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棠忍不住發笑,道:“這條繩子可值一百塊錢呢!是寺廟裡開過光的,是傳說中月老的紅線,連接姻緣的。一會兒你可要再還給我。”
“姻緣?”權司墨皺着眉,看着秋棠仔仔細細的給自己的手指頭包紮,見她動作輕柔,感覺喝的酒都流到了心裡,醉的是他的心。
“是啊。”秋棠點點頭,纖細的手指給繩子打了個漂亮的結,“路上遇到一‘高人’,他說,只要將這紅繩繫到喜歡的男人手上,就算是月老給牽了紅線了,這男人就對你死心塌地,再也分不開了,你說是不是很有來頭,多神奇啊!”
秋棠打趣的說完,權司墨的手卻是一震,他的心,一向堅固,強大到無可摧毀的心,如今細微且微不足道的,產生了些許細小的裂紋。他知道是心理作用,可他還是覺得手指上這條紅繩箍得越來越緊了,將他牢牢鎖住,死心塌地。
秋棠沒有察覺到異樣,笑着開口,“好了!等我收拾好廚房,就去給你拿創可貼。”
“……嗯。”權司墨緩緩的答應了一聲,轉過身就往客廳走去。走了兩步,他突然在秋棠看不到的地方捂住胸口,這個地方,彷彿有什麼在一點點碎裂。
瘋了,是他瘋了,還是這個世界瘋了?
天一日一日的冷了下來。秋棠很興奮,因爲她又有理由買秋裝了,買了秋裝,又可以買搭配秋裝的包包了……“權司墨,看看,這件衣服怎麼樣?”
這天下班後,秋棠跟權司墨吃完飯,秋棠換上了新買的秋裝,在權司墨面前轉了個圈,“好看嗎?”
秋棠穿着打底褲短裙配着帆布鞋,上身穿着一件短外套,捲髮也紮了起來,長長的馬尾在腦袋後面一晃一晃,整個人青春洋溢。
“衣服太嫩,不適合你。”權司墨淡淡評價。
“切……我本來就很年輕,合適的很。”秋棠撇撇嘴,“對了,明天晚上你不來這裡吧?”
“怎麼?你有安排?”
“算是吧。”秋棠點點頭,“明晚Shirley和幾個同事想來家裡吃飯,一是給我慶祝生日,一是慶祝雜誌大賣,大家在一起聚一聚。”
生日……雜誌……
“蘇澤也來?”權司墨問。
秋棠凝神想了幾秒,“不知道哎,聽Shirley說蘇澤在國外有場秀,不知道能不能回來。”
“你對蘇澤的行蹤掌握的還挺清楚。”權司墨沉了沉心,“你不是答應我,不招惹他?”
“你也真是草木皆兵了,大家在一起吃個飯我就是招惹他了?何況他來不來還不一定呢!再說了,我從那次緋聞事件後,就沒見過他。”秋棠一邊說着,一邊滿意的看了看自己的衣服。
權司墨臉色冷冷淡淡的,“如果我說,我明晚回來呢?”
“回來?”秋棠不淡定了,“你最近怎麼天天回來?”
如果說四年前,秋棠跟權司墨是陌生人,那麼現在,兩個人就是最熟悉的陌生人。剛結婚那會兒,秋棠記得權司墨壓根沒來過御唐上院,直到有一次奶奶下山,兩個尷尬的相處了幾天。從那之後,權司墨似乎找到了吃飯的好去處,一個月總能來那麼一兩次。再後來,沒事的時候,三五天就過來走一趟……沒想到到了最近,竟然天天賴着不走了。
這就是‘習慣成自然’的魅力所在嗎?
秋棠的話問出口,竟然讓權司墨有些做賊心虛的感覺,有什麼東西已經在心底慢慢發酵,呼之欲出。可權司墨終究不想讓自己明白,冷然道:“後天要上山,你明晚不要玩的太過分。”
這話的意思,就是答應了?明天不過來了?
“好的!”秋棠爽快的應下,心中竊喜。
鈴鈴鈴……
權司墨的手機突然響起來,他一看是沈曼生的電話,起身往樓上走,一邊接起來,“喂?”
“你上次說的那個改協議的事情,我已經搞定了,按你說的改了改,已經發給你了,你先去看一看,哪裡不合適再跟我說。”沈曼生開口,沒有絲毫寒暄。
權司墨知道沈曼生的習慣,也不多說,點頭道:“辛苦你了。”
“舉手之勞。我還有事,那我先不跟你說了。”
“恩,好。”
看權司墨往樓上走,秋棠站在原地,見權司墨掛了電話,道:“你等着啊,我去給你找創可貼。”
“不用了。”權司墨握了握受傷的手,拐了個彎,走進臥室。
秋棠聳聳肩,戴上手套,開始收拾廚房的碎片。
叩叩叩……
“權司墨,你在房間嗎?創可貼我找到了,酒精和紗布我也找到了,我再給你重新包紮一下手吧?聽到了嗎?”秋棠在權司墨門外喊着,聽不到動靜,剛把耳朵湊到門板上,權司墨卻從裡面打開了門,睥睨着秋棠,“不用了。”
秋棠退後了一步,朝權司墨手上一看,驚道:“啊!我給你包的紙巾呢?紅繩呢?怎麼我收拾一個廚房的功夫就不見了?”
“扔了,太醜。”權司墨擡了擡手,“傷口已經不流血了,你睡覺去吧,別打擾我。”
“可是我的紅繩啊!”秋棠悲痛萬分,好歹是Shirley花了錢買來的,“我不信你扔了,你肯定在騙我,快還給我!”
“我拿你一根破繩子幹嘛。”權司墨將手抄進口袋裡,身子隨意的往門口一倚,騰出半個門口的地方,說道:“你要不信,自己進去找。”
秋棠抿抿脣,往他房間裡看了一眼,泄氣道:“算了算了,扔了就扔了。還指望它幫我釣個男朋友的,看來沒戲了,還是我親自出馬好了。那你還貼創可貼嗎?”
權司墨搖頭,“不要。”
“好吧!”秋棠打了個哈欠,“啊……好累啊!那我去睡了,墨總,您也早點休息啊,這紗布酒精我就拿走了,晚安啊!”
秋棠一邊走着一邊伸了個懶腰。
權司墨嘴脣張了幾次,欲言又止,終於在秋棠快要進門時喊住她,“秋棠!”
“嗯?怎麼了?”秋棠轉過頭來。
“沒什麼。”權司墨搖搖頭,“明天早起做飯。”
“好好好,忘不了。”秋棠無語的搖搖頭,擰開門把,進了自己的房間。
走廊裡只剩權司墨,和他在燈光下被拉得長長的影子。過了許久,他纔將手從口袋裡掏出來,溫暖寬厚的手掌輕輕握着,指縫間露着一點紅色。
權司墨輕輕攤開手掌,一條長長的紅繩頓時露了出來。秋棠,你就沒想過釣我嗎?
週五晚上,秋棠剛下班就接到喬雪莉的電話。喬雪莉想吃烤肉想瘋了,早早的把室內燒烤的桌子都訂好了,連帶着各種肉啊菜啊都置辦的停停當當,秋棠只管着吃就好了。
“秋棠,我看你這兩年是真的發達了啊!御唐上院可是鄴城數得上的好房子好地段,你怎麼搞到一套的?”喬雪莉得知秋棠住在上院的複式公寓裡之後,嘴巴就沒合上過。一直到了小區裡,才覺得真真切切。
“我找了個靠山,天天拿錢養着我,還送了我套房子。”秋棠笑道。
“你被包養了?”喬雪莉上下打量着秋棠。
秋棠翻個白眼,“我是好青年,不高歪風邪氣這一套。”
“那你出賣什麼了?”喬雪莉問了一句,又去囑咐身後跟着的搬家工,“都給我小心着點,別把桌子碰了,今晚吃飯就靠它了!”
秋棠失笑,回答着剛剛的問題,“我什麼都沒出賣。”
“那你還真會胡扯,這個社會,你不出賣點什麼,犧牲點什麼,還想得到房子?你連一塊磚都得不到。我們家小阿棠啊,還是不會說謊。”
喬雪莉說完,東瞅瞅西望望,沒有注意到秋棠突然變得嚴肅又自嘲的笑容。
是啊,她不過是犧牲了婚姻,卻換回了三年的安穩,這個買賣,很划算!
權司墨還未下班就回了御唐上院一趟,他手裡拿着一個簡單的盒子,去了秋棠臥室,將盒子放在了秋棠的牀頭小櫃上,仔細看了幾眼,確保無誤後,他才滿意的轉身。
權司墨剛走出房間,卻聽到樓下傳來談話聲,腳步一頓。
“秋棠,我覺得我愛上你的房子了。”
“好好好,等我住夠了就賣給你。”秋棠無奈的笑笑,“現在,還是先安排一下怎麼放燒烤桌比較好,一會兒景雯他們可就要來了。”
“好吧!”Shirley的聲音更加無奈,“快快快,幾位大哥,把桌子搬進來吧!”
“那我先上樓去換件衣服啊!”
秋棠說完,就往樓上走。剛邁了幾層樓梯,卻感覺有雙眼睛在盯着自己,一擡頭,猛地對上權司墨的眼睛,瞳孔一縮,秋棠吸了口氣,瞬間凌亂。也不過轉瞬間,她又噔噔噔跑上樓梯,拉着權司墨就往臥室走,“我天,你怎麼在這裡!”
權司墨看見幾個穿着制服的男人正往客廳裡般桌子,後面還跟着幾個人,手裡提着各種肉各種菜。
“我爲什麼不能在這裡?”權司墨莫名有些生氣。秋棠這女人,怎麼什麼人都往家裡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