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堯擢冷冷笑了一下,轉個院?怕是沒這麼簡單吧。
看到萬欣還跟洛堯擢,洛鷹川氣不打一處來,粗聲粗氣地喊了句,“萬欣,還不快過來!”
萬欣對洛堯擢抱歉一笑,急忙跟了過去。
洛堯擢看着電梯門合上,有些若有所思,然後側頭問自己的兩個兒子,“你們怎麼看?”
“又不是什麼大病,皮外傷,在哪不是治,小病還整什麼轉院?爺爺可真不怕麻煩。”田棣打了個呵欠,無聊得道。
洛珀冷哼了聲道:“我覺得爺爺吧,是要將洛明宇送哪裡藏起來……不要小看父愛了哦,爲了洛明宇,爺爺是不會怕什麼窩藏包庇罪的。”
“找人跟着他們。”洛堯擢眯起眼,冷聲囑咐了一聲。
“得令,”洛珀應了一聲,便去到一邊給春風打電話了。
洛堯擢也沒有多作停留,繼續過去找醫生去了。
晚上,一如往常,洛堯擢讓洛珀和田棣先回去,自己在醫院陪同田甜甜。
田甜甜難得出聲制止道:“今天就讓孩子也睡在這兒吧。我們下午已經說好了,不會趕他們回去的。”
這是最後一晚了……
田甜甜希望最後一晚,是一家四口一起度過的。
洛珀和田棣齊齊期待地看着洛堯擢。
洛堯擢很爲難,因爲房間裡就只有兩張牀,牀又僅僅是一米寬的單人牀,就算洛珀和田棣是小孩子,也是會很擠的。
“這,睡不下,會很擠的。”
“我不怕擠的!”田甜甜立即出聲道。
見她如此堅持,洛堯擢勉爲其難地答應了下來。
本來分配着洛珀和田甜甜一張牀,他跟田棣,可是田棣也要死活跟媽咪挨一起睡,要洛珀換過來,他又死活不同意。
兩孩子鬧騰得很。
最後得出的結果,是兩雙胞胎跟田甜甜睡一起,因爲田甜甜說,再擠她也願意。
田甜甜躺在中間,洛珀和田棣像是護法似的,左右各佔一邊。
似乎很久沒有一家四口在一起睡了,洛珀和田棣很興奮,話就有點多,天南地北的聊着。
田甜甜偶爾會加入他們的聊天話題,只有洛堯擢躺在另一張牀上靜靜地聽着。
田甜甜以爲他是睡着了,畢竟她出事以來,他一直跑東跑西的,沒能好好睡上一覺,累得夠嗆。所以讓兩孩子說話聲音小一點,不要吵着他們的爹地休息了。
洛珀和田棣這才停止了聊天,雙雙閉起眼來準備入眠。
很快的,田甜甜便聽到了他們均勻而綿長的呼吸聲。
田甜甜睜着眼,看着一室的黑暗,心裡難受的厲害。
這一整天,她都是強顏歡笑的,沒有露出絲毫的破綻來……
已經決定要走,就決不能讓洛堯擢察覺到半點的不對勁!
田甜甜抽了抽鼻子,聽到了黑暗中傳來了洛堯擢的聲音,“很擠嗎?”
他的聲音帶着倦意,顯然是在強忍着睡意。
田甜甜被他的聲音驚了一下,下意識的屏住了呼吸,過了一會才穩住情緒,柔聲道:“不擠,你還沒睡嗎?”
洛堯擢翻了個身,聲音同樣很輕柔,“我怕你們睡不好。要不,我把洛珀抱過來吧。”
“不用,”田甜甜拒絕,生怕他突然起來將洛珀抱離自己身邊,摟着兩個孩子的手不自覺得緊了緊。
不懂田甜甜爲何如此堅持,大抵是太困了,洛堯擢也沒有去深究,他打着呵欠囑咐了她一聲,“如果覺得不好睡了,記得叫我。”
田甜甜應了聲好,然後催促他快閉眼睡覺。
洛堯擢是真的困不行了,迷糊地應了聲嗯,說了聲你也早點睡,便閉起眼入了眠。
在父子三人都入眠之後,田甜甜才放任自己慢慢的啜泣,釋放着自己心裡的壓力。
過完今天,怕是以後再也見不到面了……田甜甜心如刀割,卻不得不去承受這些苦楚。
田甜甜清楚,她就是他們父子三人的包袱,又重又礙事,幫不了他們任何忙,還要常常給他們惹事。
只有丟掉她這個包袱,他們父子三人,纔會幸福快樂。
放手吧,放手他們纔會過得更好……
田甜甜強忍着,纔沒讓自己哭出聲來,她側過頭來,親了親睡在自己右側的田棣,喃喃地道:“對不起,田棣,這一次媽咪要一個人離開了,不能再帶着你了,媽咪捨不得再讓你吃苦了,你好不容易找到了親生父親……他那麼好,跟着他,你纔會有未來。”
這算是對田棣的告別了,田甜甜再三的親了親田棣的額頭,然後轉過頭來,親了下洛珀。
如果要論對不起,田甜甜覺得自己虧欠洛珀是最多的。
七年前是自己的疏忽,才致使洛珀被蘇芷芯偷了。
好不容易他才知道了母愛的滋味,她卻又要離開他了。
“對不起,洛珀,真的對不起,媽咪是愛你的,可是媽咪不能再讓你們爲我擔驚受怕了……”
田甜甜哭着實在是說不出話來了。
有時候她恨不得自己是個鐵石心腸的人,那麼也不會爲了離別這種事而哭泣。
還有洛堯擢……
黑暗中,田甜甜是看不清洛堯擢的樣子的,可她還是默默地看了一宿,一直在心裡跟着他說對不起。
她真的捨不得他,捨不得他的溫柔,捨不得他的霸道,捨不得他的氣息和笑容……
可是捨不得也得捨得,只要他好,她願意嚐盡一切相思之苦……
隔日,洛堯擢起了大早,有些意外地看着田甜甜盤坐在牀上,洛珀和田棣的說話聲從洗手間裡傳出來。
“早。”田甜甜看見他醒了,對他展開了一個大大的笑臉。
一大早就能看到她的笑,無端得讓洛堯擢的心情好了起來,他湊過來在她臉頰親了一口,給了她一記早安吻,柔聲問,“怎麼不多睡一會?”
他的吻輕輕地,落在田甜甜的心裡。
走近了,纔看清她的眼睛微紅,洛堯擢蹙起了眉,手指輕撫着她的眼瞼,“沒睡好?眼睛這麼紅。”
“嗯,大概是想着今天就能出院了,有些興奮地睡不着覺了呢。”田甜甜對着他溫柔地笑。
就要離開了,她希望他記得是她微笑美好的樣子。
洛堯擢失笑,然後擡手看了看錶,不過才五點鐘,然後柔聲道:“你再睡會,蒼顏那丫頭素愛睡懶覺,過來接你怕得九點了,你還有四個小時能補會眠。對了,九點還有一個全身檢查,別忘了。”
田甜甜含笑着點了點頭,然後道:“我看着你們走後,我再睡。”
洛堯擢笑了,捏着她鼻尖打趣,“怎麼,就分開一會,就捨不得了?”
捨不得,真的捨不得!田甜甜真的好想這麼吼出來,可是她不能。
淚光在她的眼裡打轉,田甜甜拼命忍住,不讓它流下來。
“你快去洗臉吧,洛珀和田棣已經去了。”田甜甜不想讓他察覺到自己的異常,快速地背對着他又躺了下去。
洛堯擢嗯了聲,過去跟兩個兒子擠衛生間了。
“爹地,我要拉嗯嗯,你快讓開。”
“哎呀,爹地,你先出去啦,三人擠在一起轉不開身了。”
“一會,一會就洗好了。”
衛生間裡三父子的吵吵鬧鬧的對話傳入了田甜甜的耳中。
她沉默地聽着,心臟在不停的抽搐,疼的厲害。看,就算沒有她,他們父子三人也一樣會快快樂樂的:沒有她,他們之間也可以很融洽:沒有她,洛堯擢和洛鷹川也不會有矛盾,他們一家子,會和好,恢復平靜。
想了這麼多,田甜甜覺得自個簡直就是罪孽深重的人……如果她離開能成全那麼多的人或事,那麼也是值得的。
田甜甜擦掉了不由自主流出來的眼淚,翻身坐起,努力讓自己微笑。
洛堯擢從衛生間裡出來,他稍長的劉海在滴水,大概是洗臉的時候不小心沾溼的。
“該剪理一下頭髮了。”田甜甜望着他劉海下面深邃的眼眸,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
“嗯,這段時間忙着忘了,是該剪剪了。”洛堯擢一邊說着,一邊將外套穿上。
田甜甜起身,光腳走到他跟前,伸手將他的領帶給理了理,“帶着洛珀和田棣一起去,他們的頭髮也長了。”
“好,抽個空一家子去,或許你也可以換個髮型。”洛堯擢笑着撥了撥她過肩的頭髮,然後催促她上牀或是先穿上鞋。
天氣冷了,他怕寒氣侵染了她的身體。
田甜甜還是很聽話的回了牀,然後盤坐着看着洛堯擢給她收拾東西。
其實也沒什麼東西可收拾的,用的吃的,洛堯擢嫌麻煩,財大氣粗全扔了。
“那個杯子我要。”田甜甜從他手上將杯子搶救了回來,用手細細摸着。
“嗯?”洛堯擢有些不解地看着她,畢竟是很普通的馬克杯,因爲當時急用,在醫院附近的小商店裡買的,印着卡通人物,沒有任何稀奇值得收藏的價值。
“反正我要。”田甜甜抿了抿脣,沒有說任何原因,將杯子塞進了自己的小包包裡。
她總有稀奇古怪的想法,洛堯擢也沒再多問,將該收的東西都給收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