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清歌轉回去看,只見席司曜傳了十分休閒的居家服,上面是灰色的短袖,下面是卡其色的長褲,一雙黑色的拖鞋,明明很普通的裝束,可是他穿着,就是別有味道。
他的嘴角噙着笑,緩步走向她和兩個兒子,而後將她用手扶着的那個抱在了懷裡,問她:“怎麼也不叫我?”
那樣輕鬆隨意的語氣,夜清歌居然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這些天到處奔波,因爲兩個孩子,進進出出醫院的次數也不少,已經不記得自己多久沒有放鬆過了。
許是因爲受了他的感染,夜清歌也下意識地全身心放鬆,“想你多睡一下,就沒吵你啊。”rBJo。
席司曜看着他,眼眸含笑。
他纔不會告訴她,其實她一下牀他就醒了呢?
昨晚一整夜都沒有睡好,顛來倒去地想着曾經自己失蹤的那些日子,錯過了那麼多天孩子的成長,讓她一個人承擔了那麼多。
再加上慾求不滿,更加不可能睡着了。
早上她下牀之後,他其實是睜着眼睛看她的,看她換好衣服,看她梳洗完輕手輕腳地出了臥室。而後,他也起牀了,隨意地找了衣服褲子穿上,刷牙洗臉之後就出來找她。
一開始還以爲她可能是下樓做早飯去了,後來轉念一想,她應該是來這裡了,所以他也跟着過來了,果然是在這裡。
“等下吃了早飯,我們去郊遊?”他忽然低下頭,看着她,問。
夜清歌愣了一下,“你不用去公司嗎?”
總部不是剛搬到這裡來嗎?他怎麼看上去還是這麼空、這麼愜意啊?
席司曜勾了勾脣,“這兩天唐越在。”
“你就讓他一個人啊?”夜清歌瞪大了眼睛,眉頭也皺了起來,讓唐越一個人在公司忙,你這個當老闆的也太不厚道了吧?
某人一點自覺姓也沒有,反問道:“爲什麼不可以讓他一個人?”
下出笑曜。夜清歌笑笑,“不是不可以,可是你這個當老闆的每天都偷懶,唐越很累啊?”
況且,他不是遇到了一個和林夕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孩子嗎?他不去找她?
不論那個人是不是林夕,唐越都不可能善罷甘休的啊?
席司曜靜了一會兒,忽然搖頭嘆氣,屈指彈了下她的額頭,“你啊,我前些天晚上加班加點,你怎麼都不心疼我?唐越有人會心疼的。”
“我怎麼不心疼你了?”夜清歌似乎是有些着急,解釋道:“我很心疼你的啊,我……”
席司曜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打斷她的話:“好了,我知道的,走吧,下去做早飯,我們三個等着你喂啊?”
“纔不做給你吃?”
席司曜擰眉,原本圈着她肩頭的頭繞過來,輕佻地勾着她的下巴將她的臉微微往上擡了一些,笑問:“不給我做早飯吃,那你給我吃?”
夜清歌一下拍掉他的手,“席司曜,你不正經?”孩子都在呢?
“誰讓你不做早飯給我吃。”某人還很有道理似的,更甚至——他還委屈呢?
夜清歌真是哭笑不得,反正每次和他說到這個都是他有理,各種歪理,她是註定說不過他了。
人前明明惜字如金,怎麼在她面前,就是這幅痞子流氓樣呢?
可是,不論席司曜是什麼樣,她還是愛之入骨?
——
早飯很簡單,清粥小菜,兩個小傢伙也吃了很多,之後席司曜換了衣服,也給兩個孩子換了衣服,帶着他們出門去了。
一家人都穿得比較休閒,這個季節的佛羅倫薩天氣很適合郊遊。席司曜對這邊很熟悉,車子開出鬧市區之後又開了很長的一段路,最後停在路邊,旁邊是很大的一片天然草坪,還有一個小湖泊。
兩個小傢伙是第一次出來玩,看到又是草坪又是湖泊的,自然興奮得不得了。
就連平時安靜的席夜白,也趴在窗戶上,睜圓了眼睛看着外面,像是看到最外星球的事物一樣。
作爲兩個小傢伙的母親,夜清歌看到他們高興,她自然也是十分高興,轉頭看席司曜,他臉上也有明顯的笑意。
下了車,兩個孩子在軟軟的草坪上爬來爬去,偶爾來不及剎車還會撞到一起,滾成一團。
夜清歌看着兩個兒子笑聲不斷,席司曜坐在旁邊,雙手撐在身後,看着母子三人玩成一團,他的心裡平和得如同剛出生的嬰兒,毫無雜念,只有高興。
能走到這一天,是有多麼不容易啊。
他感謝上天的眷顧,可是同時,他更加感謝不遠處的那個小女人。如果不是她爲自己付出那麼多,他的一生都將陷在黑暗中不能自拔,這樣的幸福他永遠也不可能擁有。
——
白天在外面玩得太歡,下午回家的時候兩個小傢伙明顯是累了,一人一邊趴在媽媽的腿上,閉着眼睛呼呼大睡。
車裡的溫度剛剛好,夜清歌看上去也有些昏昏欲睡,但是兩個孩子都趴在自己腿上,她自然是不敢熟睡,偶爾車子轉彎,她都會驚醒過來,低頭看看,孩子是否安好。
席司曜從後視鏡裡,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裡,所以儘量降低車速,開得平穩一些。
到家的時候,母子三人都靠在後車座睡着了。
第一個孩子是什麼時候被席司曜抱回去的夜清歌不知道,只知道他折回來抱第二個孩子的時候她迷迷糊糊地醒了,睜開眼睛看到他正好彎腰進來抱孩子。
“司曜……”她低低地叫了一聲,似乎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現實還是在夢裡。
席司曜往後退的動作頓了一下,“醒了?”
她點頭,看到他手伸過來,就自然地把手遞過去,他抓着她的手把她帶出了車子,隨後關上車門,又重新牽着她的手,往家裡走去。
夜清歌安心地跟在他身後,整個人都還昏昏沉沉的,沒有完全清醒。
可是此刻,卻是那麼安心,好像只要跟着他,這條路通向天堂地獄都沒關係。
因爲,有他同行。
——
到佛羅倫薩的第三天,容遲帶着卡卡過來,彼時卡卡的肚子已經有些明顯了,穿着寬鬆的長款外套,素面朝天,腳下踩着最柔軟的平底鞋。
夜清歌看到她的第一眼就想起了當初懷孕的自己——那個時候,自己掙扎着到底要不要生下孩子,可是出門的時候,卻是下意識就選擇了平底鞋。
她從卡卡身上,看到了當初的自己,換言之——她清楚地知道,卡卡已經愛上金思城,只是她很矛盾、很痛苦。
席司曜的記憶基本上已經恢復了,對於容遲是誰,也已經記得很清楚。他沒敵意,但是也不熱情。
容遲已經習慣了,這個男人從來都是這樣,他也不是第一天認識他。
當然,這次過來,不止是帶卡卡過來看看夜清歌,還是因爲他有事找席司曜——幫忙。
兩個女人坐在一邊聊天,席司曜抱着個孩子和容遲站在不遠處,雖然是在和容遲說話,可是他的眼神卻是一直看着夜清歌那邊的。
容遲心生羨慕,嘴角苦澀的笑容無限蔓延。
當初他一心一意地喜歡着夜清歌,明知沒有可能也是日日夜夜奢望奇蹟的發生,最後終於看清自己沒有絲毫希望的時候,爲時已晚。
這裡說的爲時已晚,不是說他付出太多卻沒有得到回報,而是他明白的那個時候,那個和他一樣傻,深深暗戀他五年的人,已經放棄了繼續喜歡他。
卡卡從來沒有說過她愛戀他的事,也沒有提過徹底放棄他時的萬念俱灰、自暴自棄,但是容遲在後來的某一天、卡卡發燒時,聽着她迷迷糊糊地喊出那些話,心痛如割。
從她的語氣中容遲聽得出來,她那些話是對金思城說的——
她說:我是喜歡了容遲五年,我決定嫁給你的時候也的確心裡有他沒有你。
她說:我放棄他的時候萬念俱灰,唯有期待來生。
但是卡卡還說:可是金思城,我現在愛你。
卡卡從未把自己對容遲的感情說出口,更加不會把自己對金思城的感情說出口,如果不是因爲發燒,容遲一輩子也聽不到這些話?
多麼希望時光重來一遍,那次一定一定不會就那麼讓她離開醫院?
可是,時光不會重來。
所以,他來不及了……
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太久太沉,外界的一切事物聲音都好像不存在了,容遲神情恍惚,直到席司曜叫了他兩遍,他才如夢初醒般,怔怔地問:“你說什麼?”
席司曜一臉的似笑非笑,回頭看了一眼,繼而轉回來問他:“後悔了?”
容遲心裡自然是明白他問什麼,卻故意曲解他的意思,攤攤手說:“是啊,我當初不該那麼容易就放手清歌的。”他笑着,可是那臉上的笑容怎麼看怎麼假。頓了頓,他又道:“還記得那次你在醫院和我說的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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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不是每一份暗戀最後都會有結果,暗戀成真是件多麼奢侈的事,只有暗戀過的人才會懂。所以下一個故事,我要寫暗戀成真——他深愛她十年,他心裡最大的那個秘密,就是‘我愛你’《早安,軍長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