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爲什麼你都不要我們了,還要把這些危險帶給我們,小念是我的女兒,他不是你的,不是你的!爲什麼她要替你承受這些!唐允,我恨死你了,我恨你死了!!”
她拼了命地抓着唐允的衣領,情緒已經徹底崩潰了。
唐允沒有說話,只是抱着她,任憑她一圈又一圈砸在他的心上。
不管他因爲什麼原因傷害了她們母女都好,他沒權也沒資格爲自己辯解什麼。
她們母女的危險,確實是他帶來的,他還能說什麼呢。
他唐允從來不信命,可這一次,他卻信了,生在他唐家的人,註定都不會有好下場。
夜肅看到唐允走近,笑得更加猖狂了,“唐允,你比我想象得來得快多了。”
他的目光,看向唐允身邊的沈意,笑了起來,“百里奇一世英名,竟然會信了你那種小伎倆,不過,我可真佩服你,在那種關頭,還能咬牙做出那樣的選擇,那個姓孟的女人,死得可真冤。”
唐允沒心思跟夜肅聊一些不相干的話題,更沒興趣跟他虛與委蛇,他將沈意交到身邊的特勤人員手中,自己提步往前一步步朝夜肅走近。
“一直沒動手等到現在,不就是爲了等我嗎?現在我來了,你想跟我談什麼條件?”
夜肅看着唐允這從容的樣子,即使面對生死也依然沒有半點退縮。
他甚至在想,如果唐允這樣的人跟他一起打天下的話,會不會這個天下早就在他們二人手中了。
只是,這種情況,他只能想想,因爲,根本不太可能。
“我不想跟你談條件,之所以等你過來,只是想要完成百里奇多年未才完成的心願罷了。”
當然,他這話,只是說得好聽,真正的目的是什麼,大家心裡都清楚。
他想唐允死,只要唐允死了,他拿着他的女兒做要挾離開這裡,一旦唐允死在他手上的消息傳出去,百里奇手下那些散佈在世界各地羣龍無首的極端分子,就會歸順在他的手下。
雖然他身爲賽拉穆組織的二把手,可即使賽拉穆死了,他手下的人也沒打算聽從他,如今百里奇死了,結果也是一樣。
除非他做出了對他們組織有足夠影響力的貢獻,否則,他永遠只是孤身一人。
“這麼說,你是想我死了?”
唐允的聲音,淡淡的,“死”這個沉重的話題,從他口中說出來,似乎輕鬆無比。
也許冷笑了一聲,算是默認了。
“可以。”
唐允攤開手,對身邊的特勤開口道:“把槍給我。”
“上將。”
特勤的眼中露出了不敢置信的震驚。
“把槍給我。”
唐允擰了下眉,不耐煩地重複了一遍。
儘管很不願意,可他們一直以來所接受的訓練,就是無條件服從上官的命令,唐允的話,對他們來說就是“聖旨”。
特勤擰了下眉,將手中的槍,遞了過去。
“你覺得,我死了,你能離開這裡?”
“有你女兒幫我擋子彈,你說我能不能?”
夜肅一臉的有恃無恐。
唐允能親自過來,就讓他確信他把女兒的命看得比他自己的重。
就算他死了,他也不會讓他手下的人不顧他女兒的姓名捉拿他。
這一點,夜肅很清楚,就是因爲這樣,他才這麼淡定。
唐允的眼眸,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才驟然冷了下來。
他比夜肅更清楚,不管他死不死,夜肅都不可能放過小念。
就算他手下的人放夜肅走,夜肅也不會輕易放了小念這個護身符。
“那就是沒的談了?”
唐允輕笑着挑了一下眉毛,“你要怎麼保證我死了之後,我的女兒會安然無恙?”
“你覺得現在是你擔心這個的時候嗎?”
夜肅手中的槍,扳機緩緩扣動。
“不要……不要……”
沈意被那幾個特勤給拉着,她已經完全站不穩了,情緒已經徹底崩潰。
夜肅的扳機往下扣一步,沈意的心,就連崩潰又近了一步。
沒有人知道,此時唐允這般鎮定的面容下,那種恐懼並不比沈意少。
可他不能像沈意這樣表現出來,他只能壓着自己內心的恐懼,強壯鎮定。
這個時候,他沒有任何優勢,只能跟夜肅打心理戰。
“你該清楚,只要我一聲令下,你就會被打成馬蜂窩,在這個世界上留下的唯一名聲,恐怕就是殺了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女孩,反觀我,除了失去一個女兒之外,我還失去了什麼?”
唐允漫不經心地說出這句話,與此同時,他將手中的槍,重新放回到身邊的特勤人員手中。
沈意看着唐允,不敢相信地聽他說出這句話,愣了足足十幾秒鐘,才笑了,那笑容,蒼白得令人揪心。
而唐允這句話一說出來,果然,夜肅的臉色就不好看了。
他賭的,就是唐允對他女兒的在乎,如果連這點都失去了當籌碼的效力,他確實一無所有了。
他看着唐允鎮定的面容,一時間,完全分不清唐允到底是裝的還是真的這般淡定。
他甚至在心裡想,如果是他的話,會爲了一個不過才三歲多的女兒,而放棄自己所擁有的一切,包括他這條寶貴的性命嗎?
女兒隨時可以有,可沒了這條命,他什麼都沒了。
要是換成他夜肅,他是絕對不會爲了女兒而不要自己命的,
反觀唐允……
他這般鎮定的模樣,讓夜肅原本鎮定的心,開始動搖了。
可他還是不想就此放棄,走到這一步,橫豎都是死,他還怕什麼。
“聽唐上將這麼說,那我們之間確實沒的談了。”
隨着夜肅一陣連續不斷的狂笑聲響起,那般得讓人膽顫心驚。
“不要……不要……不要殺我女兒,不要殺我女兒!!”
沈意的情緒完完全全崩潰了,她甚至要瘋了一般,即使兩個訓練有素的特勤,一時間也拉不住她。
眼看着夜肅的扳機,一點點地往下扣,只聽“砰——”的一聲響起,沈意整個人便倒了下去。
另一邊,一直精神緊繃地拿着槍指着夜肅的宋安寧,也被這突然間的變故給嚇懵了。
小念她……
宋安寧的手,在發抖,抖得越來越厲害。
直到抱着小念的夜肅,突然間在她面前倒在了地上,小念已經被唐允快一步抱在了懷裡。
“小念乖,不怕,爹地在,都是爹地不好,讓小念怕怕了,小念不哭,小念不哭……”
他心疼地抱着懷中大哭着的小念,心疼得要瘋掉了。
這個不到四歲的孩子,幾次三番因爲他承受這種連成人都無法承受的恐懼。
他越來越懷疑,自己對她們這地母女,除了給她們帶去傷害之外,還剩下什麼。
唐允的眼眶,因爲自責和心疼而紅了一圈,小念的哭聲,如刀鋒一般,不斷地刺中他的要害。
“嗚哇——嗚哇——”
小念緊緊勾着他的脖子,聲音已經沙啞,雙眼紅腫,原本清涼澄澈的眸瞳,因爲哭得太久而滿是紅血絲,這副模樣,無不刺痛着他的心。
人羣中,一道高達的身影,緩緩走出,一件黑色的大衣套在外面,看上去單薄,卻氣場十足。
手中拿着的那把左輪手槍,還帶着尚未褪去的餘溫,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只是在衆人錯愕的眼神中,一步步朝宋安寧走過去。
唐允抱着小念起身,在夜溟經過他身邊時,他用喑啞的嗓音,發自內心地道謝道:“多謝。”
“清理門戶而已,不用跟我道謝。”
夜溟的聲音冷冷的,那種令人壓迫的高冷和傲慢,也只有唐允在他面前,纔不會被壓倒。
夜溟說完這句話的時候,人已經來到了宋安寧面前,脣角勾着嘲諷的冷笑,“連命都不要來反抗我,請問你到了這裡之後,起到什麼作用了嗎?”
夜溟這句話,實在太過傷人,可說的卻是事實。
宋安寧咬着下脣,沒有反駁。
確實,她出現在這裡,除了拿槍對着夜肅之外,她什麼都沒錯,甚至連開槍都不敢。
如果剛纔拿槍,夜溟沒有果斷出手的話,小念恐怕真的要死在夜肅手中了。
“還不給我老實滾回去?”
夜溟的眸光一深,將手中的槍,扔到宋安寧身邊的僱傭兵手中,伸手拽過她,二話不說,便拉着她,消失在衆人的視線裡。
那些曾經跟在宋安寧手下的特勤,看到自己的上司這樣被夜溟當犯人一樣地帶走,無不氣得牙癢癢。
其中幾人在夜溟經過身邊的時候,拿槍抵在了夜溟的頭上,“把我們部長放了。”
一共三把槍,左右後三個方向對準了夜溟的頭,卻見他臉色未變,只是不屑地從嘴角發出一聲冷笑,“你們開槍試試看。”
沒有人說得清夜溟這樣的大膽與自信來自哪裡,他這句話,這樣的眼神,愣是讓這幾個特勤人員誰都沒有開槍。
宋安寧的臉色卻在夜溟被槍抵着的時候,驟然一變,“你們別亂來,把槍放下。”
就是很不情願,也很不甘心,接到宋安寧的命令之後,他們還是把槍給收了回去。
夜溟冷笑了一聲,拽着宋安寧,上了停在路邊的一輛車。
小念受了極大的驚嚇,即使聲音已經哭啞了,她都沒有停下來,手,一直緊緊勾着唐允的脖子,似乎只有這樣,她的害怕纔會減輕一些。
沈意已經被送上了飛機,唐允抱着小念,臉上滿是心疼和自責。
他到底有多無能,纔會讓自己心愛的女人和孩子受了這般大的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