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還有些羸弱,但是並沒有什麼大的影響,等他再長大一些就好。
浴室裡,宋安寧看着鏡中臉色蒼白的自己,剛剛擦去鼻血的紙巾,被她藏在了隨身的風衣兜裡。
這段日子有夜溟陪着,她的精神好了許多。
只是,被放射性金屬損壞的身體,就擺在這裡,就算她想逃避這個事實也沒有用。
浴室的門,被敲響了,門外,傳來夜溟略顯焦急的聲音,“寧寧,你好了嗎?”
宋安寧回過神來,再一次用水洗了把臉,等確定沒什麼異樣之後,對門外的人應道:“好了,我洗把臉就出來。”
宋安寧出來的時候,夜溟發現她的臉色,比起進去之前,明顯蒼白了許多。
他的眸色微微暗了一下,隨後,便又當做什麼都不知道一般,攬過她的肩膀,語氣輕鬆道:“我做了一些你愛吃的菜,你看你身上一點肉都沒有,今天要乖乖的,多吃點。”
“夜大少親自下廚,我肯定會給你面子的,放心吧。”
宋安寧伸手,輕輕拍了拍夜溟的臉頰,沒有血色的雙脣,漾開了一抹漂亮的弧度。
夜溟欣然一笑,伸手握住停在自己臉頰上的冰涼的小手,即使心裡有多心疼,他也不敢在她面前表現出來。
兩人手牽手往樓下走去,見小夜深從旁邊的玩具房裡出來,如今的他,快滿三週歲了,雖然身子骨有些弱,但是走路的時候,步履沉穩,頗有他父親夜溟的架勢。
“爸爸,媽媽。”
他的聲音,細軟細軟的,聽上去很舒服,讓人恨不得上去緊緊抱着他。
或許是母子天性使然,儘管宋安寧很少陪在他身邊,但是,只要她在,小夜深就會跟她很親近。
“媽媽,抱抱。”
小夜深對着她,伸出手,宋安寧正要走上前去抱他,卻被夜溟給攔住了。
見他走到小傢伙面前,半蹲了下來,道:“深深現在長大了,是男子漢,男子漢是不能讓媽媽抱的。”
小夜深對夜溟的話,似懂非懂,但是,在他的認知裡,爸爸說的話都是正確的。
他盯着那雙又黑又亮的大眼睛,歪着腦袋看着夜溟,似乎是在考慮他這句話。
宋安寧站在他們身後,看着這對長相神似的父子,笑容有些欣慰地上揚。
鼻尖,又流出了一些溫熱,她伸手,輕輕摸了一下,指尖上,便是一片猩紅。
她的腳下,微微一晃,身子站的有些不穩。
目光,再一次朝面前這對父子看過去,視線卻開始模糊了。
下一秒,只聽“砰——”的一聲響起……
夜溟的臉色,僵住了,隨後,化作一片慘白。
他猛然轉過身去,宋安寧已經昏倒在地,鼻尖上,還殘留着刺目的猩紅。
他瘋了一般地衝到宋安寧面前,將她打橫抱起,往樓下衝了下去。
“寧寧,別睡,別睡……”
樓上,傳來小夜深害怕的哭聲,夜溟已經聽不見了。
他滿腦子都是當初宋安寧躺在他懷裡死去的模樣,他害怕,那樣致命的生離死別,還要再經歷一次。
夜溟滿眼通紅,眼淚,開始不停地往下掉,滴落在宋安寧血色盡褪的臉上,濺開的滾燙灼熱的水花。
華都軍區醫院——
宋安寧從搶救室被送出來的時候,夜溟的雙腿都是軟的。
這一輩子,他面對真刀真槍都沒有嚇得腿軟過,可這會兒,他嚇得連走路都成了問題。
“醫生,怎麼樣……”
夜溟的聲音,在發抖,他甚至連鼓起勇氣再多問一次都不敢。
“病人現在的情況已經進入第二階段了,我們需要進行4到6個療程的大劑量化療,不過,病人想要活下來,還是得儘快進行骨髓移植,聯合強化治療,只是減少復發機率而已。”
這些話,不用醫生說,夜溟心裡都清楚。
自從知道宋安寧還活着並且得了這麼嚴重的病之後,他便命阿成向全世界尋找配型的骨髓。
只要找到成功配型的,就懸賞一億美金。
一億美金,這不是一個小數目,對全世界七八成的人來說,都不是小數目。
當夜氏集團發出這樣的通告時,這麼大的新聞,很快,便在全世界範圍內傳播。
但是,過去了幾個月,還是一點消息都沒有。
以夜溟的人脈和財力,都找不到配型的骨髓,更別說是別人了。
夜溟陪在宋安寧身邊,看着這張幾乎沒有半點血色的臉,一想起她又一次要離開自己,夜溟就會嚇得渾身發抖。
宋安寧是當天夜裡醒過來的,因爲多次的化療,她的頭髮已經全部掉光了。
雙眼凹陷進去,看上去十分滄桑。
夜溟就坐在她的牀邊,他沒有睡,也不敢睡,他害怕自己睡着了之後,一睜眼,她就不見了。
他費了那麼大的勁,纔將她從鬼門關拉回來,他已經很累了,不知道自己還有多少的力氣,再去跟閻王對抗。
宋安寧一睜眼,就看到他睜着眼,靠在自己身邊的牀上,盯着天花板發呆着。 wωw▪Tтkд n▪℃ O
她的雙眼一陣刺痛,因爲她,他已經變得越來越消瘦了。
她覺得,自己這一輩子就是他身上的一個大包袱,沉沉地把他拖着,此生不知道還能拖他到什麼時候。
她想要擡起手去抓他的手,可是沒有什麼力氣。
夜溟注意到她這邊的動靜,立即回了神,回過頭來看向她,黑夜裡,她的雙眸,看上去格外清明。
“醒了?”
他的聲音,格外沙啞和疲憊,讓宋安寧心疼得雙眼發澀。
“你怎麼不睡覺?”
宋安寧看着他瘦到有些凹陷進去的臉頰,雙眼越發刺痛了。
“我睡過了,剛醒。”
他握緊她的手,俯下身在她脣上輕輕落下一吻。
宋安寧知道他在騙她,他眼底的紅血絲,即使是在沒有燈光的病房裡,也看上去這麼明顯。
鼻尖一酸,眼底,浮起了一層水霧,伸手輕輕推了他一把,“騙人。”
她的聲音,悶悶的,本就沒什麼力氣,這會兒這點聲音,聽上去就像是軟軟的,像是在撒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