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初顯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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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波府——

寧波府的府臺衙門像一座小丘般的矗立在西大街。

西大街廣闊,西大街空洞,因爲一般百姓都諱忌着官衙,是以很少有人在衙門邊營屋居住。因爲一般人皆畏懼衙役,是以很少有人在衙門左右遊蕩嘻戲,就這樣,西大街要比別處清,西大街也比別處靜!

今夜,府臺衙門卻有異於往常了,他們除廠森嚴的警衛之外,另加上了二班巡查,輪流的不斷地在衙門四周、裡裡外外巡邏着、警戒着。

府臺各處,燈火通明,像是巨大無比的燈籠,探照玄黃;像是睜着火眼的怪獸,擇人而噬!

儘管他們警衛森嚴,儘管他們燈火輝煌,府臺衙門花園的大樹中,府臺衙門屋頂的瓦楞上、懸檐下,還是伏有幾個黑黝黝的影子。

“篤……-、-……篤……-、-……”

巡更的再次敲響了銅鑼,是二更天了。

二更時分竟然會有夜行人出現在戒備森嚴、高手濟濟的府臺衙門中,真是有點膽大包天了。

是出具不意?是有恃無恐?不然就是不懼囹囫、不顧生死之亡命之徒了。

這裡是書房,書房裡高燈高挑,琉璃明亮,有四個人分別坐在太師椅內。

主位中坐的是一個面目精癯、文質彬彬的人,他當然就是此地的主人府臺大人了。

府臺大人姓趙,官印錫正,是一位十年寒窗、苦學有成的科班進士出身。

客座中就是那個由艨瞳中下來的瘦削漢子,欽差大人,“南天一劍”南浩天!

左右二旁的陪位中,一個是寧波府幕僚師爺,另一個則是萬里船幫寧杭總舵主“浪裡白鯊”白立帆!

看樣子他們是宴罷不久,有的在用小指甲剔着牙齒,有的則將茶水漱着口腔。

酒有“三巡”,茶卻沒有這個說法,那就說三口吧!

趙錫正“哈”上了一口茶,因爲茶乃新泡,太燙,喝之不下,所以用“哈”,再之,茶水上面有桔梗,也必須把它給“哈”去了纔好喝。

趙錫正說:“欽差大人這次道遠任重,真是辛苦極了。”

這是官樣文章,也是外交辭令,便算一個開場白。

“這是爲人臣者應有的職責,其實也沒有什麼。”南浩天說:“辛苦的倒是白舵主他們幾位。”

他把那頂高帽子扣在白立帆的頭上。

因爲江湖生涯爾虞我詐,他看出了虞集在於寧波的武林人物俱皆蠢蠢欲動,又說,他再次拉攏萬里船幫,利用萬里船幫,且不說明有了倚助,這樣一來,至少萬里船幫本身就不致橫生異心。

不然,對方的任務完了,對方的條件也結了,他又何必非邀白立帆來府臺衙門不可呢?

這次的東西實在太耀眼了,這次的東西實在是太誘人了,尤其是那冊天竺秘籍!

“南大人太客氣了。”白立帆說:“這也是南大人威震南天。嶺南武林,哪一個不景仰南大人,尊敬南大人,白立帆兄弟只不過是禿子跟着月亮走,借光了。”

“白舵主言重了,一路之上,若沒有白舵主的關顧、照會,哪裡會有這麼順利?”

“這是南大人誇獎、南大人看重。”

打鐵趁熱,南浩天立即把握住機會,他焉能把刻意生成的火爐再冷卻下來?

“白舵主水陸雙棲,才智卓絕,望能再賜鼎力,續走一程。”

白立帆毅然的笑笑:“十日來的相處,深識南大人爲人熱情、豪爽,本當回報知遇,再度效勞,無奈限於幫規,力所不逮,只有違命了。”

南浩天見“動之以情”的策略失去了效果,立即換上“曉之以利”。

“再增上五百兩如何?”

五百兩當然是紋銀了,由此可見,他們雙方的行爲,是屬於買賣交易了。

白立帆沉吟了,心中經過了一陣衝激,結果,他的臉上還是露出了難色。

“南大人原宥,海陸分明,各自爲界。萬里船幫一向只管水路,未敢在旱地上奪人地盤、擋人路,請南大人改聘鏢行人士擔任吧!”

南浩天似乎有些失望,但他觀顏察色,知對方的確是限於武林默契、江湖成規,決不是在虛僞做作。

“既然如此,也就罷了,本座只有另作打算。”

朝廷貢物,焉能聘人鏢送,這不有失宮廷威嚴,譏笑大內無人?這個人南浩天哪裡丟得起?找萬里船幫,那只是顧腳力,買舟悼,情有可原,言之成理呀!

“南大人已有決定,白某這就告辭了。”白立帆站了起來,雙拳全胸,分朝在座的人拱了幾拱說:“謝謝府臺大人的招待。”

“淡酒粗餚,白壯士客氣了。”

南浩天欠一欠身,客套的說:“送送你……”

白立帆臉現惶恐之色:“白某焉敢?各位請留步,請留步。”

“那怎麼成?”趙錫正說:“師爺,請班房總捕送送這位白壯士吧!”

這句話聽似禮貌或者尊重對方,其實不是,一個堂堂的府臺衙門,豈能容平民百姓個別的進出隨意!

“是,是!”

師爺啓步要走,南浩天又把他叫住了。

“還是麻煩師爺,叫本座那四個領班送這位白壯士出去好了。”

四個領班,就是艨瞳上首先下來的那四個粗壯大漢!

師爺的腳步頓了一頓說:“好,好。”

他又繼續的走了出去。

白立帆隨步跟上:“二位大人,後會有期。”

“再見。”

白立帆走了,南浩天似乎有些心事重重的樣子。

他獨霸南天,縱使是身懷絕技,但好漢也架不住人多,何況這裡是江南,這裡是中原……

最最令他不解的是這消息何以會遍傳江湖?而且詳盡得真叫人吃驚。

就算是自己夢中囈語,就算是領班們灑後失言,也不會這麼快的傳到這裡。

“是他們,定是他們,這萬里船幫!”

南浩天突然默唸了起來,但是,心中經過仔細的思索,回想,他不禁又否定了。

“不可能。”這事情連幾個領班也是一知半解,萬里船幫他們又豈會知道?”他又陷入沉思中了。

“南大人,莫非真有困難?”

趙錫正看出了對方的不安、煩躁。

南浩天沉思依舊,他竟然聽而不聞。

“南大人……”

“哦!”南浩天終於驚醒了過來:“趙大人……”

“這段旱路莫非真有困難?”

趙錫正說得小心,說得審慎。

“晤,午間,本座一路行來,見有不少三山五嶽的人物,他們虎視眈眈,蠢蠢欲動。”

書房裡的空氣霎時凍結了起來,使人有手寒腳冷的感覺。

“-、-、-……”

鑼聲敲醒了沉默的氣氛、寒冷的空氣,是三更剛起的時分了。

趙錫正是主人,他是寧波的主人.雖然未必要巴結、討好這位大內的侍衛總領,但至少他也不願得罪這個人。

“本府遣守備調派一排官兵,沿途護送如何?”

南浩天搖搖頭說:“一排兵丁,過於招搖,這不等於指明‘此地無銀三百兩’嘛?”

“那南大人的意思呢?”

趙錫正圓滑,他已盡了心力,話也說得不落把柄。

“這次貢品,朝廷既然決定以暗鏢方式進京,本座認爲仍以暗中起程爲妥,趙大人以爲然否?”

南浩天加了醬醋,以朝廷的大帽子壓在上面,再奉送回去。

這是養生之道、官場慣例,凡事能推則推,能拖即拖,燙手的山芋不要盡往自己的身上攬。

“南大人出身武林,定當熟諳江湖伎倆,南大人是主,本府屬輔,當然以南大人的意思爲意思了。”

南浩天眉頭一皺,他頓悟自己失了言,但是,這也無關緊要,反應對方也是無能爲力。

“趙大人言重了,本座只是略嫌人手不夠,力量單薄……”

“這樣吧!巡捕營總捕頭古宏仁早年也是江湖中的人,他身手頗爲利落,大大小小也辦過不少的案子。”

趙錫正當然也不能做得過分露骨,以免引起對方的恨意,是以又提供了人選。

南浩天聞言心中不由一喜:“本座怎會沒有想到寧奉總捕古宏仁?行!古宏仁的功力是不弱,當年武林中的確也有這麼一號的人物。”

“報!”

書房外面忽然響起了一個人的聲音。

趙錫正一聽立即沉聲喝問了起來。

“什麼人?”

“屬下孫萬興晉見大人。”

“哦!”趙錫正他臉色開霽了:“孫捕頭請進。”

一箇中年漢子拘拘謹謹的走了進來。

“參見大人。”

“免了。”趙錫正說:“見過南大人。”

“見過南人人。”

“請起,請起。”

孫萬興的年紀約在四十歲之譜,生得冷眼冷麪,好象天生就是一個做捕快的命。

“有什麼事嗎?”趙錫正看着他說:“你說。”

“大人……”

孫萬興瞄了坐在客位中的南浩天,口裡有些結巴。

趙錫正會意了,他心中感到非常的受用。

“你說好了,南大人不是外人。”

他這麼一說,南浩天的心中也覺得很是高興。

這就是人性,人都喜歡聽好聽的,吃好吃的,怕只是一點點,哪怕是虛情假意。

“是。”孫萬興說:“屬下剛纔帶領弟兄們在府外巡邏的時候,發現有人在四周徘徊、探視,行動顯得十十的鬼祟,雖然已經被屬下喝走了,驅散了。特地前來稟告大人一聲。”

“唔——”趙錫正把眼光轉向了南浩天說:“南大人,這……”

“這早在本座意料之中,不必理會他們,諒他們現在還沒有潛進來的膽子。”

正當南浩天口出大話的時候,屋頂上突然發出了一聲“咯落”的響聲。

南浩天立即微一擡頭,略一睜眼,他朝孫萬興說:“你保護你家大人,本座出去探看一下。”

他走到窗櫺旁邊,雙手將窗打了開出,身形一動,人就已經竄了出去,果然是利落異常!

“什麼人在上面走動!”

“哦!是我,古宏仁。”

古宏仁一個斤斗,由屋楞上翻了下來,他朝南浩天拱拱手說:“小人無能,驚擾了南大人。”

“怎麼回事?”

“小人看見有一個黑影在屋頂上閃動,就上來查看一下,結果是一無所見。”

“唔……”

南浩天略一沉吟,立即飛身上了屋頂,古宏仁也跟着上去了。他們二人,分別的一個圓回,還是看不出有可疑的地方。

雙雙縱了下來,雙雙躍進了書房。

其實,樹蔭中、瓦檐下,依舊掩藏着幾個黑影在那裡,只是他們掩蔽得好,未爲南浩天二人發現罷了。

“參見大人。”

古宏仁見了趙錫正就躬下了身子。

“罷了。”趙錫正說:“可有什麼動靜?”

古宏仁輕聲說:“沒有。”

南浩天解嘲的說:“說不定那只是一隻狸貓,也說不定是古捕頭他看花了眼,更說不定……”他頓了一頓又繼續說:“當真是人,但那個人已經溜了。”

“二位大人再談談吧!我們兄弟出去巡邏警戒。”古宏仁說:“萬興,我們走。”

古宏仁還身而走,他仍然想由那個開啓着的窗戶穿出去。

“是。”

孫萬興也輕步跟了上去。

“孫萬興!”

南浩天突然沉喝出聲,右掌暴漲,閃電般的直向孫萬興天靈腦門拍下!

孫萬興聽語音,辨掌風,身形陡地一矮,雙掌本能的朝上齊揚,“拍!”的一聲過後,他雖然擋去了南浩天那雷霆之一擊,但身子卻已經跌坐在地上了。

“哈……”

南浩天仰天一陣大笑,然後伸手拉起了坐在地上的孫萬興,輕拍着對方的肩頭說:“好,孫捕頭,要得,要得,你的出身是……”

趙錫正在驚慌之中開了口:“孫捕頭乃是古捕頭的師弟,由古捕頭推薦,現任本府副總捕頭之職。”

“好,這樣本座就放心了。”南浩天笑着說:“孫捕兒受驚了。”

孫萬興苦笑了一聲:“沒什麼。”

他們師兄弟相繼的出去了,並且隨手帶上了窗戶。

接着,南浩天和趙錫正又低聲的交談廠一會,但是仍然逃不過有些人的耳鼓。

未幾,書房中的人影動了,燈光熄了。

未幾,隱藏在外面的黑影也隨之散了。

三更天,“興安”客棧裡已經是漆黑一片,除了櫃檯上留的一盞菜油燈,伏着一個值夜的茶房以外,沒有別人。

但是意外的,樓上的七號房房間裡也有燈光在閃爍,這大概是房內的客人輾轉難眠,或者是他在睡前忘記了熄燈。

“的、篤……”

指彈房門的聲音尚未完成、停歇的時候,六號房的房門已經突然的打了開來,想是裡面的人早已發覺外面也有人了。

門外有兩個人,那倆個人被這突如其來的動作怔了一怔,然後微笑着走了進去。

不是失眠,也不是忘記了關燈,原來他們是有所約定。

是嗎?其實不是!

房間裡的那個人是麥無名,麥無名心中也是怔了一怔。他知道這兩個人,這兩個人正是在長壽樓跟他打呼的人,但卻不知對方姓什名誰。

“麥少俠,我們兄弟已經遵照你的囑咐,將消息散播在各地了。”

其中的一個漢子報告了他們的任務。

“哦……”

麥無名心中有數,他爲避免驚異駭俗,只有唯唯諾諾的應付着。

“不知麥少俠尚有何事交待?”

“沒有什麼。”

“既然如此,我們兄弟這就告辭。”

他們微一抱拳,輕步的走出去,然後在走廊的窗戶掠了出去,隨之消失在夜色中了。

卯初時分。

太陽還懶在海水底下不肯出來,寧波北門外已經有三匹馬在踢踏着了。

二匹白馬,神駿軒昂,一匹黑馬,剛勁雄壯!

黑馬上馱的是一位黑衣姑娘,白馬上馱的是一位白衣姑娘,另一個則是身穿白衫的少年。

二位姑娘,一白一黑,好明顯的標幟,“黑白雙嬌”!

少年當然是那一個暫時被叫爲“麥無名”的人了。

沈如嫺姐妹昨晚是說好,說歹,費盡了脣舌,才擺脫了他們的三叔、四叔,而與麥無名並轡同行。

難怪嘛!麥無名是麥小云的替身,麥無名是麥小云的影子,沈如嫺能慰相思,沈如婉則滿心歡悅。

他們不徐不疾的走着、走着,任由用料峭的春風吻着他門的臉龐,任由那晶瑩的露味滋潤他們的衣襟。

誰說人行早,更有早行人。

南方一二十丈遠的官道上也已經有七、八個人在躊躇而行了。

麥無名他們的心中並無所奇,他們都以爲對方候着的原因乃是爲了安南貢品,自己不也有這個心意嗎?只是對方比過心急一些罷了!

馬蹄聲依舊“滴答、滴答”的踢着、踏着,忽然,他們發現對方那些人竟是在朝他們指指點點。

“黑白雙嬌”她們只是看到了形影而聽不到聲音,麥無名則是聽得清清楚楚。

其中一個說:“就是他!”

另一個接着說:“他就是麥小云!”

麥無名不由凝目一看,哦!是他們。

麥無名黯然失笑了,他打趣的說:“你們寧波府的人怎麼都喜歡攔人家的去路?”

沈如婉聞言怔了一怔,她心中一動,旋即粉面紅了。

“去你的!誰攔你的去路呀,要是人家知道你不是麥小云,我才懶得理你哩!”

她的這個“人家”與麥無名所說那個“人家”完全不同。無名說的人家是指別人,沈如婉的那個人家卻是說自己。

沈如嫺聽了心有所疑,她的功力不夠,目力也相應的差了,既然看不清楚對方的面目,只有開口問了。

“他們是誰?你看出來了?”

麥萬名點點頭說:“他們是萬里船幫的,其中有幾個就是同南浩天一起下船的那些人。”

“那他們怎麼說?”

“他們認爲我是麥小云。”

沈如嫺吐了一口氣說:“這就難怪了,麥小云挑去了對方的武漢總航,他們必然是想報仇。”

“這麼說這個黑鍋又要我來背了?”

“那還有什麼話說,誰叫你們二人長得這般像?”

“我可以解釋呀!”

“能嗎?“沈如婉接上口了:“當時我逼你的時候你怎麼不解釋?”

“當時我就是不知究竟。”麥無名分辨着說:“但是你可以在我的神態上、我的語氣裡看出來聽出來呀!”

“哈!”沈如婉輕聲的笑了一聲:“別說是看神態聽語音,就算你當時百般的解釋,我仍舊會以爲你是在回我裝胡羊。”

“那是你心中有氣,不夠冷靜,盡在牛角尖裡鑽。”

“這就是了,他們也是心中有氣,不能冷靜,你還能解釋得了?”

沈如婉接着說:“就算是他們十分的冷靜,你還能解釋得了?就算他們十分的冷靜,我可以保證,也決分別不出你不是麥小云!”

麥無名搖搖頭,他只有苦笑的份。

沈如嫺笑笑說:“既然是解釋不了,我看還是由我們姐妹二人來打一個圓場,把大事化小事,把小事化無,麥少俠,你以爲如何呢?”

麥無名也笑笑說:“你以爲我怕事?”

“我們知道你的功力,萬里船幫他們也全知道,不過他們所知道的乃是麥小云,而你們二人的功力竟然也在柏仲之間。”沈如嫺朝麥無名淺淺的一笑:“我的意思是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冤家宜解不宜結……”

“哦!我知道了。”麥無名意會了過來,他含蓄地說:“你是想爲麥小云解開這個環結?”

沈如嫺聽了不由粉面一紅,但她還是坦然地說:“這也無所不可呀!”

“對!我這就前去向他們解說。”

沈如婉一拉絲繮,一夾馬腹,“烏雅”立即縱蹄而出,奔到萬里船幫羣衆身前二丈處停了下來。

“白總舵主別來無恙?”

白立帆聽了不由微微一怔,他懷疑今天的天氣似乎反常了,“黑白雙嬌”她們家聲大,功力高,一向是眼高於頂,“白嬌女”還比較隨和,見了人總是淺淺的一笑;“黑嬌女”嘛!哈!真是嬌奢得可以,所以江湖中給她們的綽號“黑白雙嬌”,其中的“嬌”字,故然指的是“嬌美”的意思,但或多或少也含有一些“驕蠻”的成份在內哩!

今日裡,“黑嬌女”毫然首先向人打起招呼來了,你說是不是天氣在變了?

“哦!沈二姑娘你好。”

白立帆馬上抱起雙拳回了禮。

“你們擋在道路中央,是攔我們姐妹的去路?”

“沈二姑娘說笑了,白某人哪裡敢呢?”

“那又是爲什麼呢?”沈如婉明知而故問。

“敝幫兄弟只是向麥小云討些公道,找回場子。”

白立帆幾個剛剛由嶺南返回寧杭總舵裡,就聽到了屬下報告說麥小云落腳在興安客錢裡,他焉能不爲幫裡爭回這口氣?是以立即吩咐手下監視着麥小云的行動。

他們當然知道麥小云伴同“黑白雙嬌”在一起,而且還有沈家莊的兩個兄弟。

沈家莊院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之下,他們實在不願招惹,但是,如今事情已經逼在頭上,幾經諮商,還是決定暫不輕舉妄動,慢慢的等待機會再說。

皇天不負苦心人,第二天一大清早,麥小云伴同“黑白雙嬌”單獨的上了路,萬里船幫仍忌憚着“黑白雙嬌”,但是機會難得,他們也就傾巢而出,早一步在官道上等候着了。

在沈如婉和白立帆二人對答的時候,麥無名他們也雙雙的到達了沈如婉的馬後。

沈如嫺聽了隨即踏上二步,她接上了口:“白總舵主,請看在我們姐妹二人的面上或者是沈家莊的面子也可以,這場紛爭不如就此算了,以後日子長得很,彼此相見的機會也多着哩!”

“沈大姑娘,”白立帆說:“人爭一口氣,佛爭一柱香,麥小云他毫不留倩的挑了敝幫武漢總舵,如今既然兩相碰面了,假如白某人再不要回這個面子、討回這個場,我們以後怎麼能在江湖立足?”

“武漢總舵的事,聽說錯在你們,你們強收了一個商人的二百兩銀子。”

白立帆強辨說:“那只是敝幫和那個商人之間的事,麥小云吃飽了飯撐着,他管的又是哪門子的事?”

沈如嫺微微的一笑,她冷靜的說:“那件事我們不談也罷。白總舵主,我勸你最好還是考慮考慮,貴幫的武漢總舵怎麼樣?而你們寧航總舵又怎麼樣?撇開我們沈家莊不說,麥小云既然有力量挑了你們武漢總舵,那寧航總舵……”

她頓住不說了,下面的意思夠明顯了,又何必再說呢?

白立帆聽了不禁臉色數變,他果真在沉思了,他果真在考慮了……

但是,有些人是不到黃河心不死,不見棺村不掉淚,他們之中有一個人開口說話了。

“只要你們沈家莊袖手不管這件事,麥小云就算他再狠、再強,我們也非要把他撂在這裡不可。”

說話的人叫袁吉恩,袁吉恩有四十多歲的年紀,乃是該幫寧杭總舵內三堂的堂主。

麥無名又笑了,他轉頭朝向沈如嫺:“嫺姑娘,萬里船幫在江湖中的名聲如何?”

“貶多於褒,而且這個‘褒’字用得有點擡舉了他們。”

萬里船幫,顧名思義,他們本是一羣靠水生活、以船爲業的人所組成,原意誠善,但是,日子一久,蟲生了,船蛀了、由於幫中份子良莠不齊,終於變質爲江湖人物所控制、所利用,真是可嘆!

“既然如此,我把他們也給挑了吧!”

人家既然把他認成爲麥小云,他也就將錯就錯的以麥小云的口氣說話了。

白立帆那幾個人並不認識麥小云,他們只是聽說與“黑山雙嬌”走在一起的那個人就是麥小云,不過,從今天起,他們也認識了。

是嗎?事情依舊是大有出入呢?

麥無名是認識這個“浪裡白鯊”,因爲,他乃是昨夜隱在府臺衙門屋檐下的黑影之一。

一隻白鶴凌空飛了起來,然後緩緩的降落在白立帆那一幫人的身前。

“好吧!這件事既然因我而起,當然也由我來了斷,與沈家在院毫無關係,你們放心上吧!”

一個粗壯結實的人一步跨了上來,他叫丁元龍。丁元龍孔武有勁,能力分雙牛,怎麼也不相信對方小小年紀,就有這個能力挑上他們的武漢總舵,立即一擺手中鋼刀說:“麥小云,俺叫丁元龍,乃萬里船幫寧奉總舵外三堂的堂主,你把兵器拿出來吧!俺就秤秤你到底有多少斤兩?”

丁元龍生性梗直,他籍隸山西,今年四十歲整,從小流浪在外,沒有讀過一天的書,上面這段話是學了很久才學會的,同時在報上他的姓名和身份,一點也沒有炫耀的意思在內。

麥無名微微的一笑:“丁堂主,在下既然能挑去你們武漢總舵,跟你相對,若再用兵對的話,那不是太不好意思了嗎?”

丁元龍環眼一睜:“俺不相信,你還是將兵刃拿出來吧!”

“我看不必了,你不相信那就試一試好了。”

“好!這話是你自己說的嘍!到時候別說俺在欺侮你哦!”

麥無名笑了,“黑白雙嬌”也在撇着櫻脣笑了。

丁元龍拉開了架式,牛耳鋼刀就像雪片一般的朝麥無名身上飛來,果然是刀沉力雄。

麥無名只是左右閃動幾下,不出三個招式,鋼刀真的飛了,斜斜的插入道旁的稻田中。

丁元龍一點也不哼,他用左掌握在右手脈腕之上,環眼卻變成了銅鈴,怔怔的望着麥無名發起愣來。

“怎麼洋?丁堂主,在下沒有騙你吧?”

“你……”

丁元龍說不出話來了,他又能說些什麼呢?何況他本來就不善於說話。

“白立帆,”麥無名悠閒的說:“爲節省彼此的時間。我看你們還是一起上來吧!”

白立帆的心中已經是在吃驚了,對方只是那麼三招二手,就把他們功人不算太差的外三堂堂主給擺平了,如今又聽到對方叫他的名字,不由再加上一份狐疑。

“你認識我?”

“我非但認識你。”麥無名笑笑說:“並且還知道你限於幫規以及江湖的界線而不敢續走一程,連五百兩紋銀也眼睜睜的由別人去得。”

白立帆一聽真是驚駭莫明瞭,這是他在府臺衙門裡所說的話,對方怎可能會知道?麥小云果然是一個不可思議的人物了,忽然,他心中陡地一動,立即質問起來了。

“你是官府中的人?”

“不是。”

“那你也是朝庭派下來的?”

“也不是。”

白立帆不由電轉連連,他輕輕的吐出了一口氣,既然如此對方又慨然的許下大話,不妨也就順水而上了。

“那恭敬不如從命了。”他審慎的說:“袁黨主、管堂主,你們二人上去,再碰碰姓麥的年輕人。”

“是。”

袁堂主,就是內三堂堂主袁吉恩,他年逾不惑,城府深沉,是個智慧的人物。

管乃斌職掌刑堂,三十多歲,生性殘忍、暴戾,他的藝業倒是不俗。

沈如婉的笑容凝結起來了,她陡地縱下了“烏雅”,霍然抽出了長劍,口中輕輕說道:“無名,接住它!”

她等麥無名一回頭,立即將她的寶劍給拋了過去,隨之粉面一紅,低下了螓首,因爲她在慌急之下,不期而然的呼喊出對方的名字。

麥無名不由震動了一下,旋即,心頭甜甜,玉面展了,這何異是灌下了瓊漿玉液?他愉悅的說:“謝謝你。”

沈如嫺臉上的花朵開得更爲茂盛了,姐妹連心,她哪裡會看不出她二妹的心意,打從在家中的時候,她就已經敏感到了,這倒好,她們姐妹出來的本意,乃是訪尋麥小云的,如今,自己的麥小云沒有找到,二妹卻覓着了一個麥無名。

袁吉恩用的也是寶劍,劍是兵器之主,它輕便靈活,前遞能刺,上落能削,能拖、能砍、能攬……

管乃斌的兵器頗爲特殊,暫時叫它爲“雁翎戟”吧。

雁翎戟乃是一對,前方三尺盈盈,鋒面單向,略帶孤形.握手把柄之間,多出了一個戟叉狀的尖刃,既能護手,又可傷敵,的確是一種別出心裁的罕有武器!

二堂堂主這一聯手,威力的確十分強大,但是,別說麥無名手上握有寶劍,別說麥無名心中灌足勇氣,就是什麼也沒有,袁吉恩兩個人又怎會放在他的心上!

太陽已經探出了頭,但仍然是呵欠連連。

它血紅的、軟弱的光芒照着刀,刀光不彰;照着劍,劍分二圈,一圈夭矯,一圈沉滯。

十幾招一過,麥無名輕靈依舊,管乃斌身形晃盪,袁吉恩則已經是步伐凌亂了。

白立帆一見情形不對,他口中不禁又在喝叱了。

“丁堂主,上!”

丁元龍被麥無名在右腕敲了一指,並沒有受到太大的傷害,只是紅腫、麻辣,然後是微微生疼的感覺而已,經過了一陣休息,一陣按摩,也就恢復了正常,如今又聽總舵主下了諭令,立即提起弟兄們由稻田中撿上來的鋼刀,加進了戰圈之內。

不行就是不行,雖然已經是三個人合打一個了,但是還是不行,白立帆鋼牙暗暗一咬,隨即揮動手中的寶劍,悄無聲息的向麥無名的脅下猛遞而出。

“黑白雙嬌”一見,花容失色,沈如嫺縱身由馬背上飛了下來,沈如婉柔夷一挫,立即欺身而上了。

遲了,遲了,已經遲了,只聽“劈啪、咔嚓”連聲響起,五個人都站在當地不動了。

管乃斌的一雙雁翎戟已經出了手,白立帆幾個人的掌中也是空空如也,而麥無名的右手卻多出了兩把劍,左手上還握着丁元龍的那一柄鋼刀!

春天的花朵又在沈如婉的臉上綻放了,她的芳心中不知道有多麼的高興呢。

沈如嫺卻長長的吸了一口氣,不該嘛?早晨的空氣清新,春天的氣息芬芳怡人……

只是白擔了一份心!

白立帆心中大大的震撼着,雖然打鬥不是在總舵之內,但寧奉總舵也等於是給人家挑了。

他嘆息一聲,色厲內荏的說:“錯過今兒還有明天,山不轉水轉,我們走着瞧!”

這是場面話,麥無名微笑而不語,殺人不過頭點地,又何必非再羞辱人家不可呢?

“走!”

白立帆沉喝一聲,他率先踏着腳步走了。

袁吉恩一行人低着頭,像喪家犬船跟着而去,連吃飯家伙都不想要了。

“別忘了你們的東西!”

麥無名雙手一揚,二道強光掠過了萬里船幫衆人的頭頂,直落在他們身邊三尺之處,像風擺殘荷,像柳枝搖拽,兀自晃動不已,是刀,是劍!

太陽涎着笑臉,紅紅的,甜甜的,一如沈如婉的芳心,一如沈如婉的臉蛋……

“好了。”沈如嫺說:“這下麥小云也要倒黴了。”

沈如婉似乎不解,她迷惘的問:“爲什麼呢?”

“以後,麥小云和麥無名二人,怎麼也扯不清了,下過,彼此也可以說是扯清了。”

又是不清又是清,麥無名也有些糊塗了。

“怎麼說?”

沈如嫺笑笑說:“你替麥小云背了黑鍋,如今,這筆賬已經記在麥小云頭上,他不是也要替你背這黑鍋了嗎?”

麥無名笑了,沈如婉也笑廠。

大家都歡愉地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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