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廢車站。
王笑趕到的時候,夜色已經更加深沉起來,夜空中灰濛濛的什麼都看不到。見不到星星,見不到月亮,見不到雲彩,除了黑幕一般的夜空,任何讓人眼睛舒服的東西都看不到。那黑幕像是要罩下來一般,益發讓人覺得沉悶,壓抑。
空氣熱烘烘的,讓人感到很悶熱,似乎在憋着一場大雨。
廢車站裡飄出難聞的氣息,廢舊汽油的味道,腐爛雜物的味道,越接近越覺得呼吸困難,不想呼吸,不願呼吸,就像空氣中缺氧一般。
王笑手中提着一個筆記本,慢慢地在夜色中走近廢車站。
這個地方是他上次從郊區廢鋼鐵廠騎着摩托車離開時發現的,當時他就將那輛剛剛兌換出來的摩托車報廢在了這裡。雖然這樣做有些浪費了一點,但跟人身安全比起來,錢財終究是身外之物。更何況是,他用好人卡點數兌換出來的。
王笑選在這個地方見面,是因爲這個地方不太偏,但也不太遠,四周交通發達,但卻又很荒涼。這個地段燈光很少,黑漆漆的,容易隱藏。廢車站內又雜亂不堪,廢舊汽車堆得到處都是,隨便一箇舊車就能躲藏個人。如果真的遇到危險的話,在這個地方是很容易的脫身的。越是黑暗的地方,越是雜亂的地方,王笑運用好人卡的功能就越無所顧忌,因爲不用擔心被人發現和找出破綻。
另外一個方面,王笑是一個好人。王笑威脅李副局長也不是想做壞事,只是想要查清艾院長死的真相,爲的是給艾院長討回一個公道,同時讓自己良心好過一點。因爲,對於艾院長的死,他自認是有一些責任的。
儘管他有一種直覺,艾院長之所以會死,與艾院長的貪財成姓不無關係,但他儘量不這樣想。他期望自己是一個負責任的人,而不是一個推卸責任的人,在事情沒有查清之前,肯定是要將責任攬在身上的。
正因爲王笑是一個好人,所以如果可能發生危險的話,王笑也不想連累到別人。至於利用別人的安全來脫身就更不會做了,當然憑藉他現在的能力也沒那個必要。因此,王笑並沒有選在人多繁華的鬧市見面,而是選在了這樣一個偏僻的地方。在這個地方,在這個時間,不會出現無辜的人。
對於李副局長,王笑有九成把握他不敢耍花招,但既然參與這種詭譎的鬥爭肯定是要多個心眼的。留條後路,考慮的多一點,就多一分活下來的希望。
廢車站是半敞開的,利用鐵絲網圈了起來,在門口設立管理用的崗亭。但基本上都等同於虛設,這個地方常年都不會發生什麼意外情況,平淡的就像是臭水溝裡的死水一樣,因此這個地方的人警惕姓都不高。
在崗亭上看門的是一個略微發福的,樣子憊懶的,四十多歲的,中年胖子。當王笑潛進廢車站的時候,他手中正拿着一根菸,在外面吹着電扇乘涼,在他前面還放着一個電視,上面正在上演低俗的肥皂劇,但他卻耷拉着眼皮沒有再看。
王笑找了一處隱秘的地方躲了起來。
時間一點點過去,悶熱的天氣捂得王笑渾身都是汗水,淅淅瀝瀝的就像是咋溪流一樣流過,惹得皮膚癢癢的。偏偏王笑爲了避免被發現破綻,他還穿的很嚴實,長袖長褲的包裹起來。除了在臉上帶了一個老人的仿真人皮面具,就連雙手都戴上了蒼老的仿真人皮手套。就是這樣,他還帶了一個大鴨舌帽蓋在頭上。
戴鴨舌帽的目的,當然是想告訴別人,他正在掩飾自己的真實身份。但就算揭開他的鴨舌帽,仍然無法發現他的真實身份。當別人認爲看到他的真容的時候,只不過是看到他另一個面具。這纔是最有趣的!
也是他想達到的目的。有利於他隱藏身份,保障自身更加安全。
只不過,他就要遭些罪了。帶着面具,其實挺難受的。
一雙車燈在遠處的黑暗中亮起,越來越近,越來越亮。
等到那車開到廢車站門前,便能看得出那是一輛警車。李副局長從車上下來,車裡面再沒有別人,後面也沒有跟着車輛,看樣子李副局長是一個人來的。
王笑對此很滿意。但他沒有立即出去,而是想再觀察一會兒。
看門人被驚醒過來。那燒完的菸捲兒差點燒到了他的手指,幸好李副局長的到來驚醒了他。看門人連忙將菸捲兒屁股扔到地上,臉上堆滿了勉強打起的笑容,小跑着衝着李副局長奔了過去。
“哎呦,警官,你到這裡來有什麼事情?我告訴你,我這裡只有廢舊車,但絕對沒有黑車。這你可以放心,我絕不做犯法的事情。”看門人一臉諂媚的說着,他沒事兒看肥皂劇看得太多了,所以一口就將李副局長叫做警官,其實他根本不清楚李副局長是什麼人,到底在警察系統裡面是什麼級別。只不過,從李副局長穿的警服和養尊處優的相貌來看,他大致能猜到李副局長肯定是一個官兒。
“我來不是查案的!”李副局長有些煩躁的說道。
“那您是……”看門人眼珠鼓溜溜的轉,看了李副局長一眼,又瞟向那輛氣派的警車。“您是來報廢警車的?哎呀,我這麼多年第一次接到報廢警車的生意。哎呀呀,今天晚上運氣真是不錯。我說今天怎麼眼皮老跳呢,我先前還以爲是犯困,現在才明白原來是有喜事。嗯,這警車不錯,就是有點舊了,是該要報廢了。”
看門人走上前去,對那警車東摸摸西看看的,一邊在嘴裡褒貶讚歎的。總體上意思就是說,這真是個極品垃圾啊!但事實上,那輛警車仍是嶄新的。如果李副局長沒有記錯的話,應該是局裡去年這個時候用公款買了幾輛寶馬車改裝成警車的樣子分給他們幾個領導享用,到現在也不過就是一年的時間。可笑這看門人不識貨,爲了做生意就亂打壓。
但李副局長可沒空跟他計較,冷冷的問道:“我問你,最近半個小時內有沒有人來?”
看門人一下就愣住了,用迷茫的眼神看着李副局長,一臉的不可思議。
“有啊!你不就是剛來了嗎?”看門人反問道,同時心中很奇怪,李副局長難道沒把自己當人?
“我是說,除了我,還有沒有人來?”李副局長露出不爽的神色。
看門人恍然大悟似的張圓了嘴巴,半響才說道:“沒……”
他剛吐出一個字,一句話沒有說完,突然眼睛一閉,腦袋一耷拉,身子一發軟,砰的一聲就倒在了地上。幸好地面是泥土的,又被廢機油侵泡的很柔軟,要不然說不定會磕破他的頭。在他栽倒以後,在他身後出現一個幽靈般的影子。
李副局長一下被嚇得倒退了三步。
剛纔他睜大眼睛盯着看門人,但卻沒見到這個幽靈是如何跑到看門人後面的。
真是太詭異了。真是太邪門了。真是太可怕了。
今晚爲了壯膽,李副局長不顧悶熱,特意開來了警車,又穿上了警服,但這種幽靈般的出場方式,立馬就將他嚇得膽量丟了七分。李副局長倉皇后退,右手摸向腰間,想要拔出手槍。但當他的手剛剛摸到槍把的時候,突然一個蒼老而冷酷的聲音響起:“別動,你要敢亂動,我可就開槍了。”
李副局長駭然的睜大眼睛,見到一個黑洞洞的槍口正在陰冷的對着他。
太可怕了!
眼前這個幽靈一樣的人,李副局長都沒看到他的手槍是如何拔出來的。
李副局長將手從手槍上挪開,故作鎮靜的問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在李副局長面前,這個幽靈一般出現的人,當然就是王笑。
當李副局長和看門人說話的時候,王笑適時的潛到看門人後面,直接在看門人脖頸上砍了一記手刀,那看門人便暈倒在了地上。此時此刻,他跟李副局長對面站着,不過他的鴨舌帽壓得很低,李副局長並看不到他的樣子。不,更準確的說,應該是看不到他戴着的仿真人皮面具。王笑低着頭,盯着李副局長的手腳,防止他有任何不理智的行動。那樣,王笑就要採取果斷措施進行處理。
王笑握着的手槍當然是臨時兌換出來的。這麼神奇的拔槍方式已經超出了李副局長的認知,李副局長當然想象不到,只是對這種詭異恐懼。
“我只是一個好人。”王笑想了想,覺得這句話最能說明他的身份。
因爲,他確實一個好人,他從來沒有想過害人,而且他有神奇的好人卡。
如果他不是好人,那誰能算是好人?
“好人?”李副局長疑惑的嘟囔道。
他沒想到眼前這個表現的像是幽靈一樣可怕的人居然會自稱是一個好人,這實在是在他的意料之外。“你私藏槍械,要挾警察,意圖襲警,你罪名大了去了,你居然還敢自稱是一個好人?真是臉皮太厚了,哼,哼!”
李副局長意圖發出兩聲冷笑,但由於他心中太膽怯了,這兩聲冷笑底氣不足,就像是屁節子似的,反而顯出他心虛。
王笑用淡定的口氣說道:“好與壞是相對的,比起更壞的你,我算是好人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