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再見!媽媽,再見!”
我喝完最後一口奶,衝進房間,只兩秒鐘的功夫,就衝出來向爸媽說拜拜了。
他們居然張着塞滿面包的嘴巴,吃驚地瞪着我。
可不是嘛,以往每天早上,他們都是一個準備早餐,另一個忙着從被窩裡拽我。然後,一個拼命地往我嘴裡塞,催我快 吃快吃;另一個則忙着替我翻書包,看有什麼東西落下沒有。
如果哪一天他們配合得不默契,那一天我肯定得落下點東西,比如筆啊、紅領巾啊、課本啊、作業本啊什麼的。
哈哈,現在,讓他們驚奇去吧,我得趕緊見我親愛的小貓去了。
深秋的晨風,很有點寒意,上班上學的人,大多還沒有出門,所以路上的行人很少。
我把衣領往上扯扯,縮着脖子,夾緊兩條胳膊,揹着大書包,目不斜視,一個勁地往前衝。
當拐向通往學校的那條小衚衕時,我又伸出左手,拍拍我的大書包,得意地傻笑:嘿嘿,這裡面可藏着很多寶貝呢!
一想到就要看見我親愛的小貓時,我的心激動得砰砰直跳。
昨晚,我可是一夜沒睡好覺啊,總想着它半夜會凍醒、餓醒,會有流浪狗來欺負它……
當我急匆匆地跑來學校時,還不到開校門的時間。
大柵欄內,看門的王爺爺看我站在大門外,一點開門的意思也沒有。
在我喊了N聲王爺爺,做了N個冷得發抖的鬼臉兒後,王爺爺這才無可奈何地打開了門。
大柵欄剛打開一條縫,我就像一隻小兔子似的,迅速地向教學樓後面的拐角處闖去。
可是,眼前的情景,卻令我目瞪口呆。
昨天放學以後,我在這裡給小貓壘的小房子,一面“牆”倒塌了一半,蓋在四面“牆”上的硬紙板子,被扔到一邊;倒塌的 那塊磚頭,把裝牛奶的瓶蓋給砸碎了,上面還有一些血跡;那幾塊給貓當被子蓋的乾淨而柔軟的抹布,也被甩出老遠,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而我的小貓無影無蹤……
看着眼前的一切,我的眼淚刷的一下流了下來。
能觸景生情到流出淚來,對我來說,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啊!
毫無建築細胞的我,能壘砌這樣一個小窩很不容易呢。
爲了增加高度,我把兩塊磚豎着壘起來,四面“牆”一共用去了八塊磚,上面再蓋上硬紙盒子,當作屋頂,空間和高度絕 對能讓小貓躺的很舒服,再加上裡面放有乾淨的抹布,我臨時還給它買了小包子,還給它預備了一個倒滿鮮奶的玻璃瓶 蓋……
難道它出了什麼意外?
想到這裡,我竟然生出一種怕它死了的恐懼。
但是,我更願意相信是小貓不辭而別。
眼前的情景,讓我傷心極了,也擔心極了。
坐在一塊磚頭上,我委屈地回憶起昨天艱辛的一幕幕來。
“艱辛”“辛苦”等詞,我常從大人嘴裡聽到,卻沒有一點感覺。可是,這次,爲了一隻小貓,我可是真正體會到了什麼叫 艱辛,什麼叫辛苦。
當時,爲了選擇一個避風而安全的地方,我和何蓮子一起,圍着學校轉了三圈兒,最終確定了教學樓後面的拐角處,一 個很少有人走動的地方。
爲了能給它壘一個溫暖而舒適的小窩,我們又抱着小貓,跑到附近小衚衕的一個工地上,跟工人們說了一籮筐的好話, 才答應給我們八塊磚。
我和何蓮子運了兩趟,才把八塊磚運到學校。
爲了避開王爺爺的盤查,我們像做賊一樣,一個掩護,一個行動,硬是成功地把磚運進了學校,把貓帶到了拐角處。
可是,現在,一切心血都白費了!
想到這裡,我剛憋回去的眼淚,又流了下來。
就在這時,一陣急匆匆的腳步,雜亂地向這邊奔來。
我趕緊站起來,擦乾眼淚,迅速地把東倒西歪的磚頭搬到牆邊,把幹抹布撿起來,塞進我的書包。
我可不想讓人發現我的秘密,把我好不容易搬來的磚頭再扔出校門。
或許,我心裡還有一種期待,期待着小貓是因爲貪玩才離“家”出走的,它還會回來的。
來人是何蓮子,她的身後還跟着丁小篇、閻旭、吳桐雨。
“貓呢?”何蓮子飛快地掃視四周,急切地問我。
我搖搖頭說:“不知道,可能是離家出走了!”
所有在場的人,臉上都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丁小篇指着我的書包問:“你幹嘛把抹布裝進書包,多髒啊!”
我趕緊把抹布掏出來,不好意思地說:“嗨,拿回班裡吧,今天我帶了一塊嶄新的棉墊子。”
我把小綿墊拿出來時,和蓮子竟然尖叫起來:“哇,這不是上三年級時你手工課上做的那個小綿墊嗎?”
看着這個撒滿小碎花的墊子,我得意地點點頭。
何蓮子白了我一眼,不慢地說:“古崢崢,你好偏心哦,記得當時你做完之後,我特喜歡這些小碎花,想用一塊巧克力 和你交換,你都不幹,現在倒好,竟然捨得拿出來給一隻流浪貓當被子!”
我沒有理她,只是把這個小棉墊緊緊地抱在懷裡,就像抱着那隻可憐的小貓一樣。
丁小篇把眼睛湊在我的眼睛上,看了看,然後說:“你就等着吧,只要你留些吃的放在這裡,要不了多久,它還會回來 的;到時候,你就會明白,你的眼淚白流了!”
“真的?”我有點不相信地問他。
丁小篇卻堅定地說:“當然是真的,我叔叔住的那個小區,也在一個拐角的地方,那幫老奶奶們,總是按時把食物和清 水放在那裡,每次總被吃喝得乾乾淨淨。它們不回來怎麼吃啊,你以爲能遙控啊。”
聽了他的話,我很快破涕爲笑了。
和蓮子一把搶過我的書包,用手摸了摸,說:“墊子都拿出來了,書包怎麼還鼓鼓囊囊的?”
“我可以檢查一下嗎?”丁小篇裝出一副紳士的樣子,故意想我客氣地問道。
心情有點好起來的我,得意一揮手:“隨便!”
“啥子嘛!”小四川閻旭也好奇湊過來。
“應該說‘什麼東西?’”吳桐雨糾正閻旭。
吳桐雨和閻旭,應該是一對好哥們兒,他們都喜歡看歷史故事、名人傳記、四大名著、百科全書,總有說不完的話題。
不過,他們平時也鬥鬥嘴,只要是吳桐雨說什麼話、辦什麼事都認真得要命,而閻旭卻和我一樣,總是大大咧咧的。
“呀,芭比娃娃耶!”何蓮子大叫。
吳桐雨看了一眼,一本正經地說:“古崢崢,你怎麼連貓喜歡什麼樣的玩具都不知道呢?”
丁小篇也說:“是啊,小貓可不像你一樣,也喜歡芭比娃娃,小狗喜歡肉骨頭,貓喜歡老鼠。”
趁她們不注意,我高高地拎起一根小細線,一隻橘黃色的可愛的老鼠就在地上爬來爬去了。
閻旭問我:“你爲啥喜歡老鼠嘛,難道你屬於貓科動物?”
我得意地說:“這是我昨天回家的路上,專門到小玩具店買的,爲那隻流浪貓買的。”
一說到“流浪貓”,我的眼圈又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