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揹着書包下樓時,老媽叫住我:“都帶齊了?”
“放心吧,帶齊了!”我自信地說。
我媽不信任地看着我,警告我說:“以後落下什麼東西,都是你自己的事了。如果挨老師的批評,不許再和我胡吵了!”
我嘿嘿一樂,說:“我都已經檢查三遍了,不會把作業本、課本什麼的落下了。”
我剛走下幾個臺階,就聽到身後老媽的尖叫聲:“天啊,這孩子的房間太恐怖了,整個一個狗窩!”
唉,我嘆了一口氣,心想:我容易嗎?爲了讓老媽能夠同意我收養巴豆,這些天來,我做什麼事的,都是想向她表明,我不僅能管好自己、照顧好自己,而且能幫她做好多事情呢。
可是,事情並不是那麼容易。
比如,我剛纔爲了把上學的東西帶齊,只好把被子抖了一遍,把枕頭翻了過來,才能確信紅領巾和小黃帽沒有壓在裡面。
我還要把書桌上的東西,用排除法做最後的檢查,才能知道有沒有要帶的書本、文具盒等混在裡面。
當我把這一切都做好以後,離上學的時間已經非常近了。
爲了不當遲到生,我當然沒有時間再整理房間了。
我可是一個知道輕重緩急的孩子。
離學校越來越近,我的心情也越來越好。
不管怎麼說,昨天黎老師佈置的作業,我肯定做得又對又全。
剛跨進教室,吳桐雨就向我伸手:“交作業!”
我把書包往桌上一甩,拉開拉鎖,得意地衝他眨着眼睛,說:“沒問題!”
一直沒顧上告訴你,或者更準確地說,是因爲覺得好丟臉,纔沒有告訴你。上學期,本來小組長是我;但是,我因爲經常把同學交來的語文作業塞到了數學作業裡,又經常把數學作業混到了語文作業裡,柳老師一氣之下,就把我的組長給撤了。
撤了就撤了,令人崩潰的是,柳老師居然當着全班同學的面,說:“我一直以爲女孩子的心應該比男孩子細,結果發現,你和吳桐雨比起來,簡直就像倒了一個個兒。那就徹底倒過來吧,以後五組的小組長,就由吳桐雨擔任;他只會讓我省心,而不會讓我鬧心。”
說實在的,吳桐雨當上小組長後,日子也不是那麼好過的。
用他的話說:“古崢崢,我們組因爲有了你,我的工作量將會增加五倍。”
看着他臉上厚厚的小眼睛,再看看他那雙能擰出水來的眉毛,我雖然很同情他,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我也不想把作業落在家裡呀,那可是頭天晚上熬到好玩才完成的啊。
“作業!”吳桐雨又一次說道。
他提心吊膽地着我,生怕我又爲了拖延時間,假裝在書包裡掏來掏去。
“給!”我牛牛地掏出兩本作業本來,甩給他的同時,順便也甩給他一句話,“真像個收房租的。”
吳桐雨趕緊抓起最上面的那本語文作業,細細地看了又看,那本子都快貼到他的眼鏡片上了。
我再次同情地看着他,心想,他這個組長當得好辛苦啊,如果漏查了一題,老師會罵他不負責任的。
弄不好,下場跟我一樣:撤職。
不過,被撤職這樣的事情,如果落在吳桐雨的頭上,他肯定特較勁、特認真、特拿老師的話當回事兒,心情肯定比我“惡劣”多了。
沒準,特一根筋的他,還會找到老師,和老師掰扯這樣一個理:古崢崢丟三落四,不能按時交作業,那是她的錯,您不能把她的錯算到我的頭上……
一想到這兒,我的心一下子慌了,又趕緊把我的作業搶了過來,翻了翻。
其實,慌亂中,翻了也是白翻,我根本就沒看進去一個字。
昨天晚上,我檢查了一遍又一遍,看着那些乾淨的字跡,我確信不會出什麼差錯。
半天,吳桐雨才又從我手中搶過數學作業本,狐疑地看了我一眼。
我得意地白了他一眼,說:“嘿,臭小子,別把人看扁了,我要廢除‘丟三落四、粗心大意’的路線,改走‘井井有條、細緻入微’的路線了!”
說完,我快樂地笑了起來。
這種“井井有條、細緻入微”的風格,想一想就讓人快樂;那麼做起來,肯定是超級快樂嘍!
突然,吳桐雨揮着數學作業本,問我道:“第9題呢?”
“什麼第9題?”我吃驚地問。
“數學作業第32頁的第9題啊!”
吳桐雨都快帶着哭腔了,他怕課代表又向他嚷嚷,說他老是最後一個交小組作業。
“天啊,不就只做12、13、14、15題嗎?”我也差不多快哭了。
不過,我還沒哭出來,丁小篇就來向我要回執。
“什麼回執?”我又一次瞪大了眼睛。
丁小篇鼓着胖臉,不解地對我說:“家長同意你看電影的回執呀!”
我聽了,差點暈倒在地。
丁小篇不急不慢地對我吐出了一句重重的話:“還好,你到沒有把自己忘在家裡,像你這樣丟三落四、粗枝大葉的人,巴豆跟着你遲早要倒黴的!”
天啊,怎麼貌似我媽和老師:如果你改不掉丟三落四、粗枝大葉的毛病,長大後,遲早你要遇到**煩的!
本來,我最怕麻煩媽媽給我送東西了,其實,也不是怕麻煩她,實際上,是怕她當着同學和老師的面臭罵我。
可是,如果今天不交回執,那就意味着自動放棄看電影了,那可是我早就想看的《功夫熊貓》啊。
爲了不失去這個機會,我趕緊給媽媽撥打了手機。
正在手機裡說事,柳老師進了教室,我閃、閃、閃閃閃,還是不幸被她盯上了。
“你幹什麼呢?”
“我打……打電話。”
“打電話幹什麼?”
“我的……我的回執丟了。”
接下來的事情,不說你也知道,柳老師又軟軟地、嘮嘮叨叨地、語重心長地、唉聲嘆氣地批評了我一頓。說我如果不改掉丟三落四的壞毛病,長大以後怎麼辦呀,誰還敢把重要的工作交給我做呀什麼的。
正當我思考着柳老師所說的“重要工作”,指的是什麼樣的工作時,我從窗口看見,我媽來了。
我飛快地衝下樓,把她堵在大樓門口。
在陸續揹着書包上樓的同學面前,我又被我媽一頓臭罵,說我“江山易改、稟性難移。”
我也不太清楚“稟性”是什麼,但我知道她和柳老師訓我的內容,都是一個意思,只不過風格不同罷了。
媽媽臨走時,還點着我的腦袋,惡狠狠地對我說:“你就丟吧,什麼時候把自己給丟了,看我怎麼幫你!”
好丟臉啊!
本來,我以身高的絕對優勢,成了我們班,甚至是全年級的名人。現在,我真擔心,我又會以另一種方式出名,那就是同學們在背後衝我指指點點、交頭接耳:
“瞧,就是那個高個子女生,心和她的身材一樣粗,整天丟三落四……”
“哦,這不挺配的嗎,成正比。”
“真擔心,哪天她會把自己丟了。”
“沒關係,身材高大,丟了也容易找到。”
想着這些對話,我都快崩潰了。
試問,那個女孩子願意這麼被人議論啊!
除非白癡!
我拿着媽媽手寫的回執(原來打印的回執條肯定沒找到),走進教室。
嘿嘿,一塊石頭總算落了地;下午,我又能準時和大家一起去看電影啦。
當我把回執交到丁小篇手裡時,丁小篇左手接過回執,右手又伸向我:“錢呢?”
“什麼錢?”
“看電影的錢!”
我馬上衝出教室,跑到學校門口,可是,老媽已經走得沒影了。
我暈暈乎乎地回到教室裡,組長吳桐雨瞪着眼睛衝我嚷:“補,補,補補補!”
我眯着眼,撲倒課桌上,神智有些不清地問他:“補什麼?”
“數學第9題啊!”
天啊,我真的要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