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
黎正熙忽然把丁潔衣推到一邊,大發雷霆。
丁潔衣被他推倒在地上,手臂和膝蓋在茶几上磕了一下,生疼生疼的。
她不解的看着他,覺得越發莫名其妙。
她又是哪裡得罪了他?
黎正熙雙手撐着地,低着頭,冷冰冰的再次重申,“滾,別讓我再說一次。”
丁潔衣默默的爬起來,穿好衣服,一瘸一拐的走了出去。
室內就剩下黎正熙一人,他面色沉重,飛快的站起來穿好衣服,輕輕的走到窗臺前,撩起一角窗簾朝樓下看。
等了大約5分鐘,纔看到丁潔衣慢吞吞的出現在樓下,似乎是受傷了,走得極慢,腳步有些不穩。
他閉了閉眼,拳頭緊緊捏住,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
剛剛有人又靠近房間,他不得不把她趕走。
等到丁潔衣完全消失不見,他纔拿起手機拔了一個電話。
“喂,趙南,這幾天多派些人跟着她,一刻都不能放鬆。”
“……”
“我爸已經開始行動了,手法和從前一樣,你們要小心應對,不得有誤。”
“……”
“還有,叫四叔他們答應出讓城東那塊地皮,要快,不能落在別人手裡,尤其是我爸手裡。”
掛了電話,黎正熙倒了一杯酒,靠在櫥櫃旁慢慢的喝着。
他的手指無意識的敲着桌面,內心正做着激烈掙扎。
不出他所料,手機果然響了,是他的父親,黎輝。
“喂。”他冷淡的接起。
“嗯。”對方比他更冷淡。
他剛要開口說話,對方卻搶先了,而且說的話題還與他預料的完全無關。
“你有多久沒回家了?今天古醫生來了,你母親的病又復發了。這一次更危險。”黎輝直截了當的說了目的。
黎正熙放下酒杯,語氣並沒有什麼變化,“古醫生怎麼說?”
“他說陳纖纖的腎很符合。”
就這一句話,沒有其他的。
“你已經幫我做決定了?”黎正熙問。
“這是你母親的生死大事,哪怕你無法抉擇,我也會親自動手。”黎輝冷冷的陳述立場。
“所以你派人撞她,是想讓她半死,然後名正言順的拿她的腎?”黎正熙意味不明的反問。
“你不會是捨不得吧?”黎輝並不正面回答,但也沒有否認。
黎正熙沒有回答。
“你不是和姓丁的打得火熱嗎,我記得陳纖纖從來都不是你的選擇。”黎輝的聲音淡而薄情。
“那也不代表我會把從小一起長大的女人推到手術檯,畢竟我在奶奶身邊長大時,她曾幫過我。”黎正熙同樣冷淡。
提到他的奶奶,黎輝沉默了片刻,但這不能動搖他的決定,“那你就能看着你的母親死在手術檯?現在已經沒有時間再去找合適的腎源了,如今有一個現成的擺在眼前,我們爲什麼不用?”
“她沒有說過同意。”
“她會同意。”黎輝強調,“她想嫁給你,想做黎家的少奶奶,想做黎明科技的女主人。”
“然後我欺騙她,等她做完手術,我再和周雅結婚,一箭雙鵰,是嗎?”黎正熙有些憤怒,但沒有刻意表現出來。
“這是一個精明的商人應該做的選擇,她想得到,所以付出,但付出不一定有回報。這就是商場的風險,我們在商言商,有何不妥?”黎
輝完全沒有愧色,他覺得這樣理所當然。
黎正熙畢竟不是從小就生活在爾虞我詐的商業家族,他在奶奶身邊長大成人,有自己的價值觀。
他覺得這是錯的。
無論對方是誰,人家不願意,又或者要他去主動欺騙別人,他做不到。
更何況被欺騙的那個人還是陳纖纖,他的發小。
“我會親自和她談,你不要亂來,否則大家都難做。”
“你能說服她最好,否則大家確實都難做。你現在來醫院一趟,你母親想見你。”黎輝冷淡的命令,然後掛了電話。
黎正熙隨手把手機扔到桌面疲憊的捏捏眉心,他覺得很累。
三個小時的車程後,車子在醫院大門停下,黎正熙下了車,正準備上樓時,忽然想起丁傑文也住在這家醫院,他停頓了一會,還是上樓了。
古醫生早在辦公室等候,見他進來,首先就挑明瞭,“這次復發很危險,黎太太上一次做腎移植是6年前,那時還算年輕,身體抗得住。這次因爲是突發,時間短,病得重,必須快點手術。”
“沒有別的腎源了?你們是怎麼搞到陳纖纖的資料的?”黎正熙看着化驗單,平靜的問。
古醫生避重就輕的答道,“暫時沒有,能聯繫到都配對過,都不成功。你還是先去看看你母親吧,手術最好快些做,否則會……”
黎正熙剛走出門的腳步停頓了一秒,隨即繼續往特護病房走。
盧儀的病房在醫院貴賓區內,安靜而豪華。
一眼望去像是酒店的客房,沒有絲毫的病房感覺。因爲盧儀不喜歡醫院的設計和裝修,所以房子在她入住前曾特意裝潢過。
黎正熙輕輕的推開門,聞到滿室的玩味,他慢慢走到盧儀病牀前站定,靜靜的打量他並不太熟悉的母親。
盧儀虛弱的躺在牀上,黎正熙幾乎感受不到她的呼吸。
她臉色蒼白,本來是瘦的脫了人形,卻因爲浮腫而顯得變了樣。
黎正熙把花放進牀頭櫃上的花瓶裡,緩緩的坐在她身旁。
盧儀像是睡得不踏實,眼睛眨了眨,最後睜開。看到兒子來了也沒有多大反應,只溫和的說,“正熙,你來了。”
“嗯,爸爸通知我說您又生病了,所以我過來看看。”黎正熙替她把凌亂的髮絲捋到耳後,他發現她似乎變得溫柔了些,“您還好嗎?”
“不好,非常不好。”盧儀還是盧儀,哪怕病倒了,也不會有任何改變,“跟陳纖纖說了沒?她什麼過來給我換腎?”
這就是豪門的人,除了他們自己,其他人在他們眼中都是會走路的動物。他們想要什麼,哪會問你願不願意?只要是他們想要的,那麼別人一定會給。
黎正熙疲憊不堪,“我還沒有說,她還不知道。”
“那你快點說啊,媽媽都要被折磨死了。”盧儀有氣無力的說着,“我想快點做手術,最好是明天。不,我一刻也等不了,我要馬上做!”
黎正熙看她有點激動,連忙安撫道,“好好好,你先躺下,好好休息,我就答應你。”
“真的?”盧儀高興的看着他,“那正熙,你一定要快點說,我再也不想受折磨了,我真是難受死了。”
黎正熙溫言安慰,“會好的,爸爸和妹妹還等着你,你要快點好起來。”
盧儀聽他這麼說,難得的露出一絲愧疚,“媽媽其實也很想你,你從小不在我們身邊長大,後來又不走正道,還娶了那種女人。唉,這都
是我們的失職,以後,等媽媽好了,一定好好補償你,讓你風風光光的做黎明的總裁,娶最好的女人。好嗎?”
黎正熙想冷笑,但顯然這個場合不能。
他含糊的應着,又閒聊了幾句,然後站起身,準備離開。
盧儀一把拉住他的衣角,再次強調道,“正熙,不要讓媽媽失望,媽媽真的很愛你……”
黎正熙愣了愣,這是他第一次聽到來自家人的愛語。以前都是粉絲,還有丁潔衣。
他轉過身凝視着病牀上又沉睡了的母親,心裡有些悲哀。
走下電梯後,黎正熙正準備掏鑰匙取車時,卻遇到了剛吃完飯過來陪牀的爸爸和妹妹。
一家人像路人一樣點點頭,算是打招呼。
“見過你母親了?”黎輝問。
“嗯。”黎正熙答。
他們之間一直沒有話說。
黎思敏暗中打量着哥哥,回想最近的八卦新聞,不禁有些蠢蠢欲動。
“爸爸,你進去吧,我和哥哥敘敘舊,我們有大半個月沒見了呢。”
黎輝看了他們兩人一眼,點點頭,轉身進了醫院。
黎正熙見他走了,也準備離去。
黎思敏卻一把拉住他,忍不住問道,“哥,最近有沒有和亞當見面啊,我好喜歡他的!你幫我搞幾張他的簽名照嘛,最好是把他約出來,介紹我們認識認識。”
黎正熙打開她的手,冷冷道,“上次你說要認識紀仁,結果費盡心思把人追到手,轉身就劈腿了。害得我被他罵,直到現在也沒和好。以後不要再提這種要求。”
黎思敏不高興的崛起嘴,“切,那個過氣的小明星有什麼好提的,本小姐看上他是他的福氣,不知好歹。他哪能跟亞當比……”
黎正熙想到了當年的丁潔衣。
也是這麼任性,也是這麼驕傲,非要追着他滿世界跑。
當年他煩她,卻又被她打動,最後答應了交往。誰知結果竟是那樣……
當年她是否和黎思敏一樣,抱着這種見一個愛一個,愛一個甩一個的態度,招惹了一個又一個的男人呢?
“你答不答應嘛,就這一次,大不了下次不找你幫忙了。”
黎正熙轉身走人,不想和她廢話。
黎思敏在後面大喊大叫,氣得直跺腳,“哼,你不幫我,你也沒好日子過。爸爸可不會放過你那兩個小妖精,尤其是姓丁的。你等着瞧吧!”
黎正熙開車往陳纖纖的公寓趕去,這件事他不得不親自去說。
他的心裡很矛盾,母親和陳纖纖在他的心裡,其實陳纖纖還要重要一些。
因爲她在奶奶去世後陪着他,度過了那段最難熬的日子。
而且每次看到她,他就會想起他們小時候一起圍着奶奶打轉時的情景,那些都是他從前的美好回憶。
而盧儀呢?
他只知道她是他的母親,但他和黎家2年前纔開始走動。
黎輝和盧儀總是以時間很緊,公司很忙爲由,從沒去縣城探望過他和奶奶。甚至是奶奶去世的當天晚上,他打了無數個電話,但就是無人接聽,導致奶奶含恨而終。
如果不是因爲他進娛樂圈,他們認爲他丟了黎家的臉,說不定他們不會主動找上門。因爲他們纔是三口之家,他是他們生活之外的人。
黎家人對他淡漠,他也不會對他們親近。
他們是親人,法律上的親人,血緣上的親人,但不是他心中的親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