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恨不能怨,只能怪命中無緣。
而李海東並不知道這些。
有些緣分是天定的,他本是帶着目的接近她的。安氏的大小姐,足不出戶,鮮少與人接觸的安寧。正因爲她接觸的人少,因此,思想比較單純,而她就是他這次復仇計劃的開始。
一開始被安宥刻意阻攔,他沒有辦法接近她,畢竟她很少會露面,所以他一直靜靜地等待着合適的時機,他知道這個時機並不是那麼容易的,卻沒有想到來得如此之快。
那一日,他本要下班了,卻不想遇見安寧被攔在了大廳裡,這次就成了他接觸她的第一次機會。
真是要感謝那兩個氣勢凌人的前臺小姐,不然的話,他怎麼能縮短這麼多的時間。
和安寧相處一點都不累,她的心思很細膩,不會胡攪蠻纏,也不會提什麼無禮的要求,她的一舉一動都帶着大家閨秀的淑女,每一次的行動都很理智。
他不得不承認,一段時間相處之後,對這個不諳世事的大小姐,他是有那麼一點點的心動的。但是事實橫在他們中間,他不能對她產生絲毫的感情。
第一次的接觸給他們搭建了交流的平臺和相互接觸。安寧的作息時間很規律,只要每天在九點開始守着,就至少有半小時的時間可以和她聊聊天,雖然有些無聊,畢竟他們是兩個世界的人。安寧講的一些話題,他並不感興趣,卻也只能爲了引起她的興趣,專門去市圖書館借了一些書來看,生平第一次這麼認真地翻書,卻沒有想到是爲了一個女人,還是他今生的仇人之女。
想來也有些可笑,但是這是計劃的一部分,聊得久了,忽然就對這些東西也慢慢感興趣起來了,什麼米蘭昆德拉,什麼大仲馬,什麼莫泊桑啊,什麼托爾斯泰……以前都是活在書裡的人物,如今卻停留在了他的腦子裡。
他不得不說,一個女人,當她什麼都有時,比如家世好,有錢有權,又有不俗的外貌,而且還能性情好,談吐文雅,博學多才,這樣的女人無疑會讓男人產生征服欲。他也不例外。
一開始的時候接近的目的似乎在慢慢淡去,慢慢就成了真的想要得到她。這個女人,他想要征服。
男人除了工作時認真的樣子最有魅力以外,還有深情的時候最有魅力。他過去曾經有過的那一段戀情,忽然給他帶來了極大的便利。偶爾在語氣中露出一點點的憂鬱和傷感,馬上能博得女人的同情心。雖然有些做作,但爲了達到目的,他可以不擇手段,這點小計謀又算得上什麼呢?
事實證明,他的猜測一點也沒有錯,安寧確實是一個多愁善感,心思細膩的女人。因爲她從小生活的家庭環境,所以養成了她察言觀色的習慣,能從細微的語氣裡察覺到他人的情緒。
李海東很聰明,當以個男人要刻意接近一個女人的時候,只有兩種辦法:一種是假裝不在乎,遠遠地離開,保持神秘感;另一種是死纏爛打,狗皮膏藥地黏上去。
他選擇了兩者
的綜合。因爲安寧並不是那種活潑的人,若是有了一定的距離,她可能不會和你走得太近,但同時若是黏得太緊又恐她心生反感。
李海東就是專門挑安寧心情不好的時候,作爲一個知心朋友的身份,慢慢接近她。一個忠實的聽衆,對於安寧來說比什麼都重要,也正是這一點,讓安寧對李海東慢慢信任起來,兩個人之間的交流也多了。
彼此熟悉之後,很多事情就順理成章了,比如一起約出來散散步,看看電影,看看畫展,喝個下午茶,逛一逛遊樂園。
他先捅破了那層紙,他先出口追的她。那一天,他找了九十九個路人,每一個路人都給他們一朵玫瑰花,而每一朵玫瑰花的莖上都貼着一張小紙條,指示着下一個地點。這一個地點之後,又有下一個人站在那裡,會送給安寧一朵玫瑰花,到最後她終於走到了指定的地點,而這裡就是她的目的地。
李海東等在那裡,把最後一朵玫瑰花送到她的手上:“今天是情人節,送給你九十九朵玫瑰,希望我們能長長久久在一起,安寧,我們交往吧,以後我會保護你。”
沒有山盟海誓,也沒有驚天動地,但是九十九朵玫瑰和一生的誓言,卻直接讓安寧淚流滿面,她沒有辦法拒絕,心不由己。
第二次也是最後一次的浪漫,是在兩個月後。或許她和他進展有些快,但是這卻是他所希望的。能夠早點打入內部,早點定下來。所以他一早就安排好了一切,不知道是不是演戲,總之他很入戲。
“寧兒,這邊。”人羣裡他揮着手,大聲招呼安寧。
“今天這麼早就結束了?”安寧掏出紙巾,爲氣喘吁吁的李海東擦去汗,“爲什麼今天?”
“別說話,跟我走。”李海東騎着自行車帶着她,坐在後座上的安寧心裡被幸福裝得滿滿的。
和他在一起,即使是騎着破自行車,坐在破自行車的後面,吹着冷風也依然覺得很幸福,那是天真還是傻氣?已經不想追究了,誰沒有那些青蔥年少,只爲某一樣事物執着。
“啊,怎麼到這裡來了?”
這裡是他和她第一次約會的海灘,刺骨的海風辣辣地吹在臉上,卻一點也感覺不到疼痛,被他牽着的手,一直很溫暖。沿着海灘一直往前走,走到海岸線最前沿,內心的恐懼也不由自主洶涌而來。
“海東,我們往回走吧,我害怕。”
確實是洶涌而來的海浪,雖然衝到岸前已經不到一人高,但是還是害怕,水流從後面往前退的時候,流動的波浪把小腿肚淹沒,感覺整個人急速往前衝,突然間覺得就要被海潮所吞沒。
他忽然側身將她抱在懷裡,輕聲呢喃道:“別害怕,傻瓜,我會永遠陪在你身邊,擋在你前面。閉上眼睛,傻瓜。”
躺漾在他的懷裡,閉着眼睛感受着他的氣息,以及胸膛的溫暖。
“好了。”他側開身,不明所以的她莫名地睜開眼睛,忽然看見他的側臉,順着他的目光看去,她驚
訝地睜大了眼睛。
潮水慢慢退下去,柔軟的沙石上,漸漸露出一粒粒貝殼,從尖尖的角,一直到整個圖案都露出來,是一個巨大的愛心,用心形貝殼拼湊出來的巨大的愛心。
“海東?”一點點的小事情就容易被感動的,就是那樣的小女生吧。雖然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愛心而已。
“這就感動了嗎?那千萬不要看後面哦,我怕你暈過去。”
安寧朝後面一看,一大片的氣球從地上飛起來,氣球飛昇以後的形狀是英文字母“ILOVEYOU。”
不知道什麼時候,海邊響起了清揚的音樂,結婚進行曲在這個時候顯得神聖而幸福,止不住流出幸福的淚水。
“海東……”聲音已經漸漸有些哽咽,聽不清楚是什麼,隱隱約約還能聽清楚個別的咬字。
“傻瓜,你願意陪着我看每一天的潮起潮落嗎?”
心中涌動着不明的悸動,每一天,手牽手,執手白頭,只羨鴛鴦不羨仙。
那一次之後,兩個人的感情基本上是日新月異了,每一天都好過前一天,他們之間的稱呼也變得更加親暱,他們互稱老公和老婆。他不否認,他心動了,他甚至想過,他這樣做究竟是對的還是錯的。
李海東一遍遍在心裡告訴自己,這個女人,他絕對不能動心,愛上了就是萬劫不復,沒有辦法再抽身了。可是越是這麼提醒自己,他就越沒有辦法抽離,每一次理智告訴他要遠離的時候,情感上卻更加靠近了。
他是真的愛上了,雖然只是一點點,但是他已經陷了進去。
一度,他自責,每天晚上都能夠夢見爸爸會到他的夢裡,用很悲傷的眼睛望着他,媽媽蒼白的臉出現在他的夢裡滿臉淚痕。他一次次被驚醒,一次次汗流浹背,一次次勸告自己,不能再繼續下去了,所以也要快點結束這件事。
很多次,他的心開始動搖的時候,他回到爸爸媽媽的墓地,雖然是養父母,但是他們對自己的愛護之情卻是親生父母難以比擬的。而這些他都沒有辦法報答了,如今,難道連幫他們報仇這點事情都做不了麼?
他自責,卻深陷。
他想要改變,想要抽身,卻欲罷不能。
到最後,他只能一邊做着惡夢,一邊在對養父母的愧疚之中自責地活着,心卻沒有辦法收回來了。他只能麻痹自己,告訴自己,安寧和這些仇恨無關,她什麼都不知道,他要整垮的只是安平而已。
但他從未想過,他要對付的是安寧唯一的兩個至親。
若是以後安寧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他們還能在一起麼?
答案心知肚明,但是李海東從來沒有往這方面去想,他自我麻痹,自我催眠,只想着快點報仇而已。
努力說服自己的結果,就是讓自己承受着不知名的痛苦,卻又不斷地被吸引而不能自拔。
這種矛盾的感覺,讓他備受折磨。他恨自己,恨自己的懦弱,但這並不能改變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