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藍色的夜幕同樣降臨在g032基地的主城區,朦朧的淡雲宛如一層薄薄的紗簾,罩在寂靜無聲的夜晚天空上。彎彎的明月高掛在暗藍色天穹的中央,灑下的月白光輝鋪遍主城區的廢墟爛樓,落在斷壁殘垣的角落之外。
幽靜無聲的廢墟世界裡,一幢四層高的居民樓的某一間房間內,吳奇趴在白色的雙rén dà牀上,右手還握着長刀的刀柄。外面的月光透過窗戶闖了進來,映亮了大牀的一角與吳奇的右半邊身子。
深灰色的天狼研發四型作戰服已經被大面積的破壞,70%以上的部位被燒至焦黑狀,露出巨大的破洞,彷彿是從火場中找出來的衣服。透過無數巨大的破洞,是吳奇的肌膚,原本光潔細膩的皮膚上盡是燒焦的痕跡,在長時間的冷卻後變成了紫紅黑三色混合的顏色。白皙精緻的臉上則佈滿了深紅色的火燒斑,眉毛和頭髮皆大面積燒燬,難看又恐怖。
在安靜的房間裡,聽不到吳奇的呼吸聲,不過他的確是在呼吸着。微弱的氣流在他鼻腔外的空氣中循環流動着,供給維持生命體徵所必須的氧氣。胸腔內,心臟的跳動聲也同樣輕微。
忽然間,吳奇的眼皮顫抖了一下。他握着長刀刀柄的右手五指也突然發力,焦黑的手臂上的肌肉聚起,形狀頗有力量感。
旋即,吳奇紫紅黑三色的背部肌肉也開始蠕動,輪廓飽滿的肌肉潛藏在毀滅性的傷痕底下,肌肉與肌肉之間撞擊、擰結,產生的力量從小溪成長到大江大河,再到wāng yáng大海,從軀幹流經四肢百骸。
胸腔內的心臟開始有規律又強力的跳動起來,鼻腔周圍的呼吸聲明顯清晰了許多。
十秒過後,這具死氣沉沉的軀殼再度展現出了活力,好比一隻乾涸的碗內填滿了活水。
在長久的沉睡後,吳奇再度睜開了眼睛,那雙眼睛一如往常,明亮得比得上黑曜石的美麗,光鮮亮麗的外表下,是外人看不透的深邃。他在牀上活動四肢,然後像蟋蟀一樣將自己從牀上撐了起來。
他復甦了。
吳奇沉靜地望向窗外的月光,透過玻璃的反射看到了自己丑陋的面貌。吳奇的容貌和皮膚暫時還沒有恢復,但他並不擔憂,也不覺得這對他來說是什麼毀滅性的打擊。
和毀滅巨像的那次相比,這次的醒來比吳奇想象中的還要快,不知道是身體對高熱傷害產生了抵抗力,還是注射的細胞活性劑的品質高低問題,亦或者是想讓自己的身體在達到最低限度的恢復程度時就醒來的執念。
亦或者三者都有。
吳奇看着自己的左手,握緊拳頭,將指甲深陷入肉裡,再鬆開。他發現自己的觸感和痛覺都大幅度的削弱了,除了手部,其他的皮膚也是一樣。失去了極其敏銳的皮膚感官,代表他的感知能力將被嚴重削弱。肌肉的力量也只恢復了最低的行動限度。這是超越極限後,哪怕恢復過來也要付出的代價。
檢查完當下的狀態,吳奇翻過身子,正面朝上躺在牀上。他的雙手十指緩緩合攏,又鬆開。
孤身一人,獨臥在陌生的房間內,只有夜幕與月光伴在身上。吳奇習慣了安靜和孤獨,但是他依舊想起了章白。
章白與他交情不深,算是並肩作戰過的隊友,他的記憶力很好,好到章白對他說過的每一句話,在過去半天不到的時間內,每一句都記得。
那個傢伙和王勝是兩種人,修邊幅、怕死、大局觀欠佳、小聰明不少,他信賴同伴,也有勇氣,是一個真實的傭兵。只是現在,章白再也不會在自己的身邊問東問西,再也不會露出膽怯怕死的一面。
是夏洛特殺了章白,當然,他和章白應該也殺了敵人不少人。
他們已經與地獄雄獅傭兵團結下了不可化解的仇恨,哪怕敵人是五級傭兵團,擁有着黑銃傭兵團不可匹敵的實力和高端戰鬥力,這個仇恨也不會因此削弱分毫。
吳奇在叢林里長大,在他的印象裡,從來沒有哪個有野性的生物,在被敵人狠狠的咬了一口後不會反擊的。吳奇自問不是睚眥必報之人,但是有些仇怨,必須要有個結局。
就目前而言,他不是夏洛特·勒羅伊的對手,但是這個世界,勝利與敗北從來都不只靠單純的戰鬥力決定。
......
基地實驗所地下80米,32號地堡的人員休息室。
這是一個五百平方米麪積,高達12米巨大空間,明亮的白色光線照亮了巨大空間的每一個角落。
白色的牆體上遍佈着蜂巢般的架構,蜂窩的設計形狀和顏色有着文明時代的“未來科技風格”,蜂巢的每一個空洞裡都是一個小型的臥室。起居用品都是清一色的白色。
除了建造在牆體上的蜂巢空間,五百平方米的空間內還有九個球形的蜂巢,一個球形蜂巢又是八個個人空間。
夏洛特和李疆正待在牆壁蜂巢臥室的最上一層,兩人待在兩個獨立的個人空間中,隔開彼此的臥室牆壁,只要按下牆體上的按鈕轉化爲透明的白色。
裝有麥克唐納的培養槽被夏洛特放在最下層的地面上。在透明的特化玻璃圍成的培養液海洋裡,麥克唐納正靈活的遊動着,一雙宛如天神下凡般璀璨瑰麗的碧藍色銀菱芒眼睛,正探知着周圍的環境。
麥克唐納有着很出色的記憶力,高超的計算邏輯能力以及空間想象能力。自從它離開地下實驗所,並被李疆搬動着在32號地堡的通道中移動的時候,它便一直在觀察環境,並逐漸將32號地堡的地圖的腦海中拼湊起來。目前已經完成總體的40%。
麥克唐納的智慧也被岑樹名所長記錄在了實驗筆記中,只可惜除了岑樹名以外的幾乎所有人,包括居住在新京的至高三院的領導者們,都只重視麥克唐納的基因的價值,而不在乎麥克唐納本身究竟是一個怎樣的存在。
回到蜂巢的最上層。李疆躺在個人空間的臥室大牀上,凌厲冷峻的目光始終盯着白色的天花板,讓人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麼。
夏洛特在李疆隔壁的房間,他盤腿坐在白色的大牀上,雙手始終抓着平板電腦。發着藍白電子光線的屏幕上,一直是“高蘭,未通信成功”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