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她這氣勢唬住,前臺小姐猶豫了一會兒,就拿起電話,卻頭也不擡的問兩人,“你們叫什麼?”
“單七倚。”單七倚報上自己的名字。
那人拿着話筒說了兩句,臉色越發好起來,等將電話遞過來的時候,已經一臉的諂媚笑容了,“單小姐,仇總叫您接電話。不好意思,我剛剛是……燔”
單七倚卻沒有理會她,微微側身,接電話,“仇總。”
“怎麼了?”那邊反問,語調微揚着。
“剛剛有位來自法國的莫泊桑先生,要求召開緊急上層首腦會議。”單七倚看了眼前臺,擡手遮住了話筒,將聲音壓低,“是釀品原料出問題了,法國那邊的高層領導馬上就到,莫泊桑先生叫你先給下層指示,停下關於“fire”一切包裝製作和廣告投入。”
現在是止虧則盈的局面。
“莫泊桑……”仇靖重複了一遍,回覆的聲音低沉,“我不認識這姓的法國人。”
“你覺得我騙你麼……”單七倚皺眉窠。
仇靖失笑,“我爲什麼要覺得你在騙我,只是要立刻集齊那麼多高層,不是說說這麼簡單,而是,萬一是其他公司派來的……”
“不會。”
“嗯?”
“不會是別的公司派來的。”單七倚斂眉,神情聲音堅定,“這也不是玩笑。”
那邊沉默了好一會兒,然後應一聲,“好。”
“你帶他上來,這邊我安排。”
單七倚將話筒遞還給前臺小姐,見她欲言又止,虛虛一笑,“沒事。”然後不等她反應,就拉着柳清可轉身離開,“樣品酒拿了麼?”
“拿了,在這!”柳清可將手中的紅酒高高一舉。
單七倚瞳孔微縮,下意識往邊上退了一步,又硬生生的止住,手指握拳又鬆開,努力讓緊繃起來的身體放鬆下來,聲音微涸,“嗯。”
“我們搭電梯沒事麼?”柳清可有些擔心,雖然兩人是有事,但susan可不管這些。
單七倚斂眉,“她要爲難我,無論我做什麼都會爲難,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唯一的差別就是我主動犯錯,或者她故意刁難害我被動犯錯。”
“也是。”柳清可點頭,又有些奇怪:“小倚是新人,爲什麼susan要爲難你?你是得罪了她,還是在此之前有什麼過節?”
有過節她還不至於這麼冤,似乎在博林是第一次看見她,就感受到她滿滿的惡意。
從一開始,susan就針對她,惡語相向冷嘲熱諷,沒有來由莫名其妙。
叫上莫泊桑先生後,一行三人搭乘電梯直上二十七樓。
susan正在和另外一位秘書倒咖啡,看到員工電梯打開,首先走出單七倚,臉色一變,聲音也尖銳無比,“好你個單七……”
單七倚看都不看她,站在一側爲莫泊桑先生做引領,“this-way,please。”
susan沒說完的話就哽在喉間,咖啡杯放在一邊,嘴角噙笑,優雅的朝走過的莫泊桑淺淺鞠躬,“welcom。”
敲門聲響起。
“在一號會議廳開,勞煩秦伯父走一趟了。”仇靖掛掉電話,“進來。”
單七倚爲莫泊桑打開門。
仇靖一看是他,鷹眸微沉連忙起身迎來,“henri,comment-venez-vous?”你怎麼來了。
henri帶上翻譯器,臉色很不好,“上個月下了一個月的雨,葡萄水分嚴重流失,今年的酒恐怕做不成。我必須跑一趟,以表示自己的歉意,grce他們的飛機應該也快到了,我們要儘快想出辦法彌補。”
單七倚見沒自己什麼事,悄聲的退下關好門。
“你,把這些咖啡送到會議室擺好。”
單七倚纔回座位,就看到susan衝自己頤指氣使,心裡無奈的嘆一聲,點頭應允,“好。”
好在還有另外一個小秘書一起,她才能找到會議室在哪兒。
“咖啡放在右手上側,杯柄朝右,咖啡勺成一百二十度向外斜,糖奶放在咖啡上面。”小秘書說着,托盤放下,擺了一個給她看,“知道了麼?”
“嗯。”單七倚點頭。
“那你慢慢來。”說完,她就離開了。
單七倚低頭看不遠處還有兩三個托盤,這些都交給她了麼?
沒事。
伏低做小總是沒錯的。
依照吩咐,她將偌大的會議室裡,每個位置前都放好咖啡。
“這個是會議本,一人一冊,擺好。”
單七倚看着桌上剛剛放下的一大疊皮製封面的本子,斂了斂眉,說話的人放下東西就走了,她深吸口氣,去抱起大半本子。
“好重……”她皺眉低呼一聲,又減去一半,然後才一本本的去擺放。
擺好所有
本子後,她隱約覺得事情肯定還沒完。
果不其然,兩箱礦泉水送了進來。
單七倚見她要開口說話,帶了點怨氣的搶先道:“一個位置一瓶。”
那人“哼”了一聲,“算你識相。”
單七倚嘆口氣,認命的抽出兩瓶拿去擺。她走了二十七層啊,兩千七百多級樓梯,現在圍着這個周長估摸兩百米的偌大會議室,也走了不下五遍……
小腿都快要開始抽筋了。
到底兩瓶兩瓶太費事,說到底沒有人會幫她,這樣想,她還是試圖一次性多抱幾瓶,誰知道蹲下的時候,小腿突然一軟,整個人直直往邊上摔了過去。
這一摔,剛好摔進了一雙有力的臂膀中。
“不好意思,謝謝。”單七倚連忙道歉順帶道謝,還沒站起身,胳膊就感受到另外一股力道,她側頭看去,才發現是仇靖。
“沒事吧?”仇靖扶起她。
單七倚搖頭,臉色卻漸漸發白,小腿一抽抽的痛好像是……抽筋了。
仇靖見她走路有些跛,一把將她橫抱起來。
椅子被另外一人拉開,仇靖將她放在椅子上,半跪下來,脫掉她的高跟涼鞋。一手捏着她腳踝,手指在小腿上過了一遍,就知道她腿抽了,用虎口控制力道左右揉捏腿肚子。
“嘶……”單七倚疼的抽氣,雙手死死的揪着椅背,等……這椅背怎麼觸感不大對?擡頭,才發現竟然是之前那個外國人。
剛剛救了她一把,免得她摔倒的也是他吧?
這一走神,小腿的疼痛不知覺中消失了。
“沒事了。”仇靖鬆口氣,擡頭,就看到她和henri四目雙對,他站起身,薄脣噙着笑,“還沒介紹,這位是我在法國葡萄莊園的莊主henri,這位是……我女朋友單七倚。”
“喔~”henri笑,豎起大拇指,用帶着口音的蹩腳中文道:“有福氣。”
單七倚聽仇靖那樣介紹自己,一顆心卻毫無波瀾,在以前,她似乎想象過無數次,他帶着自己,和他的親朋好友介紹,說她是他的女朋友。
那個時候,她連想想都會覺得興奮不已。
但現在發生在身上,她卻一點情緒波瀾都沒有,於是只衝henri禮貌的點頭,“謝謝。”
“休息下,別亂走了。”仇靖抹了抹她覓了層冷汗的額,“力氣都還沒恢復,就幹這麼重活,我帶你去辦公室休息下。”
“不用……”單七倚下意識開口拒絕,要是去他辦公室,肯定又會落得susan新一輪的口舌詬病。
仇靖眸中的一閃而過複雜的光芒,下一刻霸道不容反駁的將她橫抱而起。
“啊……”單七倚低呼一聲,只能雙手回摟住他的脖頸。
“henri,你等會兒。”
說完,仇靖抱着懷中輕得都不像個成年女人的單七倚走出會議室。
單七倚想將腦袋埋在他懷裡,不被別人看見,卻知道那只是自欺欺人,也許在“別人”眼裡,那反而是示威的一種。可不這樣做……
來不及了,感受着那彷彿是雷達射線一樣掃視,單七倚皺着眉,渾身上下不自在。
只能將摟着仇靖的手臂緊了緊,希望這路快一點走完。
“咔擦”門被關上。
緊接着一個吻就落在了額上。
單七倚擡頭,有些詫異,“仇總?”
“我不喜歡你這樣叫我。”仇靖勾脣,一雙鷹眸裡光芒流轉,就着橫抱她的姿勢,低頭吻她的脣。
單七倚的手下意識收回要去推她,誰知道手才一鬆,男人卻使壞,故意雙手也一攤。
險些摔下去的單七倚連忙緊緊的摟住他,也將自己的脣完完全全的送進了男人口中。
仇靖輕輕的啃噬她下脣瓣,一邊往沙發走去,不動聲色的將她放下,一手捏着她的臀,一手來到她腦後。舌頭撬開她的牙關,攻城略地,勾起她拘謹的丁香小舌一起。
單七倚雙手不知覺中也抵着男人的胸口,灼熱的溫度傳到指尖,男人纏-綿的吻讓她有些情動。
離他遠點!
父親的話突然炸響,猛然將她拉了回來,隨即稍微用了些力推開她。
“怎麼了。”仇靖沒有強求,就勢鬆開她,復而又舔舔她亮盈盈的脣,顯然有些意猶未盡。
聽着他略帶沙啞的問話,單七倚恍惚中這樣的親暱已經隔了好久好久,明明生疏,可還是能輕而易舉的挑起最初的習慣。遠山眉輕輕的蹙起,她抵在他胸膛的手沒有收回,“你還要開會。”
“人沒到齊。”仇靖輕笑,響亮亮的在她額上用力的親了一下,“這次多虧你提醒,不然一分鐘虧幾十萬上下,我可要破產了。我們倚兒就是賢惠,一下子給我省好多錢。”
單七倚也知道,那事情一旦是真的影響會很大,所以也不敢貿然在樓下就說清楚,畢竟
這樣的事情傳出去對博林的聲譽不好。何況,仇靖那樣信誓旦旦說不認識莫泊桑,有兩分可能這事是假。
比如……莫泊桑先生不認識中文,找錯公司了……
雖然那樣的可能微乎其微。
“我只是恰好碰到。”對於男人的我家倚兒長我家倚兒短,單七倚不敢邀功。
susan的一番刁難,讓她恰好遇到這事,不然小羣不會說法語,兩人就算鬧上一天也沒辦法,說不定比法國那邊其他高層人員還晚到仇靖這邊。
“沒想到我們倚兒竟然還會說法語,henri還誇你來着。”仇靖調笑,鷹眸卻迅速劃過一絲審視光芒。
單七倚搖頭,“只是大學的時候有點興趣,偶然聽了幾堂課。”
“那就是我們倚兒語言天賦高了。”仇靖笑,又低頭看她的腿,伸手揉了揉,擡頭看她,“要不要叫醫生?”
“沒事,剛剛也只是扭到纔會抽筋,現在已經好了。”看着單膝跪在自己面前的男人,單七倚擡手碰碰他的下頷,浮脣淺笑,“好了,別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我可沒有一分鐘幾十萬的給你。”
仇靖一把抓住她的手,放在薄脣前親了親,“等我回來。”
“嗯。”單七倚點頭。
目送仇靖離開,嘴邊的笑容漸漸落下,她將沙發上的抱枕理了理,一個拿來當枕頭,一個拿來墊着肚子抱住,怔怔的望着不遠處,目無焦距。
現在好了,估計整個秘書部都知道她和仇靖的關係了。
susan那邊惡言惡語聽慣了,雖然一直告訴自己不要在意,就當是一隻狂吠的惡犬,可那又不是真犬,她聽得懂她說的,聽得懂就會難過,就會生氣。
她不是沒脾氣,只是不想發。
生氣是需要精力的,她實在不願意將力氣花在那樣的無聊事上。
單七倚擡手摸了摸脣,嘴脣上還留有一種火熱的觸感,她不知道所有的男人熱情的親吻是不是都這樣,但她發現,相較於以往,仇靖的這個吻,是不同的。
好像有溫度。
“別再胡思亂想了單七倚。”單七倚低低的開口。
睡不着的,她坐起身爲自己揉揉小腿,明天可能起不來牀,好久沒有做過這樣大的運動量,二十七層樓,電梯都要搭個半分鐘啊……
乾脆從沙發上起身,因爲抽筋留下的疼痛心有餘悸,她小心的動着腿,打量着仇靖的辦公室。
這應該是她第二次來,第一次她在這裡,她企圖順着仇靖給的臺階下,順勢回到他身邊。
她要報復。
她已經做不回那個吃了苦默默吞下去,當做自己什麼都沒有遇到過一樣。
仇靖太自私。
自私沒有錯,但因爲自私傷及無辜還不自知,甚至理所當然的話,就是罪過。
她會叫他付出代價。
可父親卻又出了意外,這是她沒有料想到的,也讓她措不及防。父親叫她離開仇靖,那天雷雨夜,他一臉蒼白倉皇,明顯就是受到驚嚇。
那麼,到底是什麼嚇到了他?
是嫣園裡有着什麼,還是說,有心人爲之?
如果真的存在有心人,必定不是仇靖。仇靖會叫她父親來,無非就是怕她再逃,抓個籌碼在手中也安穩一些。
那又會是誰?
不知覺中卻走到了仇靖的辦公桌,擡手觸碰,紅木桌溫涼適宜,桌上除了電腦意外,還整齊的放着文件菸灰缸筆筒,和……一個相框。
她拿過來看,相框裡的照片,背景是粉色的,聚焦的是兩人相勾的戒指。
“仇靖……”
這是做給誰看?她一邊諷刺他做戲如此面面俱到,一邊卻下意識擡手摸了摸右手無名指。
戒指在那棵不會長大的木棉花樹下,她埋了,連同這張照片一起埋的,只是,他竟然將他備份的這張照片放在這裡。
單七倚將相框放回去,站起身回到沙發上整理好裙襬,安靜的躺下。
望着陌生的天花板,她在心底重重的告誡自己:
單七倚,你,不能再淪陷被騙。
那個男人,是沒有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