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週日,安胥見到了景玉第三個姐妹,丁玫。
丁玫的老公是G市人,是因爲丁玫才留在A市的。
最近幾個月,丁玫一直和老公在G市照顧病重的父親,這次回來是爲了申請崗位調動,他們要在G市打持久戰了!
崗位調動安胥暗中幫了忙,不着痕跡,連仲恆都沒有發現。
丁玫性子溫順,長相甜美,甚得仲老太太喜愛,安胥等人便陪着在宜海寧空消磨了一天。
晚上,衆人走後,景玉和安胥一起回了室家。
“安胥,你對它做了什麼?”景玉盯着陽臺上萎靡不振的吊蘭不可思議地問道,能把吊蘭養成這樣,她也是服了!
安胥歪在沙發上,搖晃着手裡的酒杯,淡淡地回說:“給它喝了點兒酒!”
兩人的交流到此結束,安胥常常有意或無意地製造類似的麻煩,景玉雖然心裡不爽,但她說不得也管不來,只得跟在安胥身後,收拾爛攤子。
忙完,景玉見安胥還在喝悶酒,不禁出聲關心:“你沒事吧,心情不好?”
安胥抿脣,把頭偏向一邊,冷冷地下逐客令:“我沒事,你走吧!”
景玉早已習慣安胥忽冷忽熱的態度,心無芥蒂地說了聲“再見”,徑自離開。
他們想要的關係不是一蹴而就的,能相處到這個程度已屬不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煩惱,安胥想對景玉說,景玉自然奉陪,但若安胥不想,景玉也不會打破沙鍋問到底。
距離,還一直被景玉刻意保持着!
。。。。。。
安胥愣愣地看着被景玉帶上的門,百感交集!
下午仲老太太對他說的話還言猶在耳,攪得他心煩意亂。
仲老太太說:“小胥,奶奶看你和玉兒挺般配的,去追追她!”
仲老太太關心景玉的終身大事不是一天兩天了。
起初,她想把仲恆塞給景玉,奈何晚了一步。
然後,她又考察韓志超,發現小夥兒也不錯,可惜費了諸多脣舌也沒說動景玉,只好作罷。
接着她又讓伊尹陪着在網上的相親網站找,忙得不亦樂乎,卻也無極而終。
現在,到他了!
安胥在仲老太太面前從沒遮掩過什麼,包括他的私生活。
仲恆沒回來時,他一騰出時間就會去藍鑫苑陪老人,有時也會帶上女伴,當然他帶去的女伴都是陸園的,絕對安全。
他沒對女人動過心思,所做的不過是生理需要,這些仲老太太都看在眼裡,所以沒給他張羅過感情的事。
那麼現在,是他變了,纔會讓奶奶有了這樣的心思嗎?
安胥反覆思索,他不是一個刻意隱忍的人,想要什從來沒有猶豫過,對於景玉,他卻是思量太久了!
按照以往的作風,他早該對景玉下手了,之所以沒這麼做,仲老太太佔了很大因素,還有一部分原因,連他自己也弄不清。
可能他貪戀的,只是景玉給的感覺,不是人!
也可能,他怕打破平衡後,他要的寧靜將會不復存在!
。。。。。。
回到房間,景玉打開窗子,坐在吊椅上看星星。
這裡是十七樓,景玉不常住,也沒有貴重物品,反正就算小偷到訪,也會空手而歸,於是她便沒有安裝防盜窗。
沒有鐵柵欄的遮擋,月色美毫不保留地灑近陽臺。
已經是仲夏,白天很熱,但晚上還很涼快,尤其是這裡,風涼如絲,十分愜人。
突然,噹噹的敲門聲中斷了景玉的雅興。
景玉起身,走到門前,透過門鏡看清來人,不禁拉開門,蹙眉叫道:“安胥?”
他怎麼來了,剛剛還……還趕她?
安胥沉着一張臉,面無表情,“我想進去坐坐。”
“哦,進!”景玉側身,讓安胥進屋。
安胥擡腳,毫不客氣地越過景玉。
鷹眸掃過房間,安胥把目光停在陽臺上微微盪漾的白色吊椅上,那是景玉剛剛做過的位置。
安胥盯着吊椅看了幾秒,然後提步,不疾不徐地走到陽臺,坐到吊椅上。
安胥的個子很高,吊椅在他身下發揮不出“吊”的本性。
屋子裡的花草隨處可見,安胥不說話,景玉便擺弄她的些花花草草。
“景玉!”只是這樣靜靜看着景玉,安胥的心就靜了,不知不覺,開口叫了景玉的名字。
“啊?”景玉擡頭,有一瞬間的驚訝。
時間久了,她竟然忘了安胥的存在!
對上景玉的視線,安胥後悔了,他只是想叫她的名字,並沒有話要說,看到景玉在給一盆仙人球做清潔,他便隨口說道:“沒事,這個仙人球好醜。”
比他的還醜!
安胥口中的仙人球呈葫蘆狀,刺長短不一,有些刺尖端發黑。
球體上有七八個黃白色的斑點,球體下端與土接觸的部位皺皺巴巴,像老人臉上的皺紋,和枯草一個顏色。
面對安胥不客氣的評價,景玉淡然一笑,問說:“看你也挺無聊的,有沒有興趣聽我講講它的故事?”
安胥點頭,聽景玉說話是種享受,他求之不得。
“剛上大學那會兒,我沒有朋友,班上有個叫楊靜的女孩,是後來轉來的,不知怎的就纏上了我!”
才一句話,景玉便厚臉皮地露出得意的笑。
“這球是我們第一次逛街買的,我被她拉着滿大街瘋跑。當時手裡拎了好多東西,就想快點兒回學校,她卻非要給我買花。”
“重陽節前後,花店裡最多的就是菊花,各式各樣,漂亮極了!手裡的東西已經超出我的負荷,我不想買,她卻說會幫我拿,要我一定選一朵。”
“那天我是被她騙出去的,又陪她跑了大半個B市,心裡很不痛快,所以就挑了它。其實我是想報復她的,渾身是刺的東西,看她怎麼拿!可惜事與願違,如果當時我挑菊花的話,或許她還會處處小心地護着,可是仙人球有盒子,她只要隨便一拎就行!”
“回來後,我把它放在宿舍的陽臺,風吹日曬,嚴寒酷暑,一晃就是兩年。那兩年我高興了就給它灌點水,不高興就幾個月不理它,它就是在我這樣殘忍的對待下長成這樣的,你說它醜我不否認,因爲從美學角度來說,它的確糟糕透了,但那又怎樣,在我心裡,它就是最美的仙人球,無可替代!”
景玉用指尖輕輕撥弄仙人球的刺,嘴角的酒窩若隱若現。
安胥被景玉的笑迷住,看得入神,良久,他問:“因爲送仙人球的人?”
景玉點頭,看向仙人球的目光更加柔和,還夾雜了一點寵溺和小小的無可奈何。
這樣的表情不禁讓安胥想起任丹丹,景玉也經常對任丹丹露出這樣似寵似嗔的表情。
楊靜?
她也是這樣一個存在嗎?
“楊靜,我們認識也快三個月了,沒聽你提起過這個人!”
原來不算月色的烏龍事件,他們也相處了這麼長時間。
景玉笑而不答,轉身去了陽臺。
不一會兒,景玉回來,手裡端着兩杯水,笑着看向安胥,眼睛彎成一道橋,“已經一個月沒給它澆水了,今天你趕上了!”
說着,把水杯放在茶几上,然後從茶几下拿出一個特大號的盤子,把仙人球放在上面,示意安胥過來。
安胥學着景玉的樣子蹲在茶几旁,看景玉把大約五百毫升的一杯水倒在仙人球的盆裡。
“咕嚕!咕嚕!咕嚕!”一種類似於人喝水的聲音在房間蔓延開來。
水滲下去後,景玉又把另一杯水倒下去。
“咕嚕!咕嚕!咕嚕!”
又是這種聲音,安胥閉上雙眼,聆聽每一聲咕嚕。
又一次,他感受到植物的強大生命力,體味到了“給每一株植物生命的尊嚴”的樂趣!
此刻不需要景玉解釋,別說三個月,就是三年、三十年不聯繫,他都相信景玉和楊靜的友誼歷久彌新,永遠都不會蒙塵。
這不正如他和仲恆一幫兄弟間的感情嗎?
也就是這一刻,安胥迷茫了,景玉和誰交好與他何干?
想到來這的目的,安胥站起身,狠下心說:“韓志超不錯,你可以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