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益的靈堂,就設在他的家裡面。大門上的黑布高高掛起,有很多人來送孫益最後一程。童軍進門的時候,看見孫冉跪在地上,向那些來送他父親的人磕頭。
金燕子就在孫冉的邊上,她以孫益侄女的身份,和小冉跪在一起。還有那些還活着的郡兵,都跪在一旁。
童軍進門之後,有人高聲喊道:“來人叩首!”
童老大跪了下來,規規矩矩的磕了三個響頭。
“家屬謝禮!”
不是孫小冉一個人,郡兵,還有金燕子,一起磕頭謝禮。童軍走到孫小冉的面前。孩子雖然很小,但是心裡也知道,父親死了,自己在這個世界上就是一個孤兒了。他的雙眼都是淚水,通紅的。童軍本來想摸摸他的頭,但是看見那雙眼睛之後,忽然有了一種想從這扇大門逃出去的想法。
郡兵中間,一個人慢慢的站了起來。是周喜。
周喜的傷還沒有好,拿着一根柺棍,也需要在別人的攙扶下才能行走。他慢慢走到童軍面前,看着童軍,忽然跪了下來。
童軍急忙扶起他:“周喜,你做什麼?起來好好說!”
周喜一晃身子,躲開童軍那隻來攙扶他手:“童公子,聽說你明天要帶人去和官兵一起出徵,去打黃巾,是麼?”
童軍點頭:“嗯,是後天,後天早上我們就走。”
說這話的時候,他的眼睛掃了一下金燕子,想看看金燕子對自己這話是什麼態度。金燕子的臉色非常平靜,好像什麼也沒聽到一樣。而周喜卻說道:“公子,求你帶上我。”
童軍猶豫了一下:“你身上還有傷,再說,中牟還需要郡兵,”
周喜沒讓童軍把話說完,扔掉自己的柺棍,給童軍連磕三個響頭:“童公子,我求你了,帶上我,讓我去殺黃巾,讓我去殺那個褚燕!”
童軍不再說什麼,他現在真的很想快點離開這裡,這種感覺,從來沒有過。
答應了周喜之後,童軍蹲在孫小冉的身邊,摸着他的頭,對金燕子說道:“這孩子以後交給我吧。”
金燕子這次說話了:“不必,我會把他帶大,整個中牟所有人都會幫助他,不勞童公子費心。還有,我不想讓他學壞。”
童軍看着金燕子,金燕子的眼神還是那樣,無所畏懼,清澈透明,如同她的內心世界。
火藥味十足,童軍一直很奇怪,金燕子明明知道她現在根本奈何不了自己,爲什麼還是不肯鬆手?這個女人,當真那樣無畏麼?爲什麼自己對這個就是狠不下心下手呢?難道只是因爲她的眼神?
金燕子也是一肚子的疑問,童老大有問題,不敢問出來,他怕別人知道他心裡想什麼。但是金燕子不同,金燕子站了起來,走到童軍面前,擡頭問道:“我一直很奇怪,爲什麼死的人是孫頭不是你?爲什麼我明知道你是中牟最大的惡棍,卻下不了決心抓你?”
童軍微微笑了一下:“金班頭,你認爲玉兒可憐麼?”
金燕子一愣,馬上說道:“非常可憐,但也可恨。”
“到底是可憐還是可恨?”
面對這個問題,金燕子發現自己實在無法回答。童軍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他一把拉起金燕子,不管靈堂上這麼多雙眼睛看着自己,說道:“走,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城外,黃巾的俘虜被排成一排,用身子拴着。那些官兵手拿兵器站在他們的身後。隨着指揮官的一聲令下,官兵馬上將自己前面那個五花大綁,毫無反抗能力的黃巾俘虜殺死。
曹操還要行軍,他不能帶俘虜。而這些人如果釋放了,肯定會再次參加黃巾。所以,屠殺,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一聲聲慘叫,讓金燕子幾乎想閉上自己的眼睛。她也是上過城樓的人,也在戰場上廝殺過。但是像這樣屠殺毫無還手能力的人,而且一聲令下就是幾百個,金燕子發現自己內心無法接受。
一隊黃巾殺完,又一隊黃巾被拉來。那些人知道自己即將面對的命運,有人掙扎,有人求饒。有人哭喊,還有人知道無法改變,而平靜的接受。
童軍手指那些俘虜:“他們,就是像玉兒一樣的可憐人。他們也不想造反,他們只想活着,哪怕像狗一樣的活着。但是,當這個願望都成爲一種奢望的時候,他們除了拿自己命來賭一把以外,沒有其他的選擇。”
金燕子冷冷說道:“你想說什麼?說他們不該死麼?”
童軍回答的非常乾脆:“是,他們不該死。但是如果他們贏了,整個中牟都會被他們夷爲平地!中牟裡的居民更是無辜的,那些戰死的郡兵,還有你手下死在城牆上的捕快,他們都不該死。”
金燕子喃喃說道:“可是,我們和他們,註定只能活一個,是麼?”
童軍笑了:“這些死去的人裡面,有多少個人是好人,多少個人是壞人,金班頭知道麼?”
金燕子不說話,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該說什麼。
童軍把頭悄悄湊到她的耳邊邊上,輕聲說道:“知道你爲什麼不想抓我麼?因爲你內心非常明白,我壞,但是我能讓整個中牟的百姓都活下來。”
金燕子忽然發覺自己說不出話來,是的,童軍是壞,但是沒有這個壞人,中牟整個城池可能都已經不存在了。自己是不是真的太固執了?金燕子心裡悄悄問自己。
金燕子的身體微微一震,童軍接着說:“不要光顧着抓壞人了,這種事情不是一個女人做的,明天,我就要走。他們都說我是去打黃巾,其實,我只是想走出去,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還有什麼。跟我一起走好麼?”
童軍忽然輕輕拉了一下她的手,這一刻,金燕子居然沒有想到去掙脫。等她發現不妥的時候,童公子已經放開了。金燕子臉上泛起微微的怒氣,正要義正嚴詞的叱喝幾句,童公子卻哈哈一笑,轉身走了。臨走前說道:“跟我出去看看吧,給自己一個機會,把過去的事情都忘掉。”
第二天下午,中牟城爲孫益送葬,城裡幾乎所有人都站在街道兩邊,來爲這個爲他們守護家園的人送行。曹操也來了,曹操的到來,可以從某種意義上說,是朝廷對孫益的肯定。
一個小小曲長,能讓曹操給他送葬,孫益估計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有這樣的待遇。
典韋和童軍走在隊伍的正中間,看着前面騎在馬上的曹操,童軍小聲問道:“昨天晚上曹操找你了?”
典韋回話:“是,他好像對你很不放心。”
童軍用鼻子發生一聲冷笑:“他對誰都不放心。”
典韋嘆了口氣:“你對他是不是也一樣?”
童軍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但是他的沉默對於典韋來說,就是很好的解釋。典韋低下自己的腦袋:“知道麼,一開始我對你很不服氣,但是現在我服了。或許我能打的過你,但是咱們兩個如果只能活一個,那個人一定是你!”
童軍低聲說道:“過獎,過獎。”
典韋深深吸了口氣,忽然話鋒一轉:“其實,我很想和你再打一場。”
童軍點頭:“好,從明天開始,我們兩個每日除了練兵之外,還要練武。”
典韋愣了一下:“怎麼,你又找到新的目標了?”
童軍側臉看了他一眼:“難道,你對那個一個能打四百個的人沒興趣麼?我準備有機會去一趟草原,幫王包打通一些關節。如果可以,我很想會一會那個孤狼。”
典韋的眼神,馬上泛出野獸的光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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