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曼生沉吟半晌，才說道：“你最不應該的就是騙了自己的女兒，囡囡一直說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媽媽。”
米朵眼中的愧疚更加深了幾分，語氣也很卑微：“我不是個好媽媽，這次如果囡囡救不過來，我……我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撐得下去。”說到最後，米朵已經哽咽，“還要謝謝喬雪莉。”
“囡囡已經跟她道過謝了。”沈曼生淡淡的開口，“喬雪莉說，她做不到坐視不理，不管是誰，她都會救。”
“這樣的性格，倒是跟你很像。”米朵擡頭看着沈曼生，“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跟她都是光明磊落的人。她在這個圈子裡能出淤泥而不染，實在難能可貴，跟你在一起……很般配。”
“謝謝。”沈曼生道了聲謝，“你能知錯悔改，說明你也很好。你以前就好，只是太要強，被這個圈子迷惑了。”
一句‘你很好’直擊米朵的心房，她心裡柔軟的發疼。
“只是有一句話，問出來你可能不高興，可我爲了囡囡，還是想問。”沈曼生又道。
“你說。”米朵擦了下眼淚。
“囡囡的父親是誰？”沈曼生喉結滾了滾，問的有些艱難，“是……你拍完第一支廣告，我們去聚餐後，出現在你房間裡的導演嗎？”
病房裡陷入一陣沉默，囡囡的呼吸聲都能聽得到。
米朵的臉色越來越蒼白，沈曼生已然知道了答案，有些於心不忍了，道：“你不願意說……”
“是他。”米朵截了沈曼生的話，只是聲音放低，生怕囡囡聽到，說道：“那個中途去了趟聚餐的導演，是因爲在附近拍廣告，而他覺得我可以做她下支廣告的女主角。他離開之後，給我發消息，說晚上開好房間讓我去找他……”
“後來，我們沒有回學校，他問我酒店和房間，我就告訴他了……我喝多了，可我更想拍那支廣告……事情就那麼發生了……”
“我不知道你在隔壁，但是第二天早上你在我房間裡，還說昨晚那是你……我的腦袋很亂……”米朵絮絮叨叨的說着，“我不知道爲什麼想起那個時候的事來，我以爲那天你喝多了，真的以爲跟我發生了關係，所以纔敢告訴你，囡囡是你的孩子。”
“原來你知道。”沈曼生恍然大悟。原來他們彼此都知道囡囡不是沈曼生的孩子。
“我不僅知道，還在知道自己懷孕後，找過囡囡的父親。”米朵眯了下眼睛，像是陷入到痛苦的回憶中，“可是，他有家室了……我發誓我之前真的不知道他有妻子和孩子！”
“他一直哄我，讓我去做掉孩子。他說他會跟他老婆離婚，再跟我結婚。”
“跟他結婚的事我沒有想過，只是，我本來也不想留着孩子，一方面不想讓孩子耽誤我的事業，另一方面，也不想讓我的孩子成爲私生子。可是，醫院的檢查結果卻顯示，我子宮壁薄，又不易孕，打掉孩子之後會有很大的風險，甚至，以後都沒有再懷孕的可能了。”
米朵回頭看了囡囡一眼，“我留下了囡囡，是個正確的選擇。”
沈曼生以爲米朵這就說完了，可米朵頓了頓，又繼續說道：“那個導演在導演圈裡，長得好算不錯的，可能就是因爲這樣，讓他更加變本加厲起來。我執意留下孩子之後，跟他鬧惱了，就再沒聯繫過。後來，聽說他又跟幾個女演員曖昧不清，惹到某個大老闆了，然後還進了監獄。出來之後，老婆孩子走了，事業也完全沒了，從此銷聲匿跡……我再也沒有在這個圈子裡聽過他的名字，更不可能帶着囡囡再回去找他。”
“那樣劣跡斑斑的人，不找也罷。”沈曼生附和一句，不露聲色的擡起手腕看了下時間。
“你還有事對嗎？”米朵卻也注意到沈曼生的動作。
“還要去法院開庭。”沈曼生如實說着。
米朵點點頭，“既然這樣的話，你就快點去吧，囡囡醒過來，我告訴他你來過，他會很開心的。”
“嗯。”沈曼生微微頷首，“我跟Shirley有空的話，還會來看囡囡的。”
“謝謝。”米朵誠心誠意的道了謝。
這幾天她好像釋然了，在囡囡做手術期間，一瞬間想明白了很多事。只是還有一件，久久不能釋懷。
“曼生！”
眼看着沈曼生走到門口，米朵又焦急的喊了一聲，極爲迫切和不捨。
沈曼生沒注意到異常，回頭問：“怎麼？還有事？”
“我……”米朵吞嚥了下，很侷促，雙手交握着，猶豫再三，才緊張的問道：“如果當年，我沒有進這個圈子，或者說，我沒有出賣自己的身體……我們現在，是不是還在一起？會不會很幸福？”
沈曼生聽罷，眼睛微微一眯，眸中有些深諳和複雜。
“可是，沒有如果，不是嗎？我們要向前看，過去的就過去了，未知的前方，或許纔有更加美好的東西等着你。”沈曼生沒有正面回答，話中的意思卻讓米朵一派瞭然。
米朵勉強的一笑，“我懂了，再見。”
沈曼生微微勾了下嘴角，終於轉身離開，這次，他神清氣爽，心情也是由內而外的輕鬆。
想必今天上午的案子，也會很順利的結束吧！
兩天後，娛樂雜誌社。
“秋總。”
秋棠一進公司，沿途的人都不斷地跟她打招呼。秋棠一一點頭致意，其實她覺得不必這麼麻煩的，可是，算了，就當是員工們的一片好心！
“沈曼生和喬雪莉已經到了？”秋棠問着身邊的小文。小文，紀遠風的助理，紀遠風離開之後，卻留在了娛樂雜誌社，因爲他知道，相交與遠風國際，紀遠風對這裡的感情，更深一點。
“已經在訪談室了。”小文答應着，帶着秋棠一路過來。
“呀，秋總來了。”喬雪莉一擡眼就看到秋棠，忍不住調侃一句秋總。
喬雪莉穿着一身明黃色的絲質長裙，頭髮做得很精緻，整個人看起來明豔動人。而她身邊的沈曼生則一身西裝筆挺，明顯是化過妝的，雖然跟他原本的面貌出入不大，也無非是更顯得上鏡一點。
“是啊，你們這麼大牌，我不得親自過來監督啊！”秋棠也順着喬雪莉的話調侃回去，又跟沈曼生打了聲招呼，“嗨，沈曼生。”
沈曼生衝秋棠微微點頭致意，臉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沈曼生，你怎麼了？”秋棠問道：“是覺得哪裡不好嗎？”
“就是抱怨給他化妝了唄！”喬雪莉環抱着手臂坐到沈曼生旁邊，“這位沈律師啊，難伺候的很！”
沈曼生有些無語失笑，“是我覺得實在彆扭，總感覺臉上戴了面具一樣。”話鋒一轉，又道：“我這不是也聽你的了，化就化了。”
秋棠點點頭，“就是就是！喬雪莉，我看是你難伺候纔對，沈律師一直在照顧你的感受。”
“秋棠！”喬雪莉故作兇相，對上秋棠的眼，又可憐巴巴的說道：“你不喜歡我了，口口聲聲都向着外人，我很傷心！”
“外人？”秋棠白了喬雪莉一眼，“沈律師跟我們都是一家人，是不是，沈律師？”
沈曼生笑着頷首，“是。”
“你們幾個快點，磨磨蹭蹭的，不知道時間寶貴嗎？”
這邊正說着話，那邊卻又響起一道凌厲的女聲。喬雪莉順着聲音的來源看過去，一看，是個挺着大肚子的女人在指揮着搬儀器道具之類的東西。
“這麼拼！”喬雪莉感嘆一句，“感覺景雯的肚子比她小，還被魏少唐壓着不讓來工作。”
“景雯也有自主權了。”秋棠笑着道：“前幾天來上班了，結果不知道怎麼，肚子疼了，差點沒把魏少唐嚇死，這幾天又給於景雯請了假，不讓她出門半步。”
“我以後要是懷了孕……”
喬雪莉一時興起，話說了半截。沈曼生的眼神卻輕飄飄的掃過去，帶了些不易察覺的深意。
“說早了。”喬雪莉又將後半句話吞回去，沒注意到沈曼生的眼神，繼續說道：“婚還沒結，還懷孕呢！”嘆了口氣，喬雪莉看着那懷孕的女人有些熟悉，便問：“欸？這個女人是誰來着？”
秋棠眉頭微微一簇，又淡然的一笑，“艾琳。”
“哦！對對對！”喬雪莉一拍腦門，“她還在公司呢！怎麼沒聽你提起過？天哪，都挺着大肚了。以前挺囂張的，現在……嗯，沒變。”
“呵呵……”秋棠失笑，“她工作能力很強，一直在公司裡。反正我這些年也不常來雜誌社，跟她沒怎麼有交集了。聽說嫁了個小開，很聽她的話。”
那邊，艾琳護着肚子往這邊走，掃了幾個人一眼，倒是斂了許多心性，“秋總。”
秋棠微微頷首，“都差不多了，你也不方便，先回去休息吧！”
“嗯。”艾琳點點頭，“好的，秋總。”說完，便挺着肚子離開。
“據說裡面是個男孩兒。”唐米不知道從哪裡湊過來，“預產期快到了，你們知道她給孩子取了什麼名字嗎？”
“什麼什麼？”喬雪莉好奇地問。
“念風。”
是想念紀遠風的意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