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宴結束之後,鬱唯楚隨寒墨夜回了驛站。
落蘇是跟着他們身後的。
只是瞧寒墨夜雖然冷着一張臉,扣着鬱唯楚的手,腳下的步子卻是不大,鬱唯楚不會很吃力的跟上去。
等看着他們二人進了屋子,房門砰的一聲關起之後,落蘇這才斂了斂眸色,緩緩轉身,慢慢的走回了自己的房間。
鬱唯楚的背部全貼在了厚重的門板上,男人單手撐在她的身側,將她圍困在他與門板狹窄的空間內。
他緊緊的盯着她,薄薄的脣角勾勒出幾分弧度,似笑非笑的倪着她,也只是倪着她,一直沒有說話。
鬱唯楚心驚肉跳,男人沉重的呼吸噴灑在她的臉上,俊美的臉上,面色陰沉的近乎能滴出水來,可再仔細看的話,又似乎只是陰沉,怒意不大明顯。
她小心翼翼的挪了挪步子,訕訕笑着,“王爺要是心情不好,小的可以給王爺講個笑話,但您別這樣陰晴不定的,很容易叫人誤會王爺精神有些問題的……”
男人眯起眼,幽深沉冷的盯着她,“鬱唯楚。”
鬱唯楚趕忙點頭,“小的在小的在,王爺有何吩咐?”
寒墨夜忽然笑出了聲,笑意卻不達眼底,脣角上的弧度明顯的勾勒出了嘲諷的弧度,濃厚的叫人看了心驚膽顫,“本王最後一次警告你,不管你是什麼身份,絕對不可以,背叛本王。”他的眸色翻滾過一片狠戾,“你若敢,本王定親手毀了你。”
鬱唯楚的瞳眸驟然一縮,臉色一下子變得沉靜下來,默了半晌後她才扯脣笑道,“小的什麼都不會,殺人不會,救人也沒能耐,不說會不會背叛王爺,就是不會,也註定會被唾棄遺棄的,哪裡還敢背叛王爺?”
寒墨夜的面上未起波瀾,但手上關節泛出陣陣白色,彷彿隨時都會崩裂一般。
他扣着她的肩膀,將她緊緊的攬入懷中用力抱着,低聲開口,“你若不負本王,本王絕不會唾棄你。”
鬱唯楚微微挑起眉,笑了,“王爺啊,小的還沒有說喜歡你,小的說的是主僕之間的忠義,可沒說其他的……”
男人的臉色倏地就青黑了起來,“你這女人……”他緊緊抿着脣,深深的閉上了眼,薄脣抿成了一條直線,過了很久纔出聲道,“就算不喜歡……本王,也絕不可以和六王走近。”
鬱唯楚撇撇嘴反駁的道,“小的全程就沒和納蘭的六王爺說過什麼話,王爺你誣衊的也太誇張了,說說曲漓小的還能認,竟然連其他國家的王爺都扯上關係了,是不是過分了?”
寒墨夜側臉陰沉森冷,一聲不吭。
女人的身上清香溫暖,他將她抱的極爲用力,似乎是要將她揉入骨血之中一般。
鬱唯楚忍了好久,最終忍無可忍才揪着他的衣袍使勁掙扎。
“王爺……再不放開小的,小的就要……斷氣了……!”
……
…………
兩國會晤要交流的東西很多,其中文學與武學是最關鍵,也是最重要的環節。
前者代表人才,後者代表實力。
順天國的文臣出彩,當天的文學比試皆是順天國的朝臣拿頭彩。
不過,順天國的武學就稍稍弱了一些。
納蘭國的臣民,自幼開始習武。
尤其是納蘭國的王爺和世子,更是要格外的注重,也將會是皇室中人覺得你是否有資格成爲皇家人的標準。
少年蘇涼,爲了救鳳瀾一命,被傷了右手,動不得刀劍。
所有人都以爲,他在皇室中,註定就是個無名之輩了,誰知他竟以左手習武,舞刀弄劍的甚至比右手耍劍的人還要厲害。
一時名聲大噪,被納蘭國的臣民捧上了天際。
如今蘇涼不在,前來迎戰的竟然是納蘭國的丞相。
其實也只是鬧一鬧笑話,因爲納蘭國的武將重病未愈,那丞相就笑了下,隨口對納蘭國的皇帝說了句。
“雖然微臣是文臣,但見我納蘭國將士鬥志昂揚,看的微臣心癢難耐,也想試上一試。”
誰知道納蘭國的皇帝還真就當真了。
比試的時候,寒墨夜跟納蘭國的皇帝坐在一塊,位置稍稍偏低一些。
鬱唯楚也坐着,坐的位置比寒墨夜的還要更加低一些。
那丞相單手拉弓,姿勢十分的隨意,鬱唯楚對這些沒什麼興趣,剛眯着眼打了個哈欠,結果男人對面的太監手上的東西一扔,男人手裡的五支長箭就分別射進了太監扔出去的鴿子身上。
箭箭穿進鴿子的身上,可見力道把控的有多好。
鬱唯楚目瞪口呆,眼睛眨了又眨,“別人一箭雙鵰,他倒好,一箭五鴿,也是厲害啊……”
寒墨夜低眸睇了她一眼,平淡無波的道,“確實厲害。”
落蘇抿了抿脣角,爲鬱唯楚的不開竅而感到不滿。
主子射箭的能力也很強的好不好……
比起納蘭國的丞相來,絲毫不遜色。
納蘭國的皇帝大笑了聲,掌上齊鳴,“沒想到愛卿竟也是文武全才,平日裡不見愛卿習武,還以爲愛卿不擅長,沒想到愛卿一出手,便如此驚人吶。”
丞相淡淡的笑了下,“皇上謬讚了。”
六王鳳瀾不鹹不淡的笑了下,“林丞相一直都這麼好身手,怕是連文將軍都比不得,當初爲何不直接參選武狀元?”
丞相嗓音乾淨,“因爲下官更喜歡舞文弄墨,不大喜歡血腥的場面。”
六王眼眸微微眯起,卻也只是笑而不語。
老皇帝得意的面色也緩緩的收斂起來,那丞相卻似乎寵辱不驚,不見得意之色,也沒有卑微之情。
大人物的一句話,隨隨便便都能掀起腥風血雨。
鬱唯楚沒什麼心思理會太多,暗中直嘆納蘭國傳奇人物居多。
“沒想到一個文臣,也有這般本事,而且還是這麼年輕俊美的男人……”
千世呵了一聲,低聲回了鬱唯楚一句,“林漠君的父親可是順天國人,只是過於喜愛他的孃親,所以才隨他孃親來了納蘭國。再者……”
許是後邊的話有些隱晦,千世沒有在說下去,鬱唯楚也沒多問,反正知道了也只是滿足一下自己的八卦之心,用不上什麼好處的。
她正對那丞相報以敬佩之情,卻沒想到他卻淡淡的倪了她一眼。
他眸底的神色濃郁,模樣看起來客客氣氣的,但能感覺出來,他對她,似乎有敵意?
鬱唯楚差點咬了舌頭,暗自想着蘇涼的老熟人可真多。
嗯……敵人似乎更多。
果然是樹大招風啊。
那蘇涼年紀輕輕的,在納蘭國如此大出風頭,哪裡不招賊惦記?
所以說嘛,該低調的時候就該低調。
一天的比試交流下來,大都還算順利。
又是晚宴時間。
納蘭國的大臣,以及順天國的大臣還是得聚在一塊,吃吃飯,聊聊天,偶爾填填詞作作曲。
老皇帝又提及了蘇涼的傷勢,這會直接有人站出來,恭敬的朝老皇帝行了個禮節,嗓音清脆甜美。
“回皇上的話,世子傷勢雖然有所控住,但到底不適宜下榻,蘇伯公暫時還守在世子的隨便照看着,若如皇上真的想見見世子,清清這就出宮,將世子請來。”
寒墨夜眸色不變,倒是鬱唯楚眼睛眨了又眨。
那個說話的小姑娘……可不就是那天對她皺眉,又丟她字條的……姑娘麼?
老皇帝聽言微怔,似乎是擡眸瞧了一眼那姑娘,默了片刻才道。
“原來是清清,朕只是隨口問問罷了,蘇涼那孩子可是蘇伯公的心肝寶貝,”他朝身旁候着的老太監道,“前些日子宮裡不是新運進一批雪蓮麼,你命人將天山雪蓮裝好,給清清帶回府去,等蘇涼的身子好些了,再給他進補。”
老太監忙應下,陸清清俯身行禮,“清清多謝皇上隆恩,皇上萬福。”
鬱唯楚的胳膊肘捱了挨寒墨夜的,“王爺您瞧,別人家的侍女都是美貌天仙級別的,爲啥王爺您的侍女……”她的餘光瞥見落蘇朝她殺過來的視線,頓時將嘴裡的話一頓,全咽回了肚子裡。
倒是男人清清淡淡的笑了聲,將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後,“本王也這麼覺得,”他的脣角彎着勾着,清俊清雅的臉上笑容很是動人,“許是本王沒有什麼缺點,所以老天就讓本王把眼光給降低了,竟然看上了你……
鬱唯楚,“……”
她鼓着腮幫瞪了他一眼,然後低頭捻了一塊馬蹄糕來吃。
細細密密的睫毛垂的厲害,她語調很淡,“要小的說啊,小的和王爺是註定沒什麼結果的,王爺可千萬不能越陷越深了,到時候小的不會委曲求全,答應王爺而喜歡王爺的。”
男人眸色一暗,微微側首。
他單手挑起她的下顎,脣角噙着淡淡的笑,倪着她的眼神卻暗如鬼魅,“你方纔說什麼,本王沒有聽清楚,你再說一遍,嗯?”
鬱唯楚見狀登時不敢亂說話,但還是忍不住挑了重點說了句,“小的也沒有惡意,這姻緣強求不得,小的……”
話未說完,她瀲灩的紅脣便被人輕輕的啄了一口,鬱唯楚頓時石化。
好在他們坐的位置夠高,身邊也沒有其他人能看得見,而她背對着所有的大臣,也應該沒有人看見,她被偷親了下。
鬱唯楚一張臉開始漲紅,驀然就低了腦袋。
“鬱唯楚。”男人黑眸沉靜的凝着她,靜靜的看着她重新將目光慢慢的投向他,男人的嗓音有些低柔狠辣,眼眸深沉暗晦,“如果本王,非要強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