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老爺子的壽宴並不像那種上流酒會,反而像是傳統的家庭聚會。壽宴就是純粹的吃飯,標準的十五個菜式,擺了滿滿一桌。
安排座位的工作人員大約是看宋雅怡幾個年輕人坐在一起會比較有共同話題,於是很詭異地將一羣熟人安排在了一張桌子上。
常霖和常青正對着宋雅怡和許宣而坐,宋雅怡的左側數過去分別是姜小沁,周韻和劉鵬程,許宣的右側則是李航、邢嬌嬌和劉羽。
十個人圍坐在一張大桌子上,氣氛詭異無比,完全不似蘇老他們那些老頭子們坐着的那一桌那麼熱鬧。
因爲那枚假玉佩的關係,李航和邢嬌嬌二人都覺得丟臉無比,但是既然來了,不吃晚飯就走,只會更加顯得沒有禮數,所以這兩人不得不硬着頭皮挨下來做着吃飯,但是這晚宴桌上的菜式如何,他們倆是根本沒有嚐出來,根本味同嚼蠟。
常霖和常青是隨着劉首長一起過來的,見到許宣與宋雅怡舉止稍顯親暱,兩兄弟的眼神裡都暗潮涌動。
許宣不是笨人,常霖對宋雅怡的心思他非常清楚,他只是一直沒有點破。他倒是不知道常青對宋雅怡也有別的心思,這讓許宣感到有些意外,常家和劉家聯姻的事情,可是常家自己先提出來的,他對常家兩兄弟也有所耳聞,不是一般的紈絝子弟,以他們的驕傲,喜歡宋雅怡不會是因爲她的錢,而是……
想到這一點,許宣的眼神也幽暗了幾分,他不動聲色地拿起筷子,將轉到側手邊的清蒸魚挑起一塊,將裡面的刺剔除,面色自然地將魚肉放入宋雅怡的碗中。
宋雅怡愣了愣,嘴角輕輕帶起一抹笑意,輕聲問道:“你的腳傷好了?”
都說戀愛中的兩個人說的話九成都說廢話,宋雅怡這一問顯然也是,許宣的腳要是不好,哪裡還能好好地站在這裡?她來帝都之前,許宣還只能打着石膏在牀上躺着呢。
許宣點了點頭:“再不好,我媳婦兒就要跟着別人跑了。”
宋雅怡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啐道:“誰是你媳婦兒?我現在可是未婚女生,標準的黃金女單身。”
許宣看了看宋雅怡手上的那隻玉扳指,翹起嘴角似有似若無地笑問道:“是嗎?”主母玉扳指都戴上了,還黃金女單身,哎喲喂,小白兔,你早就被大灰狼給套住了好不好?
宋雅怡注意到許宣的視線落在她的手指上,也覺得有些氣悶,她當時怎麼會被這人一段假告白就暈乎乎地信以爲真,讓他把扳指套到自己的手上去了?
桌子上的人並沒有注意到宋雅怡和許宣在私底下的竊竊私語,倒是劉羽眼尖,在宋雅怡取餐巾紙的瞬間留意到了宋雅怡拇指上的那枚羊脂玉扳指,頓時就驚愕不已,她本以爲宋雅怡和許宣不過是戀愛關係,但是現在看來,這兩個人早就已經定好終身了,不然以許家的家規祖訓,許宣不可能輕易將那玉扳指拿出來。
“宣表哥,你這地下工作做得太隱蔽了,你這樣隱瞞軍情不上報,當心我告訴奶奶和我爸!”劉羽翹起了鼻子衝着許宣擠眉弄眼。
許宣倒是沒有什麼,宋雅怡的面色卻帶着一絲尷尬和緊張。劉羽是許宣的表妹,又是劉首長的孫女,許宣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劉首長是帝都軍區的司令,他兒子是*,這中間的錯綜複雜的關係讓宋雅怡感到心緒複雜。
她之前就想過許宣是大家族出身,但是從未想過他與紅色家族會有什麼瓜葛。甚至他的身份比常青更有過之而無不及。許家就已經算是很大的家族了,沒有想到還會牽扯出一個紅色劉家來。
宋雅怡沒有和紅色家庭打過交道,對於劉家並不算很瞭解,加上她又是離過婚的女人,所以難免會有所擔心,如果劉家人不願意接受她,她與許宣的感情,是繼續還是放棄?
她在面對賭石古玩的時候那般自信強勢,可是對於婚姻,總是缺少了一種底氣。也許是因爲一朝被蛇咬的關係,總覺得她不再如第一次與陳明華戀愛時那般勇敢了。既渴望有完美的愛情,又怕付出得多了又受到傷害,所以甘願做一隻蝸牛,縮在殼裡遲遲不肯伸出頭來。
大概是察覺到了宋雅怡的緊張和猶豫,許宣的大手悄悄從桌底伸過來緊緊握住了她的,感受到許宣手掌那熟悉的溫熱與粗糙,宋雅怡的心竟然奇異地平和了下來。她心中暗暗嘲笑自己,她宋雅怡什麼時候成了膽小鬼了?既然選擇了,退縮不是她的風格。
吃過飯,邢嬌嬌和李航最先離開了蘇家,常青多喝了兩盅,由劉羽開車帶走了。剩下的幾人可沒有忘記之前蘇老答應要贈送墨寶一事,宋雅怡一邊給蘇老敬酒一邊拐彎抹角地催促,似乎生怕蘇老會賴賬一般。惹得在場的幾個老頭都禁不住哈哈大笑,尤其是劉首長,點着宋雅怡的腦袋似責備又似讚賞地笑道:“老蘇,這丫頭實在太過分,老壽星還沒有喝夠,她這就逼着壽星工作,還不依不饒呢。”
蘇老倒是很喜歡宋雅怡這直爽性子,笑着擺手,招呼保姆去準備筆墨。喝了酒再作詩當然是文思泉涌,龍飛鳳舞的一首題詞寫完,在場的所有人都禁不住叫好。
一直鬧騰到差不多九點才結束,老人家熬不住要睡,壽宴才散。劉首長走到門口忽然回過頭來,看着宋雅怡笑道:“宋丫頭,明天老頭子正好得閒,你跟宣小子中午到家裡來吃個便飯。”
說完也不等宋雅怡回覆,他就頭也不回地走了,宋雅怡怔愣半晌纔回過神來,劉老爺子這是要她去……見家長?
“到底穿哪件?”一大早,宋雅怡就將行箱中的幾套衣服都翻了出來,衝着許宣一個勁地詢問道。許宣面帶笑意,一臉溫柔地看着宋雅怡,笑道:“我已經說過了,隨便就行。再說你這又不是第一次見我外公,我外婆我舅舅他們也都是普通人,他們很好說話的,你不用這麼緊張。”
宋雅怡禁不住朝着許宣翻了個白眼,怎麼可能不緊張,她可記得當年她第一次見李玫蘭的時候,就是因爲在餐桌上用餐的時候她用不慣刀叉,就被李玫蘭狠狠嘲弄了一番。那樣的經歷,對於她來說真的不是多愉快的記憶。
她既然決心要和許宣在一起,那就要盡心經營,就算是普通人還希望自家的孩子找的另一半更加優秀,更何況劉家這樣的家庭。宋雅怡在婚姻上已經多了一筆敗筆,如果不表現得精緻些,連她自己都過意不去。
宋雅怡不相信許宣所說的隨便一說,但是讓她感到意外的是,在去了劉家見到許宣的外婆和舅舅舅母之後,卻發現一切似乎都脫離了她的預想。
劉首長家就住在一套普通的四合院裡,據許宣所說,在這條衚衕裡,住的都是些高幹家庭,低調得如同普通人一般。進了四合院,最先看到的就是一位五十歲左右的婦人在天井的葡萄架下擇菜,見到許宣和宋雅怡兩人進門,立即就站了起來,笑道:“許宣來了,這位就是宋小姐吧?外頭冷,快進屋去坐吧,你姥姥姥爺都在家裡等着呢。”
許宣笑着點頭,衝着那婦人叫了一聲舅母,又將宋雅怡簡單介紹了幾句,宋雅怡有些不自然地隨着許宣也喚那婦人舅母,那婦人笑得一臉慈愛,看宋雅怡的眼神就像看着親閨女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