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祝的篝火在營地裡燃起,歡笑和喧鬧聲將整個營地都淹沒了。沒有一個人發現,危險,正在悄染逼近。
無論是商人還是傭兵,他們都在慶祝,爲這次能從死裡逃生而由衷的感到高興。
可能是因爲太興奮了,就連守門的衛兵都失去了以往的警覺,沒有一個人看到,那些散落在地上的蜥蜴人的屍體緩慢的融合在一起。
黑黑的,像下水道里的臭泥一樣黏糊的物體,將附近所有的生命都吞噬了,無論是植物還是昆蟲或是路過的動物,只要是有生命的物體它都不放過,就連經過的大地都爲之枯竭。
在夜幕的掩飾下,那些融合的黑色的膠狀物質毫無聲息地接近薩奎恩營地。
“怎麼了,蘇爾?看你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和衆人舉杯慶祝的狂狼傭兵團長注意到到另外一位傭兵團長,在大家都歡慶從巫妖手下逃脫一劫的時候,銀風傭兵團的團長卻一副憂心忡忡的摸樣,獨自一人站在角落裡。
“……威克,我始終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不知道是爲什麼。雖然光明教會的騎士趕走了巫妖,但你不覺得他們贏的太輕鬆了嗎?”
“你的意思是……”威克不覺得有什麼奇怪的,光明教會是亡靈的客星,被打敗也無可厚非,蘇爾到底在擔心什麼?
“就算是光明教會總要經過一番苦戰才能獲勝吧,可你看,剛纔……那個巫妖將那麼多的蜥蜴人都血祭了,才完成的法陣,居然就那麼輕易的放棄了,你不覺得這本身就有問題嗎?”
“聽你這麼一說,我也覺得有些不對勁了。”感覺到事情真的有點不秒,威克放下手中的酒杯。
“而且……血色荊棘的那個女團長不是被光明教會帶走了嗎?雖然另外一位團長說沒事,可你看他馬上就騎着飛龍離開了,那急切的樣子哪裡像是沒事?”蘇爾其實早注意到了西斯塔爾離去時的表情,儘管他沒有表現出來,但雙眼裡所透露出的擔心還是被細心的蘇爾發現了。
二人的爭論引了旁邊人的注意,就連血色荊棘的副團長也聽到了他們的談話。
“二位,雖然我們團長不是什麼正人君子,可能和你們意識中的好人也沾不上邊,但她絕對不會做出你們猜測的那些事。”即使這樣解釋,修斯的話依然無法讓蘇爾打消他的疑慮。
“修斯先生,教會的人未必就都是好人。這點,我想,曾是教會通緝對象的您該比我更清楚。教會裡同樣有壞人,就如同黑暗一族也有好人一樣。我們不能因爲是教會就掉以輕心,剛纔那一幕確實詭異得緊,如果在平時,教會的騎士該會進入營地,安慰那些受驚的商人,順便宣傳一下他們的教義,可他們什麼都沒做,只是帶走了你們團長,這不是太奇怪了嗎?”
要是真的沒事的話,何必那麼急着走。
“我當然知道,教會裡的壞傢伙多的是。但是,團長是不會明知危險還放任我們繼續留下的。”修斯不是對剛纔那一幕沒有警惕,但大祭司什麼都沒有說,他也只能在這裡等。
就算只是棋子,按照莫亞的的性格,是不可能就輕易的讓我們這羣人死的沒有任何價值。
“蘇爾,你的意思是說,巫妖並不是逃走,而是自己離開的。那個法陣不是被破除了,只是暫時被封禁,所以教會就把我們撇下不管,只帶走了那個可能知道什麼內幕的女人?哈哈……蘇爾,你是不是有些緊張過頭了。血色荊棘的人都在這裡,如果是教會教會真的無法應付,他們該會讓我們撤離的……”威克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不遠處響起的慘叫聲給打斷了。
“怎麼回事?”
“發生什麼事了?!”
還在歡慶的人們被那淒厲的呼喊聲驚嚇到了,巫妖的餘威還未散去,衆人的心頭上還留着亡靈的陰影。
“怪、怪物啊!!”
一個負責守門的衛兵跌跌撞撞地跑來,臉上滿是驚恐的表情。
“到底怎麼回事?!”認出這是自己團裡的成員,威克上前一把揪住那可憐的衛兵喝問。
“團、團長……那個,外面……外面有怪物啊!!”伸出手指向大門方向士兵只能用結巴恐懼的語氣回答;“門口那邊來了一個可怕的怪物,它已經吞了不少人了。”
“怪物?”
“是的……已經吞了不少人了,團長,快想想辦法吧,否則我們都會被殺了的!!”
“都跟我來!!”威克喊了一聲,帶領着他的傭兵手下朝大門方向靠攏。
還抵達就聞到了一股極奇刺鼻的味道。
“這是什麼?!”
看着那個黏糊糊的塊狀物,威克皺緊眉頭。它正以驚人的速度吞噬着每一個在它附近的生命,當然也包括那些沒有生命的東西。
被粘到的人都無法掙脫,只能發出絕望而淒厲的慘叫聲。
“給我用箭射!!”看到一個個衛兵被吞噬了,威克憤怒的吼道,而反應過來的傭兵紛紛舉起了所有能投射的武器,朝着那個一路前進併吞噬所有物體的黑色怪物。
可尖利的箭矢和長矛都只發放出“噗!噗!”聲後,便消失在黑色的黏液中——攻擊無效!!
“阿古奇,用法術試試。”蘇爾讓趕過來的法師用法術試一下。
“呼!”的一聲,一顆燃燒着的火球飛了過去,然後帶着人們的希望熄滅在怪物那可怕的身體裡。
“法術也無效嗎……”蘇爾還在思索對付黏糊怪的辦法,就聽到旁邊的威爾一聲驚呼。
“天啊……”
擡頭一看,自認夠理智的蘇爾都經不住全身顫抖起來。
那些剛纔還鮮活的傭兵,那些剛纔還在呼救的人類,此刻已經變成了一具具風乾的屍體,並從那怪物的身體裡滑出來。
不止是人類,就連先前被當做祭品血祭了的蜥蜴人也出現了。
從落地的那一刻起,這些已經沒有生命的屍體的眼睛裡立刻放射出了詭異的紅芒,是那麼的邪惡,那樣的,另人感到恐懼。
“把人類、不把所有的生物都變成了亡靈……那個怪物具有這樣的能力……威克,我們不能繼續再待在這個營地裡。”一把抓住已經呆掉的威克,蘇爾焦急的喊到。
“離、離開嗎?”
“當然,去多米亞爾。那裡有光明教會的大神殿,這是我們唯一的出路。快集合營地裡所有的人,馬上離開這裡!!”蘇爾指揮着所有都被眼前景象驚呆的傭兵;“你們還站着發什麼呆!!不想活命了?”
“你們誰也跑不了,我的奴僕會把你們的血肉做爲食物和供品,來祭祀那些被封禁住的死神祭祀。”一個蒼老的聲音在營地上空響起,人們將目光對準了那突然出現在空中的幻影。
先前離開的巫妖正用他邪惡的雙眼注視着地上的人。
“沒有了暗夜大祭司的阻撓,要想殺了你們這羣凡人實在是太簡單了。教會的那羣傢伙太天真,憑他們那點實力,還不足以讓我放棄進攻神殿的念頭。凡人們,作爲喚醒偉大祭祀的餌食,貢獻出你們寶貴的生命吧。”
隨着巫妖話的結束,那些原本站着不動的亡靈開始向人羣移動。
死亡和恐懼再一次籠罩住整個薩奎恩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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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我們會是以這樣的方式再見面,西斯塔爾。”
聽到說話聲的西斯塔爾這才注意到以魔法通訊方式存在的法皇。一向冷漠臉上出現了鮮有的驚奇表情。在微微一滯後,他居然把目光投到地上,頗有些迴避的意味。
莫亞當然也查覺出西斯塔爾的不自然。
想起自己以前曾聽西斯塔爾提及,現任法皇緹爾與他在教會裡關係很不錯。如果不是因爲他出身於神聖帝國皇室,估計西斯塔爾是可能在衆多候補者中優勝而出,成爲第一位登上法皇寶座的混血精靈。
大概是法皇的出現勾起了西斯塔爾已經封閉在心靈深處那些關於白精靈的記憶,他只能將目光投射到地上。而爲了避免這一尷尬的場面繼續持續下去,莫亞開始分散法皇的注意力。
“法皇陛下,我想關於這次的結盟,我需要時間考慮。”
在沉默許久之後,法皇纔再度開口。
“我也只是讓大祭司考慮,並沒有要求一定要現在回答。這樣吧,一個月之後,由光明教會和神聖帝國聯合召開的緊急會議將在北大陸的山杜舉行。屆時,無論是否同意結盟,我都希望大祭斯能參與。”
這時,莫亞手中的書信已經燒完,而放置在桌上的水晶球所發出的光芒逐漸暗淡。法皇的身影消失前,他那飽含惋惜的嘆息聲仍是留了下來。
“西斯塔爾……我曾是那麼對你寄予厚望。爲了那頂黑暗的皇冠,你把一切都捨棄了,包括你那曾經屬於善良的心。實在是,讓我失望啊……”
“切,羅嗦的老傢伙。”瞪着已經消失的影象,莫亞嘀咕了一句,不過她倒不擔心西斯塔爾會有什麼想法。
在共同經歷了那麼多的苦難後,他該知道,迴歸黑暗纔是他最好的選擇。雖然當一個白精靈比較符合他的性格,就像自己同樣不適合做一個黑暗一族一樣。
但命運的安排是如此的無奈,他們都只有繼續腳下黑暗的道路才能活下去。也唯有活着,才能改變一切,包括命運。
“你打算去嗎?”直到法皇的身影完全消失,西斯塔爾纔開口。雖然表面上沒什麼,但莫亞還是察覺到了,法皇離開時的那些話還是對他造成了一定的打擊。
“當然。雖然目前東大陸的事還脫不開身,但我要去,畢竟死神迴歸這事非同小可,絕不能輕視。我們的行動也得加快腳步了,西斯塔爾。”莫亞也西斯塔爾在擔心什麼。
東大陸是暗夜精靈和黑暗一族的據點,在這裡她是安全的。
可一旦到北方大陸、到光明教會和人類的地盤,任由她是受神眷寵的最高祭司,也一樣無法保證自己的安全。
“這就是命運,永遠無法知道自己將來會發生什麼,我唯一能做的是向前走。如果只是因爲危險和對無法預知的未來感到恐懼,那麼我是無法前進任何一步的。血與荊棘的道路,這是我所選擇的道路,那麼,我會堅定的走下去,無論前方等待我的是怎樣的磨難,我都會繼續前進。沒有疑惑、沒有猶豫。一齊去吧,西斯塔爾。雖然法皇說的話很有道理,但已經走到這一步的我們已經沒有退路了,一起前進吧。不是爲了那頂黑暗的皇冠,而是,爲了你自己。所以,我要去。暫時……與教會休戰吧,哈肯公爵,你如此轉告法皇陛下,一個月後,我會準時到達。”
“明白了,我會將您的決定告訴陛下的。”哈肯面帶微笑的答應。
“沒想到大祭司閣下還是位哲人,如果這些話長光明教會人士的嘴裡說出來,我一點都不會驚訝,可長您口中說出來……”
“哈肯,太失禮了!!”怕暗夜祭司感覺到不悅,女神管急忙阻值弟弟繼續說下去。
“無妨,他明知道我不會在意才說的。公爵殿下也一樣,像你這樣的人才應該是黑暗一族才更能發揮你的優勢。”
“啊,果然生氣了呢……”
“哈肯!”
就在氣氛剛由緊張緩和下來的時候,帳篷裡的人都察覺到,就在距離這裡不遠的薩奎恩裡,亡靈的氣息突然高漲,比黃昏時刻還要強烈。
“可惡,拉克西斯那老鬼還沒死心嗎?!”想到還留在那裡的血色荊棘,莫亞急切的招來了魔龍。
而公爵也集結起他的騎兵隊伍,緊緊尾隨着莫亞朝薩奎恩營地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