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華歆,今年三十一歲,剛剛被皇帝任命爲郎中。這個郎中可不是給人看病的那個郎中。事業可以說正是準備騰飛之時,但是就在這個時候,上司卻又不待見他了。同僚看他的目光也充滿了嘲笑,這一切的原因,只因爲有兩個成語在洛陽迅速的傳播着――割席絕交、鋤園得金!
在這兩個成語之中,華歆的角色都是被醜化的一方。
他們既然不待見華歆,那就意味着華歆的仕途已經到了盡頭,自古伴君如伴虎,既然自己已經沒有辦法再從老虎的身上撈取好處,那就沒有必要冒着危險和老虎呆在一起。
於是,華歆病了,病了,就要回家休養。請辭,上司批了,對於一個已經不入自己法眼的角色,有他無他都是一樣的。沒有人爲華歆送行,那些同僚對他的人品都抱有懷疑的態度。哦,這麼說好像輕了,應該是那些人都已經看不起他了。
華歆剛剛得到回家的批准,按理說,他已經是平民,不能審案子了。但是這個時候,他的問話在那些平日不待見他的同僚聽來,就是救命的稻草!
“豈有此理!誰說華大人不能審問的?誰說的?站出來與我辯論一番!”
“華大人才思敏捷,當是我等之中最適合審問此案之人!”
也不知道誰冒了一句:“華歆,你不是辭官了麼?”
話音剛落,無數雙眼睛看了過來,飽含着吃人的意思。廷尉府的廷尉乾咳了一聲:“哪個,是這樣哦,華歆大人的辭呈,我還沒看過,昨天不小心丟了。這樣吧,華大人如果想走,過幾日這案子結了,再寫給辭呈給我就是。”
華歆當然明白這些人想的是什麼,微笑走向宣旨的太監:“公公,華歆接旨,請公公回覆皇上,明日一早,華歆開堂問審。”
太監顯然爲自己能交差而非常高興:“成,成,有勞華大人了,雜家告退,各位大人,告辭了!”
衆官員見華歆接了聖旨,都是鬆了口氣。恢復了往日的軒轅氣度,圍在華歆周圍,開始你一句我一句的指導起來,向華歆說上一些華歆心中很清楚的事情。
這案子不難審,袁魁縱使不知道袁術所爲,但是長期縱容之罪確是跑不掉的。中牟那些人就算有再大的冤屈,當街動刀也是該殺的。
但是,審好審,判就難了。特別是判的讓各方都滿意,那是難上加難。最要命的是,這個案子的兩方都是不能得罪的。
中牟那幫人抓不到,就只能審袁魁一個人,但是皇帝現在已經是認定了袁魁說的都是假話,中牟如果不站出來,袁魁很麻煩。除非,袁魁有辦法讓皇上重新恢復對他的信任。
所以沒有人敢接這個案子。
華歆接來,是因爲他已經沒有任何退路。他認爲自己沒錯,看見金子,我就要拿起來!放在地上裝作沒看見的,那是管寧那樣的有錢人!外面有了動靜,我就要去看看發生了什麼事情,坐在地上不動的,也是管寧那樣已經有了身份和地位的人!
管寧什麼都不缺,所以他纔可以什麼都不管!如果管寧和他一樣,需要自己來養家,華歆不相信管寧會任由一塊金子在自己的菜園裡面躺着,看也不看!如果你管寧也是一介白身,我不相信你絲毫不關心外面發生了什麼事情。
最讓華歆無法接受的是,如果你真的高尚,只有我們兩個人知道的事情,又怎麼會傳遍所有人的耳朵?
華歆不會去質問管寧,因爲他知道,管寧有一大串說辭在等着他,弄不好還會弄出第三個詞語來。
就算不去質問,他心中也非常清楚,管寧之所以這麼做,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自己做了大漢的郎中!而管寧只是被幽州的劉虞徵辟。
華歆不是管寧,管寧的大把的機會可以出人頭地。
但是華歆不行,他的機會必須自己去尋找,去把握。當機會到來的時候,哪怕這中間有再大的危險,華歆也要勇敢的迎上去。因爲,退,就意味着自己完了。
他要用這個非常有影響力的案子來擴大自己的影響,他要用這個案子讓所有人都改變對自己的看法!
這個案子歸根到底,還是看皇上的態度。皇帝點頭了,袁魁就能活着。那些營救袁魁的人,都在找各種門路接近皇上。或者想抓出中牟的那些人來,向皇帝說個清楚。
但是,他們都不會成功。因爲,這個案子用平常的手段,是肯定不能圓滿解決的。
“孟德,把人交出來?”袁紹和袁術兩兄弟幾乎異口同聲的說道。
曹操眯着雙眼,看着他們:“我,不知道你們要什麼人。”
袁術急切之間就要發怒,王允攔住說道:“孟德,事關重大,我知道孟德是守信之人,但是袁魁大人如果有意外,後果很難預料啊,請孟德以大事爲重!”
“哈哈,大事爲重?”曹操笑了一聲,手指袁氏兄弟:“前幾天,我多次上門拜訪,你們根本不搭理我,大事?大事與我這等小人物何干?”
袁術也是光棍,愣了片刻之後,居然一下跪在曹操面前:“孟德,前幾日我錯了,你要打要罵隨便吧,只求孟德能讓我們見那中牟之人。”
袁術這般表現,到是讓曹操真的感覺十分意外,稍微一猶豫之際,王允和袁紹就已經斷定,那中牟縣令陳宮的判斷是對的!
袁紹身體前伸:“孟德,你如果實在有氣,我也給你跪下就是了!”
曹操知道,自己否認是不行了,但是他也不會承認。當下爲難的說道:“本初兄,不是我不幫你,只是,有時候,朋友,總是要得罪一個的。”
曹操不說了,後面的意思袁紹自然明白,當下說道:“孟德放心就是,我等保證不傷害他,只是通過他與那童子安說上幾句話,看看事情能不能解決。”
曹操問道:“事情還能商量麼?”
王允點頭:“自然能商量,只要中牟站出來一個人,向皇上證明,袁魁老大人並沒有欺瞞皇上,一切都是二公子出面的,老大人的性命自然就能保住。”
曹操笑了一下,微微搖頭:“早知道今日,你們當初又何必逼人太甚?公路不清楚童子安的爲人,本初,你也不知道麼?當初童子安當着褚燕的面,一把大火燒了盧公的輜重,你不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麼?”
袁紹想了一下,確實,自己從沒有把這個小小的軍侯放在眼裡,萬萬沒有想到,居然是這般結局,那個軍侯把天捅了一個窟窿,現在,自己必須把這個窟窿補上,不然首先砸死的是他們袁家。
火光,在朔方燒了起來。這是黑貓和城內的內應商量好的信號。
黑貓會來麼?金燕子看着外面的夜色,心中不禁有些忐忑。
“隊長,馬蹄聲!”守城軍士忽然說道。
金燕子側耳一聽,果然,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從遠方傳來,越來越清晰。金燕子笑了,那隻貓以爲自己是隻老虎,想在童老大不在的時候吃掉朔方,現在,該是讓他知道,他就是一隻貓的時候了。
“準備開城門,發訊號聯絡典韋大人。”
士兵打開城門,同時在城頭掛起一盞明燈。
前方,同樣的一點燈光在黑夜中閃爍了幾下,然後馬上消失。就是這個不容易被人發現的幾下閃爍,讓金燕子心中大定。
黑貓帶着人馬衝向城門,直到他們距離很近的時候,金燕子忽然一聲令下:“關門!”
剛剛打開的大門,在一瞬間開始合攏,那些馬賊好像是着急了,忽然間加快了衝擊的速度。
金燕子大聲下令:“放箭!”
一排弓弩射出,衝的快的馬賊應聲倒下,剩下的也不敢再拼命前衝了,朔方的城門慢慢的合攏。
就在這時候,黑貓的後隊忽然傳來一陣激烈的喊殺聲,金燕子看見,自己眼前的馬匪開始逃竄了,她只道是典韋依照約定在黑貓的身後動手。見眼前馬賊開始潰亂,也不想放任黑貓逃走,當下帶着城中的士兵又殺了出來,意圖配合典韋。
衝出城的金燕子馬上發覺形勢不對,自己面前的馬賊雖然呈潰散狀態,但是隨着自己衝出來之後,那些人居然又恢復了隊形,不光沒有繼續後退,反而組織兵力把自己包圍起來。
“殺!”金燕子大聲喊道,她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現在,只有堅持,堅持,再堅持。一直堅持到典韋的軍隊殺過來就可以了。
馬賊的衝鋒一波接着一波,金燕子的隊友一個個的倒在對方的馬刀下。
直到,典韋用他的短鐗打斷了金燕子的長劍,金燕子看見典韋那張在火光下閃爍的臉,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抓着她,讓童軍投鼠忌器!”黃狐看着金燕子,對典韋說道。
典韋冷笑:“你以爲童軍會在乎一個女人麼?”話鋒一轉,典韋笑了:“不過,你可以試試,試試總沒有壞處。”
金燕子從地上站了起來,注視着典韋的眼睛:“居然是你?”
典韋咧嘴一笑:“沒想到麼?”
金燕子搖頭:“沒有,我從沒有懷疑過你。”
典韋點頭:“但願,童公子也不會懷疑到我。”
金燕子又說了一句:“你現在可以放了我,讓我帶所有願意離開的兄弟離開。也可以把我關起來,然後等子安回來,他會和你決出生死。你選哪個?”
典韋沒有回答,反問道:“如果是童子安,你認爲他會選哪個?”
金燕子點頭,她明白,典韋選擇了和童軍決出生死。
“你贏不了的!”金燕子最後說了一句,就被人押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