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喜總是悄無聲息地到來。
雲淺現在睡着都能笑醒, 在夢裡她就更肆無忌憚了,她多希望夢裡發生的那些事都能成真。
不過想想還是太早了。
他們古人肯定沒有那麼開放。
紗窗外的陽光淡淡折了進來,落在雲淺那張滿面春風的笑臉上。
雲莜就這樣靜靜地看着她傻笑, 不禁臨眉一皺, 手裡一塊綠豆糕入了口, 嚼完了後終於開口道:“阿淺, 你到底在笑什麼呀?”
給雲淺倒了杯茶的三杏眼睛忽然一閃, 耳朵豎了起來。
雲淺默然一怔,嘴上的笑意片刻就淡了下去。她搖搖頭,衝雲莜笑笑, 自然是什麼都不會說了,只隨意道:“沒什麼, 最近心情好嘛。”
這就奇怪了, 雲莜想起昨日垂頭喪氣的她, 好奇道:“昨天你不還愁眉苦臉的麼?”
雲淺端起那杯茶,眼神避躲開, 茶水輕輕入了口。
“昨日是昨日,今日是今日。何必混爲一談呢……”她也只能隨便狡辯。
雲莜忽然嘆了口氣,放下手裡的動作,垂眸道:“大姐她這幾日也異常高興,好像有什麼喜事似的。問了她, 她也不說……”
說完又嘆了口氣, 表情好像有點失望。
雲淺靈光一閃, 立刻就問:“是嗎?是秦義要娶她了?”
她就這麼隨便說了一句, 垂眸又若有所思, 想起壽辰宴那日之事。
糟了,該不會是太后看上她了吧。
雲莜愕然, 目光直直落在雲淺臉上,驚訝道:“你說什麼?真的假的!”
雲淺窘然一笑,“我就隨口說說……”轉頭看了三杏一眼,“秦公子不是經常來找她麼?”
三杏低頭輕輕笑過。
雲莜聽她這般說道,自是想起什麼來。
片刻又好像知道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嘴角的弧度開始大張了起來。
“好像真的是。”說着又自言自語了起來,“他們兩個真的有情況……誒,我說難怪,每回秦公子來,大姐都要把我叫走,原來如此。”
雲淺看着她嘖了嘖嘴,真爲這個大傻姑娘擔心。
反射弧有長城那麼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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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時,衛婉婧來找雲淺,剛好在路上碰到了雲妍。
她又一向看不慣雲妍,本就沒打算給她打招呼,就無視了她,繞過她走。
本來兩人都是互相看不慣,之前每回也都是這樣互相無視着就過去了。
誰知雲妍這次心血來潮,看衛婉婧在她眼前翻了個白眼。
擦肩而過之後,雲妍捧着笑臉轉過身,端了一副清高的架子,裝腔作勢地道:“都說衛姐姐大大方方,懂得是是非非,是個明人事的主。”
衛婉婧步伐一頓,眼裡閃出鋒芒,然後轉頭。
“在我眼裡,也不過如此。”
惹得衛婉婧噗嗤一笑,就順着她的話說了下去:“會說人話麼?想說什麼不會直接說麼?這樣拐彎抹角的很好玩麼?”
雲妍也不生氣,只又陰陽怪氣地笑了一聲,又道:“我是說啊,雲淺已經不是以前的雲淺了,你難道看不出來麼?”
衛婉婧又白了她一眼,“不是隻有你有眼睛。”
雲妍側了側步子,偏偏向她走近了去,“日後啊,這雲宅的繼承人指不定是誰呢。”
衛婉婧被她逗笑了,正過身來,擡眼對着她,大氣道:“我本以爲你雲妍只是人囂張了點,沒想成今日你瘋魔了。這種大逆不道的話都講得出口,你不怕隔牆有耳,話傳到了雲丞相的耳裡麼?你只是一個庶出,長女又如何,你日後頂多也就是嫁給一個普通四五品官員家的嫡長子做妻子,就算如此,你也只是一個庶出。僅此而已。”
她還沒說完,雲妍的臉早已氣得狠咬着牙了,不過她忍住沒撒出氣來。
衛婉婧說完,她轉身就走了。
走着還邊向身旁的丫鬟抱怨:“不識擡舉的東西,整天腦子裡想些有的沒的……”
煙柳怕雲妍發火,額頭早已出了汗,等衛婉婧走後,趕緊近過身來,小心安慰道:“姑娘……別聽她胡說。”
擡眼又看了下雲妍的表情,隱隱有怒意在眉眼處。
片刻,雲妍轉過身,一揮袖,揚出笑來:“日後便知道我的厲害了……以後可別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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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喚雲軒的衛婉婧沒想着先跟雲淺抱怨,而是談起了昨日在衛府的事。
想到昨日,她便樂開了花,方纔撒向雲妍的怒氣早已拋到九霄雲外了。
“他邀請我以後多多去時府誒!”想想都開心,說出來便更激動了。
然而云淺根本不想聽到有關那個時景的事,只淡淡地點了點頭:“哦……so?所以呢?”
衛婉婧笑了笑,“搜什麼搜……所以我以後能去找他了啊,機會就來了啊。”
雲莜在旁邊一臉懵,此刻問了一聲:“什麼機會呀?”
衛婉婧笑眼朝她,窘然道:“沒什麼沒什麼。”
想着還是覺得不懂,雲淺便搖了搖頭,嘆言:“有時候,我真搞不懂你喜歡他什麼。”
衛婉婧啜一口茶,盡了笑道:“喜歡他的人多了去了好嗎!我只是那人海中小小的一個。”
雲莜忽然驚聲道:“原來你喜歡時公子!”
雲淺託着下巴的手一滑,差點磕倒在桌上。
好嘛,反射弧這下又開闢延長了另外八千米長度。
衛婉婧忙擺手道:“噓……你小聲點。”
傻姑娘雲莜只好捂緊了自己的嘴巴,雖說一下子知道了兩樁不算秘密的小事,但還好她不算大嘴巴,也不會亂傳出去。
雲淺撇撇額間的碎髮,忽然作慨道:“若是因爲帥的話,比他帥的人多了去了……”
潛臺詞:比如你四弟,我的千嵐哥。
猝不及防便想到了衛千嵐,雲淺不禁憋嘴一笑,忍住沒笑出聲。
衛婉婧可就不同意了,急着駁她的話:“你在開玩笑嗎?你就說說,有誰比他帥?說出來讓我聽聽,改天帶我去瞧瞧……我倒是要看看,帥哥都在哪……”
雲淺被她嗆得說不出來話,只好轉口道:“可你沒見他那張冰塊臉,你要是真的跟他在一起了,你受得了他那副樣子嗎?”
衛婉婧喝了口茶,放下杯後,得意道:“當然。”
腦裡閃過時景那張冷冽似刀削的臉龐,又不禁一嘆:“我巴不得每天盯着他的臉親……看呢!”
一想到那個畫面,雲淺就直起雞皮疙瘩,她摩挲摩挲自己的手臂,輕搖着頭,無情吐槽:“你真會找罪受。”
“呸呸呸。”衛婉婧臉色一變,“你才找罪受,整日找我那個臭弟弟,沒找着吧?你那才叫找罪受,你說你找誰不好,找他幹什麼?”
雲淺切了一聲,擰着眉道:“我就樂意,我開心。我看到千嵐哥的臉我就痛快。”
我就想親。
千嵐哥的魅力比那個時景強多了好伐。
他那張冰塊臉,親了我怕凍着。
咦——
說到衛千嵐,衛婉婧忽然想起什麼,良久才道:“既然你那麼想找他,你今日怎麼不去找他?他剛好在府上。”
雲淺稍稍擡眸,輕言:“是麼?”
衛婉婧點頭,略帶笑意道:“是呀。正好齊家七姑娘來府上說是要找他,這不,給碰着了。”
方纔端起的茶杯就這樣止在了半空中,雲淺眼神一定,遲疑道:“齊家七姑娘?”
我去,哪來那麼多姑娘趕着往你們府上送啊,你們衛府是民間皇宮嗎?
“是呀。齊家七姑娘齊安韻,也不清楚找他做什麼。”衛婉婧不禁感嘆,“你說我這個四弟弟一無是處,但人緣就是好呀。”
雲淺嘴巴一撅,緊了眉頭。
看來情敵太多了。
怪就怪千嵐哥太有魅力了,我要是女的我都……不對,老孃本來就是女的。
我要是男的,我也會被他迷住。哈哈哈——
不過,都是小螻蟻呀。
找他也沒用,他已經攥緊在我手中了嘿嘿。
她本想着呢,和千嵐哥好歹得處一段時間,再燃生愛火,結果沒想到,人自個跟她表白了。這火柴還沒碰着,火就自個生了起來。
天助我也。
“呸呸呸。”雲淺可不樂意別人說衛千嵐的壞話,急急反駁:“他哪裡一無是處了,他才學可不淺呢。”
“你那裡看出他有才學了?”衛婉婧嘖了一聲,笑嘆,“就因爲他會幾句詩詞歌賦?”
雲淺不悅道:“你幹嘛這麼貶低你弟弟啊?”
衛婉婧也不認輸:“什麼叫貶低……有那個必要麼?”
雲淺切了一聲,自意道:“那你還說。”
衛婉婧只是笑笑,嘆氣道:“他根本就沒站在高處,有什麼好貶低的。”
雲淺一下子怒急了。
“衛婉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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鬧過之後,雲淺送衛婉婧出府,到了府門前。
衛婉婧忽然想起什麼,臨走時問了一句:“對了,你最近在府裡沒受委屈吧。”
雲淺揚笑道:“笑話。你看我像受過委屈的人嗎?”
衛婉婧挽過她的手,“很多事我可都看在眼裡的,你可別想瞞我。”
雲淺蓋住她的手,樂道:“我知道我知道。總之,現在的我可不是以前的我了,沒人能讓我受委屈。”
衛婉婧勾起嘴角道:“也是。不過你還是要小心雲妍,她瘋言瘋語的,小心傳染了你。”
“胡說八道啥呢……”雲淺露出一副嫌棄的模樣,“才傳染你了。”
“好了好了,如此我便先走了。”
末了,雲淺看着衛婉婧上了馬轎,起駕。
馬轎上,她身邊的丫頭如衣也忍不住多嘴道:“姑娘,雲三姑娘真就跟變了個人似的,開朗灑脫了許多,全然沒了以前的模樣啊。”
衛婉婧垂眸道:“她這樣倒是真好,強勢起來,就沒人敢欺負她了。我倒更希望她早些時候就變成這樣,也就不會經受那麼多委屈。”
如衣點點頭,“是呀。”
“人呀,有時候性子就是被逼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