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玉貴,豹子……名頭不小啊,怎麼樣,想好了沒有,不準備說點什麼?”
郭元、秦高峰居中而坐,捕回來的20個人除方有信和麪前這位,都是註冊的保安,都來自平安安保,挨個審了過去,沒有什麼收穫,這幫人打架鬥毆是家常便飯,根本沒把這事還就當回事。
這不,被解押進重案隊的詢問室,叫包玉貴的還是一副揚長不理的德性,敢情在社會上混得久,對於這裡頭的事門清的很,有人有錢警察怎麼不了你,沒有沒錢大不多揍一頓關兩天,還得放人。
對於一直跟着方有信在水仙私人會所混生活的包玉貴,當然屬於有錢也有人的一類了。
“說什麼?我什麼也沒幹,就跟上他們看熱鬧去了。”包玉貴嗤了句,揶挪屁股,看看眼前倆警察,反正人多事亂,事後誰可能說清楚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是嗎……那你看看這一段視頻,看樣你好像是帶頭的啊……”
郭元說着,小DV裡播放着不久之前的畫面,那熱血沸騰的勁頭真個是十足的緊,特別是畫面上包玉貴能認出來是自己揮着拳頭,一幫子人圍着一位警察和商大牙連棍帶拳腳招呼,雖然自己也捱了幾下,可明顯這倆人也沒討得好去,看了看,吸溜着鼻子不屑了……一想眼睛愣了愣,急忙問着:“哎不對呀?他們三個人,還有一個臉上帶疤的最壞,抽冷子扔檯球砸人呢?……你們沒拍全,是他們先動手打人的……”
“是啊,我們就拍了這麼多,只拍下你們幾個人打人的這一段,而且好像我們根本沒看到臉上帶疤的什麼人?怎麼?你有意見?”秦高峰不陰不陽噎了句。
“啊?…你們……你們一夥的?”包玉貴愣着眼,霎時想到個很嚴重的問題,這丫DV拍的人家只要剪輯一下,根本人家就全成了受害者。
“廢話不是,我們警察當然是一夥,難道我們和你一夥呀?”郭元噎了句。
完了、完了,媽的掉坑裡了……包玉貴眼睛愣着,睜得頗大,此時情況未明也不敢胡說,心裡揣摩着警察究竟爲啥事這麼小題大作,出動這麼多人抓幾個保安這架勢可難得一見,難道是賭場的事,這些人準備詐我?要不是其他事犯了?
這貨不吭聲了,像大多數嫌疑人一樣,沒啥說的時候最好的選擇就是閉上嘴。秦高峰和郭元互視了一眼,倆人你一句我一句挾上了。
郭元說着,襲警什麼罪名知道不?人證、物證俱在,看你怎麼抵賴?
泰高峰咋唬着,還有非法拘禁啊,現在賴三發等四人能指證你們在西站出口不遠的飯店裡綁走了他們,非法把他們拘禁在水仙會所的後院,我們剛剛解救回來,這點你怎麼抵賴?
郭元又詐着,故意傷害罪也成立啊,你們把賴三發四個人捆車庫裡揍得不輕呀,別指望誰來救你啊,這裡不是派出所也不是分局,知道什麼地方嗎?重案隊,連襲警帶非法拘禁、故意傷害,這麼大案子判你十年都不算重。
不講理的城管加上公0安保安,這是現時下三個大難纏,不過帶公字的肯定要厲害幾分,人證物證俱在,傷員已經送往醫院,又有目擊指證,包玉貴越想這事越倒黴,不過對於法律的認識僅限於刑期的長短,一聽到“判十年”,急了。着急地辯着:“別別別……二位、二位,哪有那麼嚴重,就打了一場架,沒死沒殘的,至於坐十年嗎?”
“嘭”地一聲秦高峰重重拍了把桌子指着叫囂着:“說得好聽,死了殘了,判你的無期死緩都是輕的………別廢話,把你從昨晚到今天的活動說一遍,這可二十個人相互對證着啊,你編瞎話你試試……”
不經意地一個威懾,驚得嫌疑人包玉貴一個激靈上心了,想了想這前因後果,恐怕這麼多人同時進來了,瞞是瞞不過去的,於是乎乾脆來了痛快,反正就是老闆方有信安排招集了一羣保安找商大牙,一直就和水仙私人會所有來往平安安保的事包玉貴經常花錢支使這些人乾點事,不過遍地沒找上商大牙,無奈之下只好把賴三發一干喝酒的押了回去收拾了一頓,等過了零點卻無意中得到了商大牙在兄弟桌球廳的消息,於是乎一干人呼嘯着就奔着去了,最後……都來這兒來了……
說着的時候包玉貴的眼珠溜溜轉着,因爲什麼事找上商大牙、把賴三發幾個扭回去怎麼幹的還有怎麼着又去兄弟桌球廳這關鍵點上都含糊其辭,說完了有點心虛地看着倆警察,揣摩着要問着原因的話,那就啥也別說,就說是老闆和商大牙的私怨,咱們是被老闆支使的……
“過來,往前靠靠,認識裡面的誰?”
泰高峰說了句,拿了一摞照片,一俟這麼一說,包玉貴樂了,心裡隱隱覺得好像警察不像衝自己來的,要真是其他人的案子,那咱這事可就小事一樁了。
照片,擺了滿滿一桌,商大牙,賴三發自然認識,韓功立也認識,能叫得上名來,申平安自然是認識,平安公司的總經理豈能不識。再往下麻三娃和耿金貴、孔賓強、麥燕几個已知嫌疑人,包玉貴一眼過去便搖頭示意不認識,這第幾個人了秦高峰記不清了,不過肯定已經有十來個人,根本沒有認識這幾個貨色,不但這幾個不認識,與新世界相關的楚家幾個股東,不認識;受害人楚秀女的照片包玉貴多看了兩眼,不認識。
又是一個失望,原本把這夥攪事的提留進來,一方面是先隔離着預防更嚴重的兇案發生,另一方面簡凡一直懷疑着在這些人裡應該和某個嫌疑人有什麼聯繫,哪怕僅僅是認識的關係,不過審了兩個小時,一干純粹就是拿人錢財替人打架的保安們,個個是搖頭而過,原本期待從這個小頭目身上挖點什麼來,不過以秦高峰的觀察,除了那賭場,估計這貨對於什麼綁架案確實不知情。
“帶下去吧,包玉貴,你好好想想,還有什麼問題沒交待……別抱着僥倖心理啊,你們問題交待不清楚,暫時不能出去……”
秦高峰一見這人和前幾位審得差不多,沒有什麼自己需要的線索,擺擺手示意法警把人帶走,安排着把下一個提進來。一俟人走,有點頭疼地大手撫過額頭,這難爲的臉色落到郭元眼裡,郭元也翻着筆錄也有點無奈地說着:“隊長,這些人也就打架鬧事,誰給錢就幫誰的主,胃口也就千兒八百的水平,這裡不可能有咱們要走的人吧?”
“簡凡說這幾撥之間和我們要找的人,應該有某種聯繫,這種聯繫還未被我們掌握,可認識都不認識,會有什麼聯繫呢……哎,四點了,郭元,還有幾個?”秦高峰問着,兩個問詢室同時問詢着,差不多把這夥人的底撈遍了。
“還有三個……被您打蒙的那個,剛醒來……”郭元說着,敲門聲響,秦高峰見得來人,看了一眼又對照着剛剛查出來的資料,熊長飛,就是保安這夥帶頭的,這賣相實在是好,足足一米九的大高個子,打架被撕扯開的衣服片子能看到胳膊膀子上鼓囊囊的肌肉蛋蛋,騰地往問詢椅子上一坐,差不多就只見人不見椅子了。
照例是一番威言恫嚇,不過越問越讓郭元覺得這人屬於那路腦子缺根筋的,你問他抓人了?他回答抓了。那抓誰了,於是這個簡單問題搞得這大個子抓耳撓腮半天憋了句:不認識。你再問這保安怎麼可以抓人打人呢,於是這位保安兄弟大驚失色反問着,那要保安不抓人不打架,那不失業沒事幹了不?再詐唬兩句襲警是很重的罪名,可這位保安兄弟老實,俺沒襲警,是警察襲擊俺了……於是支着脖子,露着腫了一片的腮幫子,摟起衣服指指肋上的瘀青,虧是郭元攔得快,要不這位老實人準備脫了褲子亮亮腿上受傷的證據,直氣得秦高峰不問了,招招手:“過來,熊長飛……打架的事先放下不追究你們,看看這裡面的人有你認識的嗎?看清楚點……”
“認識,這是商大牙……認識,這是賴三發……認識,這韓車王……這個,這個是我們經理吧?”熊長飛弓着個腰像只大蝦米,一張張照片放過,前幾張當然認得出來,好歹還認得自己公司的總經理申平安,再往下抽出楚氏幾個股東來,一個個擺着搖頭,搖一次讓秦高峰的失望就加深幾分,一張一張翻着照片,到了某一張上,看着對面熊長飛的眼睛稍稍遲疑了一下,趕緊把照片拿過來一瞧,心裡嚇了一跳,是孔賓強的照片。
“這個……這個……面熟……”熊長飛愣模眼徵詢着,秦高峰難得地和聲悅色誘導着:“大膽說,錯了別怕,你在哪兒見過?”
“這……這好像是我們公司保安嘛。”熊長飛狐疑地說了句。
“看清楚了沒有,這人是個無業遊民,要是你們公司保安,那我們早查出來了,還用問你。”郭元斥道。
“那不一定,我們都臨時工,幹十天半個月走人的多了,這裡面換茬換得可快了。”熊長飛一聽警察置疑,悻悻辯了句,秦高峰帶上了幾分客氣,不經意地問着:“那他叫什麼?”
“叫……叫……叫強子,別人都這麼喊他……”熊長飛一言說得秦高峰面色突變,那表情嚇了熊長飛一跳,秦高峰省得失態瞬間反應過來了,擺擺手客氣地說着:“沒你的事,把這個人的情況跟我說說……你打架的事,我們暫不追究……你在哪兒見過,什麼時候?”
“民爆公司那倉庫呀,就天龍山後頭,別人都不願意去哪兒看門,強子在那兒呆了好幾個月……”
“有誰還見過他本人?”
“好多人見過,不過他也沒幹多長時候,有幾個月沒在了。”
“到底幾個月,你最後一次見過是什麼時候?”
“八月份吧,最熱的時候,晚上搬器材都光着膀子穿個大褲衩…………”
“……”
一條全新的線索浮出來了,問到了體貌特徵、問到了細節,這位保安倒也不怎麼隱瞞,大致的情況一說,差不多可以肯定是孔賓強,如果情況屬實,那麼這裡無疑會是孔賓強另一個隱藏的落腳點,只不過是案發以前的,從理論上說,肯定不會再回到案發前有人認識的地方……
…………
…………
“怎麼樣……有價值麼?”
秦高峰兩組審完了嫌疑人,把這個獲知的唯一線索給了正在一樓那間辦公室翻閱舊資料的簡凡。
這個小辦公室一直沒有人用,那一箱子封起來資料是剛剛從檔案室提到的,這個箱子、這個辦公室,都是簡凡曾經用過的,此時再見,好像睹物思舊一般,小心翼翼地摩挲着多年前用過的資料箱子夾子,熟悉的紙張捻着有一種親切的感覺,看着秦隊坐到了沙發上,簡凡狐疑地問着:“民爆公司?這地方可夠背的了啊,能叫得上名來的都不多。一點記錄也沒有?”
“別指望有記錄了,這些保安公司明裡一套、暗裡一套,這種有過前科的人當保安在咱們屬地公0安局備案之後屬於重點監管對象,不管是誰,肯定不會把孔賓強這種人的名字掛了公司員工的花名冊裡……我想這應該是他作案以前隱身的地方吧。”秦高峰無奈地說道。
“應該是這樣……”簡凡道了句,眼裡閃着難色合上了案卷,手託着下巴睡意已經全消,有點失望囁喃地說着:“看來這個平安也不安生啊,不過就查也到天亮了……如果要全盤比對當年威盛房地產公司留下的賬目記錄,最快也得從天亮開始,看來在時間上,咱們是無論無何也趕不到七點之前了。”
“你稍等一下啊……我和刁主任交換一下知道的情況。”秦高峰一見得這裡再次卡住,回頭撥着電話問着刁主任,情況一交換了,又是對着迷茫一臉的簡凡解釋着:“麥燕已經招認和孔賓強截走楚秀女,然後化妝進入興華小區的事實,不過對於你是怎麼去到興華小區的她不知情……外勤沒有抓到孔賓強,據麥燕交待,果樹場那幢出租屋是她的棲身地,孔賓強很少去哪兒,昨天晚上倆人是在一起商量出逃的計劃,特警到達以前,孔賓強已經離開了……”
“驚了嗎?”簡凡問。
“說不來。”秦高峰搖搖頭,愈覺棘手。
“那麼反劫的審完了麼?”簡凡問。
“大致情況出來了,還在審孔賓強的下落。”秦高峰道。
“來不及了,還有三個小時就是期限了……支隊對此有什麼安排?”簡凡問。
“如果要轉賬就從賬務上追,如果要現金那就現場抓捕,不過我覺得還有疑點,他們不至於蠢到帶着兩千萬現金走吧?可轉賬的話,那比攜帶現金還要麻煩,我們只要一打招呼,他一分錢也拿不着……普通的案子是越往深走越開闊,這案子怎麼處處透着詭異,你說綁匪聰明吧,這幹得好像都是傻事;你們他們傻吧,嗨喲,還一次一次從咱們手底溜走……我還真不知道,這些人接下來會幹什麼?”秦高峰說着。
“我也不知道……”
簡凡的眼神迷茫着,弱弱地自言自語地說着:“除了索要贖金,沒有威脅人質家屬,沒有警告不許報警,也沒有對人質的家屬密切關注,還是有點不合理;現在明顯紙裡包不住火了,他們還是按兵不動,連個恐嚇家屬的電話也沒有,這就更不命題了,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我還真說不準了……不過秦隊,我想他們安排了這麼久,一定會繼續演下去……秦隊,咱們都休息一會兒吧,大半夜裡就想查也沒地兒給你開門去,今天的收穫還是蠻大的,最起碼證明了平安安保確實和直接嫌疑人有某種關係。”
“哎,只能這樣了,對了,簡凡……要是早上反劫中心趁交接贖金把人都逮嘍,那我跟着你這倆天,可全部瞎忙活了啊。”秦高峰起身笑着開了句玩笑,簡凡順口接着:“那樣的話我就安安生生回當大師傅賣飯,多好。我巴不得他們早點抓住人呢。”
“真是這樣想的?”秦高峰逗了句。
“當然,不過這個美好的願望恐怕難以實現了,我懷疑這綁架案、兩千萬贖金、還有這麼多的嫌疑人讓我們逮住一個牽出另一個,都是幌子,真相一直被捂着我們還無從知道……嘖,這個,哎,我退化了。實在感覺力不從心,想得我頭疼……”簡凡拍拍前額,還是像以前一樣,慢慢地陷進案子去了。
“休息一會吧,說不定天亮就見分曉了。”
秦高峰輕輕說了聲,不知道該鼓勵還是該安慰,輕輕地掩上了門,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