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葉芳眼尖,正在跟日本人槍來槍往,殺得起勁,卻瞥見早先那夥人身手異常了得,居然輕來輕去,帶着東西逃出槍叢,往東南方向跑了!
“撤!”杜學明也早看見了,立刻命令人馬撤退:日本人太多,這裡居國民黨部隊也不太遠,怕他們也趕了過來——管他是誰,只要是敢搶日本兵東西的,都應當幫助——不過,眼下既然他們已經得手,杜學明等人也不戀戰:這次的目的很明確:殺死多少敵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定要得到那些藥!前線戰士大批受傷,可惜這羣義勇獻血的好戰士,雖有一腔熱血,生在這國破家亡的年代裡,拼得頭顱血流,打槍無槍,就是受了傷,連醫治的傷藥都沒有!
好在主席說:“沒有槍沒有炮,敵人給我們造。沒有吃沒有穿,自有那敵人送上前。”
話是這樣說的容易,敵人給我們造好了,要去拿過來,卻不是那麼好商量的——哪樣不是以血換血,以命換命得來的?就像這次,藥品還沒到手,已經有不少戰士在這次戰鬥中犧牲了——直到犧牲那一天,甚至還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這就是戰爭——血淋淋的戰爭。沒有人知道他們爲什麼要這樣不要命的戰鬥,也沒有人知道,他們在臨死的那一時刻有沒有後悔:這些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活着的人仍然要繼續戰鬥下去,直到停止戰爭的那一刻爲止——同樣的,也沒有人知道,究竟什麼時候,戰爭纔會停止。
杜學明沒時間想這些,他現在最重要的是,要跟着那幫搶藥的人,知道他們把藥送到哪裡去了:他心裡有一個想法,一定要從那夥人手中得到那些藥!不錯,爲了得到這些藥,的確已經死了不少人,而且還得繼續有人要死去,甚至包括自己,也很有可能隨時都會死掉——然而,一旦得到了那些藥,就會有更多的人養好傷,繼續投入戰鬥中。
誰死了不重要,誰活下來也不重要,重要的只有一點;活着的人有一個共同的名字:中國。
……
日本人看到大批人馬撤去,這才明白過來:原來人家不是衝着這一車士兵來的,紛紛鑽上車裡,準備出。
“報,報告!”三浦崇正一看對方撤兵,立刻命令幾個小鬼子搶修鐵路,以免驚動國民黨部隊,卻聽到一日本兵上氣不接下氣的跑了過來,臉漲得通紅。
“什麼事?”三浦崇正厲聲說。
“藥,藥……”那日本兵結結巴巴的說,“藥不見了!”
“你的,死了的!”三浦崇正聽了,立刻臉色大變,擡手就是一槍,盛怒之下,把那士兵殺了!其他人看了,無不驚駭!藥品不見了,這事要是被上面的人知道,哪還不是死路一條?都停下手來,面面相覷。
“你們的!快快的修!”暗夜中,三浦怒火沖天,氣不打一處來,在地上轉來轉去,猶如困獸一般。
遠處果然有人跑了過來,不多時,槍聲大作!三浦立刻率人還擊:原來這一路國民黨部隊正路過此地三十里路,聽到遠處槍聲大作,也來湊個熱鬧:偵察兵察探明白,回報說:“日本人列車壞在半路了!”
“好!殺他個孃老子的痛快痛快!”這帶隊的是個營長,正奉了上司命令,移師別處,聽了這好處,立刻組織人馬,殺了過來!
日本人雖然人多,卻已人心惶惶:先前遭偷,跟着又是槍響,忽然車停,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剛要消停,又不知是哪路來的!
“孃老子的!火力挺猛!看來我們佔不到什麼好處了!撤!”這營長本來想趁機撈一把油水,想不到日本鬼兒火力挺猛,便不去理他了,打算撤退,按原計劃走人。
“咦?這是什麼?”營長看到一個排長逮了一個人過來,居然是活的,“你是幹什麼的?”
“我,我是路過的。”那營長看了看,果然是個中國人。
“這深更半夜的,路過這裡幹什麼?”營長說道,“這類人物,非奸即盜,斃了算了!”說着,衝着排長擺了擺手,打算帶人離開這裡。
“別,別殺我!”那人驚慌的說,“我有重要事向你們彙報!”
“什麼事?說!”營長拿槍指着他,“你要是信口開河亂說話,我一槍就斃了你!”
“長官,小人不敢亂說話!”那人立刻說,指了指日本兵那裡,“他們的藥品不見了!”
“藥品不見了?”營長聽了,看了看日本兵,槍挨緊了那人,“你是什麼人?你怎麼知道的?”
“我是他們的翻譯官兒。”那人說。
“你既然是他們的翻譯官,那你爲什麼跑出來了?”營長疑惑的看着他。
“他們的藥丟了,回去之後,肯定要追查責任,弄不好要死幾個當官的,我當然得趕緊逃出來——免受連累。”那人嘿嘿笑着,“不過是混口飯吃,哪能就把命也搭上,是吧,長官?”一臉的諂媚,“誰活着也不容易。”
“我看你***王八蛋活着就挺容易的!媽的!你不是挺威風嗎?跟在小日本鬼後頭點頭哈腰的——就差沒把你祖宗也掏出來給小日本鬼伺候了!”營長不屑的說,“快說,藥哪去了?”
“肯定是被飛賊弄走的!”那翻譯官說。
“你***!”營長踢了他一腳,“你怎麼不說是**弄走的?”
“肯定不是!”那翻譯官信誓旦旦,“我親眼看到有人在火車的飛來飛去的——**那夥人肯定不行!”
“你***見過幾個**?”營長又踢了他一腳,“奶奶個熊的!在火車上飛?我看**能在天上飛!”營長以前吃過部隊的虧,因此就了一通脾氣:現在大夥兒混戰一處,看似都在打日本人,沒事的時候,兩家也還都各自突然抽對方一冷子,趁空兒各自擴張自己的勢力範圍——小日本鬼兒總有一個要打完了,打完了小日本鬼兒,免不了大夥還得一拍兩散,還是要幹起來。這事大家都心知肚明,自然是各懷心事,只等有一天兩家散了夥,再明槍明刀的幹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