清楚楚,我爸剛收到的,估計明天早上就開始查,這人得完蛋了。”
聶明軒太陽穴裡的一根神經突突地跳了跳!
而另一個,臉色更差。
“你們玩,我回警局一趟。”他打個招呼拿起衣服就走。
“我靠,你搞笑的吧,半夜散場,你丫先把這打酒解決了再走……”有人起鬨。
冷笑一聲:“喝酒?你們才搞笑吧,我剛接個綁架案的電話,你們猜猜被綁架的人是誰?”
這話一出,倒真沒人敢猜。
那人繼續冷笑:“是伊局長他女兒。”
一句話說出來,周圍的人都被震在原地,酒也醒了大半。
而更加清醒的莫過於聶明軒。
他臉色霎時白了白,擡眸問道:“伊局長的女兒,他女兒是不是叫伊朵?”
“好像是叫這個名兒,怎麼了?”
聶明軒的腦子,炸了。
臉色迅速變得鐵青,答案呼之欲出,他幾乎要知道這具體都是怎麼一回事了,他抓起手機,招呼都不打就往外走,一路按號碼都險些按錯,通了之後就守在走廊外面等着他接。
打第二遍的時候對方纔接起來。
“喂?”
“晏辰你到底想怎麼樣?”
“……什麼?”
“你別跟我裝我知道你都做了什麼!!”聶明軒急得低吼,“你幫瀾溪我不反對,可你不能連犯法的事都做你知道嗎?真出了事我都護不了你!!”
隔着電波,慕晏辰臉色冷峻,修長的手指整理了一下領口:“明天出了結果再跟我打電話,好好休息,我不打擾你了。”
“喂,晏辰,晏辰?!!”電話已經切斷了。
聶明軒更加確定,他這是瘋了,徹底瘋了。
掛斷電話再打,他電話已經再也打不通。
……
冰冷的皮鞋聲在狹窄的空間裡清脆地響着,燈光肅殺黯淡,生鏽的鐵門被打開,一抹頎長挺拔的身影走進去,帶着血腥的殺氣,氣場浸染了整個地下室。
伊朵趴在長黴的木桌上,哭得斷了氣。
那一抹揹着光的墨色身影,安靜中透着一股殺氣,靜靜地坐在對面凝視他。
從被綁架到這裡,到現在,他只對她說了兩句話。
第一句,“認得我麼?”
第二句,“要不要再說一次,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
伊朵自然認得他是誰。
哭得緩過氣後她強壓着心裡的恐懼,嘶喊着爸爸一定會找到她的,她已經認出了他是誰,等到出去之後她會毫不猶豫地指證他,讓他吃牢飯!!
慕晏辰靜靜看她一會,從她閃爍的眸光裡看出了她深埋在心底的恐慌和懼意。
放一下小小的鬧鐘在桌上,時間是一個小時後。
“你知不知道真正的毀屍滅跡是什麼樣的?”他修長的手指輕觸着俊雅的眉,眸光魅惑得流轉,低低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