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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凌身兼數職,一邊給林夢喂菜,一邊自己的口也不停,一邊還照顧着大土伯的情緒,和他聊着天,不想把桌面的局勢弄得太尷尬,讓林夢爲難。
兩人聊着,說了一些關於附近民生的事情,還說了一些礦上的事情。容凌表示,如果兩夫妻有什麼建議或者提議,或者對礦上的事情有哪些異議,都可以和他提。兩夫妻倒是一直呵呵笑,說沒什麼,都挺滿意的。這日子,比起以前來,好太多了,這兩人都很知足。
容凌倒是自己提出了一個建議,說公司方面負責派車,以後每隔半個月,就負責免費給村民運送鎮上的貨物,或是村民有事要去鎮上去的,也可以搭那車。這大卡車的運行速度可比那驢車快多了,要真是實行了,對希望新村的村民來說,可是大大的福利。大土伯夫婦聽了,欣喜若狂,一個勁地衝容凌道謝。
倒是林夢聽了這個建議,就愣住了。
心裡酸酸的,越發地難受了!
她倒是寧願自己笨一點,這樣也就不會想那麼多。可她不笨,所以大概能猜到,容凌的提議是和她有些關係的!
這個男人……
她默默地就着他的筷子,吃下了菜,心裡是又酸又軟。
她吃的比他快,因爲大部分的時間都是他在喂她。等她吃完喊停的時候,他才正經地喂起了自己的肚子。林夢也怕耽誤他吃飯,更怕拖得時間長了,飯菜也就涼了,所以即刻接了大土伯的話,聊了起來,打發着容凌快吃。
大土伯兩夫妻看了呵呵笑,隱約地明白林夢的心意,就開始和林夢聊。
吃完飯,容凌也沒急着走。大土嬸倒是好心,所讓她和容凌兩人進屋聊聊。林夢覺得要是這麼晚,還和他單獨地關在屋子裡,似乎更加的尷尬,於是,就提出出去走走。
容凌皺眉,看了看她露在外面的小腿,有些不願意。入了夜,這裡的溫度更低,她還有感冒,出去了,可別讓感冒更加加重了!
“還是回房吧!”
林夢輕輕一笑,嬌聲扯着他的胳膊往外走。“就出去一會兒,不礙事的,就當是消食了。”
他這才點了點頭,不過還是補充了一句:“快去快回!”
她笑,也沒說話,拉着他出去了。
入了夜,果然溫度比白日冷了很多,就連風,都比白日要張狂一些。不過周圍佇立的都是土方,倒是擋住了風,讓風勢小了不少。林夢也剛吃了飯,身上披着的又是容凌的外套,倒是沒怎麼覺得冷。而容凌的身上,也已經套上了一件他帶着要換洗的外套。
也是因爲如此,林夢才能提出出去走一走。
“都沒想到,你還能在這開礦呢!”
她緩步走着,輕聲低喃。
他略慢她半步,位於她身體的側後方,不動聲色地替了擋了一些風。
“你們家的產業,好像蠻大的!”
他沒回應,她也不覺得惱。她下午才把他給逼走,現在又走到了一起,她提起這個話題,也不過是沒話找話,先熱熱身罷了。
不曾料,他卻接過了話頭。“是挺大的,一般重要的領域,都有涉獵。礦藏這東西,沒人不好插手,一般都是政府的事情。這裡的礦坑,主要出的是稀土礦,這東西難得,現在都已經開始設下限制了,當時是費了一番力氣,才擁有了這個區域的開採權!”
林夢覺得這話題似乎涉及了一些挺私密的東西,不該是她能聽的,就急急忙忙就打斷了他的話。
“容凌,你要在這裡呆幾天哪?!”
“三天!”
他毫不猶豫,看來是一早就定好的。
她“噢”了一聲,一時間沉默。
他猛地又說道。“到時候,你跟我走!”
她腳步一頓,心裡一暖,即刻鎮定自若地又邁開了步子。
“我還以爲我大概得一個月後才能離開這個地方呢,大土伯說那購物的驢車,也就個把月才能出去一趟。這邊又沒法打電話,我也沒法聯繫到別人。沒想到,就碰到你了!”
她低低地笑,暖暖的笑聲,難以掩飾那一番喜悅的心情。
他聽了,伸手略拉住了她。她扭頭看他,雖然天地昏暗,可是天上孤星點點,卻也將她的小臉照射地清清楚楚。嬌小的面部輪廓,一方小嘴微微咧起,依然像是畫中人一般。
“那個時候,難過嗎?!”他的嗓音驀的暗啞了起來。
她眨了眨眼,不太懂得他說什麼!
“一個人在路上走的時候,難過嗎?!怕不怕?!”據說那道上曾有野狼出沒!
她鼻子一酸,即刻扭過了頭,垂下眼,不語。
怎麼不難過?!怎麼不害怕?!
可——都挺過來了!
“我現在挺好的!”
他聞言,緊緊地抓住了她的小手。他的手掌厚實、溫熱,不像她,經常會指尖冰冷。感受着他的溫暖,那種彷彿無聲地安慰她的舉動,惹她又笑了起來。
“別說那個了,都過去了!”
她轉而又道。“一開始看到你從飛機上下來,嚇了我一大跳,覺得你也太神出鬼沒了!”
他笑了,跟着戲弄她。“你的第一念頭不是逃跑嗎?!看你那個時候揹着身,躲我的樣子,是不是當我是洪水猛獸啊?”
她紅了臉,低聲辯解。“也……也不完全是要躲的!”
一時間,兩人間又是沉默。
“是蕭翼把你仍在那的?!”他忍了忍,可實在是沒忍下去,到底還是問了。
林夢急忙搖頭。“不關他的事情。”
“肯定是有點牽扯的吧!”這個男人卻聰明地嚇人,一下子就如此斷言。
她動了動脣,見他雙目幽深地看她,有些專注,再聯想到他哪怕被她氣走,可還是顧着她,回頭再找上門來,心就軟了。她寄宿在大土伯家,雖然大土伯兩夫妻也很熱情的接待,但是他們自己的生活也只勉強維持在溫飽線上,還想着攢錢搬到縣裡,又想着攢錢給孩子唸書,好上大學,自然家裡的吃食,不會太過的豐富。一盤帶肉末星子的菜湯,兩個孩子都吃的津津有味,可想村長拎過來的雞鴨魚肉是何等的奢侈!這些,必然是容凌授意的。
而且,容凌走了沒多久,大土伯就鑽入屋子來,說了一下容凌給錢的事情,還直說這錢給的有點多,他覺得收下來有些不好意思。因爲錢是容凌出的,林夢不好意思決定這錢的最終走向,只是笑着讓大土伯照單全收了。
這個男人,其實很細心!
對她,也是諸多的忍耐!
她又不是死人,又不可能感受不到這些,所以一直就想着和他保持涇渭分明的心,就略略地動搖了一下。
這裡是希望新村,這裡是個連電話都沒法打出的地方,這裡沒有新聞媒體,這裡沒有惟恐天下不亂的好事者,這裡也沒有知道她和他的過往的人,那麼,她何不真實一點,試着和他好好相處一下!這,總比把他給氣走要強的吧!
她心中定了定,也不想隱瞞了,反正這個男人都說了他有這個本事查到,她還是不要太消耗他的人力資源了。
“蕭翼有個朋友,別人叫夏姐的,是她把我帶到了這裡,說……說我跟了……”她困難的嚥了咽口水,咬咬牙,接着道。“說跟了蕭翼,就該露些本事。不過,她放下我的時候,倒是說了,只要我能自己走出這裡,活着回去,她以後就再也不爲難我。我想,她那樣的女子,應該是會守承諾的。所以,我應該是沒事了!”
容凌聽得直皺眉。他早知道蕭翼的背景複雜,那銀狼組裡亂七八糟的人物,從來都不少,所以根本就不適合眼前這個適合單純地生活的女孩。那日在醫院裡,他就警告過蕭翼,讓他放她回家,可是蕭翼偏不肯,自以爲自己能力強大,可到底還是出了事。
“這次回去後,不要再跟蕭翼了,你回家去。蕭翼那裡,我會解決!”
“不……不大好吧?!”林夢的心裡何嘗不這樣期盼,可是這事,能成嗎?!她跟蕭翼也有些日子了,也見過不少他的小弟,他那樣的人,肯聽容凌的話嗎?!
她想了想,心裡嘆了一聲,擡頭笑,“還是別麻煩你了!”
“不是麻煩!”容凌沉聲,雙眼深邃地看着林夢。“你可以回家先呆一些日子,然後我會安排你出國的!”
這一個又一個的,竟然不約而同地都提出了這樣的想法。
林夢怔怔,深深地看着容凌的俊臉,腦裡警覺地想起了容三伯,立刻搖了搖頭。
“容凌,別爲我惹來麻煩,我已經不值得你爲我忙東忙西了!”
容凌眯眼。
林夢又笑着問。“你家的三伯,是不是特厲害?!”
容凌猛地睜大眼,雙目如炬地打在她的臉上。
她輕聲笑,面色嬌憨。“我聽說,你們容家特別的大,有好多的生意,那你當這個家主,累不累?!”
他的眸色閃了閃,不語。
她小手微動,反而反手握住了他的手掌。
“你也不要把自己弄得太累了,又不是鐵人的,總是要休息的。錢哪,怎麼都是掙不夠的,你要好好地保重自己!”
這話,在她離開他的時候,就該說的。
可是那個時候,她的目的就是要讓他憤怒,讓他討厭她,恨他,所以這樣關切的話,在那樣的場合,根本就沒法說。
還好,終於給了她一次機會,說出了口。
“關心我?!”他的瞳孔微微鎖緊,莫測高深地問。
她笑了,嬌聲應道。“嗯哪!”
可卻,緊跟着補了一句。
“可是容凌,我們回不去了,對不對?!”
她雖然還笑着,可是眸子卻不能掩飾地微微地黯淡了下來。
他才提升了半點的心,即刻間,又落回了原地!
是啊,她跟了蕭翼,又怎麼回得去?!
她本就是一個大麻煩,如今推開了她,難道還傻得再抓回來?!
她見他沉默,立刻回過了頭,繼續往前走,只是臉上,再無半點笑容。心,如這涼如水的月光,透着清冷的涼!
“其實你做的這些,我大概懂!”
他突兀地開口,這話卻說的有些沒頭沒尾,不知道指的是什麼。
她豎起了耳朵,儘管還走着,卻已經將大半個心神放在了他的身上。
他又繼續道:“有些事情,那個時候沒能明白,可是過些日子,也就明白了。我能坐上家主的位置,若是連你這些把戲都看不透,那還真是侮辱了這個位子!”
林夢呆住了,頃刻間,小臉微白了起來,只覺得吹在她身上的風,似乎有些寒冷起來,讓她寒毛直豎,控制不住地哆嗦了起來。
他略暗啞的嗓音繼續,仿若自言自語般地呢喃。
“那時,雖然有些困難,但還不至於滿盤皆輸。你若信我,熬過了那段時間,肯定什麼事情都沒有了。可你——”
他苦笑。“可你就那樣自作主張了,一切都成了定局,也就沒法挽回了。你說,你那個時候要是信我多好!”
他微微感嘆!
她“唰”地一下,冒出了兩行淚來。
他懂,他竟然全都是懂的!
果然,她沒猜錯,這個男人這麼聰明,她在做出毀自己的舉動的時候,他肯定就能懂。可他懂了,又如何呢?!
她哽咽,一下子哭得差點說不出話來。
“你既然都懂的,爲什麼……還要那樣侮辱我?!”
說什麼欠債還錢,拿身體抵債的話?!
她受不了那樣的侮辱,只覺得自己真的成了他眼裡那樣的不堪,不得到他的諒解,卻只得到了他的厭惡和鄙視,還不如死了好了!
可他既然懂,又怎麼那樣對她?!她每每想起那個晚上,心裡還痛的不行!
他身子一僵,雖然尷尬,但卻是坦白地交代了。
“大概是因爲恨,恨你毀了一切,恨你不信我!”
恨?!
到底還是恨啊!
她哭出了聲。“那麼……是不是現在還恨?!”
他沒回答,卻已是默認!
她失望地泣不成聲。
“那就……恨……好了……”
他伸手,擁她入懷,可她卻不知道這樣的懷抱,還有什麼意義。
他又伸手,要抹她臉上的淚。
她急忙躲過,卻是擡起左手,拉着他的大掌,蓋住了自己的眼。她的腦袋低垂,熱燙燙的淚水因爲地心引力,全部濺落在了他的手心中。
“你說過……要兩清的,那……就這樣兩清……好不好?!你可以恨,可……就兩清好不好?!別來找我了!”
既然無法回到最初,就別來撩撥她,她只會認爲那是在侮辱她,一如之前那次發生在車上的事。
她哭得,都快要上氣不接下氣。嬌小的身板,在他懷裡,都快要哆嗦成了一團。他彷彿再不用點力,她就要在他懷裡散架一般,於是,他用了點力,抱緊了她。可對於她的請求,他沒法應好!
沒有把握的事情,他怎能應好?!
一時衝動說出口的兩清,怎能真的兩清?!
他分明不打算見她,可是命運的安排卻非得一次次地把她送到自己的面前,他躲都躲不開,又怎能答應不來找她?!她分明已經走到了他的面前了,他哪能推開,哪能視而不見?!不是不找她,而是,躲不開她!
他的再次沉默,讓她哭得更傷心了!
“你怎麼……能……這麼壞?!”怎麼就不能饒了她?!
她哭着抱怨,喉嚨沙啞。
頃刻間,他感覺到她淚如泉涌,幾乎打溼了他的手掌,揪得他的心,有點疼,有點悶。
她就這樣縮在他的懷裡,青絲遮臉,哭成了一團,那麼的傷心,那麼的哀慟,可偏偏就不能看到她的臉。
他壞嗎?!他捫心自問,卻是心頭一陣恍惚!
多年之後,事過境遷,他才明白,那熱燙燙的淚,在那個清冷的夜,伴着她如泣如訴的嗚咽,一同鑽入了他的心,讓他無法再容下其它。只可惜,領悟地太晚了!
恨,是因爲難以釋懷!
可難以釋懷,落在這個小女人身上,其實就是變相地愛了!
——
風吹動有點大了,她已經低低地哭了很久,哭得他心裡有些煩躁。
“回去吧,出來太久了!”
沒法安慰她,所以只能用這樣的藉口。
她低低地“嗯”了一聲,卻是沒動,只是用他的手掌,一點點地將自己臉上的淚擦去。他覺得自己的手掌溼的厲害,那種被熱淚浸透的感覺,彷彿會如影隨形地跟着他一輩子一般。他覺得,會魔怔。要抽手,可是又沒法。
身子也沒法動,耳聽着,她深深的呼吸聲,應該在強力地壓抑悲傷。最後,她放開了他的手,自己用袖子,再一點點地將眼淚擦乾。
“眼睛腫了,沒法見人了,再在外面呆一會吧!”
她如此說,聲音中還殘留着哽咽。
他沒說話,她就當他是默認了。
於是,兩人又走了很久,她心頭的悲傷,也慢慢地被壓下了很多。
她回頭,扯起一抹笑。“你的恨,就衝着我一個人來,好不好?!”
他還是沒說話。
她再度嬉笑,縱然眼睛紅腫。“你不說話,那我就當你是默認了!”
他脣瓣動了動,但終究什麼都沒說!
其實,他也沒想過太爲難她!
只是不經意碰到她的時候,就會做一些身不由己的事情。
“你將來會娶什麼樣的人當老婆?!”她突兀地問。
他怔怔,這卻是他從來都沒想過的問題。
“應該要門當戶對的吧……”
她喃喃,再也不提這個話題。問出口的同時,其實是真的心死了。這也是在告訴自己,自己和他的雲泥之別!
“容凌,求你一件事,好嗎?!”
她的思維似乎有些跳脫,一個話題還沒有結束,卻又猛地跳到了另外一個話題。
他低頭看她。
她卻已經拉住了他的手,巧笑伶兮,帶着一點鼻音軟聲哀求。“這個地方難得這麼安靜,你先把你的恨收一收好不好,讓我快活兩天,好嗎?!”
他繃着臉,沒法回答。這樣的問題,他也答不上。
“你不說話,我可就當你同意了哦!”
她又這樣的自作主張了,他可偏偏,還是說不出話來。
她拉着他,轉過了身,“回去吧!”
於是,他略顯呆愣地被她抓着走,心頭,有一種被什麼東西給堵住的亂。
第二天,她正躺在炕上,發呆呢。突然之間,就涌入了好幾個婦女,紛紛拿着一些算是挺珍貴的新鮮水果上門來了,說是探望,卻是七嘴八舌地打聽起了她和容凌的關係。讓林夢比較啼笑皆非的是,不過一個晚上的時間,她和容凌之間竟然出現了好幾個版本的故事情節,其中一個佔統治地位的故事情節大概是這樣——
她和容凌之間鬧了矛盾,然後拖着病體來找礦上的容凌,最後卻暈倒在路上,被大土伯給帶回來了。終於等到了坐飛機來的容凌之後,昨晚上她哭倒在容凌的懷裡,得到了容凌的諒解。這個依據是,昨晚上容凌把她抱在了懷裡,那個抱得緊哪,看上去很親密。
原來,黑燈瞎火的,也不是所有人都在睡覺的。
林夢聽了呵呵樂,也不辯解。解釋就是掩飾,有時候反而讓人覺得更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呵呵,小兩口哪有不吵架的,和好了,也就好了……”
“對哦,我看小老闆對你挺好的,你看,急忙就讓村長家給這送東西來了……”
“這兩個人多相配,站在一起,男的俊,女的靚,真像一對天仙配……”
大家七嘴八舌的,樂得林夢就沒停止過笑。
這些人倒是沒有惡意,只是山居生活清貧,難得有這麼大的八卦可以聊聊。林夢也沒覺得惱,笑着聽着她們在那猜測,覺得也別有一番滋味。
等着人都散了,小孩子們就斷斷續續地圍了過來。鄉親們送的東西多,大概是把她當做老闆的老闆娘看待,所以都是一些挺珍貴的吃食。林夢知道自己快要走了,也吃不完,看到孩子們,就拿着東西,分給他們了。
一時間,孩子們樂瘋了,嘴裡塞得滿滿的,小臉上的笑容笑得特傻!
這般無憂無慮的年紀,可真好!
她看着,嘴角就又勾起了笑容!
容凌掀開簾子進屋,看到的便是她笑容燦爛的一幕。被一大堆孩子圍着的她,坐在牀頭,三千青鴉一般的黑絲垂落而下,襯着那張柔柔帶笑的白嫩小臉,彷彿天使一般,大概也只差一雙翅膀了!陽光透過窗櫺,淡淡地打在她的臉上,彷彿抹了一層柔和的金粉一般,微微地發着光,彷彿真的成了仙了!
他的眸色閃了閃,心湖微微地晃動了一下。
有孩子眼尖,立刻就瞄到了掀簾子的容凌,一下子捧着大蘋果,愣在那兒了。
他的到來,就像多了一種微妙的磁場,讓孩子們都靜默了起來。
林夢擡眼看去,見是容凌,笑了一下。
“忙完了?!”她問。
她知道他來這裡是來辦正事的,有很多礦上的事情需要跟蹤處理。她和他的相遇,只能歸爲——緣,妙不可言!
只是,這緣,可能更多的沾上了一個“孽”字。
他進了屋,在炕沿上坐了下來。孩子們雖然年紀小,但敏感度都不差,個個捧着吃的東西,一窩蜂地散開了,走的時候,倒是沒忘了和林夢打一聲招呼。
“你看你,都把人給嚇跑了!”
她嗔怪,撿起牀邊的一個小金橘,剝皮,打算給他吃。卻猛然感覺到有一抹黑影壓了過來。她擡眼,卻猛地被他給吻住了。她驚愕,小金橘隨之從她的手心滑落,摔在了地上,滾了滾,最後又可憐又無辜地看着那一對吻在一起的男女。
她在經過一開始的驚詫之後,柔順地順從了他。他的吻有些暴烈,咬的她的脣瓣有點疼,但她還是柔順地承受了。
他放開了她,她微微地喘着氣,脣瓣略腫,帶着妖豔!於是,他低頭又重重地親了一下。
“蕭翼在找你!”
而且是撒網式地尋找,鬧出的動靜很大,想不讓人注意怕是也難了!而且,快找到這個地方了!
這個地方,也不像大土伯所說的那樣,沒法和外界聯繫。這裡有個專門的聯絡站,但卻不是對外開放的,只有礦上的幾個高層人士,才能用那些設備。否則,容凌身在千里之外,又怎麼來遙控這礦上的事務?!又或者,萬一礦上出了事,才能用這聯絡站,第一時間聯繫到人,然後迅速地將負面消息掐滅在搖籃之中。容凌通過自己的渠道,已經查到了蕭翼,也查到了夏姐。蕭翼這種豁出去地找人方式,讓他心裡有些煩躁!這隻能說明蕭翼的在意,蕭翼大概是很難對她放手,這會讓事情變得麻煩。
“你怎麼想?!”他問。
“跟他回去!”這是林夢已經想好了的。無處可去,只有跟蕭翼走了,讓她完成她的承諾。她也已經明白了容凌心中是怎麼想的,所以,她也就不再傻傻地抱有不該有的奢望了!
這次,可以心定了!
容凌猛地臉色陰沉了下來。
“你真的這麼想?!”他的口氣開始發冷,任憑誰都能感覺到他的不快!
林夢點了點頭。
“你這是看上他了?!”他問的尖銳。
她遲疑了一會兒,還是重重地點了點頭。
他氣得一聲冷笑。
“這麼快就見異思遷,覺得對得起我嗎?!”
她愕然地瞪大眼看他,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但,還是沉默了。
他立刻繃緊了臉,眉梢橫挑,冷得像劍,眼神沒有看她,卻是落在了她背後的牆面上。
“林夢,我現在給你兩個選擇,你仔細聽,聽好了,想好了,再回答我。
一,你斷了和蕭翼的關係,蕭翼那邊你不用擔心,我會負責說通他。然後,我安排你出國,保你衣食無憂,也會……去看你。
二,你還跟着蕭翼,但是出了事,我不會管。我警告你,蕭翼背景複雜,不是你能受的住。而且,他要是沒走好,極有可能會鋃鐺入獄!到時候,你會很慘!
兩個選擇,你好好想,然後回答我!”
林夢聽得很明白,第一個選擇,是容凌還打算養她,不過是遠離國內的媒體,然後必定是秘密地養着她,或許,哪天想她了,就過來找她,然後春宵一度。這樣的提議,雖然誘人,但是她怕是不能接受了。
她知道他是個聰明人,總是心存希翼着,哪天他能瞭解事情的真相之後,能夠心裡稍微有她,然後覺得她也不是那麼的一無是處。只是昨晚被他送回來之後,她想了很多,也想明白,這麼卑微的她,大概做了什麼,在他眼裡,都是幼稚可笑、不值得一提的。
還記得出了事之後,他闖入別墅對她咬牙切齒說的話——林夢,別指望我會感激你,也別指望我會高看你一眼。當時不太明白,昨晚瞭解到他原來是什麼都知道了,卻說出來了那樣的話,她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在他眼裡也不過是微末地彷彿塵埃。
她若是跟了他,那麼還是那個卑微的林夢,還是那個需要看他的臉色的林夢,還是需要癡傻地等待他的垂憐的林夢。沒有絲毫的主動,他想來便來,想走便走。她,依然是個被包養的角色,依然是可以被他的那些親朋好友所恥笑、所折辱、所誣陷、所打罵的角色。
她既然離開了他,當初想着就是不要拖累他,那麼,就不該和他再扯上關係!
他的老婆永遠都不會是她,那麼她就不該再和他羈絆太深。
再則說,她是炸彈,隨時可能爆炸的炸彈。她的身份、年紀,以及那低到谷底的聲望,都是敏感的東西,跟了他,縱然他小心翼翼地藏着,可也難保哪天會再出事。到時候,她可還有力量保護他?!可還有另外一個蕭翼出手相助?!
爲了他,爲了家人,她就只能遠離他!
貪戀他一時的柔情,又有什麼用?!她已經不是小女孩了,該清醒了,該理智地選擇一條對他、對她都好的路!
她感激他的忍讓,知道都到了這個時候,他卻還能想着要養她,實在是不容易。但是,她和他都明白,他們之間沒法再回到最初了!
至於跟着蕭翼會如何,不是她能想的,順其自然吧。蕭翼鋃鐺入獄又如何,她曾經那麼親密地和死神接觸了一下,再狼狽,也不過就是一死罷了!
她笑了起來。“我選第二個,跟蕭翼。”
她頭一次,如此明白地確定了自己的心。看清了一切,再也不會動搖了!
他的面龐,微微地扭曲了起來,看着她的眼,憤恨地幾欲撕裂了她。
“我讓你想好了再回答!”他低吼。
她順着他,低頭又故作沉思了一下,再度擡頭笑。“還是選第二個!”
“林夢,我讓你好好想!”
他衝着她狂吼,怎麼都想不到,她會選擇第二個答案,他都已經暗示她,蕭翼有麻煩在身,她跟着他沒有出路,她竟然還選蕭翼?!他都已經暗示他會去看她,表明是想繼續和她的關係,讓她可以和他在一起,可是她卻推開了他!
這個女人,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服軟、退讓,一而再、再而三地饒過她,給她機會,她怎能如此地不知好歹!
“第二個,我真的是想好了!”
“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在說什麼?!”他憤怒地一把捏住了下巴,恨不得捏碎了她的下巴骨。他已經如此退讓了,難道她還奢望他開口求她跟他嗎?!難道他還真的非她不可嗎?!
“你再想!”他瞪着她,冰冷的眸子中燃燒起了血色的火,就等着她開口改了主意。
可她是如此的倔強,嘴巴吐出的還是第二個選擇。
他憤怒了,再也控制不住,猛地揚手打了她,一巴掌落在了她的臉上。
“我還以爲,你心裡還是念着我的,卻沒想到,我還真是自作多情了。林夢,我他媽的真是賤!”
說着,也惡狠狠地打了自己一巴掌,沉着臉,轉身就走。
她輕輕擡手,緩緩地摸上了自己被他打的地方,眼裡有淚花浮動,但是嘴角卻倔強地揚了揚。
再見了,容凌!
她在心裡輕喃,心尖卻彷彿被血雨淋灑。
我大概是愛你的,但是這愛,永遠都沒法說出口!
只希望,你能好好的!。瀟湘書院首發。
近傍晚時分,又有兩架飛機在希望新村的大廣場降落。然後下來一組人,開始拿着林夢的照片詢問。須臾,蕭翼就找到了林夢。
他的容顏憔悴,眼底下的黑眼圈,彷彿煙燻了一般,很沉很重。
他掀開簾子,箭步上前,就重重地抱住了林夢,開口的第一句話便是。
“太好了,你沒事!”
聲音有點抖,有點啞,還能聽得出微微的哽咽。
林夢任憑他抱了兩分鐘,才掙脫開。擡眼看他的時候,他的臉色非常的不好,感覺像生了病一般,嘴脣乾裂,甚至嘴角還起了泡,彷彿上了火。雙眼中那密佈的血絲更是不用說了,彷彿幾天幾夜沒閤眼一般。
他怎麼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
她皺眉。
他猛地用乾裂的脣,輕輕地碰了碰她的額頭。
“對不起,這次都怪我,讓你受罪了。我馬上帶你走。”
說着,拿被子一卷,就強勢地抱起了她。
“我自己會走!”她低嚷。
他不管,像是抱着失而復得地寶貝一般,緊緊抓着她,不敢放鬆片刻。
大土伯和大土嬸的臉色有異,看着蕭翼抱着林夢出來,不知道該不該攔,只得開口問。“你是誰啊?!她還感冒着呢,你快把她放下來吧!”
蕭翼自顧自往外走,不理。自有他的手下負責向大土伯解釋,以及表達應有的謝意。
村裡難得出現陌生的面孔,蕭翼和他手下的到來,自然是驚動了村民。這個時候,在礦上上工的男人都沒回來,村裡也只是剩下了些婦孺,個個出了屋,拿眼往蕭翼的身上看。幾個膽大的孩子湊趣地圍了上來,跟在蕭翼的屁股後頭,眨巴着眼,好奇地看着林夢。
“夢姐姐,你要去哪裡啊?!這位叔叔是誰啊?!”
林夢不好意思地笑,“我要走了!”
蕭翼抱着她,大步流星,彷彿深怕再慢幾步,就帶不回她似的。小孩子一聽林夢要走,捨不得,有幾個還紅了眼,跟在後面跑着追。可最後,也只能眼睜睜地看着蕭翼抱着林夢上了飛機,然後飛機門一合,飛機載着林夢,就這樣走了。
村裡炸開了鍋了,不解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不是說,那林夢是老闆的老闆的相好嗎,怎麼還被別的男人給抱走了?!還是一個又開着飛機的來的?!
天哪,那得多富貴啊!
那個女孩到底是誰啊?!皇親國戚?!
幾人拿眼往村長的土屋瞧去,可是村長的屋子裡靜悄悄的,卻是一點動靜都沒有。
村民也沒敢得罪老闆的老闆,最後帶着不解的情緒,紛紛回了家。
村長的屋裡,站在窗櫺邊的容凌,冷眼看着蕭翼抱着林夢上了飛機,又冷眼看着飛機開走,自始至終,緊繃的俊臉,都是冷冷的!肅殺的眸子,沒有溫度!
她既然選擇了這條路,那就別後悔!
他會讓她知道,她到底錯的有多麼地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