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 童軍的規矩

這是瘤子剛進洛陽的時候發生的事情,瘤子想娶那個女子,但是那女子已經說了婆家了,只是沒有過門,只是夫家也不知道下落了。

瘤子現在童軍的面前,頭低低的垂了下來。那女子哭泣着站在童軍的背後,她的父親滿面悲慼之色,悲慼之中,還有莫名的恐懼。

他怕,他真的很怕。言煙虎在事情剛剛發生的時候就上過他家的門了,老頭知道言煙虎和童軍的關係,也知道現在洛陽誰說了算。

言煙虎的目光再次射向老頭,老頭顫巍巍的站了出來:“閔侯,其實這事情也不能全怪這位官爺。當時我家小女……”

童老大揮手,示意他不要說話。

童軍慢慢走到瘤子的面前,來回轉了一圈,言煙虎急忙說道:“妹婿,瘤子可是跟了咱們多年的老兄弟了,你也知道,這小子從來沒見過漂亮女人的,你就饒了他這一次吧。”

說到這裡,他的手猛的下壓,衝瘤子吼道:“你個混賬,還不跪下給公子認個錯!”

瘤子噗通一聲跪了下來:“公子!我錯了,我知道錯了!你饒我這次吧,我答應你,我娶她!我願意娶她,保證不給公子添麻煩!”

童老大哈哈大笑:“瘤子,你看看你長相,娶了她我就不罰你了?那你豈不是得了便宜還賣乖?”

瘤子不說話了,童軍看着言煙虎:“我叫你帶人來,是給我幫忙的!幫我幹什麼?你沒和他們說清楚麼?”

言煙虎的嘴巴蠕動着,這個問題實在不好回答。

童老大看着跪在地上的瘤子:“兄弟,規矩是我定的,我叫你來,就是讓你們幫我維持規矩的,結果,你這麼做!這是打我的臉,知道麼?”

瘤子渾身戰慄:“公子,我知道,我知道錯了!求你饒了我吧!”

童老大點頭:“咱們多年兄弟了,我給你一條活路吧。”

言煙虎長出了一口氣,童軍卻一把抽出言煙虎腰間的刀,投擲在那女孩的面前:“姑娘,就看你了,如果你恨他,現在就殺了他。我保證沒有人敢報復你,如果你們不放心,我可以親自送你們出洛陽,給你足夠的盤纏。”

那女孩拿起刀,猛的衝到瘤子的面前,卻始終砍不下去。沒動過刀的,都是這樣。童老大輕聲說道:“沒關係,不要慌,如果你覺得他不該死,可以隨便從他身上砍一塊下來,下不了手和我說,要胳膊還是要腿?”

女孩哪裡經過這個陣仗?童老大的話剛說完,臉就白了,手裡的刀一下落在地上。

女孩的父親趕緊上前拉住她,對童軍說道:“閔侯,小人真的十分感激閔侯爲小人主持公道,只是,只是,”

只是什麼?他也說不出來。

童軍要的就是這個結果,女孩把刀丟下,童老大拿了起來,反手一刀,瘤子的一條胳膊被砍了下來。

言煙虎甚至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瘤子疼的倒在地上,哀嚎不止。

童軍對那對父女說道:“夠了麼?”

父女兩哪裡還敢說個不字?他們一輩子也沒見過這樣的場面。童軍對那女孩說道:“姑娘,現在,如果你還感覺有氣的話,可以過去殺了他,實在不行你給我兩下也沒關係。是童某馭下不嚴,讓你受委屈了。”

女孩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知道拼命的搖頭。之前,她是非常恨,但是現在,看着瘤子倒在地上掙扎的摸樣,她一肚子的恨意全部都被恐懼取代,她只想離開,離開這個充滿血腥味道的地方。

童老大說道:“如果姑娘覺得這口氣出了,你先回去吧。”

父女兩趕緊逃出這個地方,言煙虎的臉上已經很不好看了。外人剛剛出門,言煙虎就扶起瘤子:“妹婿!至於這樣麼?瘤子跟我們可是好多年的兄弟了!”

童軍一揮手:“帶他去療傷。”

幾個人上來把瘤子扶了下去,童老大說道:“現在洛陽外面還有很多荒田,從明天開始,你帶兄弟們去種上一百畝,給瘤子,他的胳膊廢了,你們別讓他幹活。”

言煙虎很是氣憤:“你既然對他這麼好,爲什麼廢了他?”

童老大坐了下來,給自己倒壺茶水:“我對他好,是因爲他是我兄弟。我廢了他,不是因爲他強姦那個女孩,是因爲他壞了我的規矩!”

這就是標準的殺雞嚇猴了,可惜,瘤子這隻雞不值錢。

童老大端起茶碗一口喝了下去:“你也回去吧,回去告訴兄弟們,以後再洛陽,可以天不怕地不怕,但是要記得我說的話。”

言煙虎怒氣還是很盛:“我真沒想到,你對自己兄弟也能下這個手!”

童軍看着言煙虎,半晌沒有說話。言煙虎絲毫不懼,也是直直看着童老大,眼神中充滿一個混混的無畏和憤怒。

童老大點點頭:“好,好,你認爲我做的錯了麼?”

言煙虎說道:“不是錯了,只是過分了。”

童老大忽然問道:“你知道王越爲什麼會死麼?”

言煙虎愣了一下,他不明白童軍爲什麼又把王越扯出來。

童老大接着問:“你知道英雄樓爲什麼會被剿滅麼?”

言煙虎這次說話了:“這不都是因爲他們參與刺殺弘農王麼?”

童軍搖頭:“錯了,老言,你好好想想,當初董卓只是兩片嘴脣一動,王越連一條活路都沒有,爲什麼?”

言煙虎不再說話,童軍拍拍他的肩膀:“我只是不想讓自己成爲第二個王越,想清楚了,你就明白了。”

童老大也不和他多說什麼,因爲童軍今天要歡迎一位很重要的客人,蔡邕。

蔡邕受長安的委派,去鄴城負責談判事宜,正好路過洛陽,還有很多被董卓強行遷往長安的人,都是跟着蔡邕回來的。童老大並不在意回來的都是哪些人,讓他欣喜的是,蔡文姬也跟回來了。

這段時間童軍的所作所爲顯然已經傳入她的耳朵,對於童軍救出劉辨,重建洛陽的舉動,他們父女顯然很是讚賞,再見面的時候,她的臉上再次出現了笑容,這對於童軍來說,就是最幸福的事情。

她還是那樣漂亮,她的笑容還是那樣迷人,讓童老大一見到就有些迷失的感覺,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緒。

從她笑容之中,童軍看出她對自己的不滿已經消除,這個信息對童老大來說,不亞於有人給洛陽送來了足夠的糧食。看着她快樂的笑着,那是一種滿足,一種從內心深處涌起的滿足。

蔡邕在洛陽大街上慢慢的行走着,看着這座大漢曾經最繁華的都市,眼眶之中飽含淚水。董卓放火的時,他就在董卓身邊,就在洛陽。可他卻沒有能力去阻止這一切的發生,蔡邕當時哭的很厲害。

現在,洛陽已經沒有了當初的繁華,可是從那些剛剛建成的房子上面,還有洛陽內所有人的臉上,都能看到希望,洛陽的希望,也是大漢的希望。

蔡邕當晚喝了很多酒,因爲他很高興。紛亂的大漢再一次出現了重振的曙光,爲了這份曙光,所有的人都付出了努力。

蔡邕說,我知道,當初盧植在鄴城非常的艱難,他能在那種情況下翻身,很不容易。我們其實也不容易,要殺董卓,實在是費了很大的力氣。

先後好幾個計劃都沒有成功,王允的連環計其實也就是殊死一搏。還好老天有眼,都贏了。

提起董卓,童老大感覺有些悵然。

說真的,演義上一直說董卓是個無惡不作的大混蛋,但童軍接觸到的董卓卻是兩回事。除了太過嗜殺之外,童軍身邊的董卓居然深深的知道黎民疾苦。

而他的嗜殺,也是因爲沒有找到和士人之間合適的溝通渠道。或者說是士人沒有給他機會,曾經有過機會的,但是袁魁把董卓逼瘋了,董卓親手砍掉了老天賞賜給他的良機。現在沒有衝突了,董卓死了。

童軍問蔡邕,爲什麼他們不願意接受西涼軍的投降。

蔡邕回答說,並不是他們不願意接受,而是王允和呂布不願意。王允和呂布知道,如果西涼軍發難的話,他們根本無力抵擋,所以,他們不願意讓那二十萬西涼悍卒再踏入關中半步。

而現在,長安的朝廷是王允說了算。王允這個人,忠心沒有問題,可就是有些自大。

蔡邕皺起眉頭說道:“現在的王允,有些和董卓一樣的跋扈了。”

王允給蔡邕談判的底線,居然是將鄴城那個朝廷的班子,併入長安來。也就是說,鄴城中很多人的利益都會受到損害,蔡邕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情,盧植不會答應。

就算盧植答應,其他人也不會答應。

蔡邕有自己的打算,那就是雙方各自退讓。不關是鄴城還是長安,都有一些臨時湊數的當朝大員。

像鄴城季貴這樣的人,他們根本沒有資格高居朝堂之上。

還有自己這樣的老人,蔡邕感覺到,自己的精力真的不行了,或許回家研究學問更適合自己。撤掉一些不合格的,再主動走一些,事情就會好辦多了。

至於皇帝的事情,蔡邕想的非常周到。現在大亂剛平,就讓太后主持朝政,然後挑選幾位大臣監國,兩個皇帝都暫時不上,讓朝中大臣考察幾年。

這樣做對劉協很不公平,但是對大漢,卻是最好的。以後不管這兩兄弟怎麼爭,也是皇宮之內的事情。

蔡邕把能想到的都想到了,他不準備按照王允的說辭去談判,因爲王允那根本就不是談判,更像通牒。

蔡邕已經決定了,這件事情做好,自己馬上高老還鄉。也就是說,這是他最後一次以朝廷官員的身份,爲天子效力了。所以蔡邕不允許自己失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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