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去休息吧。”劉清雲長嘆了一聲,無法對劉霖說出自己內心的感受。
“可是,爹爹,難道,難道說,師姐真的跟別的男人……”劉霖說不出口,他不願意相信那個從小就冰肌玉骨的師姐,忽然間成爲別的男人的東西。
“你不必再問了。”劉清雲含糊的說,“早點休息吧。”
劉霖狐疑的看了父親一眼,不明白他今天是怎麼了:一直以來,父親對弟子們的要求很嚴格,可是,自從許良玉跟柳敏敏走了之後,他像是突然間衰老了一樣,不再熱衷於某些事情了,反而什麼事,都顯得非常不在意的樣子。
也許父親的確是老了。
劉霖看了看自己的父親,額頭上的幾根髮絲居然有了些淡淡的白。
……
當劉霖路過裴潔的房間的時候,發現房裡的燈已經熄了,裴潔似乎已經睡下了。
劉霖猶豫不決,在裴潔房前站了半天,直到看到馮雨辰從旁邊的房間裡走了出來,這才下意識的向前走了幾步。
“師兄。”馮雨辰看到劉霖的模樣,叫了一聲。
“哦,今天的月色不錯。”劉霖擡起頭來看了看天,說了一句令自己也莫明其妙的話來。
馮雨辰聽了,也擡起頭來,看了看天,說了一句:“今天的月色是不錯。”他抖了抖身子,又說了一句,“就是風太大了些。”
劉霖瞪了他一眼,也沒搭理他,自己回屋裡去了。
馮雨辰看着他的背影,又向裴潔的房間看了一眼,心裡明白什麼,自己心裡笑了笑,向茅廁走了去。
……
湯山戰場上,號角嘶嘶的響着,彷彿地獄的召喚,充斥着硝煙瀰漫的土地……
“團座,你受傷了!”許施傑驚叫了起來,看到彭堅的胳膊正咕咕的往外流血。
許施傑從自己身上撕下一塊布來,替他紮好了傷口。
這場戰爭異常殘酷,三浦崇正是個非常強硬的傢伙,雖然他領導的那夥日本兵,已經在慰安婦身上發泄了不少的精神,然而,血淋淋的場景,居然令他們像貪婪的吸血魔一樣,瘋狂的進攻着。
“臥倒!”許施傑看到一發炮彈打了過來,想也沒想,向彭堅身上撲了過去,把他壓在自己身子底下。
塵囂四揚,爆炸聲起,許施傑昏了過去。
“來人!”彭堅大聲叫了起來,立刻有兩個士兵跑步過來,“團座!”雖然在如此的場景下,那兩個士兵還沒忘記打了一個立正。
“擡許副官下去!”彭堅厲聲說——剛纔如果沒有許施傑的撲救,此時也許他已經長暝地下了。
“是!”兩個士兵話一出口,立刻行動起來,把許施傑擡了下去。
……
“怎麼樣?”打退了日本兵的第五次進攻後,彭堅終於帶着部隊拖着疲憊不堪的身軀休息一下。
“看樣子傷勢不輕,”隨隊的醫生看了一眼昏迷中的許施傑,擡起頭來,對彭堅說,“有一小塊鐵片,鑽進了他的後腦,要及時取出來。否則的話……”
彭堅打斷了醫生的話,制止他說下去:“立刻替他動手術。”
“可是,這裡的設備有限,萬一……”醫生髮愁的看着眼前那點可憐的器具:一個戰地醫院,怎麼敢輕易的打開一個人的頭顱?
“立刻送他回去!”彭堅不容置疑的吩咐下去——他不僅僅是爲了表現自己關心下屬,最重要的是,許施傑是因爲自己受的傷。
醫生聽了,便替許施傑重新換過了藥,然後讓人把許施傑擡走了。
“他,應該沒什麼問題吧?”彭堅看到許施傑被人擡了出去,心中驀然一動,不自覺的想到了自己的女兒彭衡玉。
……
“爸爸是怎麼搞的?”彭衡玉看到許施傑立刻大喊大叫起來,“他怎麼可以叫許施傑上前線?”
彭夫人瞪了彭衡玉一眼,問身邊的士兵:“你們團座沒事吧?”
“回夫人話,”其中一個回答說,“團座傷了胳膊,現在已經沒事了。”
“哦。”彭夫人心裡難過,臉面上倒也沒表示出來,對那幾個士兵說,“你們大老遠的回來,也很辛苦了,先休息一下吧,這裡有警衛員。”
那幾個士兵便果然下去休息去了。
彭夫人看到彭衡玉正在衝醫生大喊大叫,便拉了她一把:“我們到外面去,別妨礙醫生做事。”
醫生是個英國人,十分紳士,並沒有因爲彭衡玉的粗魯而動怒,相反的,他仍然十分認真的查看許施傑的傷勢。
“你要救好他,要不然我殺了你!”彭衡玉衝着那個英國人叫着,那英國人終於擡頭看了她一眼,顯然他對中國話不是很在行,但他的眼神裡,明顯的表示他聽懂了彭衡玉的意思,嘴裡嘰哩咕嚕的說了一長串的話。
彭衡玉一個字也沒弄明白。
“走吧。”彭夫人拉着她的手,把她拽出了病房。
“媽!”彭衡玉似乎怕那個英國人殺了許施傑似的。
“你放心吧,”彭夫人白了她一眼,“傑克遜是這個華沙醫院裡最好的醫生,你不要影響他!”
“他是個外國人,怎麼知道中國人的骨頭長什麼樣的?”彭衡玉吵鬧起來。
“外國人也是人嘛!他學醫那麼多年,在華沙醫院裡也替不少中國人動過手術!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彭夫人對這個女兒真是沒法說了。
“接個骨頭腿的,自然沒問題,可是,”彭衡玉急得快要哭了起來,“他可是要給許施傑把腦袋也割開來!”
“他是醫生,不會隨便亂來的!”彭夫人說。
“不是你男人你不着急!”彭衡玉口不擇言的說。
“那是你男人?”彭夫人擡手就是一巴掌打在彭衡玉的臉上,立時,彭衡玉的臉上五個血紅的手印暴漲。
“你也真下得了狠心!”彭衡玉被打得暈頭轉向,眼淚都流了出來。
“我也沒見過你這樣的閨女!”
母女兩個正吵鬧不休,忽然醫院外頭吵了起來,似乎有不少人往醫院裡跑了過來,醫院裡的人好像不想他們進來,正在努力的攔着他們,急急的跟他們分辯什麼。
彭夫人和彭衡玉聽了,竟然忘記了自己正在爭吵的事情,詫異的看着幾個穿西裝的人匆匆忙忙的從眼前跑了出去,大聲的跟外面的人解釋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