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聲越來越遠,丁冶默默地轉身,目送那少女孤單的背影消失在轉角。俊臉上劃過一抹憂傷,他微微後退了兩步,緩緩摸出了手機,撥通了110,只簡單的說了一句“死人了”。掛了電話,他回眸看了一眼一片狼藉的院子。看看丁冶的屍體,他不由的眯起雙眼。那個男人曾經看着他們長大,可是現在卻死在了他的手裡。
丁晨的目光有些縹緲,不由得想起了姚佳最後跟他說的那些話。除了表白,還有別的內容。
思及此,他又撥通了西門妝的電話。
電話接通了,少女清冷淡漠的嗓音傳來,丁晨愣了愣。畢竟,很久沒聽見西門妝用這樣的口吻說話了。她似乎已經很久沒有這般冷漠過了,現在爲了什麼事?沈爾?
“小妝,是我,我是丁晨。”少年喃喃,他慢慢的向檐下的臺階走去,幽幽的坐下,“我有些事情,想告訴你。”
他這麼說着,語氣微頓,半晌才擰着眉頭接着道:“其實,殺死丁香的人不是沈爾,我們大家都誤會他了。”
那頭,靠在站在黑漆漆的屋子裡,靠在落地窗上的少女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只薄脣微動,喃喃,“我知道。”
她早就知道了,蘇寒早就把這件事情告訴她了,不過,還是應該說一聲,“謝謝你,丁晨。特意打電話告訴我!”
坐在臺階上的少年卻是一愣,爾後笑笑,略略苦澀,“我這裡發生了一些事情,所以我讓蘇寒去找你了。”他說,眼簾微低,不由得掩起眼中的悲傷,接着道:“以後她就交給你了,拜託你以後好好照顧她。還有一件事情,姚佳臨死前跟我說的事情,我想,你應該是最有權利知道的人。”
——
漆黑的屋子裡,西門妝咻地擡起了雙目,眸中血色暗涌,她有些恍惚,畢竟這個少年所說的事情,和沈爾十分相像。
他提到了姚佳,這麼說來姚佳還活着?
可是當丁晨告訴西門妝,那個吸血鬼獵人有可能是她的父親時,她的腦袋頓時嗡嗡作響,一片空白。如果只是沈爾一個人這麼說,也許她還可以不去相信,可是現在就連丁晨都這麼說了。她還能欺騙自己,不去相信嗎?
“另外還有一件事情,你父親,他的下一個目標應該是暮成雪。”聽筒裡傳出少年猶豫的聲音。
西門妝聽了,不由一愣,渾身繃緊,眼中閃過一絲亮光,猛的轉身,拉開了落地窗的窗簾,“你說什麼?暮成雪?”
“對,就是暮成雪,這是姚佳臨死前告訴我的。如果你很在意暮成雪,不妨現在就去看看吧!”丁晨說着,便幽幽的掛了電話。他沒法再說下去了,因爲門外已經傳來了警笛聲。他知道,自己已經沒有時間了,接下來,就只有看西門妝他們了。
——
掛了電話,西門妝擡目忘了一眼窗外明朗的天空。房門徒然被敲響,她回眸,幽幽的走到門邊,拉開了房門。
門外出現的少年,是鳩。
他的神情十分的嚴肅,看着西門妝,好半晌才道,“小姐,好像出事了。”
西門妝也看着他,目光不由一沉,挑眉,“出什麼事了?”
“剛纔天空徒然變黑,約莫持續了半個多小時才恢復了正常。”鳩款款道,將方纔的異象告訴西門妝。
少女沉下臉,點了點頭,“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語氣微冷,鳩聽了只是點了點頭。
可是轉身才剛剛邁出兩步,西門妝便又叫住了他。
“鳩,你在家裡,晚點蘇寒過來,你好好的招呼她,把我隔壁的那間臥室整理出來,讓她住下,然後好好的看着她,不要讓她往外跑。”西門妝這麼說,兀自邁出了房門,將房門重重的甩上。
看着西門妝從自己的身邊走過,鳩微微一愣,看着她逐漸遠去的背影道,“小姐,您這是要去哪兒?”每一次西門妝出去,都不會告訴他。因爲在西門妝的眼裡,鳩只是一個跟在步京承身邊的平凡人類而已。
那少女徑直的走遠,沒有回答。她的目的地只有一個,那就是去暮成雪家找她,如果真如丁晨所說,西門御真的吸血鬼獵人,而且他的下一個目標是暮成雪的話。她現在就應該去阻止,一定要去阻止。因爲暮成雪是她很重要的人。
如此一想,西門妝迅速的下樓,去車庫裡開了一輛紅色的保時捷出來。然後徑直駛出了西門家的別墅。
天就要黑了,這一天慢慢的過去,所有的事情悄然發生又悄然結束。西門妝不知道丁晨和蘇寒到底怎麼了,爲什麼要讓蘇寒來她的這裡?
不過想想,還好西門御不在家,否則…
——
天色徹底暗沉下來,夜幕落下,正片天空開始被黑夜吞噬。
而此時,兩手抱臂站在西門御公司大樓下的少年,微微擡目,看了一眼被夜晚吞噬的夜空,不由蹙起了眉頭。夜晚對於他來說,是美好的,也許對於人類來說也是美好的。因爲夜晚到來的時候,人類都喜歡去放鬆,讓自己舒適一些。
五光十色的燈打量,整個九州城剎那變成了不夜城。沈爾的目光微凜,閃爍着冷光。他站在暗處,一株老樹之下。看着那慢慢從公司大門走出的男人,他就不禁想起了城郊,那廢棄工廠裡,死去的江雅美。
那個少女的的確確是死了,沒有屍體,但是沈爾卻很清楚,江雅美已經被殺死了。
丁冶不見了,地上只有血跡,還有一些粉末。那些粉末是湮滅成灰的江雅美,因爲她是吸血鬼,一旦被殺死,就會灰飛煙滅。可是西門妝或許和她不一樣,也許她不會,因爲她是該隱的後代,是一個強大的存在。
幽幽回神,看見那一身筆挺西裝的男人在公路邊上張望了一陣。爾後,沈爾看見他上了一輛車租車。
這讓沈爾萬分不解,因爲西門御自己有車,爲什麼還要做出租車呢?這讓他很不明白。
於是沈爾決定跟上去看看,也許西門御今晚有什麼活動。
隨手招了一輛出租車,沈爾上了車,一路跟着西門御的車,順着長街向前,不知道拐了幾次彎,也不知道路過了幾個紅綠燈。路線逐漸熟悉,沈爾的目光飄向窗外,看着窗外來來往往的車輛,以及那窗外十分熟悉的景色,他有些惆悵了。
西門御的目的地,該不會是暮成雪的家吧?
這麼說來,他今晚的活動是去找暮成雪?爲什麼要找暮成雪呢?難道是爲了…殺死她?
就在此時,電臺播報了今天的晚間新聞。
新聞的內容,只有一條讓沈爾震驚。那就是在蘭桂街九號宅發生的兩起命案,其殺人兇手已經被捕。受害人,一個是明德高校的女學生,叫林寶瑩;一個是該兇手的親叔叔,叫丁冶。
這對於沈爾來說,簡直就是震撼性的新聞。他的雙目不由半眯,視線一緊,搭在膝蓋上的手不由捏緊。
他現在總算明白,爲什麼西門御要自己動手了。因爲…丁冶死了。
如此一想,沈爾開口,冷冷的道:“師父,超過那輛車,往xx街xx號去。”他報上了暮成雪家的地址,然後出租車超過了西門御他們那輛車,急速的行駛。
今晚即將發生什麼?安靜坐在出租車裡的西門御輕輕勾脣,嘴角劃過一抹詭異的笑。他很期待即將發生的事情,雖然知道也許暮成雪的死會對小妝造成影響,但是他還是打定了主意,要去做。
因爲暮成雪,必須死。亦或者說,那些被指定的人,都必須去死。止癢一來,他才能完成他的使命。
丁冶那個沒用的東西,竟然會死在丁晨的手裡。不過西門御一點也不覺的可惜,畢竟,那個男人對他從來就不算忠心。這世上對他最忠心的人早就死了,那個叫閔恩的女孩子,早就死在了追逐童嘉的過程之中。
——
夜,悄無聲息而至。
昏黃的燈光灑在暮成雪的房間裡,她剛從浴室裡出來,此刻正站在自家的陽臺上,一邊仰望夜空,一邊擦拭着頭髮。樓下,父母正在書房裡談論正事。每晚都是這樣,甚至說有時候還不如今晚。因爲父母都是幹部,所以一直都很繁忙。她雖然是個官二代,父母健全,家庭背景很好。但是,在暮成雪的心裡,她其實就像是一個留守兒童一樣。一年四季,很少看見自己的父親和母親,因爲他們都很忙,有各自的任務。
兩手撐在欄杆上,夜風從她的肩頭拂過,長髮微揚,少女十分享受的閉上了雙眼,淡淡的笑。
遠遠地,她便看見一輛出租車在她家對面的別墅門口停下。可是那幢別墅的主人,好像這兩天出國了吧!
暮成雪心裡有些納悶兒,尚未來得及過多思考,她的手機便響了。
看了一眼屏幕上顯示的電話號碼,竟然是西門妝的父親!
這讓暮成雪有些受寵若驚,因爲,這麼多年了,她從來沒有和西門妝的父親通過電話,即便象徵性的留了電話,那也只是象徵性而已。沒想到,今晚竟然會接到西門御的電話!
“喂?”她按下了接聽鍵,小心翼翼的舉起手機,“西門叔叔嗎?這麼晚了,您打電話有什麼事嗎?”
那頭,西門御只簡簡單單的說了兩句話。這方,暮成雪掛了電話以後,便迅速的回到房間,換好了衣服,然後,悄悄的出門。
一樓書房裡,暮成雪的父母還在一本正經的談論着國家大事。殊不知,自己的女兒,已經從後門悄悄的溜走了。
——
西門御約她在別墅後面的小樹林裡見面,說是有點急事想要找她,是關於西門妝的事情。
一聽是關於西門妝的事情,暮成雪便迫不及待的下樓。
就在暮家別墅對面的別墅門外,那站在暗處等候的少年似是察覺到了什麼,不由得擡目,看向暮成雪那已經完全黑暗的房間。好半晌,沈爾才提步,消失在夜色中,追着暮成雪去了。
他絕對不能讓暮成雪出任何的事情,因爲暮成雪是西門妝的朋友,如果她死了,尤其是西門御殺死了暮成雪這一個事實,想必西門妝會很難接受。
如此一想,他便加快了腳步。
而另一頭,暮成雪已經打着手電走進了漆黑的小樹林裡,按照方纔西門御所說,她走到了小樹林的東面,看見了那個站在老樹下等她的男人。
男人背對着她,安靜的站在老樹下,身影融在了夜色之中,若不是暮成雪拿了手電,也許發現不了他。
看見了兩個,西門御幽幽的回身。
只見那少女慢吞吞的關了手電,向他走了過去,臉上似乎還帶着笑,“西門叔叔,小妝怎麼了?”她擔心的是西門妝,畢竟能讓西門御這麼晚了還來找她,西門妝一定出了大事情。
可是那男人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她,臉上的神情被掩在夜色之中,根本看不清楚。直到暮成雪走近,男人才緩緩的啓脣,淡淡的道,“小雪,你和小妝是很好的朋友對吧!”他的語氣很沉重,就像是古寺裡古老而悠遠的鐘聲。
暮成雪站住腳,有些不解的看着那夜色中隱約可見的男人,點頭,“當然,我們是很好的朋友。”
“我記得以前,你和小妝還有蘇寒,孟曉久,你們四個一直很要好。可是現在,我聽說孟曉久和你們已經疏遠了,蘇寒去世了,所以只剩下你和小妝兩個人了。”西門御幽幽地道,似是在幫助暮成雪回憶過去似的。
那少女微微一愣,好半晌才點頭,“叔叔說的沒錯,現在只剩下我和小妝了。那麼叔叔告訴我吧!小妝到底出了什麼事情?”
男人微微仰首,輕輕地嘆了一口氣,似是有些無奈。
“她啊!就快死了呢!”那聲音十分遙遠,可又近在咫尺。
暮成雪愣住了,瞳孔不禁縮緊,蹙眉,“您說什麼?”西門妝的身份她一清二楚,西門妝是吸血鬼,哪有那麼容易死掉的。可是西門御說這話,似乎不是在開玩笑。
難道說,短短几天沒見,西門妝真的出了什麼事情不成?
西門御提步,緩緩的向暮成雪靠近,眉眼微低,斂了笑,最終在離那少女一步之遠的地方站定,“你知道嗎?小妝她呀命可苦了。”那語氣十分綿長,捎着些許同情,聽得暮成雪一頭霧水。她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今晚的西門御怎麼會這麼奇怪?
“西門叔叔…”
“不要叫我,你還是什麼都不要說,聽我說吧!”眉目微擡,看向那少女,他那縹緲的目光逐漸聚攏,“既然你是小妝的朋友,那你願意爲她捨棄自己的性命嗎?”
西門御的語氣很淡,他說這話時,微微側過身去,沒有再看暮成雪。
可是他的話卻嚇到了暮成雪,少女的臉色剎那慘白,看着眼前的男人,緩緩的蹙起了眉頭,“您說什麼?”她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方纔是她聽錯了嗎?
“我說,你願意爲了小妝捨棄你的性命嗎?”西門御回眸,定定的看着她,似是下定了決心。
不知道爲什麼,明明這句話從西門御的嘴裡說出來會讓人覺得很不可思議,但是暮成雪卻相信了。那樣坦誠的眼神,代表着西門御是認真的。
“爲什麼?小妝到底出了什麼事情?”需要她捨棄自己的生命才能救她。
“她現在很好,可是你要是不死,以後她就不會這麼好了。”西門御的話說得很淺,絲毫沒有將重點表達出來。他今晚來,只是爲了殺了暮成雪,另外,來之前他已經打了電話給夏林。孟曉久那邊就交給他了。
只要暮成雪和孟曉久一死,他這麼多年來的計劃也就成功了。
“你騙我?”暮成雪下意識的後退,她這才意識到自己上了當。其實西門妝什麼事情都沒有,西門御用西門妝做藉口騙她出來,不過是爲了殺她。
思及此,少女轉身,向樹林外跑去。可是纔剛剛跑出三步,她就忽然站住了腳,目光一滯。
那男人方纔還站在她的身後,可是轉眼間便出現在她的前面,堵住了去路。暮成雪的瞳孔一收,雖然她知道這個世界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麼單純,但是她面對眼前的西門御還是有些害怕。
“你…你也是吸血鬼?”既然小妝是吸血鬼,那麼說不定她的父親也是。而且這瞬間轉移的速度,絕非常人所擁有的。
所以暮成雪下了定論,將西門御當成了可西門妝一樣的吸血鬼。
那個男人卻是揚了揚脣角,眉目輕擡,“我是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今晚必須得死。”話重重的收尾,男人閃身而至,一手輕擡,轉眼掐住了暮成雪的脖頸。
呼吸一滯,頓時變得困難。這讓暮成雪格外的難受,她忍不住擡起雙手握住了男人的手,臉色剎那慘白,五官微微扭曲,“你…”她想求救,可是這片小樹林裡一片寂靜,根本沒人可以對她伸出援手。而此刻,她的父母甚至還沒有發現她離開家門的事情。
暮成雪不禁閉上雙眼,漸漸的陷入了絕望之中。她不甘心,爲什麼因爲西門妝,她就要死,爲什麼西門御要來殺她。這件事情西門妝可知道?暮成雪的心裡千迴百轉,她有太多的問題想問,可是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
男人的力氣越來越大,暮成雪的腳尖離地,逐漸被拎了起來。她已經無法呼吸了,小臉漲得通紅,兩條腿不停的擺動,似是在做最後的掙扎。
就在暮成雪快要昏迷過去的時候,一道勁風從她背後襲來。那道身影落入了西門御的雙眼,男人猛的鬆手,撤步閃身。
暮成雪落地,一陣猛烈地咳嗽。來人是沈爾,他的一掌落空,轉而騰空而起,一腳朝着西門御踢去,卻被那男人再次避開。
雙雙落地,少年的面容隱匿在夜色之中。他身後幾步遠外,暮成雪拍着自己的胸口一陣咳嗽,許久才停下里,猛烈的呼了幾口氣,這才緩過來。
目光一擡,落在少年的背影上,暮成雪微驚,“沈爾?”沈爾怎麼會在這裡的?難道說他跟着西門御來的?
“沈管家,自從你辭職以後,我們是第一次見面吧!”西門御微微凝眸,看着對面的少年,淡淡一笑,如往常一樣。
沈爾也看着他,如果不是親眼看見,就連他都很難相信眼前這個男人竟然會是真正的幕後主謀。這件事要是叫西門妝知道了,她該多麼痛心。
“先生,你是小妝心裡最重要的男人。你這麼做,她會傷心的。”少年的聲音陰沉,沒有絲毫的起伏,也聽不出一點異樣的情緒。
暮成雪已經緩緩站起身,目光越過沈爾的肩膀看向不遠處的男人,她擰眉,“沈爾…你的意思是西門叔叔就是殺死蘇寒的幕後兇手?”
“說來話長,你還是先離開這裡吧!”沈爾沒有回眸,只是十分嚴肅的叮囑。
暮成雪微微擰眉,思慮了片刻,選擇聽從他的意思。她慢慢的繞過兩人,西門御斜眼看她,卻是沒動。在一個屋檐下住了那麼久,他多少還是瞭解沈爾的。
“沈爾,你要是放她走,你會後悔的。”男人沉聲,他的眼裡一片真誠,可是沈爾卻滿不在乎。
他微微揚首,掃了一眼逐漸遠去的暮成雪,冷道,“我只知道,如果你殺了暮成雪,小妝會很傷心的。”除非,西門御根本不在乎西門妝的感受,不然絕對不會傷害西門妝身邊的人。因爲他們都知道,西門妝身邊的人對她而言都是極其重要的。重要的人是不允許任何人傷害的,如果西門御真的殺了暮成雪,他和西門妝之間就會裂開一條無法跨越的鴻溝。
“我知道你愛小妝,你保護暮成雪只是爲了不讓小妝傷心。我跟你一樣,我也很愛小妝,也正是因爲我愛她,我把她當做自己的親生女兒,所以纔會選擇殺了暮成雪。”即便知道暮成雪是西門妝很重要的人,他還是做出了這樣的選擇。
因爲,讓西門妝受傷和讓她去死,他寧願選擇前者。即便,以後,西門妝會怪他,恨他,再也不理他,他也不會後悔。
“親生女兒?”沈爾揚眉,深邃的眼中閃過一抹狐疑。看着西門御,似是想從他的嘴裡得到解釋。
可是那個男人卻緘默了,目光錯開,似是在逃避。
“難道,你不是小妝的親生父親?”少年繼續逼問,那語氣格外的陰冷。
面對沈爾的逼問,西門御沒有回答,他只是不動聲色的往後退了兩步,站住腳,沉聲道,“你最好不要跟過來。”他現在要去追暮成雪,不想被沈爾的無知破壞了計劃。
少年自然明白他的想法,就在西門御轉身的一剎,沈爾閃身,攔住了他的去路。此時,暮成雪早已跑得沒影了。
西門御凝眸,緊迫的盯着沈爾,道,“你是打定主意要攔着我是嗎?”他揚眉,微微揚手,斧頭頓現。
沈爾見了只是擰眉,爾後沉聲道,“原來你真的是吸血鬼獵人!”既然是吸血鬼獵人,那就是吸血鬼的天敵。可是爲什麼,他會成爲小妝的父親呢?而且,西門御似乎對西門妝有一種執着的感情。
少年的話剛落,那把斧頭便猛的向他砍去。沈爾側身閃避,手臂微擡,揮開了西門御的手,徒然後退數步,方纔站定。兩個人都沒有再多說什麼,因爲沈爾知道,像西門御這種最高級別的吸血鬼獵人,凡是打定主意做一件事情,向來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這一次親手來殺暮成雪,定然是出於無奈。
兩道黑影在小樹林裡來回穿梭,像是鬼魅一般起起伏伏。而另一方,西門妝已經趕到了暮成雪家裡,正好碰上剛剛跑到家門口的暮成雪。
兩個人相遇,暮成雪先是一愣,爾後下意識的後退。她還沉靜方纔的恐懼之中,就在方纔,西門妝的父親差點殺了她。
“阿雪!”西門妝也是一愣,不由得劃開一步,向她回來的方向看去,“你去哪兒了?”看見暮成雪平安無事,她不禁鬆了一口氣。
“啊?我…我就出去逛了一圈。”微微調整了情緒,暮成雪訕訕的笑。她的臉色有些奇怪,這讓西門妝起了疑心。
聽方纔沈爾他們兩人的對話,似乎西門妝對西門御的事情一點也不知道。這麼說來,她不能夠將這麼殘忍的事實告訴她,實在是很不下心。
暮成雪說着,上前一步拉過了西門妝的手便將她往家裡帶,“我們進去吧!你這麼晚了來找我,一定有很重要的事情吧!”
可就在暮成雪靠近的一剎那,西門妝的眉頭擰了起來,她的目光不偏不倚落在暮成雪的脖頸上。
單手反握住暮成雪的手腕,她將那少女拽到了身前,指着那脖子上鮮紅的掐痕問道,“這是怎麼回事?”隱隱的,西門妝感覺到了一絲不安。看暮成雪回來的方向,應該是去過了離他們家別墅不遠的那片小樹林,“這麼晚了,你去小樹林做什麼?”
暮成雪被她問得一愣,張了張嘴,下意識的捂住了自己的脖子,步子向後退去。可是西門妝還拽着她的手,即便暮成雪再怎麼後退,還是無法避開她的目光。
“你告訴我,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西門妝的語氣徒然沉下,冷厲的話語,將暮成雪嚇了一跳。她的眉頭蹙了起來,不再閃避,而是擡目看着西門妝,道,“你還是自己去看看吧!”她的目光微微閃爍,終究不敢將西門御的事情告訴西門妝。
還是讓她自己去看看吧!親眼看見的,總是比從別人口中聽見的更真實,也更能讓自己相信。
西門妝蹙眉,緩緩鬆開了她的手,沒再多說一句,便從暮成雪身邊繞過,順着方纔暮成雪回來的路走去。她倒是要看看,暮成雪到底遇見了誰?她脖子上的紅印是誰留下的。
暮成雪還站在原地,目送西門妝的背影離開。她的眼簾微低,眼中閃過一絲不捨。因爲即將被揭曉的事實,也許會讓西門妝崩潰。
——
夜風十分輕柔,又將入夏了。
小樹林裡風吹林葉沙沙作響,西門妝慢慢的走近林子,那空氣中浮蕩的淡淡的血腥味便引起了她的注意。循着那淡淡的血腥味走去,味道越來越濃烈,西門妝的心裡開始不安。
這麼濃烈的血味,那該是留了多少血?
腳步不由加快,她快速的穿過了樹林,終於找到了血腥味的源頭。隱約間,西門妝看見那方立着一道人影。風吹着那人的衣袂,輕輕盪漾,像是招搖的林葉。
她的腳步落定,目光從那道背影移到了那人腳邊。地上似乎還躺着一個人,安安靜靜的,血味似乎就是從那人身上散發出來的。
西門妝的胸口一陣鈍痛,不由擡手捏緊了自己的衣服。她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腳下似有千斤重一般,極其緩慢的朝着那方那道屹立的身影走去。
輕微的腳步聲似乎打擾了那方矗立的人,那人微微側目,緩緩的轉身,向西門妝看去。
四目相觸的那一剎,西門妝再次愣住了。腳步又是一頓,看着是十幾步遠外的少年,脣瓣不由抿緊,目光緩緩的從他的俊臉上移開,順着他的長腿話落,隱約看見了那躺在地上的那人。
“爸!”西門妝驚了一聲,腳步加快,剎那出現在沈爾的面前。
少年的雙目不由瞪大,看着西門妝蹲下身去,他的心裡開始隱隱的不安。這一次…西門妝會怎麼想?
“爸,你怎麼了?”西門妝擰眉,看着草地上躺着的男人,掃過他鮮紅一片的胸膛,她伸出手去扶他,雙手微微顫抖着。
血染了一地,西門御的身上有數道傷口,全都是被斧頭所傷。他自己的斧頭,他最後死在了自己的斧頭下,而那個殺死他的人……
“你醒醒…爸你醒醒…”西門妝慌了,她的臉色大變,目光閃爍着,身體在顫抖。她將西門御的身體抱在懷裡,也不顧那男人的身上沾了多少鮮血,甚至不管自己的衣服被弄得多髒。西門妝的手挽着西門御的脖頸,一手拖着他的身體握着他的肩膀。挽着他脖頸的手輕輕地拍打他的臉頰,她的語氣很慌亂,剎那之間,那種錐心之痛便涌了上來。眼淚就像是斷了線的珠簾,不停地涌出,滴落在西門御的臉上,那男人卻毫無知覺。
沈爾站在一旁,淺皺眉頭看着西門妝,他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只是緩緩的在西門妝的身邊蹲下身,擡起手,想要搭上那少女的肩膀,可是半途卻又縮了回去。他現在根本不敢觸碰西門妝,因爲她現在完全不會理會任何人。
“小妝,西門先生已經過世了,你要節哀啊!”沈爾沉眸,眼裡閃過一絲擔憂。
西門妝卻沒有說話,她只是輕聲哭泣着,摟着西門御坐在了地上。
沈爾就蹲在她的身旁,看着她那俏麗的側臉滑落一滴滴晶瑩的淚珠,心裡一陣鑽心的疼,比他方纔受傷的時候還要疼。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這小樹林裡十分寂靜。時而能聽見清風吹拂樹葉的沙沙聲,時而能聽見西門妝強忍的抽泣聲。她微微垂着腦袋,死咬着脣瓣,努力不讓自己發出聲音。可是悲傷總是無法控制的,她從來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哭得這般酣暢淋漓。彷彿這一生沒流的眼淚,這一次全都會流光一樣。
不知道過了多久,西門妝逐漸停止了哭泣。她的目光緩緩的擡起,朦朧的看向遠方。那縹緲的目光沒有焦點,沈爾順着她的視線看去,只看見無邊無際的夜空。
“沈爾…”少女輕啓薄脣,聲音有些黯啞,帶着濃重的鼻音。
沈爾聽得一愣,看着她微微發紅的雙眼,不禁心疼,“我在。”他淡淡的回道,大手緩緩擡起,終究搭上了西門妝的肩膀。
少女的身體微微一顫,臉色一僵,爾後緩緩的轉目,冷冷的看着身旁的少年,她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我爸爸…是怎麼死的?”有了上次丁冶的事情,西門妝理智了許多。可是她看着的沈爾的眼神裡卻隱藏着一絲不信任,這讓沈爾感到失落。
即便她問自己,學會了給自己解釋的機會。可是這一次,沈爾知道,他沒法抓住這個機會。
因爲真相總是傷人的,相比之下,謊言也許會讓西門妝更加好過。
“我不能告訴你。”他淡淡的開口,薄脣輕抿,眼裡寫滿了認真。
西門妝聽了,臉上沒有絲毫神色,只是定定的看着沈爾,看了他許久,才突然笑了。
“不能告訴我?”她的目光從沈爾的身上移開,再次落在西門御的身上。西門御的身體已經開始降溫了,也許,再過些時候,他的身體就會像清水一樣涼。他的掌心不會再有任何的溫度,也再也不會早早的坐在餐桌前,舉着報紙吃着早餐;看見西門妝下樓,便擡頭衝她慈愛的一笑,然後招呼她過去坐下吃飯。
他也再也不會爲西門邪和西門雪擔心了,再也不會向西門妝詢問他們的下落了。
這個世界上,將不會再有一個叫做西門御的男人。他曾經是九州城的首富,可是現在,他將什麼也不是,變成一具屍體。
“對不起。”沈爾說着,慢慢的站起身。他垂眸看着西門妝懷裡的男人,下意識的俯身,伸手將西門御的屍體從西門妝的懷裡拽了出來,“小妝,真的對不起!”沈爾還是道歉,他的目光裡閃過十萬分的歉意。趁着西門妝愣神之際,轉眼抱着西門御的屍體消失了。
少女猛的站起身,目光微凜,瞳孔收緊,還來不及阻止,沈爾便消失了。帶着西門御的屍體,一起消失不見了。
方纔的一切,就像西門妝做得一個夢。夜風拂過,她微微擡手扯了扯自己的臉頰。疼意襲來,她清楚的感受到了。這證明,所有的一切都是真的,她沒有做夢。養育了她十七年之久的西門御過世了,現在就連屍體都被沈爾拿走了。
她不知道人是誰殺的,沈爾一定知道,可是爲什麼他偏偏不肯說呢?
也許,原因只有一個,殺人的兇手,就是沈爾自己。所以——他說不出口,也不敢告訴西門妝。
——
天微明的時候,吹風機的聲音在暮成雪的房裡響個不停。
兩個少女坐在牀邊,暮成雪手裡正拿着一個火紅色的吹風機給西門妝吹着頭髮。噪音在耳邊不停的響,西門妝的眉頭不禁蹙緊,她什麼話也沒說。已經很久沒有用吹風機吹頭髮了,有些不適應那讓人煩躁的聲音。
這都是被沈爾慣出來的,每一次她的頭髮都是沈爾爲她擦乾的。後來,沈爾失蹤的時間裡,西門妝學會了自己擦頭髮,慢慢的,細心地,費了不少時間。她才知道,原來沈爾爲她做的每一件小事,都那麼的困難。
凡是西門妝的事情,沈爾總是極其的有耐性。
“小妝,你沒事吧!”吹風機的雜音忽然消失了,暮成雪盤腿坐在牀邊,看着那少女的側臉,不由問道。
她也是因爲擔心西門妝,所以後來回家拿了手電,又去那小樹林裡找西門妝和沈爾。可是她去的時候,樹林裡只剩下西門妝一個人,她就坐在一灘血跡面前發呆,問她什麼,也得不到回答。
可是暮成雪知道,一定發生了什麼事情。也許,是西門御出了什麼事情。
西門妝回神,世界清淨了,她的眼簾低了低,幽幽的看向暮成雪。那雙黝黑如黑翟石的眸子裡,倒映着暮成雪的身影。
那緊迫的眼神,讓暮成雪感到萬分的不安,“怎麼了?你可不要嚇我啊!”暮成雪伸手,拍了拍那少女的臉蛋。
西門妝的眉頭微蹙,目光閃爍了一下,移開了,“我沒事。”她這麼說,聲音很輕,比窗外的晨風還要輕。
她只是想知道,殺死西門御的人到底是不是沈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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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8章:
第一名:hangyik122015—04—1406:58:00手機站30幣
第二名:愛我不如久伴我2015—04—1406:59:00安卓app20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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