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回 降魔去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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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機緣湊巧?是牽強附會?麥小云兄弟會在這個緊要關頭都彼此的來到沈家莊鄰近的城鎮中?不是的,不是的,這不是湊巧,這也不是穿鑿,乃是他們二人與沈如嫺姐妹所訂定的日子將到了,是以他們殊途同歸,分別的趕了回來,人無信不立,何況對方又是他們的心上人!

沈氏兄弟雖然仍然分不清他是“阿青”還是”阿黃”?但是在說話之中卻已經掛上了決竅。

沈大爺含蓄的說:“麥少俠是從何處而來?”

不管他是麥小云或麥無名,叫麥少俠總不會有錯;不管他是麥小云或麥無名,只要知道對方的來處也就能知道他究竟是誰了。

“小侄由普陀來。”

沈大爺聽了不由怔了一怔。他又迷糊了,因爲普陀乃是麥無名的來處,但麥無名卻如今是去了石家莊,那……

“你是……”

爲不叫再鬧笑話,他只有虛心的試偵着。

麥小云當然瞭解對方的意思,頓時連姓帶名都報了出來。

“小侄麥小云。”

“哦!”

沈大爺就把事情經過給說了,沈二爺也將石家莊的一切又說了一遍。

麥小云想把細節給肯定-下,是以他反問了。

“二叔是說無名去了石家莊?”

“是的。”

“什麼時候去的?”

“昨日午後。”

“他必定是前去探察。”

麥小云只是在斟酌,只是在思維,沈逸峰卻又接上了口。

“他是這麼說的。”

“去石家莊來回需要多久?”

“晤——若照一般的腳程,二天也就夠了。”

“他是徒步?”

“是的,他說騎馬太過耀眼,而且辦事亦不方便。”

“那就再等一天看看吧!”麥小云衡量着說:“石家莊兵多將廣,我想無名也不致於會冒然出手。”

“應該是的,不然他就不會推辭別人同行了。”

麥小云劍眉微蹙,他微一沉吟說:“石家莊兵將多倒是無所謂、倒是不在乎,令人頭痛的乃是他們‘福壽堂’中的幾個魔頭。”

一談起那幾個魔頭,沈二爺不禁啞口無言了。這些魔頭曾經潛跡了十有數年,而在這十數年之中,萬里船幫崛起了,武林三莊鼎立了,如今,他們竟然一一的復出了,並且都被延入了石家莊。

廖不一和潘鬆秋,他們的輩份高,他們的功力顯,但他們的作爲全憑-己好惡,我行我素,笑罵任人,是以聲名格於正邪之間,而沈逸峰又出道也晚,兩不相葛。

只有龔天佑,龔天佑披猖揚厲,龔天佑恣唯暴戾,沈二爺當年踏入江湖不久,業未成就,藝未銑煉,彼此未有正面衝突,也避免招惹,就是現在,就是數十年後的現在,寧杭道上他們遇上了,他們對立了,他們也就衝突了起來,結果,唉!不說也罷!

空氣沉默了一會,麥小云再次開口了。

“這裡的城隍廟在何處?”

“又是城隍廟!”沈逸裕霍然地站了起來說:“城隍廟裡也有你的朋友?”

“這又有什麼不對?”

麥小云感到驚愕,感到訝異。

“沒有什麼不對。”沈逸川開口解釋說;“只是無名在城隍廟裡有幾個朋友,是以老四才作此問。”

“哦!”麥小云瞭然地說:“那他去過了?”

“是的。”沈逸川順口地說:“他昨天上午已經去過了此地的城隍廟,一直到午間纔回來吃飯。”

“既然如此,我就不需去了。”

麥小云和麥無名的念頭相同,麥小云和麥無名的心意也相同,當然,他們是-母同胞,而且又是孿生呢!

就在這個時候,外面的門房忽然上氣不接下氣的跑了進來,他喘息吁吁地說:“小姐回來了……小姐她們回來了……”

這是一個驚人的消息,也是一個天大的佳音,客廳中的人全都站了起來,他們笑容滿面,他們喜生心頭……

沈逸裕的行動最快,因爲他第二度落座的屁股還沒有擺穩,一聽到了這個喜訊,就率先領頭,飛-般的朝外面衝了出去。

“叔叔……爹……”

大門口,沈氏四雄還沒有站穩腳步的時候,沈如婉就立即縱身撲了上來,黏住沈大爺的軀體,抱住沈大爺的脖子,口中又是笑語連連了。

她生性爽直,滿腹的怨氣、滿天的陰霾已經是過眼煙雲,已經是昔日黃花,忘得一乾二淨,拋得無影無蹤,早去了九霄雲外。

這並不是沈如嫺二人佇立、停留在莊院門口不進去,而是她們在尚未進入村莊之前即爲沈家莊派遣在外面的莊丁所發現,而首先傳報了回來,是以,沈大爺他們的腳步剛剛跨出大門的門檻,沈如嫺二人也正好到達莊院的前面。

“孩子,讓爹看看,你是否瘦了?”

沈大爺心疼的,愛憐的說着。

“沒有啦!”

沈如婉卻把她父親摟得更緊。

沈如嫺一眼瞥見站在一側的左小云,她的芳心頓時就鹿撞了起來,但是她莊重,但是她文靜,在衆目睽睽之前,在大庭廣衆之中,未敢恣意,未敢逾越,一泓秋水只是怔怔的凝望着麥小云,眸子中卻有柔情萬千,桃腮上透出紅暈層連。

麥小云也是一樣,毫無不同,眼睛注視着沈如嫺如花的粉面一瞬不瞬,他們沒有交談,他們沒有訴說,只是四目交投,只是二心相照,靈犀相通。

當然,彼此的靈犀既然相通,話語就屬多餘,繾綣纏綿,情感互流,具在無聲的不言之中。

沈二爺無心的咳了一下,沈老四卻有意的哂了聲,麥小云和沈如嫺立即感覺到了、注意到了,一個垂下螓首,嬌羞的喊起了叔叔,一個邁上二步,真摯的呼叫着無名。

一行人頓時擁入大門,來到了客廳。

沈大爺一陣感慨、一陣激動,他首先發言了。

“無名,這真叫人意想不到,事情怎會這般順利?”

風鈴叮噹,百靈婉囀,沈如婉卻搶先開口了。

“嗯,爹!你想不到的事情多着呢!順利的事情也多着呢!”

“哦!怎麼一回事呢?”

沈如婉當仁不讓,她興致勃勃、加油加醬的把麥無名說成了是天兵下降、神靈臨凡,她有滿臉的驕傲、滿心的歡諭,好像這全是她的本事、她的功勞似的。其實的確也沒有什麼兩樣,他的功勞不也就是她自己一樣嗎?有什麼好分!

不過,話又得說回來,事情確實也是如此,天底下誰都知道,石家莊中何異是龍潭?是虎穴?就算是天皇老子、神仙阿爸,也不見得會這麼輕鬆、那般簡單的將沈如嫺姐妹給救了出來。

“是這樣嗎?”

沈逸裕心神震動的問着麥無名。

“只是僥倖。”

麥無名虛懷謙沖的笑笑回答着。

“是這樣嗎?”

沈逸川二眼直釘着沈如婉瞧,臉上還含着似笑非笑的神情的意味。

“是這樣的,不信,你可以問大姐。”

沈如婉一時聽不懂她三叔的話意,依舊誓天劃地的說着。

“我是說這是你的本事嗎?你的功勞嗎?”

這一下沈如婉聽懂了,她嬌羞的瞟了麥無名一眼,粉瞼霎時紅了起來、熱了起來。

“哎呀!三叔——你怎麼可以這樣子說話,這樣子看人?”她來個忸怩不依,她來個瞎纏胡鬧……

客廳中笑開了,每-個人都在笑,都在莞爾,只是沈如婉笑得勉強,笑得不自然,還帶上了一個麥無名!

他們笑着、鬧着,已經忘記了過去,也不去管將來,本來嘛!人生幾何,舉杯當歌,歡樂的時光儘量的把握、盡情的享受,這叫做及時行樂!

門房又匆匆的報了進來,說有四個人前來造訪麥無名,他倒認識其中的一個,就是城隍廟中的張保元。

大夥兒一聽全都站了起來,全都迎了出去。

麥無名首先邁出了大門,他抱起拳頭,他含着笑意,不勝蹙然地說:“哦!勞動三位大駕,辛苦!辛苦。”

一個身穿錦衣的老者也抱拳含笑說:“說哪裡話,這乃是我等份內之事,麥……麥少俠客氣了。”

這位老者,乃是陰府中功力最高,職位最隆的第十殿的殿主,當然菩薩在外。

另一位執掌森羅第八殿,他也年在“古稀”。

麥無名當時闖入地獄門之時,菩薩曾經彼此的引見過,相互的介紹過,是以他們雙方具都認識。

還有一個,也是身穿錦衣,年紀四十開外,他在陰府職司六殿,曾經和麥無名,交過手、對過陣,並且捱了人家的-掌,因此自見到麥無名之而,不由訕訕地笑笑。

站在後面的則是沈家莊城隍廟中的城隍張保元了。

麥無名笑意不減的說:“四位的腳程也真夠快,數百里的路途,競然在二天之中趕了來……”

“本府……本莊一接到此地城隍飛報……”那位老者環視了沈氏兄弟等一眼,然後歉然地笑笑說:“哦!老朽是說此地城隍廟的管事飛報,菩薩隨即頒下了聖諭,我們也就兼程的趕來了。”

老者大概是年紀大了,說話常常遲疑、常常出錯。

“菩薩聖安?”

老者莊重的說:“菩薩佛駕萬安。”

雙方這一陣對話,除去麥小云以外,其他的人都感覺到有些迷糊、有些懵懂。

“哦!”麥無名也發覺到自己失了禮數,頓時赧澀地說:“請原諒晚輩失禮,我替大家介紹,這是沈氏四雄,這位是麥小云麥小俠。”

他一臉慎重的介紹着,卻不知道麥小云也曾經進入過陰曹地府,並且同他一樣,也被委任爲巡行特使。

三位殿主禮貌的拱起了手,臉上笑意甚濃,但這笑容似乎是針對着麥無名所發,而麥無名卻不知就裡。

麥無名繼續說:“這二位是沈莊主的掌殊,江湖上人稱‘黑白雙嬌’。”

他朝兩位姑娘笑笑,沈如嫺也笑意盎然,沈如婉在答過禮後,卻向他掀了一下瓊鼻。

風水輪流轉,如今該介紹另一邊了。麥無名替換了一手,首先指着第十殿殿主說:“這位是‘雲龍三現’徐至瑜徐大俠。”

一聲“雲龍三現”,立即就震驚了沈氏兄弟,“黑白雙嬌”當然更是不用說了。

“這位是‘翻天印’羅於中羅大俠。”麥無名接着指指第八殿殿主說:“這位乃是‘紅花筆’卓小倫卓大俠。”他又指着後面的張保元說:“至於這位嘛!我想你們比我更爲熟悉,就此省略了。”

沈氏四雄越聽越慎重,越聽越心驚,麥無名年紀輕輕,他是從何處認識這老一輩的人物並且還結成了朋友?

沈逸塵心中思維着:“這兒位除了卓小倫以外,都是在他們兄弟成名之前即已經震動了武林,就是卓小倫的藝業、聲名,也不在他們兄弟之下,只是對方行道未久都隱歸了林泉,十幾年來未在江湖中走動罷了。”

真是龍交龍,鳳交鳳,老鼠交的會打洞,誠然誠然。

“請、請,各位,裡面請,裡面請。”

沈逸塵忙不及的躬身肅客,他心中不禁暗自的慶幸,慶幸着沈家莊因禍而得福。

說遠一點,虛幻一點,是祖上積德。說近一點,實際一點,庇女兒之蔭,不是嗎?他們託的、靠的不是這兩個女兒之福嗎?

客廳裡,他們彼此的寒喧着,他們歡愉的談論着,未幾,已經是夜色朦朧了。

筵開全席,上加金頂。

全席是滿漢全席,金頂是席前先上瓊漿,再進參燕。

霎時間,銀盃起落,象筷飛舞,行令聲、笑語聲、酒氣瀰漫,愉悅洋溢,在燈火輝煌之下,在碗盤叮噹之中。

玉盤高掛當空,繁星散落閃爍,而賓主們也已經盡了歡、盡了興。

沈家莊雖然沒有石家莊那麼遼闊廣大,沈家莊雖然沒有金家莊那般富麗堂皇,但是,沈家莊裡的房間還真不少,也很清靜,他們在酒醉飯飽之後,三位貴賓,哦!不對,應該說是五位,包括麥小云和麥無名這兩個未來的嬌客,東牀,當然都安宿,都歇息在也已經莊丁們、僕婦們準備停當、收拾乾淨的客房裡面,因爲他們都是有所爲而來、被敦請而來。

若不如此,萬一對方也來一個依樣葫蘆,夤夜偷牌或是明火攻擊又該如何?

張保元的居所近在咫尺,他就提着“燭花紅”、踏着“清明月”,在和風的吹拂下,在夏蟲的鳴奏中,伴着自己的哼哈聲,回去了。

第二天,日上三竿,太陽已經夥爬到了半空之中,而沈家莊裡卻仍舊是寧靜一片,因爲,他們都是宿醉未醒。

沈無行一早就已經來了沈家莊,因爲他如今乃是此地城隍廟所屬的“福德正神”,他的行爲與以往判若兩人,是以同村人們相處融洽,同莊丁們談得投機。

張保元也隨後到了,雖然他們二人的功力比之石家莊那些人差得太遠,僅能應付一般江湖上的朋友,但是,他們誼屬“地主”,不能不對事情有所瞭解,而且,三位頭頂上司駕監沈家莊院,也得過來侍候,必須聽令差遣。

過未多久,沈家莊院前面的廣場上果然威威武武的、浩浩蕩蕩的來了一大羣人,還真不少呢!二十來個。

不用說,不要說,也不必說,準都知道,這些人乃是石家莊的人。

料得一點不錯,猜得毫匣無差,石家莊裡的人覺得心有不甘,感到臉上無光,鳥飛了,人跑了,而他們竟然會懵然無覺。

這個斤斗翻得太煞了,這個人也丟得太大了,堂堂的石家莊院,宇內的三莊之首,他們是這麼認爲,江湖也似以默同。

石家莊出動了全部精英,包括“福壽堂”中的三個供奉,他們是來討回既失的面子,他們是來逼訂城下之盟!

沈家莊的門房見狀慌忙的通報了進去,沈氏四雄立時的滾下牀鋪,胡亂的漱洗一番,就提起寶劍匆匆的趕了出來。

“哦!諸位光臨敝莊,沈某兄弟未克遠迎,失禮之處還望包涵。”

禮義之邦,仁義之莊,豁達的人,沈大爺笑着臉、拱着手,謙虛的說着,雖然他知道對方是來者不善。

果然,石鏡濤倖幸然、忿忿然地說:“沈逸塵,不必虛情假意,何須嬉皮笑臉……”

沈逸塵卻不以爲意,他繼續說:“咳!來者是客嘛!各位裡面請,請到裡面奉茶!”

“免了!只要你將‘黑嬌女’交出來就行!”

“石莊主,這話怎講?”

“哼!難道‘黑白雙嬌’不是你們給救了回來?”

“不錯,小女她們是回來了。”

“這不就結了?既然人在這裡,那就交出來吧!”

石鏡濤寒着一張國字臉,瞪着-雙銅鈴眼,氣勢洶洶。

他強橫,他霸道,他顛倒黑白,他說得輕鬆,好像“黑白雙嬌”不是沈家莊而是石家莊的人似的。

沈逸塵不禁莞爾了,徽微的一曬說:“這就笑話了,沈如婉乃是我沈某人的女兒,爲什麼要交給你們?”

條條大路通京畿,但是,其主幹卻只有一條,猶同天下歪理千萬條其真理也有一條是一樣的。

石鏡濤聽了不由怔了-怔,但他還是強聲說:“因爲沈如婉即將成爲我石某人的兒媳。”

“誰說的?”

“你家老二說的!”

沈逸塵心裡有數,但他依舊回目朝沈逸峰說:“二弟,事情是這樣嘛?我們沈家不能失信於人,你若果真應了石莊主,就得準備準備,把如婉嫁過去。”

沈二爺不答他大哥的問話,卻面含笑意的向石鏡濤說:“石莊主,在下什麼時候說過這麼的一句話?”

石鏡濤又哼了一聲,他悍然的說:“你雖然沒有親口同我說,但向本莊總管尤建庭說不也-樣?”

“恐怕不是吧?”

石鏡濤的臉色頓時一變,他將語氣沉下來了:“尤總管……”

尾音拖得很長很長,威嚴顯得好重好重。

“在。”

尤建庭的心裡在顫,尤建庭的汗在冒,他好大喜功,他言過其實,他的確爲了討好、爲了邀功而餡媚的在石鏡濤面前說沈家已經應了這門親事。

“說!”

“是。”

尤建庭定-定神,潤一潤喉,然合踏上二步,朝着沈逸峰說:“二爺,你可真要把我給害慘了。”

“怎麼說?”

“這件事是你答應了我,是我擔待了你。”

沈二爺淡談地笑了一笑說:“或許你果真在你莊主的跟前擔待了些什麼?但我又答應你什麼了?”

“你同意婉姑娘許配給我家少莊主的,怎可言而無信?”

沈逸裕聽了不禁勃然大怒,他激動地說:“尤建庭,你滿口胡言,我二哥什麼時候說過這句活?”

沈逸峰隨即招手阻止他生性剛直的四弟再說下去。

“尤總管,你不妨好好想一想,我當時是怎麼對你說的?”

“你說回家勸勸你大哥。”

“不錯,還有呢?”

“還有,你說拿生辰八字前去合一合。”

“是的,這話我也說了。”沈逸峰心平氣靜的說着。

“這就是了,你不是同意是什麼?”

“沒行其他了?”

“已經夠了,你還有什麼話好說?”

“有的,我信守諾言,費了心,盡了力,曾經多次的在我大哥面前勸說着,但是,他總是不肯點頭。”

尤建庭聽了不由臉色-變,他仍舊懷着希望說:“那生辰八字呢?”

“不錯,家兄既然點之不醒,住下就帶上二份生辰八字禮請算命先生惟排了一下,若是天圓地和,若是珠聯壁合,憑着‘明堂乙貴’或者‘福星日祿’,諒必也能促成這段姻緣,結果,結果二人那是犯了衝、帶了煞,他們木金不調,他們水火相剋!”

沈逸峰的話一半是真、-半卻假,他們兄弟三個由石家莊返回時曾經向沈大爺提起過對方意思是真,但那也只是提提而已,並非勸說,沈家莊中任誰也都不同意這門親事,又何須勸說?

“不和怎麼說,你們事先不通知一聲,不回覆一聲,夤夜搶人總是於理不合!”尤建庭依舊強聲說着。

沈二爺啞然失笑了:“我們只是救人,不是搶人,搶人的乃是石家莊你們,而你們當時可曾經通知過我們?”

尤建庭膛目結舌,他頓時呆呆的僵立在當場,石子材再也忍耐不下去了:“沈如婉已經註定是我石子材的人,你們把她搶回去就是不行,若不將人給交出來,我們就再……”

他面青目赤、語無倫次,已經是急怒攻心了。

沈老四不屑地接上口說:“就再怎麼樣呢?‘花花公子’,你不要痰迷心竅,拿面鏡子照照自已,配嗎?”

石子材霍然撥出了寶劍,舉步就往前衝,石鏡濤的臉色雖然也在一變再變,但是,他還是一把拉住了他的寶貝兒子。

石鏡濤的心中卻是疑雲重重,顧慮層層,他不相信沈家莊只有對方兄弟四人?就憑沈逸塵兄弟怎可能救得出“黑白雙嬌”?又怎會有恃無恐?

“四弟,住口!”

沈逸塵也立時的喝阻了沈逸裕,凡事以和爲貴,他不是曹操,曹操任意的負天下人,而他則寧可被天下人所負。

石鏡濤沉吟了片刻,他強抑-口怒氣說:“沈莊主,令嬡下嫁給犬子,似乎也不太辱沒你們沈家莊,你爲什麼固執堅持呢?”

沈逸塵不禁帶有幾分歉意說:“當然,石家莊家人業大,這原是求之不得的事,奈何小女福薄,未敢高攀。”

“是嗎?這是你的真心話?”

人家既然逼上了,沈逸塵也只有實話實說了,他毅然的說:“沈石二莊志不同、道不合,這也是其中的主因!”

石鏡濤終於獲悉了對方的心意,他不禁長長吐出了積在胸中的怨氣,然後冷冷說:“沈逸塵,識時務者爲俊傑,你應該好好想上一想,其後果會是-個怎麼樣的結局?”

“沈家莊一向是行得正、站得穩,仰不虧於天,俯不作於人,所憑的就是一腔正氣、滿懷熱血,或一時負重而忍辱,但泱泱不受威嚇、不畏強粱!”

“你不考慮考慮?”

除了莊丁以外,“四大金剛”和“石家五蟹”幾乎已經成了石家莊的家奴了,他們唯石家父子的命是從,石鏡濤既未下令,他們也就不哼不哈、不言不動。

廖不一和潘鬆秋這兩個老怪物吃人家的、拿人家的,因此不得不來,但是,他們遠站一邊,假作癡呆,眼開眼閉,能不管事就不管事。

只有龔天佑,龔天佑生性奸滑、城府深沉,他雖然也是一言不發,但厥凸的眼中精光閃爍,慘白的瞼龐陰晴不定。

“沒有汁麼可考慮的了。”

石鏡濤見好話說盡、手段用罄,對方仍舊猶如茅坑石頭,冥頑不化,又臭又硬,不由就沉下了面孔說:“沈逸塵,既然你不知道進退、執迷不悟,那就要休怪我用強使硬了。”

沈逸塵昂然的說:“那是閣下越禮犯份,強人之所難,沈某兄弟在無法應命之下,也只有勉力接着了。”

沈氏四雄如今已經有所依倚,因此個個豪氣凌雲,他們只是暗中感到慚愧,暗中感到慶幸,若不是麥無名有着先見之明,未雨綢繆,那事情就會艱險、就會棘手,石鏡濤他們倒是沒有什麼?正如沈大爺所說:“可以勉力的接着。”

但是,對方“福壽堂”中幾個供奉,那摩不一等三個魔頭怪物卻令沈氏兄弟寒氣直冒、心膽難舒,不然的話,在卵石相形之下,在強弱懸殊之中,說不定就會忍着氣、就會吞着聲,就會一如石鏡濤所說的了:“識時務者爲俊傑!”

“五蟹——上!”

石鏡濤的形態有氣勢,石鏡禱的聲浪含威嚴,他的確是領袖將帥之格,他的確有御人駕衆之能,只是,心術不正,恣雎暴戾,因此,充其量也不過似楚霸王、陳友諒之屬了……

石家五蟹聞聲即動,他們踏上幾步,然後鏗鏘連聲,-式的撥出了五支寶劍,並行的指向沈氏兄弟的面門。

沈大爺也沉下了聲音說:“老三、老四兩個下去,注意看對方陣圖之學,防範着他們五劍連環!”

沈老三和沈老四也緩步的邁下了石階,也審慎的抽出了長劍,二人相距五尺,腳下卻站了一個不丁不八。

五蟹之首“病蟹”孟永昌衡此量彼,口中沉喝出聲了。

“四面楚歌。”

五蟹他們腳步移動,先成雁翅,繼化圓環,慢慢的、慢慢的開始轉動了起來。

果然是陣圖之學,果然是五劍連環!

沈氏兄弟寶劍斜舉,身形背對,卻是不言不動,來一個相應不理!

石家五蟹個別的身手也是相當不弱,自從被石鏡濤網羅入石家莊之後,加以編制,教以陣式,因此威力益見凌厲,氣勢更是磅礴,對方若非傑出高手,還輕易不願展露聯手!

他們由徐而疾,他們由大而小,形成波浪朝向危巖輕拍,形成車輪,繞着軸心旋轉,那沈逸川和沈逸裕!

沈氏兄弟成名多年,豈會不知利害?二人微微眯起眼睛,二人輕輕搖晃着寶劍,不受所惑,不爲所侵,安祥得果如危巖兀然,沉穩得像幹軸屹立。

陣圖之學,採的乃足以小蝕大,以弱攻強,羣策羣力的使對手窮於應付局面。

陣圖之學,圖的乃是交替間隙,此起彼落,個別輪番的讓自己喘息援手機會。

陣圖之學,目的乃是在惑對方之心、在眩對方之眼,使之恍惚,叫生錯覺,而先後的、而彙集的一舉奏效竟功!

是以陣圖之學,乃系採短補長,以柔制剛,叫虎如落平陽之境,使龍有困沙灘之苦,犬狂、蝦躍、羊皋、魚揚!

“八荒朝元!”

“病蟹”孟永昌見擾亂不了對方的心神,他就改變了方式,易四面爲八荒,化車輪成圓盤,層層的波濤,頓時鑄成了鋼板一片!

霎時間,萬劍彙集,齊朝中原,沈逸川兄弟不得不動了,不得不擋了,二人左臂一劃,寶劍猛搖,也運上了沈家絕學“鷹翱鶴翔”!

“鷹翱鶴翔”招式奇特,沈逸川的身形猶如蒼鷹攫食,沈逸裕的體態一若灰鴻展爪,穿出了鋼板,撥亂了圖盤。

“九轉連環!”

石家五蟹的圈子又大了起來,石家五蟹的寶劍又晃了起來,“九轉連環”形式迥異,那五支劍鋒兀尖交叉,似虎爪、若狼牙,它上劃胸腹,它下斬股腿,能叫人破腸裂肚,能叫人斷肢殘腰,兇狠而險惡!

沈氏兄弟心中不由微微一驚,他們手上雙雙的緊了-緊劍柄,也就改弓易張,再次的沉了下來,龍泉指天如檣桅,寶劍朝地若欄柵,似守卻在攻,似攻還是守,他們凝神覷機,他們以逸待勞,靜觀着下面來勢的變化!

石家五蟹見對方嚴陣以待,竟然攻之不破,突之不出,他們不由感到心浮了、氣躁了,因爲時間過久,體能消耗已多,陣式隨之滯渫了下來,“病蟹”孟永昌又在暴喊了。

“十面埋伏!”

成爲-個組合之首豈是偶然?孟永昌機智,孟永昌沉穩,他-見情況不妙,頓時當機立斷,擬一鼓作氣,以所學十最高、最精也最後的玄陣奇式淹沒對方、埋葬對方。

奈何,奈何天不作美、時不我與呵!

沈氏兄弟已經窩囊了很多,他們的功力高過對方,只是對陣圖之學卻是一竅不通,是以萎縮着,是以等候着,今見對方略見鬆弛,豈容彼等再度變式發揮?沈逸川口中也在出聲暴喊了。

“猿揉鱗潛!”

劍光暴漲,鋒芒猛吐,似靈蛇、若龍鱗,一陣迴旋,-陣閃爍,忽聽“乒乒乓乓”連聲響起,虎爪掉了,狼牙撥了,五支毛蟹倒退連連,他們失去了螫人的大螯,手中空空如也,五支長劍已經被人家磕得無影無蹤!

沈逸川和沈逸裕都長長的吐出了一口氣,是悶氣?是冤氣?真是龍困沙灘、真是虎落平陽呵!

石鏡濤不由面色一變,但也只是變了一下而已,他的心中依舊篤定泰山,因爲己方的兵力還是佔了絕大的優勢。

“四大金剛,接待上去——五蟹,退!”

石鏡濤調度指揮,鎮定如恆。

“是。”

四人金剛齊步而上,但對方也已經走馬換將,沈逸塵、沈逸峰跨下石階,沈老三和沈老四又去休息了。

四大金鋼人高馬大,身手不凡,個個具是武林中的知名人物,他們生性憨厚,直腸直肚,那怎麼又全進入石家莊中呢?算算日子,該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爲什麼進入石家莊,原因無關緊要,但是石鏡濤用人知人確有一套,他恩威並用,“四大金剛”還能不心甘情願的爲石家莊賣命?

四大金剛奉了石鏡濤的諭令,頓時齊步而上,他們一四倒串,二三相聯,沈逸塵對上了功力最高的鐵琶金剛和輕慢明巧的御蛇金剛,沈逸峰則奉迎着較爲穩沉的踏鏊金剛以及個性暴躁的伏虎金剛二人。

鐵琶金剛的鐵琵琶-經揮動,嗡嗡之聲不絕於耳,烏黑之影不離頭頂,威猛之勢一如項羽重臨!

御蛇金剛的練子槍詭若靈蛇,利如蜂針,它專打死角,它屢釘冷穴,實在叫人提心吊膽、戰戰兢兢。

雖然是兩造肘敵,立場迥異,但石鏡濤也不由看得怵目驚心,暗處欽佩,沈氏兄弟的身形招勢一如行雲,一如流水,寶劍抖遞有據,龍泉回撤有序,果乃名家之風!

沈如嫺姐妹早就起來了,也早就知道石家莊中出動人馬前來索人、討場,當然,她們二人首先找到了麥小云和麥無名,然後協同着“雲龍三現”徐至瑜那幾個人,可是,麥小云卻叫她們暫時不要出面,以免撩刺對方、激怒對方,等到非得出去朝相的時候,再設法予以解決。

是以,他們丟下了沈氏兄弟,任由彼等去應付,就聚集在廂房中交談着、討論着武林趨向、江湖動態,並且候聽着沈無行進進出出、來來回回的報告情況的發展。

這頭的狀況和結局,影響了那邊的心情和氣勢,踏鰲金剛舉目微一瞄瞟、略一疏神之間,忽然感到右額上方涼了一下,繼之,幾十根鐵線在他的頭頂飛舞飄搖,那是被削去了的頭髮!

沈逸峰順勢迴轉身子,一個弧形,劍尖刷的一楊就刺進了伏虎金剛的大腿之中。

“哎呀!”虎吼了,獸倒了,伏虎金剛就這麼推金山、倒玉柱,“砰!”的一聲坐在地上了,鮮血涔涔,沾衣溼溼,痛由心起,齜牙咧脣……

沈逸峰立即抱劍歸原,他不禁長長的吐出了一口氣,以前在對方龔天佑那方失了手,如今卻由四大金剛身上討了回來,聊舒積鬱。

石家莊的莊丁立時趕着上去,將他們扶了起來,並撿回了那支躺在地上的練子槍和棒起了虎尾鞭。

“勝敗乃兵家常事,不足掛齒,你們也回來吧!”石鏡濤口中隨意的、溫婉的說着。

他沉吟了一會、思慮一會,眼光隨之瞟向了一旁的三位供奉,最後投落在他兒子石子材的身上。

“子材,對方高手衆多,爲父一人恐怕難以應付,我看還是恭請供奉們出馬,這樣才震得住他們、拿得下他們。”

“是。”石子材正在一臉惶急、滿心焦躁,他巴不得他父親會講這句話,聽了立刻欣然的應了一聲,轉身朝遠在一邊的“催魂手”和“矮和尚”那頭走了過去。

“廖叔爺,潘叔爺,你們答應過替我找回媳婦的,現在就請二位出手吧!”他忸怩着、撤賴着拉上對方的衣袖說:“拜託啦!好不好嗎?”

沈氏兄弟心情沉重,雖然他們剛纔都經過了一場劇戰,但那場打鬥,倒還未放在他們的心上,並且經過一陣調息,皆已恢復了耗去的精力,唯一所擔心的,唯一所顧慮的,就是對方那幾個供奉!一個龔天佑,沈二爺已經心中在嘀咕,默認不是對方的敵手,但有大哥並肩作戰,以二對一,應改不成問題,可是石鏡濤卻不指派龔天佑出場,奉請了另外兩個。

箭在弦上,不能不發,人在虎背想下亦難,沈氏兄弟也只打硬着頭皮接待了、撐着了。

不過,他們心中焦急,他們心中奇怪,怎麼昨夜耽在莊中客房內的幾位“菩薩”,競然睡到現在還不起來?-定是筵前“金頂”作了怪,那瓊漿的後勁實在大得怕人!

沈逸川和沈逸裕亦知道情況嚴重了,他們又邁下了行階,他們又撤出了寶劍,擬會合着兄長,聯手對付那聞名已久的前輩人物。

“四位,你們該歇歇了,這二位老人家還是讓給我們兄弟吧!”大門內適時跨出麥小云和麥無名,還有沈如嫺姐妹二人。

沈氏四雄終於徐徐的吐出一口長氣,心頭一鬆,氣就舒暢,他們就毫不客氣的讓了開去。

“沈如婉!”石子材的眼睛頓時一亮,但是,他又立即驚喊:“麥小云,啊!怎麼兩個麥小云都在這裡?”

此話一出,石家莊裡的人聽了、看了心中感應各有不同。

麥小云和麥無名一見對方竟然是寥不一和潘鬆秋的時候,他們不由暗中皺起了眉頭,這兩個老怪物,實在是韌得個易咀嚼,硬得無法下嚥,他們只有生硬的笑了。

“老人家,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我們又碰上了。”

廖不一他們的心中也是一怔,催魂手遲疑說:“娃兒,怎麼又會是你們兩個?”

“怎麼會不是呢?你們不是找上門了嗎?此地乃是我們半個的家。”

看樣子,麥小云兄弟和沈如嫺姐妹雙雙昨夜必定在後花園私訂了終身,不然,他焉敢說得如此露骨?

“半個家?你是住在這裡呀!哦!我明白了,那另半個家一定是你的師門了。”廖不一似懂非懂的說着。

石鏡濤一聽不由釋然了,原來是兩個麥小云住在此地,不然的話,出入石家莊哪裡會有這麼簡單、隨便,更遑論救人了。

麥小云還是訕汕的笑笑,他未置是否。

“既然如此,那我們這場架不打也罷!”

摩不一他們當然不是怕這兩個麥小云的精深藝業,也不是怕人家會說他們以大欺小,而是知道了對方的師承,多多少少總有-點忌憚,多多少少也有一點尊敬。

石子材原來是站在他們身後不遠處,-聽之下可就着急了,連忙趕上二步,沉着聲音不依的說:“二位叔爺,這場架可不能不打,這關係着我的面子和石家的媳婦呀!”

摩不一卻是瞪眼說:“面子值不了多少錢,石家媳婦另找一個也就是了。”

石子材緋紅了青白色的面孔,口中結結巴巴地說:“叔爺,不行呀,你們無論如何要替我出這次力,侄孫喜歡的就是沈家的千金。”

“可是人家似乎並不喜歡你呢!”

“那就是麥小云這小子搗蛋的原故。”

寥不一爲難了,因爲他們欠下了石家莊的人情:“和尚,你看怎麼辦呢?”

潘鬆秋也是沉吟着、猶豫着,“咿咿呀呀”的答不出話來。

石子材一看這樣下去事情似乎有所變卦,他不由急了說:“叔爺,一定要打,這場架一定要打,我求求你們,求求你們啊……”

廖不一終於看不過去了,他說:“好吧!但是隻此一遭,下不爲例子,你答不答應?”

“我答應。”石子材感激涕零、情緒激動地說:“多謝叔爺……”

廖不一轉向麥小云說:“娃兒,我們還是要打上一場。”

其實,他上次的對手乃是麥無名,而不是麥小云,只是他弄不清楚罷了。

麥小云無可奈何地說:“老人家請!”

就在這個時候,沈家大門內又走出了三個人來,這三個人當然就是地獄門中第十殿殿主、第八殿殿主以及第六殿殿主他們了。

徐至瑜一出來就祥和的說:“廖大俠,別來無恙?”

羅於中也立即接着說:“潘大俠,我們也久違了。”

廖不一和潘鬆秋心頭頓時狂震了起來,他不用看,聽聲音就知道來者是誰?彼此朝夕相處了十餘年而又分別不久,焉有感覺不出來的道理?他們有無比的慚愧、無比的歉疚,二人不約而同的抱起了雙拳,又同聲的說:“殿主聖安,我等既知來意,這就另覓安居之所,請代問候菩薩金安。”

人影連晃,灰線二條,剎時之間就失去了他們二人的蹤影。

廖不一和潘鬆秋,他們匿跡江湖數十年,原來是在陰曹地府中受殿主們的接待和參修,受菩薩薰陶與感化,纔再次出山,又二度爲人。

石鏡濤心中震撼不已,驚奇莫名,他呆呆地凝視着那二名老人,這會是誰?

石子材似乎已經失去了理智,臉色鐵青,雙目盡赤,一言不發的仗着寶劍衝了上去。

石鏡濤也是靈智朦蔽、心神紛亂,廖不-二人乃是他的支柱、他的靠山。彼等這麼一走,等於是帶走了他的霸業、幻火了他的理想,而兒子的婚姻也將成空了。他身形一動,猛朝上竄,在半空中-個鷂子翻身,越過了他的兒子石子材,已然相對的站立在徐至瑜的身前。

“爾等壞我大事,石某人與你誓不兩立。”石鏡濤雙手一挫,鋼牙猛咬,含着憤恨-掌向徐至瑜的前胸印去!

徐至瑜二足斜移,輕易的讓過了對方那能奪人命的一掌,他並未還手,口中卻祥和的說:“石莊主,人生不滿百,何爲千年憂?你可以回頭了。”

“一口廢話,你報上名來!”

徐至瑜銀髮微飄,含着笑意說:“姓名只是個代表、一個符號,不說也罷!”

“哼!沒有名號,今天一樣的也要把你們給擱在此地!”石鏡濤怒氣填膺,他宏聲的說:“恭請龔供奉,一起拿這兩個無名之輩!”

“病蟹”孟永昌快步走了上來說:“稟莊主,龔供奉也已經走了”

石鏡濤聽了怒火中燒,他豁出去了,再也不計後果,決心孤注-擲,頓時放開喉嚨,大聲嚷叫了起來:“我與你們拼了,大家上!”

石家莊的人全都動了,除了幾個莊丁,除去了右腿受傷、行動不便的伏虎金剛,還有那隻會紙上談兵、滿肚壞水,手無寸力的總管尤建庭,其餘的人當然也毫不猶豫的跟上了。

麥小云見徐至瑜點不明石鏡濤的靈臺,他就下來接替了,口中招呼着麥無名說:“無名,我們上。”

“好。”麥無名漫聲答應着。

“三位殿主,你們的任務已經達成了。”麥小云走到徐至瑜三人的身旁說:“剩下的該是我們的事情了。

“好吧!那就交給特使了。”徐至瑜和羅於中正想瞧瞧二位特使的功夫,聞言也就身形一晃,雙雙避過了石鏡濤父子的攻勢,轉身退了開去。

麥小云處處以身作則,他接上了石鏡濤,麥無名大材小用的攬住了石子材,不過,麥無名也不見得輕鬆啊!因爲,一夫拼命,萬人莫敵。再說,石子材已經失去了理智,失去了人性,他一味的猛攻、一味的砍殺,卻不顧自身的安危!

石鏡濤果然不愧爲宇內三莊之首,他功力精深,他藝業獨到,一雙肉掌揮舞得猶如二把利斧,虎虎生威的朝着麥小云周身窮拍惡蓋,歷久而不弛!麥小云雖然有些壓迫之感,但還不致於要施出師門至高的“罄石”神功來,儀以一般所用的招式對付着。

就這樣,兩個人一來一往,你進我退的膠在一起了。這是一個大規模的打鬥,這是一場大局面的撕殺,雙方戰得天昏地暗,彼此打得滿場飛舞,劍光閃爍,衣袂飄飄,叱聲四起,輪影呼嘯,好不激烈,好不熱鬧,幾乎是在同時之間,掌聲、哼聲、兵刃撞擊聲一起響了起來,彙集成一股離亂怪異的合音,石鏡濤踉踉蹌蹌的倒退了好幾步,石子材手中的寶劍已經乘風而去。

“麥小云……麥小云……這後起之秀的麥小云……”石鏡濤的兩眼仍然緊盯在麥小云的臉上,但是,他似乎已經萎靡了、蒼老了,神色灰敗,意志消沉,口中默默的念着。

徐至瑜二個人又跨下了石階,麥小云隨即笑笑轉向他們說:“二位,這兩個人就交給你們了,至於逸去的冰山蛤蟆龔天佑,我們弟兄仍當協力予以追回。”

這是地獄門頒下的牒文,石家父子和龔天佑都得進去“歸位”了。當然,麥無名也已經知道麥小云目前的身份了,不過,這些話,這件事,仍然只有他們這個圈子裡的人聽得懂、弄得清,其他的不知道話意所含、何指。

“好,那我們就告辭了。”

沈逸塵立即挽留說:“怎麼?二位要走?至少也要等用過午膳再走。”

“不了,留着以後吧!”徐至瑜笑笑說:“以後總會有機會再來叨擾的。”

“沈家莊會永遠的盼望着、歡迎着。”

徐至瑜轉向石鏡濤說:“石大俠,你們父子就跟我們一起走吧!”

石鏡濤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了,是以,他心中倒也泰然,但卻也有些困惑,遲疑了一下說:“跟你們去哪裡?”

這何止他感到困惑,連沈家莊裡也全都一樣,沈大爺他們曾經追詰過麥小云和麥無名,但是,人家似乎有難言之隱,或者不足爲外人道,也只有將謎團暗存心底了。

“去一個很好的地方,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武林中的律法就是這樣,技不如人,夫復何說,要殺要剮,只有任憑人家,石鏡濤喟然的嘆息了聲:“好吧!但能否告訴我,你們是誰?”

“老夫徐至瑜。”

“老夫羅於中。”

“紅花筆”也隨之報出了名諱說:“在下桌小倫。”

石鏡濤的心又不山猛然跳了起來,他驚駭的說:“是你們,竟然會是你們,難怪蓋世魔頭摩不一二人回頭就走,難怪雪山蛤蟆龔天佑溜之大吉,唉!”

“我們走吧!”

石鏡濤心中忽然一動,他說:“只是我們父子?”

“是的。”

“那可否容我交待屬下們幾句活?”

“當然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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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鏡濤的喪氣漸次沖淡下去了,信念漸次波興起來了。思潮不斷的在他心中洶涌着,是以,他逐一的詢問了。

“我父子此去可尚有生還之期?”

“當然有。”

石鏡濤是梟雄之材,這個答覆原木就是他心念之間,他之所以作上面之問不過是試探。

“大概多久?”

徐至瑜略一遲疑說:“或許幾個月,或許三五年,這點恕老夫也未能確切的告訴你。”

石鏡濤不以爲意,並且心頭更見舒暢,至少他們還不至於死,隨之繼續追探的說:“那逮我們去的原故呢?”

徐至瑜坦然地說:“去修身,去養性。”

石鏡濤不禁汗顏了,雖然,他的心胸沒有尤建庭來得陰險,但是他卻自喻曹操,任意廣負天下人,不可叫天下人負我,是以,凡是他內定了的人和事,必然施以千方百計使之就範、達成願望,不然的話,那未如他意的人、事,就會沒有好的下場,因此,他見機轉變了話題。

“你們可是沈逸塵兄弟的朋友?”

“可以這麼說。”

“那兩個麥小云也是嗎?”

“應該是的。”

石鏡濤失意了、頹唐了,他吐出了一門氣,轉移了目標,略-停歇,然後提高聲調說:“四大金剛,你們帶着五蟹回石家莊去,照顧夫人和小姐,平時無事盡少外出。”

三個金剛和石家五蟹左左有右的聚集了過來,鐵琶金剛神色黯然,心情沉重地說:“屬下謹遵莊主之命。”

“尤建庭!”

“在!”尤建庭躬着身,行着禮,-本原形阿諛的恭應着。

“你聰明有餘,忠厚不足,嗣後若仍想留在石家莊中,當應經常的自我反省,多習剋制,要仁、要容、要恕,大事請示夫人、小姐,小事會商四大金剛他們,切記、切記!”

尤建庭赧澀的說:“屬下永銘莊主的金玉良言。”

生離死別,其情依依,人之將“亡”,其言也善。石鏡濤唯恐他們父子或將成爲一代“壯士”,風蕭蕭兮易水寒了。不過,上面那個“亡”字,它只是表示流亡或者亡命的意思。

伏虎金剛突然一拐一拐的蹺了過來,他脹紅着臉說:“我們何不以破斧沉舟,抱着背水一戰的心情與對方大戰一場?”

石鏡濤悽然的搖搖頭,他說:“沒有用的。這隻會徒增傷亡,剛纔不是已經大戰一場了嗎?而那二位前輩人物還未出手呢!”

這是英雄氣短?可以這麼說,至少,他不算英雄也是俊傑,也是大丈夫,因爲他識大體、他諳時務,他也能屈能伸!

可是,他感嘆、感嘆着,出師未捷志先奪,長使英雄淚滿襟。

武林中的佼使者不由全都黯然了。

石鏡濤矜持了一會,按捺了-會,然後昂然的說:“好了,我們就此分手。”

“莊主珍重。”這句話是由尤建庭的口中吐出來的。

“我不去,我不去……”

沉默甚久的石子材,他雙手忽然揮舞了起來,猶如一隻瘋虎,又朝麥無名撲奔了過去。

“子材!”石鏡濤狂吼出音,立即揚起巨掌,-把按任了他兒子的肩膀,不使有所蠢動,但石子材依舊是聲嘶力竭的在掙扎着、嚎叫着:“我要沈如婉……我要沈如婉……”

他涕泗交流,他眸子渙散,精神似有些錯亂了,這是兒女情長?是嗎?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實在很難遽下定論,不過,單相思絕不會錯!

性情暴躁的伏虎金剛見狀也就跳起來說:“拼,我要和他們拼,我要和他們同歸於盡……”

他霍然一揚虎掌,就近的朝卓小倫頭頂蓋了下去!

卓小倫在他叫囂的時候就已經注意到了、防備着了,他右手輕擡,五指若鉤,一下子就扣住了對方的手腕。

“老三,沉着點!”

鐵琶金剛喝叱了一聲,隨之架住了伏虎金剛尚不太穩的身子,卓小倫也立即松下他的手指。

沉默了一會,喘息了一會,石子材也漸浙的安定下來了,平靜下來了,石鏡濤就淡淡的說:“我們走吧!”

徐至瑜心中也有不忍。但是,他職責所在,江湖之瘤必須醫療,是以抱起了雙拳,朝沈逸塵他們說:“後會有期。”

當然,他這一辭別,羅於中和卓小倫也抱起了拳頭。

當然,他這一辭別,沈逸塵兄弟父女也都拱起了雙手,還有麥小云、麥無名。

徐至瑜他們走了,包括着張保元和沈無行。

四大金剛他們約略收拾了一番,也就走了,心情沮喪的、憂鬱的、步伐滯渫的、踽踽的……

一場風雲際會又過去了。

一場龍爭虎鬥也停歇了。

一場武林將起的劫難,也由此消逝了……

沈家莊的廣場又恢復了以往的寧靜,所遺留下來的,乃是滿地大小不同的腳印、腳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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