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大奎的審訊突然叫停,大奎被帶去淋浴,換了新衣服,警察的態度也有了溫度。
沐浴後大奎被帶到二樓的所長辦公室。
楚天舒焦慮不安地恭候在辦公室門口,滿臉堆笑把大奎讓進去,請大奎在沙發上坐下,親自端茶倒水,對押送的警察說:“你們去忙吧,我跟趙隊長聊聊。”
這間辦公室很寬敞,到處擺放着綠色植物;靠牆一排書櫃,卻沒有幾本書,格子上擺放着很多奇石;一個特大水族箱,兩條銀龍魚游來游去;寬大的老闆臺,厚重的皮座椅,除了唐英傑的辦公室,這是大奎見過的最氣派的辦公室。
大奎剛纔還在地獄掙扎,突然就到了天堂,原來地獄到天堂就一步之遙,大奎一時難以適應,腦袋木然,眼光發呆。
押送的警察一走,楚天舒隨後關了辦公室的門,轉過身,立即換了一副討好的嘴臉,點頭哈腰地道歉道:“趙隊長,誤會……今天這事兒是個大誤會!對不起!實在對不起!……讓你受苦了。”
大奎眨眨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剛纔還往死裡折磨我,現在突然又誤會,又對不起!這他媽的不是做夢吧?
大奎覺得口乾,渾身難受,端起熱茶喝了一口,心想,這不是做夢啊!茶有點燙嘴,味道還不錯,都是真的呀。
大奎怯怯地問:“楚所長,到底咋回事呀?”
楚天舒看了一眼手錶,可憐巴巴地說:“趙隊長,時間緊迫,咱長話短說,你看這樣行不?你受苦了,你現在就可以回去,你受的苦不讓你白受,我賠償你,行嗎?”
大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問楚天舒:“你說我現在可以回去了?――真的?”
楚天舒一本正經的說:“真的,當然是真的。不僅可以回去,我還要賠償你,請你原諒我的失誤。”
大奎大喜過望,猛地站起來往外走,走了兩步停下了。轉過身瞪大眼睛看着楚天舒,楚天舒被看得發瘮,後退兩步。
大奎回身又坐回到沙發裡,因爲激動大口喘氣。
大奎剛纔原本想走,突然靈光一現:以前聽說過這樣的事兒,收人錢財,殺人滅口。先說放人,或者讓犯人到指定地點,等犯人照辦了,背後突然開槍,置於死地。之後把自己鼻子弄出血,就說犯人襲警逃跑,被失手擊斃,反正死無對證。
想到這兒,大奎突然停下,不敢走了,重新坐到沙發上,大奎腦袋裡嗡嗡響,心跳到了嗓子眼兒,是誰要滅口,要自己的命呢?
大奎第一個想到唐英傑,只有他有能力弄死自己。可是,爲什麼呀?自己跟金鐸只是好朋友,沒幫他什麼,雖然說過唐英傑的壞話,但是,不至於殺人滅口吧?那是金鐸捱揍住院的時候,病房裡,下半夜,不會有外人聽見呢?
大奎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端杯喝了一口茶說:“楚所長,你讓建設銀行的鐘華行長來接我,他不來,我那兒也不去。”
楚天舒一愣,擡腕又看了一眼手錶說:“趙隊長,這事兒一兩句說不清,你先回去,有空咱再說行不?”
楚天舒焦急的樣子讓大奎更加懷疑他不懷好心,這是急於完成任務領賞啊!小兔仔子,瞎了你的狗眼,老子吃的鹹鹽比你多,你騙不了老子。
大奎不做聲,擺出架勢,做好肉博的準備。擔心自己堅決不出去,楚天舒會突然動手。
楚天舒沒有動手的意思,反而哀求大奎說:“趙隊長,你先回去,其它事兒咱慢慢說行不?現在叫鐘行長過來,怕是來不及了。”
“怎麼還來不及了?”大奎心裡劃了個大問號,他幹嘛急着讓我回去呢?不能讓他得逞,就坐這兒不動地兒,你要動手就動手吧。
大奎冷冷地說:“鐘行長不來,我那兒也不去。”
楚天舒聽大奎這麼說,是真急了,擦一把額頭的熱汗,幾乎是哀求說:“趙大哥,兄弟求你成不?只要你馬上回單位去,別的什麼都好說,我全聽你的。”
大奎突然忍耐不住了,“啪”地一掌拍在沙發上,厲聲說:“楚天舒,別耍鬼心眼兒,老子不吃你這一套,你收人多少錢?是誰讓你搞我,說說清楚。”
楚天舒嚇得渾身一哆嗦,結結巴巴地說:“沒,沒收錢,就收了幾瓶酒,是黑熊,找的我,讓我搞你。”
沒錯,肯定是唐英傑指使黑熊……大奎騰地站起來,大罵道:“我草踏老媽的,我又沒抱他家孩子下井,幹啥這麼整我。”
楚天舒說:“他們找金鐸,找不着,懷疑你知道金鐸在那兒。”
大奎明白了,不是要他命,是通過他找金鐸,氣憤地說:“真他媽邪門兒了,我真不知道他在那兒?”
楚天舒說:“金鐸在那兒跟我沒關係了,我現在求你快回單位去,幫幫兄弟。”
大奎問:“楚所長,我走出去,你不會從後邊打我黑槍吧?”
楚所長苦笑着說:“兄弟,怎麼可能,這又不是監獄,這是我的派出所,誰也不敢打黑槍。”
大奎站起身,趴窗戶上往外看,院子里人來人往,大奎心裡踏實了,回身看了一眼楚天舒說:“你真讓我走?”
楚天舒說:“真的,但你必須回單位,那兒也別去,直接回單位。”
大奎早想離開這鬼地方,剛纔看到院子里人來人往,突然有了膽子,說了一句:“那好吧,那我走了。”
大奎起身往外走,楚天舒一把拉住大奎。
大奎問:“咋的?後悔了?”
楚天舒說:“趙隊長,你不能這麼走,我得賠償你。”
大奎說:“你已經道歉了,賠償就算了,我走了。”
楚天舒拉得更緊了,生怕大奎跑了似的,用哀求的腔調說:“趙隊長,你稍等,賠償已經準備好了,你帶上就行了。”
楚天舒轉身從櫃子裡拎出一個購物袋,雙手捧着送到大奎手上。大奎接過來,覺得沉甸甸的,放在茶几細看,原來是成捆的鈔票。大奎大吃一驚,問:“你這是什麼意思?這麼多錢,什麼意思?”
楚天舒討好地說:“沒什麼意思,就是賠償你。”
大奎問:“這是多少?”
楚天舒說:“不多不少,整十萬。”
大奎驚地下巴差點掉地板上,問道:“多少?十萬?┄┄說,你要幹嘛?我憑什麼要你十萬塊錢?”
楚天舒一時語塞,想了想說:“趙隊長,不是你要,是我主動賠償你。”
大奎突然來了脾氣,把錢往地上一摔說:“楚天舒,你的花招兒也太沒意思了,我拎着錢往外走,你們再抓我,說我盜竊,是不?”
楚天舒又擡起手腕看一眼手錶,雙腿一軟撲通跪了下去,哀求道:“趙大哥,時間要來不及了,你十一點半之前必須回到單位,這筆錢你必須收下。趙大哥,我求你了,你救救我,如果到點兒你沒到單位,我沒賠償你,我就完了。趙大哥,現在一兩句說不清,我求你了,救救我,我忘不了你的大恩大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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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奎傻了,這一會天堂,一會兒地獄,彷彿坐上了過山車。
看楚天舒那可憐樣兒,不像是裝出來的,也不像是圈套;但這事兒太離譜了,一會兒抓,一會兒折磨,一會兒要放,還得賠償,不要都不行,這他媽的都瘋了嗎?
大奎坐在沙發上傻呆呆地不知如何是好。
楚天舒嘴脣哆嗦說不出話,從上衣口袋裡掏出一張紙條遞給大奎,紙條上寫着:
楚天舒:
我命令你,立即釋放趙大奎,賠償趙大奎營養費和精神損失費十萬塊。
此命令11:30前有效,逾期後果自負。
金鐸
大奎看着紙條心裡踏實了,他認識金鐸的筆體。大奎對楚天舒說:“起來,你起來說話。”
楚天舒爬起來,點頭哈腰地賠着笑臉。
大奎說:“楚所長,我讓你弄懵了,你們抓我不是爲了找金鐸嗎?現在金鐸一張破紙條,你們還當了聖旨了?這是什麼把戲?”
楚天舒帶着哭腔說:“趙隊長,是兄弟一時糊塗,什麼把戲也沒有,真沒有。”
大奎說:“金鐸一張字條就這麼好使?誰信呢?你不說清楚,我那也不去,在這兒等鐘行長來接我。”
楚天舒又看了一眼手錶,哀求說:“趙哥,我現在告訴你,我的小命兒就攥金鐸手裡,過了時間,我就完蛋了。趙哥,兄弟混到今天也不容易,你可憐可憐兄弟吧!”
大奎想了想說:“今天這事兒太反常了,我擔心你陷害我。”
楚天舒想了想說:“趙哥,這事兒我也沒想到啊!這樣好不好,我親自送你回單位,到了單位再把這個袋子交給你,你有什麼話,咱去你單位說,怎麼樣?”
大奎想了想不託底,對楚天舒說:“你現在打電話讓三胖來接我。”
楚天舒又看一次表,還有15分鐘就十一點半了,三胖不可能在15內趕到這兒。
楚天舒撲通一聲又跪下了,哀求說:“趙哥,來不及了,馬上十一點半了。到時候他們發到網上,我就身敗名裂,全完了,求求你!――我求求你了!”
大奎聽懂了,看來他確實有把柄攥在金鐸手裡,怕上網曝光,大奎心裡亮堂了。
大奎站起身說:“好,你陪我回單位,有些事兒我真得問問你,那走吧。”
楚天舒抓起購物袋,虛扶着大奎急匆匆上了車。
楚天舒親自開車送大奎回自來水公司,生怕大奎中途變卦,車子出了派出所大門,楚天舒就給三胖打了電話,說他現在親自送趙隊長回來,一會兒就到單位。
今天上午趙大奎被帶走後,三胖親自追到派出所找過楚天舒,問什麼事兒,爲大奎求情,滾兔子嶺大奎對自己有救命之恩,三胖不是忘恩負義之人。
楚天舒說這事兒是你大哥的意思,你還是去找你大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