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穆帆伸手擦了擦她臉上的淚,道:“我終於見你爲我哭一次了。”
她哽咽着罵道:“有病!”
他們將小樂帶回救援區,寧惜拿來水和食物給小樂,讓他先自己吃。然後拿來藥箱,到唐穆帆身邊。
看着寧惜正在拿着持針器穿線,唐穆帆驚慌的問:“你……你要幹什麼?”
“給你把傷口縫上。”寧惜一邊進行手裡的動作,一邊解釋道:“你那個傷口太深了,不縫上會感染的。”
唐穆帆一想到那個彎彎的針要在自己的肉裡穿來穿去,他連說話都不利索了,“寧惜,我……我警告你,你別想趁機報復我。”
寧惜撲哧一笑,他此時的樣子就像個害怕打針的小孩,連臉都嚇白了。
後來,他弱弱的問:“能不能打麻醉?”
“這點傷還需要打麻醉嗎?”寧惜對一旁的小樂,道:“小樂,按着這個叔叔的腿哦,別讓他動。”
“哎?你不要過來,你們都不要過來。”
唐穆帆嚇得語無倫次,可小樂卻聽話的按住了他的腿。更讓唐穆帆感到可怕的是,他居然掙不開小樂。
寧惜看出了他的疑惑,嘿嘿一笑,“農村孩子從小就幫家裡幹活兒,別的沒有,就是有勁兒。”
蒼天啊!
唐穆帆仰天長嘆,什麼時候他淪落到了這般‘任人宰割’的地步。
寧惜還沒開始縫合,唐穆帆就已經叫的不行了,試問酒精毫不留情的在你傷口上羣魔亂舞,得是個什麼樣的感受。
求,唐穆帆此刻的心理陰影面積?
“喔!啊!”
唐穆帆叫的那叫一個慘,邊叫邊罵,“寧惜,你們……你們這就是恩將仇報!明明可以打麻醉,你爲什麼不給我打?寧惜,你也太狠了!”
“叔叔。”
小樂弱弱的聲音打斷了他,只聽他認真的說:“叔叔,你一點都不堅強。我打針的時候,從來不哭。”
“等等……等等,等等。”唐穆帆突然反應過來,“你叫我什麼?”
小樂無
辜的扎扎眼睛,又重複了一遍,“叔叔。”
然後,唐穆帆就狠狠蹬着小樂,一臉的仇,一臉的怨。
小樂本來就膽兒小,被他瞪得好委屈,然後轉頭看向寧惜,“姐,這個叔叔是不是生我們的氣了?”
唐穆帆忍無可忍的說:“你這個小孩,有沒有上過學,老師沒教過你要講禮貌嗎?”
這孩子真是不懂事,他有這麼老嗎?老的一看就跟寧惜差了一輩?叫寧惜叫姐,居然叫他叫叔!
“唐穆帆。”
寧惜就不高興了,縫合完以後包紮的時候,她狠狠一系,給唐穆帆痛的倒抽一口涼氣。她道:“小樂怎麼沒禮貌了?”
“他叫你姐姐,憑什麼叫我叔叔?”唐穆帆一把將小樂拉過來,一字一句的說:“以後不準叫我叔叔,叫哥哥!”
小樂眨巴眨巴眼,完全不懂這個怪叔叔在說啥。
過了會兒,唐穆帆還是感覺不對勁兒,道:“算了,不要叫哥了,叫姐夫。”
寧惜趕緊打斷道:“唐穆帆,你亂說什麼!”
“叫姐夫。”唐穆帆換了一副嘴臉,儘量溫柔的說:“小樂,叫聲姐夫聽聽。”
小樂傻乎乎的叫了兩個字,“姐夫。”
“不錯,不錯不錯。孺子可教也!”
唐穆帆終於滿意的舒了口氣,今天救他們,也算是救得值了。
唐穆帆的腳傷着了,沒有十天半個月,行動也不方便,所以寧惜便讓他留在帳子裡看小樂,而自己便帶着搜救援找到了李軍的遺體。
將李軍的遺體安置好後,寧惜回到帳子的時候,小樂哭的不行,只聽唐穆帆道:“不準哭了!怎麼跟你姐一樣,哭哭哭,就知道哭!”
“你幹嘛啊?”
寧惜連忙上去,把小樂護在懷裡,衝唐穆帆嚷道:“你怎麼連小孩子都欺負?”
唐穆帆雖然理虧,卻還是嘴硬的說:“你哪隻眼看我欺負他了?他剛纔非要找他爸爸,我不是哄他呢麼?”
寧惜瞪了他一眼,道:“有你這麼哄人的麼?”
小樂顫聲問:“姐,我爸爸真的死了麼?”
寧惜不知該怎麼跟小樂說,李叔一走,小樂真的就變成孤兒了。她知道,孤兒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雖然她親生父親寧耀威活的風生水起,卻沒有盡到一天做父親的責任,母親死後,寧惜一直認爲自己就是孤兒。
“小樂。”寧惜哽咽着說:“你還有姐姐,姐會一直陪着你,好不好?”
唐穆帆總覺得自己是這裡多餘的那個,所以他很不是時候的加了一句,“你不只有姐姐,還有姐夫。”
寧惜皺眉盯着他,道:“世界上怎麼會有你這麼討厭的人,怎麼哪兒都有你?”
小樂低聲哭泣着說:“可我還想要爸爸。”
寧惜牽着小樂的手走出了帳子,天上羣星閃耀,一點兒也沒有因爲人間的災難而改變。
她指着天上的星星,儘量讓自己的語氣變得輕鬆明快,“小樂,你看,爸爸正在天上看着我們呢。”
這時,唐穆帆又一瘸一拐的跟了出來,在旁邊有一搭沒一搭的說:“都說醫生是唯物主義者,沒想到你還相信鬼神論。”
“唐穆帆!”
寧惜轉頭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後有擠眉弄眼的跟他使眼色,意思是別讓小樂聽見了。
唐穆帆“呵”的笑了聲,道:“寧惜,你不要覺得別人都跟你一樣弱智好麼?他好歹也十歲了,你當騙三歲小孩兒呢!”
寧惜本想跟他理論,可小樂卻說:“姐,你不要安慰我了,老師說不能迷信。”
寧惜愣了愣,合着她忙活了這麼久,全是自己騙自己玩兒來着。
深夜,寧惜把小樂哄睡着後,到唐穆帆身邊,跟他靠在一起。因爲這個帳子太小,兩個人都無法全部伸展開,更何況又多了個小樂。
忙了一天的寧惜,終於靜下來,看着唐穆帆的傷口,她仍是心有餘悸的說:“幸好沒出事。”
唐穆帆凝視着她良久,道:“我今天很高興,看見你終於爲我掉了一次眼淚。”
他的話中藏着深深的落寞,至少在寧惜聽起來是這樣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