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衍仍舊擡着頭,狠狠的盯着他,將水杯重新放下,聽見周威哼了一聲,說,“你眼睛長哪裡了,沒看到容雅的涼鞋開了,瞪什麼,給容雅繫好。”
容雅連忙說,“不用了。”對宋衍笑笑,“你去忙你的吧!”
然而宋衍瞪着周威,竟然真的低頭,去給她系。
只是,被她那一雙眼睛瞪着,周威竟然有一種,被高射燈照着的感覺,臉頰不自覺的發燙,沒有一絲凌辱的快感,有的只有對自己的厭惡。
心裡一氣,對着她怒罵一聲,“你那是什麼眼神,怎麼,你覺得你不能做這種事?你還以爲你是什麼高貴的千金小姐呢?不,你現在就適合做這種事!”
繫好了鞋帶,容雅更不好意思,想過去扶她,然而宋衍卻一把甩開了她的手,擡起頭,看着容雅,用她沙啞到疼痛的喉嚨,發出難聽的聲音,“沒錯,是欠你的,所以隨便你怎麼做。”轉而看一邊的人,“但是我沒欠了你,是林暮沉讓你來用力羞辱我的嗎?你去轉告他,我從不欠他,是他虧欠了我,所以,用你們的狗屁強權壓着我吧,但是不管你們怎麼站在高貴的地方羞辱我,羞辱一個你們虧欠了的人,比我低賤的,永遠是你們!”
周威一口氣滯在了那裡,所有反駁的話,都被她硬生生的,刺了回去。
容雅也是一愣,看了看這裡,忙說,“別再這裡了……周威,裡面很悶,我們先出去了。”
然後趕緊帶着宋衍離開。
宋衍仍舊拒絕了她的好意,推開了她的手,向外走去。
嘴角,帶着自嘲的冷笑。
替媽媽做過的事情贖罪,沒關係。
但是她從不欠他們,不欠容雅,不欠林暮沉,是他們虧欠了她。
所以,贖罪可以,伺候她可以,任她打罵可以,但是,不會接受她虛僞的好意,因爲她不要別人的施捨。
“宋衍……對不起,我不知道周威竟然……其實一定不會是暮沉的,他怎麼會那麼做呢,其實他一直對你……”
“許小姐。”她漠然的看着她,彷彿只是看着一個陌生人,“我不在乎林暮沉怎麼想,不在乎你跟林暮沉是什麼關係,因爲對我來說,現在,他只是一個陌生人!”
容雅一愣。
周威卻在背後追了上來,“陌生人?夠能裝的你宋衍,真這麼想,你就給我滾遠點啊,幹嘛賴在這裡,一面說當陌生人,一面緊追不捨,宋衍你夠可以的啊。”
隨即轉頭對着酒店廣場周圍的人說,“大家都來看啊,你們一定不知道這位是誰吧,還記得當年洪災讓十萬人受災,三千人死在河道里那個大貪官宋遠程嗎,這位,就是宋遠程家的千金大小姐,那個父親下馬後馬上發瘋駕車撞人肇事逃跑的宋家大小姐,怎麼出獄後真是變得不一樣啊,這是要東山再起,回來報仇的嗎。”
當年的新聞是鬧的比較大,大家都是知道的,那時滿報紙的新文,都是對她的怒罵。
經過五年,事情終於被人漸漸遺忘。
但是,竟然就這麼,被他說了出來。
那些曾經熟悉的各種目光襲來,彷彿她真的是十惡不赦,喪心病狂,就該被千刀萬剮的惡婦一樣。
沒關係,沒關係,從前,簡直是過街老鼠一樣,走到哪裡,都被人怒罵喊打,不也熬過來了,現在,這些又算什麼呢……
但是這麼想着,卻還是忍不住,內心酸楚。
林暮沉,你到底有多少恨,一定要讓我這樣,萬劫不復,纔算甘心?
“夠了,周威。”
這時,林暮沉終於出現在了人羣的盡頭,死死的看着中間那個,一臉苦笑,卻似乎事不關己的女人。
她那笑容,刺眼的讓他想要掐住她的脖子的衝動。
他不能無視這個女人。
周威的逼迫,在這一刻,讓他徹底明白了這一點。
雖然他死活也不想承認,但是,這個女人,他不能看着她這樣。
在衆人面前走過去,擦過了容雅的身畔,他一把拉住了她冰涼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