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齊凌楓的車內。
喬汐莞看着車窗外流利的景色,陽光很好,透過樹枝,映襯出斑駁的影子。
心裡其實有些諷刺。
想起上一世自己在這個男人的副駕駛臺,總是會情不自禁的看着他英俊的側臉,看着他認真開車的模樣,她覺得這個世界上應該不會再有第二個人會讓自己的心那麼暖,那麼暖……
直到心在。
全部都是心寒。
她表情很淡定,很淡定看着齊凌楓開着車,往郊區走去。
她其實是有些緊張的。
對於這個男人,她沒辦法不防備,很多時候似乎都是從他手上,死裡逃生,即使不做殺她的事情,也絕對是痛不欲生的事情。
她拿起手機,看似漫不經心的在玩手機,其實,她在通過gps定位,看武大有沒有跟在她的後面。
她現在不可能對齊凌楓毫無防備,她能夠這麼邀約,肯定會做好事前準備,所以她離開顧氏大廈的時候,就讓武大跟在了她的後面,有意無意,也或者,就算被發現,也如此。
所以身邊的齊凌楓突然冷笑了一下,透過後車鏡看着後面那輛轎車,嘴角的笑容很明顯,還顯得很諷刺。
“這麼不放心我?”齊凌楓眉頭一揚。
“嗯。”喬汐莞答應,沒有半點婉轉。
齊凌楓像是不在乎一般的,開着車,依然用他穩定的車速行駛在約見偏遠的地方。
車子開得很慢很穩,車輛越來越少。
後面的武大跟得有些肆無忌憚。
半個多小時,車子停下。
喬汐莞坐在副駕駛臺,看着這麼一片山野。
齊凌楓下車後,走過副駕駛臺,紳士的拉開車門,“到了。”
喬汐莞看着他,“你帶我來這個地方做什麼?”
“不是要談霍小溪嗎?在她的墳頭,應該更好。”齊凌楓說。
喬汐莞臉色一沉。
是的。
面前是一片綠樹成蔭的墓地,這是上海風水最好的一塊,上海的有錢人都埋在這個地方。
“怎麼了?不下來?”齊凌楓揚眉。
喬汐莞下車。
齊凌楓走在前面,走在石板路上,穿過一個一個整整齊齊或新或舊的墳頭,最後到了其中的一塊墓碑上。
墓碑上有一個黑色照片的女孩子,笑得一臉白癡。
她很久沒有看過霍小溪的樣子了,真的很久沒有看過,也不會刻意的去看,看了反而會覺得,自己就是妖魔鬼怪。
齊凌楓突然坐在地上。
他穿着西褲,穿着正式的白色襯衣,看上去幹淨職業,此刻卻沒有顧任何形象的坐在地上。
以前的時候,霍小溪挺喜歡坐地上,即使這樣看上去一點都不淑女,有時候齊凌楓會寵溺的責備她,說地上那麼不乾淨,說地上涼什麼的……
她回眸,覺得不能再這麼去多想。
齊凌楓似乎是諷刺的笑了一下,才拉開話題說道,“你應該知道我和她的關係吧。”
“然後呢?”喬汐莞揚眉,看着坐在地上的齊凌楓,看着他莫名有些落寞的樣子。”
“以前我很討厭她,很討厭。她總是不停地粘着我,而我還要不停地僞裝着很喜歡她的樣子,對她虛寒微暖寵愛有加。外界都說她是商業奇才,有時候我反而覺得,這個女人花在我身上的智商基本爲零。”齊凌楓字字句句的說着,說得很輕說得很淡,仿若沒有任何感情的,就這麼在闡述一個事實。
喬汐莞冷冷的看着他。
是的,她當年花在齊凌楓身上的智商就是爲零,她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在他身上落得如此下場。
“你告訴我這些,是在炫耀,所有人都覺得驚歎的女人,在你身邊,就是一個白癡的存在?”喬汐莞問他,諷刺無比。
“不是白癡,是愚蠢。白癡是天生的,愚蠢是後天。”齊凌楓說。
喬汐莞氣得身體發抖,拳頭緊捏着,狠狠的看着齊凌楓。
“昨晚上我夢到了霍小溪。”齊凌楓突然說,臉色依然保持着,原有的模樣,很多時候都像是在說着別人的股市那邊的雲淡風輕,“夢到她又像很久很久以前一樣的,對着我笑,笑着叫我的名字,笑着膩在我的懷抱裡,笑着說我愛你……感覺很真實,就像還在我身邊一樣,當我睜開眼睛的時候,有那麼一刻似乎已經分辨不清楚到底是在現實還是在夢境。”
喬汐莞緊緊的抿着脣。
她一直以爲這個男人從來不會想起霍小溪,他能夠選擇用最殘忍的手段殺了霍小溪,就不會良心悔過的對霍小溪產生任何愧疚。
“你喜歡過霍小溪嗎?”喬汐莞突然問道。
其實這個問題,又有什麼重要?!
其實這個問題,答案不言而喻。
在她死的那一刻,接到的就是齊凌楓的電話,一字一句用殘忍而冷漠的聲音說着,他不愛她,他和楚以薰早就心心相映……
“喜歡過。”齊凌楓說,突然對着墳頭,狠狠地說着,“霍小溪,其實我喜歡過你。”
喬汐莞緊捏着手指。
狠狠的捏在一起,那一刻似乎是想要控制心裡面的顫抖,亦或者,心裡面的憤怒。
既然喜歡,還會做這麼殘忍的事情,是真的有深仇大恨,還是真的這個男人已經到了慘無人道的地步,只要達到目的,可以肆無忌憚的,不折手段!
“真的,我喜歡過。所以我從來不碰你。所以我碰你身邊的人,我一遍一遍的在提醒自己,不可能會愛你,不可能會愛上殺人犯的女兒。”齊凌楓說着,眼眶陡然很紅,紅潤無比。
“殺人犯?!”喬汐莞眉頭一緊,狠狠的看着齊凌楓,看着他有些激動的情緒。
齊凌楓似乎是沉默了很久,似乎是在控制自己的情緒。
喬汐莞等得有些毛躁,她強忍着讓自己冷靜下來。
過了好久。
齊凌楓突然又說道,“可惜,一切都是假的。”
真是好諷刺。
好諷刺。
齊凌楓突然笑着,迸發了眼淚。
喬汐莞似乎是第一次看到齊凌楓哭,不管是上一世還是這一世,她都沒見過這個男人哭,哭得有些說不出來的感覺,就好像,全世界都虧欠了他一般,就好像他被全世界所遺棄亦或者,被全世界所欺騙了一般的,哭着。
他坐在地上看着那個黑白照片,眼淚就這麼往下掉。
仿若連自己也感覺不到的淚水,就這麼不停地流了下來。
喬汐莞咬着脣,狠狠的咬着。
莫名有些難受。
不知道在難受什麼,就是看着那張黑白照片,眼眶就紅了,紅透着,越來越模糊的視線。
那個時候天氣很好,樹木林蔭,夏風颯颯的吹拂在身上,周圍很靜,陽光就這麼零碎着照耀在身體上,整個世界都這般的安詳而寧和,卻籠罩着讓人崩潰的憂傷,隨風飄蕩。
時間流逝。
樹葉伴隨着地上的塵埃飄飄灑灑。
“齊凌楓,我要走了。”喬汐莞轉身,準備離開。
突然不想要知道任何來龍去脈,因爲不想要原諒任何一個人,任何一個害得她家破人亡的人,她不想在自己最後要實現的時候,有任何隱忍和不捨。
“喬汐莞。”齊凌楓轉頭看着她的背影。
喬汐莞的腳步停了下來。
“不好奇爲什麼我會叫你來這個地方嗎?”
“你不是就似乎找個人陪你懺悔嗎?”
“猜對了一半。因爲我總覺得你知道我的所有事情,我不需要隱瞞。”齊凌楓從地上站起來,眼眶依然很紅,那一刻卻突然又恢復了他平常一般,不動聲色,“另一半是因爲,我覺得你和霍小溪太像。”
喬汐莞眉頭一揚。
“昨晚那個夢我還沒說完。”齊凌楓說,“在夢境結束的那一秒,我看到霍小溪的樣子,變成了你。”
“是嗎?”喬汐莞說,“你是覺得,霍小溪化身厲鬼要來討債的嗎?”
齊凌楓笑了一下,“我從不相信妖魔鬼怪。”
“或許我就是。”喬汐莞說完,就走了。
走得那一秒,她眼眸看了看霍小溪旁邊那兩塊墓碑。
爸,媽。
不是女兒不來孝敬你們,是現在女兒,沒臉見你們。
她大步的離開。
武大的車停靠在那裡墓地的公路旁邊,但是武大不在車內。
她站在車子旁邊,晚夏的天氣有些熱。
她拿起電話,撥打。
過了好久,電話才接通,她有些不爽的說着,“你人去哪裡了?上廁所去了嗎?”
“你完事兒了?”
“嗯。”
“我馬上下來。”
“難道這裡還有你的親戚,或者朋友?”喬汐莞問道。
“有,一個。”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喬汐莞皺了皺眉頭,也沒太在意的等候。
眼眸突然看着前面駛過來一輛黑色的轎車,速度很快,仿若飆車一般的往公路上粗狂的行駛着,喬汐莞心裡面正在想是不是尹翔飆車的速度,在車外看到就是這個樣子,想起不禁有些心驚,自己在尹翔車上還不自知,在外面看來果然是嚇人的。
心裡還想着這麼些東西時,有些敏感的發現這個車子好像是直衝衝的往自己這邊開過來,分明這麼寬的鄉間國道,怎麼都覺得行駛的路徑的有問題,而自己那一刻,像是傻了一般的一直看着前方,腳步都沒有挪動一點點。
喬汐莞驚嚇着,就看着車子往她這邊開過來。
下一秒,身體被突然一個蠻力猛地推了一下,武大的車當時停在路邊,路邊是一個堡坎,她被這個力量一推,整個人就從堡坎上面滾了下去,身體也在同時被一個懷抱狠狠抱住,仿若就是剛剛那個蠻力推她的時候,自己也因爲用力過猛合着喬汐莞一起滾了下去。
堡坎不高,但到處都是泥土和碎石,身體被擱得難受無比。
好久,兩具身體停了下來,還未反應,就看着那輛黑色轎車已經和武大停在路邊的轎車狠狠的撞在了一起,兩輛車都已經變成扭曲。
喬汐莞心驚的看着那一幕,要是剛剛不是被齊凌楓突然這麼推下來,兩輛車的中間,就是她待的位置,那麼她現在……
她心裡一緊,毛骨悚然。
齊凌楓把喬汐莞拉起來,兩個身上都有些傷,但明顯的都不是特別嚴重。
齊凌楓臉上帶着擔憂的神色看着喬汐莞的身體,手也不停的檢查着她的身體,在確定她是不是傷得很嚴重。
而此刻,喬汐莞只是傻了一般的一直看着兩輛相撞的車,看着那個急速而來的小轎車突然彈開了車門,一個穿着黑色衣服帶着鴨舌帽的男人從車上走了下來,手上拿着一個棒球棍,二話不說的從堡坎上面翻下來,大步的往喬汐莞和齊凌楓這邊跑過來。
喬汐莞一把反手抓住齊凌楓,“快跑。”
齊凌楓現在似乎也發現了什麼,一擡頭就看着一個全身肌肉的高大猛男往他們這邊快速的跑下來,頓了一秒,下一秒拉着喬汐莞,大步往前跑去。
黑衣服男人看着兩個人跑了,腳步更快了些。
喬汐莞和齊凌楓跑得很快,喬汐莞邊跑邊找自己的手機,手機卻不知道是不是剛剛滾下來的時候掉了,喬汐莞大聲對齊凌楓說,“你給138xxxx0623打電話,快點……”
聲音又急又快,氣喘吁吁。
齊凌楓連忙從衣服口袋裡面拿手機,手機剛剛摸出來,不知道是不是太急的原因,一下子掉在了地上,齊凌楓彎腰去撿,喬汐莞往前跑,兩個人這麼一拉扯,喬汐莞就猛地一下栽了個跟頭摔在地上,面前是一塊大的石頭,她的雙腿就跪在了石頭上面,痛得她咬牙切齒。
齊凌楓撿起手機,跑過去看喬汐莞。
喬汐莞痛的眼淚都不自覺得流了出來。
齊凌楓快速的扶起喬汐莞,喬汐莞歪着腳,跟着齊凌楓往前跑。
一邊跑,一邊撥打電話。
後面的人越來越近。
電話還未打通。
後面那個男人就已經追了上來,手上的棒球棍直接就往喬汐莞頭上砸了下去。
頓時。
“哐!”
喬汐莞覺得自己頭一疼,一股溫熱的液體似乎從頭頂上往下流,她覺得面前有些昏花,眼前越來越看清楚,整個身體不自覺得往地上跪了下去。
“喬汐莞!”齊凌楓沒有扶住喬汐莞,大聲叫着她的名字。
兩個都停了下來,蹲坐在了地上。
喬汐莞還有些意識的,但面前的一切看上去真的好黑,她覺得很累,很想要閉上眼睛,腦袋上面的疼痛讓她整個人的表情有些扭曲,但是她不想死,不想死,她不想要經歷上一世的一切。
她狠狠地強迫着自己睜開眼睛,她怕一閉上眼睛,就永世長眠。
那個穿着黑色衣服男人的腳步停在兩個人面前,居高臨下,臉上帶着猙獰的表情,一臉兇殘的模樣,他揚起棒球棍,準備再次往喬汐莞的額頭上敲下來時,齊凌楓突然一把把喬汐莞護在懷抱裡面,整個人抱得很緊。
當時,喬汐莞處於有些昏沉的地步,卻還是能夠感覺到,一個寬敞的懷抱狠狠的把她護在身體內,那一刻恍惚讓她覺得,她被狠狠的保護着,也恍惚讓她想起了,曾經那個熟悉的溫暖。
曾經那個,還沒有撕破虛僞時,給她的溫暖。
預想中的,那個疼痛沒有落在自己身上。
齊凌楓仰頭,看着那個拿着棒球棍的男人突然和一個女人廝打了起來,女人很高,看上去有些魁梧,卻也不是一般那種五大三粗的模樣,總之給人感覺,精幹能打。
而這個女人齊凌楓自然認識,喬汐莞的司機武大。
武大和那個棒球棍的男人廝打在一起。
男人不是武大的對手,三兩下功夫就被武大狠狠的踩在了地上,可能那個男人自己都沒有想到,會被一個女人,在這麼兩三秒的時間內擱到。
男人被武大桎梏在地上,一動不動,武大一腳踩在他的頭上,狠狠地說着,“是誰讓你來的?!”
男人咬死都不說。
“你是準備讓我報警了?”武大狠狠的問。
“喂,你現在是不是應該關心一下喬汐莞?!”齊凌楓突然開口,狠狠的對着武大。
武大轉頭,看着喬汐莞蒼白的臉色。
齊凌楓一直把喬汐莞抱在懷抱裡,手一直放在她的後腦勺上,後腦勺和他的手都沾上了鮮紅的血液。
武大一腳踢開那個男人,蹲下身體,“你去開車,我揹她上去。”
齊凌楓本來是有些猶豫的,這個堡坎不算低,路也不好走,面前的女人是不是真的可以揹着喬汐莞爬上去?但剛剛看她的身手和力度,也沒再猶豫的把喬汐莞交給了武大,低聲在喬汐莞耳邊說着,“自己把這裡壓着,別讓血流太多了。”
喬汐莞整個人很虛弱,求生願望卻尤其的強烈,她強忍着疼痛和心裡突然的不適,狠狠的捂着自己的後腦勺。
齊凌楓快速的跑上堡坎,去開自己停在車邊的小車。
武大速度也很快的,直接揹着喬汐莞就跑了上去,有些氣喘吁吁,但沒用幾分鐘就把喬汐莞給背了上去,放在齊凌楓的小車內,車子一路有些快的飆去了醫院。
喬汐莞一直以爲,齊凌楓不會開快車。
她靠在椅子上,臉色越來越蒼白。
車子一路到達市中心醫院,她被送去了急診室。
醫生對她的頭部進行了清理,傷口不深,卻因爲失血過多,裡面有了一小塊的淤血,好在,沒有壓迫到神經也不會有特別的傷害,通常會自動消失,不過爲了安全起見,建議留意觀察幾天。
而她身體其他受傷部位,也根據輕重程度進行了消毒和包紮。
她從急症室裡面推了出來,走廊上齊凌楓和武大在。
看着她出來後,齊凌楓直接走向了醫生,似乎是在詢問情況,武大則是跟着護士一起把她推進了病房。
“你沒給顧子臣打電話嗎?”剛把自己安定好,喬汐莞就直白的問道。
“打了。”武大說。
“什麼時候打的?”
“大概你進去的時候。”
“他還沒來?”喬汐莞皺眉。
武大沒說話。
“麻痹。”喬汐莞低罵了一聲。
正時。
齊凌楓從病房外走進來,身上應該也做了簡單的清理和包紮,“醫生說你沒事兒。”
“我知道。”喬汐莞表現的有些冷漠。
“今天的事情不應該對我表示感謝?你看看我的身體?”齊凌楓說,身上確實也有些傷痕。
“如果不是被你強拉着去什麼鬼墓地,我能遇到這種事情。”
“喬汐莞,你不像是很笨的人。”齊凌楓突然一笑。
“你什麼意思?”
“你難道就不清楚這起事故是故意的?就算你不跟着我出去,總有一天也會遭遇。你應該慶幸有我在你旁邊,我保護了你。”齊凌楓一字一句。
喬汐莞冷冷的說着,“少在這裡假情假意。”
“不管如何,我保護了你喬汐莞,你欠我一個人情。”齊凌楓死不要臉的說着。
喬汐莞冷笑。
人情?!
說起誰欠誰?!
齊凌楓你欠我的地方多多了!
“她的人情,我幫她還如何?”房門外突然傳來一個男人的嗓音,不冷不熱,不緩不急。
所有人轉頭,看着顧子臣從外面走進來。
如此挺拔的身高,似乎是習慣了他坐輪椅的人,都有些不習慣。
齊凌楓眉頭一緊,看着突然就站在自己面前的顧子臣。
也不覺得這個男人有什麼特別的情緒,但總覺得,氣勢有那麼一刻是,懾人的。
“她的人情,我幫她還如何?”顧子臣對着齊凌楓,重複。
表情冷漠,不動聲色。
齊凌楓沉默着,似乎是在調整自己的情緒,他突然一笑,“表哥,你準備怎麼幫她還?”
“你說。”顧子臣薄脣微動,聲音冷冰。
“如果我說,我想要她呢?”齊凌楓指着喬汐莞,字字句句的說道。
顧子臣眼眸一閃,一道凌厲的眼神轉身即逝,他修長的手指微動,骨節處似乎響起了“咯咯”的聲音,他說,“試試。”
“正在試。”齊凌楓不畏懼的說着,嘴角的笑容,越來越明顯。
“哐。”顧子臣突然一拳過去。
齊凌楓始料不及,猛地一下摔在地上。
整個人往後仰着,碰撞出激烈的聲音。
喬汐莞坐在病牀上,目瞪口呆的看着這一幕。
武大靠在牆壁上,很淡定的環胸,一副看好戲的表情。
齊凌楓有些狼狽的蹲坐在地上,擦着嘴角的血漬,冷笑着看着他,卻沒有說一個字。
顧子臣丟下一句話,“遲遲留着你,你知道是我媽在護着你。自己好自爲之。”
齊凌楓冷笑着,冷笑着看着他,“顧子臣,你真當我還是小時候那個,任由你們顧家欺負任由你們顧家呼來換取的小破孩嗎?你以爲我真的就還是那麼不堪一擊嗎?”
“我的忠告就在此,武大,送走。”顧子臣不耐煩的看了一眼地上的齊凌楓,對着武大厲聲說道。
武大走向齊凌楓,看上去很輕巧的就把齊凌楓這麼大一個人從地上給拉了起來。
齊凌楓轉頭看了一眼顧子臣,看了一眼喬汐莞,離開。
房間中,就只剩下顧子臣和喬汐莞。
兩個人大眼瞪小眼。
喬汐莞皺着眉頭,有些不悅的說着,“你爲什麼要揍齊凌楓,今天這次,真的是齊凌楓幫了我。”
顧子臣沒有說話,一屁股坐在沙發上。
“你說話啊,你幹嘛揍齊凌楓?!你丫的有暴力傾向嗎?!”
“看不慣!”顧子臣突然開口,口氣有些大。
“……顧大少你可以再幼稚點嗎?你還小嗎?多大一個人了,就因爲看不慣就要去揍人,你不會用大鬧去解決事情的嗎?”喬汐莞沒好氣的說着。
顧子臣的臉色似乎更難看了,“喬汐莞,你是被砸壞了頭嗎?!話這麼多。”
“我……”喬汐莞狠狠的看着顧子臣。
顧子臣突然從沙發上站起來,走過去強硬的把喬汐莞推到在病牀上,冷冰的聲音,“睡覺。”
“睡不着。”喬汐莞眼睛故意瞪得大大的。
“喬汐莞。”
“顧子臣。”
“喬汐莞,你閉嘴。”顧子臣冒火的說着,“不準再說一句話,睡覺。”
“……”喬汐莞看着顧子臣。
顧子臣幫她擰了擰被子,霸道的無比。
喬汐莞有些生氣,卻陡然又有些莫名其妙的想笑。
越來越覺得顧子臣這廝就是在吃醋。
是吃醋吧?!
還爲了掩飾的,故意黑臉。
心裡這麼想着,嘴角就已經上揚了,還不怕死的笑出了聲。
顧子臣皺眉,“你笑什麼?”
“覺得你吃醋的樣子很好笑。”
“我沒吃醋。”
“那你這麼揍齊凌楓做什麼?”
“我說了看不慣。”顧子臣狠狠的說着,極力解釋。
解釋就是掩飾。
我懂的。
喬汐莞笑得更加狡黠了。
顧子臣的臉色已經黑到不行。
兩個人就這麼僵持着,一些怪異的氣氛在兩個人身邊流淌。
好久。
喬汐莞似乎是笑夠了,她嚴肅了些,對着顧子臣說,“你過來點。”
顧子臣眉頭一動。
“你過來點。”喬汐莞繼續說道。
顧子臣坐過去,做到她身邊最近的位置。
喬汐莞突然伸手摟着他的脖子,脣就這麼直直的親在他的脣瓣上,一秒,兩秒,三秒。
蜻蜓點水般。
她放開他,看着近距離下,那張完美的臉部輪廓,看着他薄涼的脣瓣上,那紅潤的光澤,她說,“顧子臣,剛剛我真的差點死了。”
顧子臣的身體一怔,反手抱住他。
“有那麼一秒,真的怕自己就這麼死了。”喬汐莞說,“顧子臣,我真的很怕死。”
“我知道。”
“那你知道,那個想要殺我的人是誰嗎?”喬汐莞問。
顧子臣沉默着,沒有說話。
“我上午才接了葉嫵的電話,葉嫵說讓我別落在她的手上,她會讓我死無全屍。”喬汐莞靜靜的說着,“然後我出門,就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所以說,她懷疑葉嫵。
顧子臣一直沉默。
喬汐莞揚眉,“你信嗎?”
“喬汐莞。”顧子臣對着她一字一句,“你暫時就待在家裡面哪裡都不去。”
“不行,我要上班。”
“你上班的工作,我可以幫你。”
“不。”喬汐莞一口拒絕,“這個時候不行。”
“你不相信我?”顧子臣揚眉。
“對,我不相信你。”喬汐莞沒有半點委婉,“這個時候,我誰都不相信。”
她只相信她自己。
她覺得這其實和兩個人“愛或者不愛”一點關係都沒有。
“喬汐莞,傅氏的合作案是我拿下來的。”顧子臣說,臉色嚴肅了很多,“你真的以爲傅博文會放棄這麼多的企業,和顧氏合作。”
“我知道。”
“所以你有什麼不放心的?”顧子臣揚眉。
“我不想做任何解釋,我現在只是很嚴肅的告訴你,公司的事情,你不要插手,一點都不能,否則,我真的很恨你。”喬汐莞看着他,嚴肅到近乎有些冷漠的表情。
這個時候,她不需要任何人插手,也怕任何人來插手。
“那你不怕死了?”顧子臣揚眉。
“怕。但比起死,現在工作對我而言更重要。”因爲,那是比死,來得更加讓人痛心的事情。
如果這次失敗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就真的崩潰了。
顧子臣看着喬汐莞一臉的堅決。
好久。
他突然推開喬汐莞,從病牀上站起來,走向一邊。
“顧子臣對不起。”喬汐莞說,對着他的背影。
顧子臣身體僵硬了一下,緩緩轉頭看着她,“你覺得是對的,你就按照你的方式做。”
“謝謝。”喬汐莞垂下眼眸。
她想法很簡單,當一切結束後,所有事情浮出水面,顧子臣會理解她現在的所有種種,以及她偏激的行爲,她想的真的很簡單,當完成所願,她會跟着顧子臣,巴心巴肺。
安靜的房間。
武大敲門而進,似乎感覺到裡面有些不一樣的氣氛,武大抿了抿脣,說道,“有點事情找你。”
顧子臣微點頭,跟着武大走出去。
Wωω☢тt kān☢¢Ο
房間裡面就剩下她一個人。
喬汐莞閉上眼睛,在閉目養神。
她其實是睡不着,想起今天發生的事情,似乎還歷歷在目,觸目驚心……
她是真的,很怕就這麼再一次的,死去。
……
武大和顧子臣坐在外面的走廊上,這是超級vip病房,爲了保證vip病房絕對安靜,走廊上幾乎沒人,所以此刻,就只有他們兩個,有些僵硬的氣氛,在走廊上回轉。
“是葉嫵。”武大開口。
喬汐莞的懷疑是對的。
“剛剛葉嫵給我打了電話,問我喬汐莞的狀況。”武大解釋,“葉嫵說,這是在離開上海時,做的最後一件事。沒有想過對喬汐莞致命,但是想要給她一個教訓。”武大看着顧子臣的神色。
顧子臣臉色緊繃,不發一語。
“葉嫵只是在告訴我們,喬汐莞真的留不得。老大,何不考慮一下葉嫵的建議,我真的覺得葉嫵做了這件,在我們看來有些卑鄙的事情,卻也都是爲了我們着想。”武大不是爲了當說客,只是覺得葉嫵真的不壞。“而且不得不說,葉嫵真的很愛你。”
和葉嫵接觸的時間不短,這個女人,並不是那麼冷血無情。
“武大,你覺得喬汐莞不應該留在我身邊是嗎?”顧子臣開口,問她,很認真的看着她的表情。
“這是對我們而言,對她而言都是好的。我承認我一點都不討厭喬汐莞,甚至不得不說,我很佩服她,我一直以爲只有從基地出來的人做事情纔會如此的不拖泥帶水,喬汐莞打破了我對世人的看法。但是老大,你知道的,喬汐莞和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我們從3歲、5歲、7歲就在那個隨時隨地都可能死亡的地方拼殺着走出來,我們可以死,死的毫無價值死的沒有牽掛,但是她呢?她不能。不是因爲我們身邊沒有朋友沒有親人,而是我們從小就被灌輸了這種願意奉獻的精神,我們是被洗過腦的。喬汐莞沒有,喬汐莞是一個完整的人,她應該按照自然的生態生存在這個世界上。”武大說,第一次一口氣說了那麼多話。
這是這段時間以來,一直隱忍着的話。
這些話,私底下,她、莫梳和尹翔都討論過,但因爲是老大的決定,習慣了服從而已。
服從不代表沒有疑問。
走廊上再度有些冷場的安靜,顧子臣對着武大,突然開口,“我們爲什麼會離開基地?”
“因爲路遠死了。”
“路遠的死讓我們認識到什麼?”
“基地的殘忍。”武大一字一句,說到這裡的時候,眼眶中甚至有明顯的火焰,激怒的火焰。
“基地殘忍的地方在於什麼?”顧子臣繼續問道。
武大有些詫異的看着他。
她考慮不了那麼深刻。
“在於,阻止我們過回正常人的生活。”顧子臣一字一句,“在於,讓我們在死的那一刻,都在不停地爲他賣命!”
武大緊咬着脣。
“武大,我帶你們離開,最終目的就是要讓你們以及我,回到正常人的生活狀態,我們不是機器不是給人賣命的傀儡,所以。”顧子臣狠狠地說着,“所以,我們那麼拼命地要讓我們過上平凡人的狀態,到了這個時候,我的老婆,我沒有道理讓她離開我,我不想後悔。”
我的老婆,我沒有道理讓她離開我,我不想後悔。
武大突然啞口無言。
她看着顧子臣,看着他此刻的堅決的模樣。
她其實很久沒有看到過顧子臣臉上除了冷漠還有什麼其他的情緒。
她記得當時路遠死的時候,他們一行人對着他的屍體,尹翔、莫梳、溫特森、葉嫵還有她,都哭了,本以爲不會掉眼淚的,還是都哭了,唯獨他們的老大顧子臣沒有流一滴眼淚。
顧子臣只說,“從今天開始,基地我們不回去了。”
然後,他們沒有任何一個人提出異議,四分五裂的走了。
儘管葉嫵最後回去了基地,卻都沒有對顧子臣的決定有過半點質疑。
“武大,喬汐莞的事情我不希望再聽到從你口中說出來。”顧子臣提醒。
武大點頭,“是。”
“我不會失敗。”這是顧子臣的承諾。
顧子臣從來不輕易承諾。
“葉嫵現在離開了,基地肯定會派其他人過來,我們現在就坐以待斃嗎?”武大詢問,“其實我一直聽尹翔說,我們要計劃着去基地,但到現在,我始終沒有看到,你的行動。”
“我在等一個人。”
“誰?”武大說。
“一個對我們有用的人,那個人一出現,我們的計劃才能夠,徹底的實施出來。”顧子臣意味深長的說着。
生命只有一次。
喬汐莞說,顧子臣怕死一點!
所以,他決定這次,聽聽喬汐莞的。
凡是都要,量力而行。
“老大,我們真的可以摧毀基地嗎?”武大終究還是問了出來。
“能。”顧子臣斬釘截鐵。因爲,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武大沉默。
總覺得有些天方夜譚。
但從顧子臣的嘴裡說出來,仿若那些不成真的事情,也就變成了真實的存在。
這就是,這個男人的魄力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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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這個點才更新,真是罪過罪過罪過啊……
明天9點20。
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