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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沒有這件事發生,對於秋雪和蕭雷來說,今晚的生日晚餐也許是愉快而又浪漫的,但是自從蕭雷說出那三個字後,他苦心經營起來的氣氛都被打破了——他堅持聲稱自己在窗戶上看到了吸血鬼的臉,換句話說,那個吸血鬼就趴在窗外,看着兩人在房間裡的一舉一動。
但是,吸血鬼不是跟人類長的一樣嗎?何況又是夜晚,蕭雷是如何認出窗外那張臉是屬於吸血鬼而不是人類?本來,蕭雷怕說出來她會害怕,堅持不說。但經不起秋雪的苦苦追問,只好結結巴巴地說道:自己看到了一副尖尖的牙齒和通紅的眼睛……
秋雪連忙跑出餐廳,繞到他們所在那個包間的後邊,發現那扇窗戶正對着學校圍牆,中間只隔了一條狹長的小路。
而站在這個位置,可以透過窗戶將包間裡的情形看的一清二楚。一想到剛纔有人——甚至是吸血鬼站在這裡偷窺自己和蕭雷的一舉一動,秋雪心裡就毛烘烘的,這場晚餐也不歡而散。
蕭雷堅持要送秋雪回寢室,她想了想,沒有拒絕。
涼風習習的夏夜。兩人並肩走在被朦朧的月光鋪灑的道路上,各懷心事,一路上沒有說話。
很快,來到女生寢室的院門前。秋雪停了下來,兀自邁進了院門。
“秋雪!”蕭雷突然叫了她一聲,扶着鐵門衝她喊道:“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嗯,你也一樣。”秋雪頭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蕭雷望着路燈下她纖瘦的背影,一種極不好的感覺從心底升了起來。他連忙用力搖了搖頭,轉身飛快地跑開了。
回到寢室,張雨蝶跟黃倩已經躺下了,沒有開燈。
秋雪換上睡衣,簡單洗漱完畢,輕手輕腳地爬上牀,躺了下去。
耳畔很快聽見“嗡嗡”的叫聲——蚊子大軍來了。秋雪連忙裹緊身上的薄毛毯,納悶地想,張雨蝶跟黃倩睡覺前爲什麼不點蚊香呢?難道她們不害怕蚊子嗎?
雖然身上裹着毯子,但裸露在外的皮膚還是被叮了幾口,十分難受。秋雪徒勞地揮舞着胳膊,心裡罵道:真是一羣討厭的吸血鬼!
吸血鬼?
這三個字讓秋雪微微一怔,想到了方纔在餐廳經歷的那一幕,繼而想到:假如當時在窗外偷窺他們的真是吸血鬼,那麼,它的觀察對象是誰?是蕭雷,還是自己?也許自己的可能性要大一點吧。不只是出於寒冷,還是蚊子太多的緣故,秋雪將毯子往上拉了拉,只留了一張臉在外面。
這時候,她聽到了低低的啜泣聲從下鋪飄上來——張雨蝶在哭!似乎是怕人聽到,她哭的聲音很小,聲調很壓抑,似乎心裡有很多委屈的事情,只好在夜半無人時通過哭聲發泄出來。
“張雨蝶,你怎麼了?”秋雪小心翼翼地問道。她本以爲張雨蝶聽見她的話會馬上停止哭泣,可是,張雨蝶只是頓了一下,又繼續哭起來。也許是被發現後沒有了顧慮,她反而哭的聲音更大了。秋雪掃了眼睡在最外側牀鋪上的黃倩,發現她依舊保持着四仰八叉的睡姿,隨着肚子的起伏,嘴裡不斷髮出歡暢而輕微的鼾聲。看來,她是一個睡得很死的女生。
“張雨蝶,到底怎麼了,你沒有事吧?”
шшш ●t tkan ●CΟ “我……我心裡難受。”
張雨蝶抽了抽鼻子,勉強止住了哭泣。
“嗯,那你早點休息吧。明天見。”秋雪向來對別人的事情不感興趣,何況人家剛哭過,此刻貿然打聽的話恐怕不太好。秋雪翻了個身,剛找好合適的姿勢想要睡覺,突然靈機一動——自己不是一直髮愁沒有機會找張雨蝶打聽事情嗎?眼下這不就是個難得的好機會!
秋雪用力拍了一下胳膊:“哎呀,今晚的蚊子真多,煩死了!張雨蝶,你沒有被蚊子叮嗎?”
“我還好。”張雨蝶輕聲答道。聲音很平靜,看來她已經控制住了情緒。
“你們睡覺前應該點盤蚊香的。”秋雪繼續沒話找話,“對了,你搬來也有段時間了,住的還習慣嗎?”
“挺好的,謝謝你。”
“不用客氣,有需要幫忙的地方請隨時告訴我。”
張雨蝶沉默了片刻,突然悠悠問道:“秋雪,你現在一定很寂寞吧?”
“嗯?”秋雪不明白她這句話什麼意思。
“我知道你跟方雅和胡靜都是好朋友,現在她們都走了……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說的。”
傷心事被提及,秋雪的情緒瞬間低落了下去,但她沒有時間感傷,她在想:張雨蝶爲什麼突然提到這個?難道是有什麼事情要說?於是,她試探地說道:“是啊,還有周青,他們都是我的好朋友,沒想到他們走的這麼快。”
“秋雪,”張雨蝶打斷她的話,停了一下,緩緩問道:“你相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吸血鬼?”
3秋雪心中一動。“你……什麼意思?”
“你下來說吧!”
秋雪“嗯”了一聲,飛快地爬下牀鋪,坐在了張雨蝶的牀上。張雨蝶也坐了起來,暗淡的月光從窗外照進來,正好灑在她半邊肩膀和長長的頭髮上。她表情恬靜,臉色仍舊呈現着一種病態的蒼白,加上羸弱的身材,整體給秋雪一種既想親近又不敢觸碰的感覺,好像她的身體是水做的,隨便碰一下都會有很嚴重的結果。
但不可否認,她很個十分漂亮的女生,有着精緻的五官、長長的睫毛,最重要的是那種嫺雅淡定的氣質,用四個字形容:楚楚動人。
“秋雪,你怎麼不回答我剛纔的問題?”一句話將秋雪拉了回來。剛剛,她是被她的容貌和氣質給“迷”住了。連女人也能迷住的女人,是最可愛也是最可怕的。
“我……我也不知道。”秋雪考慮了下,覺得自己還是不要急着承認的好。
“我知道警方在懷疑我,可是這幾個案子跟我真的沒有關係,我原以爲我知道兇手是誰,但是直到胡靜發生意外,我才知道我想錯了,兇手不可能是他(她)……”
“他(她)?”
張雨蝶苦笑起來,“現在沒必要提他(她)的名字了。”
“可是……你之前懷疑他(她)的時候,爲什麼不跟警察說呢?”
“即使是他(她),我也不會說。”
秋雪越聽越糊塗了,“爲什麼以前可能是他(她),而現在又不是了?你能不能告訴我,這個他(她)是誰?”
“因爲胡靜發生意外的那天晚上,我跟他(她)在一起,抱歉,我不能告訴你他(她)的名字。”
“那……你知道兇手是誰?”
“我知道。”這三個字差點讓秋雪的心跳出嗓子眼,但是,張雨蝶接下來的回答又將她帶回了迷霧裡:“兇手是——吸血鬼!”
又是吸血鬼!
這些天來,秋雪已經記不清自己聽過幾次這個可怕的名詞了,現在,就連張雨蝶也說兇手是吸血鬼,難道,她是不是知道什麼內情?
當秋雪問出這個問題後,張雨蝶卻搖了搖頭,“我知道的只有這麼多了,你也不要再打聽了。”
秋雪剛要問“爲什麼”,張雨蝶突然握住她一隻手,用一種她看不懂的目光定定地望着她的眼睛,有些激動地說道,“秋雪,我知道你是個好姑娘,我不想看到你跟胡靜一樣的結果,也許你不信,我剛纔就是爲胡靜在哭!她死的太不值得了,而秋雪你,千萬要記住,別再參與這件事了,並非我危言聳聽,下一個,很可能是你!”
秋雪頓時懵了,想起方雅留給自己的那封信,最後也是特別提醒她別再調查這件事,否則會成爲吸血鬼的下一個目標。現在張雨蝶也這麼說,究竟是巧合,還是她們都知道什麼秘密,知道吸血鬼遲早要對付自己?
張雨蝶放開了她的手,表情又恢復一貫的矜持而安靜,彷彿剛纔說話激動的那個人不是她,而是被鬼魂附身,借她的嘴說出來一樣。
“你記住我剛纔的話,並且要爲我保密,我不想警察來糾纏我。就這樣吧,我要睡了。”張雨蝶冷冰冰地下了逐客令。但秋雪不願就此放棄這條好不容易抓到的線索,她看着張雨蝶,發狠似的說道:“假如我不看重生死,一心要調查下去,你願不願意再告訴我一些情況?”
張雨蝶呆了,怔怔地看着這個不同尋常的姑娘——爲了替死去的朋友討一個真相和說法,她難道真願意放棄自己的生命?
張雨蝶被感動了,再次握住秋雪的手,認真地說道:“我確實不知道兇手是誰,但是我敢保證,他(她)就在你身邊,而且一定是吸血鬼!一定是!”
4第二天是週末,星期六,秋雪一直睡到九點鐘才醒,對她來說,這已經足夠晚了。
張雨蝶跟黃倩都不在寢室了。下牀時看見張雨蝶收拾得整整齊齊的牀鋪,秋雪不禁想起昨晚坐在這張牀上跟張雨蝶談話的情景,連忙搖了搖頭,強迫自己不要去想——今天是回家的日子,最好不要被那些事情將心情搞壞。
梳洗完畢後,秋雪換了套乾淨的衣服——白色T恤和牛仔褲,背上挎包走出了寢室。
徑直來到長途汽車站,看了看時刻表,下一班從許由開往上海的汽車還有二十分鐘發車,於是買了票,在候車室隨便找個座位坐下,安靜地看着周圍來來往往的行人,這些人有的行色匆匆,有的神色泰然,他們留着各式的髮型穿着不同的衣服,秋雪看着他們,突然想到一個有些可怕的問題——這些人,真的都是“人”嗎?假如有一隻吸血鬼混在他們中間,有沒有辦法能夠辨認出來?
秋雪深吸口氣,旋即無奈地笑起來:看來,自己真的是“走火入魔”了。
快要發車的時候,蕭雷突然急匆匆地走進候車室,看到秋雪後愣了一下:“你也回家?”
秋雪點點頭。
“真好,咱倆一路。”蕭雷立刻喜形於色。
蕭雷的家住在許由跟上海之間的一個城市,坐汽車只要一個多小時,因此他每個星期都回家。但跟秋雪坐同一班車,還是頭一次。
車子很快開出許由市市區,向西郊景區方向開去。一路上都是看似無邊無盡的田野,只有車子正前方的遠處,幾乎接近天邊的位置,有一抹黑色的建築物,直至近了,纔看出是一排用竹子紮成的小樓,車子從其中最大的那棟樓前開過時,蕭雷念出了院門上用草書寫的幾個大字:“西山度假村……這就是上次你們那天晚上住的地方吧?”
秋雪點點頭,表情有些不自然。
“哦!對不起,”蕭雷明白自己說錯話了,馬上解釋道,“我不是有意提這件事的,不過,事情已經過去了,你也就別再想了,開心一點。”
事情……真的過去了嗎?秋雪出神地望着車窗外的風景,糾結地想着。
一陣急促的短信鈴聲打斷她的思緒,掏出手機,眼睛看到屏幕的一瞬間,秋雪整個人呆住了。
“無號碼?這是什麼意思?”蕭雷見她表情有異,湊過來看了一眼,皺眉道。
短暫的呆滯過後,秋雪的心微微顫抖起來。爲了不讓蕭雷看到,她背過身,小心地點開了短信。瞬間,這樣一行漢字躍進了她的視線,“想活,請好好活,否則,他們在地獄等你……”
“誰發的短信,爲什麼沒號碼?”
“喔,一個朋友。我也不知道。”秋雪裝作滿不在乎地笑笑,將手機放回口袋,接着從挎包裡掏出那瓶在等車時買的紅茶,擰開蓋子,小心地抿了一口。水進入胃裡時,她感覺到自己的喉嚨在顫抖,不,她的心也在顫抖,只爲了那一句:他們在地獄等你。
這個他們,指得是周青、方雅,還有胡靜嗎?那麼,下一個就是自己了?
爲了不讓蕭雷發現自己表情的變化,秋雪趴在了面前的小矮桌上,將腦袋埋在雙臂之間,然而,她剛閉上眼,眼前馬上浮現出周青吊死在電風扇上的情景,浮現出方雅和胡靜安靜地躺在太平間冰冷鐵牀上的樣子。一陣徹骨的寒意襲上心頭,迫使秋雪打了個寒戰,眼睛被迫睜開。
蕭雷皺眉看着他:“你怎麼了?臉色好難看,是不是昨晚沒睡好犯困了?”
秋雪只好點頭。
“那你到家後好好睡一覺吧,聽話,不要多想那些事情。”蕭雷溫和地說道。“對了,因爲兇殺案的緣故,歌唱大賽的日期推遲了,具體日期還沒有定,所以,下週一你聽不到我唱歌了。”一想到專門寫給秋雪的那首情歌,蕭雷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起來。
秋雪還是點頭,紛亂的情緒讓她此刻一句話都不想多說。爲了避免蕭雷再找自己說話,她再次將上半身趴在矮桌上,只是這一次,沒有閉眼。
車子繼續向前開進,終於到了蕭雷下車的站。互道再見後,他還不忘關切地安慰秋雪幾句,然後微笑着下了車。這個時候,他的手機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