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6 忙造人
其實，對於楊凌美的這個問題，無論如何，答案都是肯定的。
畢竟那八年的時間，就像是歲月濃重的一筆，深深地刻在喬馨的心中，磨滅不去。旁人無法想象，那整整八年時間，楊凌昱像是一個大哥哥，耐心的，溫柔的，一點點侵入喬馨的生命，演繹了一場水滴石穿透，潛移默化的歷程。
從目中無他，到對他漸漸打開心門，再到接納、依賴他，可以說，曾經這每一步的改變有多難，往後要忘卻他，便有多難！
可饒是這般深入骨髓的銘記，卻還是叫楊凌昱親手推開，摧毀了……
讓她無法抵抗。
還記得是八個月前的夏日炎炎，喬馨卻在得知楊凌昱婚訊的那一刻，徹體冰寒，從心臟到四肢，都是冰冷的……
如今回想，喬馨都有些佩服當時的自己竟然挺過來了，還那般決絕，將一切聯繫斷開，隻身一人，去了泰國，又遇上了尚亦澤。
思及此，喬馨嘴角揚起一抹柔和的笑容。
如果說與楊凌昱的那八年都是一場錯誤，那麼這場錯誤最大的意義，便讓她遇上了他吧？
是他以蠻橫的姿態闖入喬馨的生活，帶她走出那場情殤，給了她之後的種種。這大半年，喬馨覺得自己好像重新活過了一輪一般，也重新找回了自己的笑容，自己的情緒，不再是楊凌昱的依附，不知不覺中，楊凌昱和她，漸行漸遠。
雖然心頭總有一塊地方，寫着楊凌昱三個字，觸之還是會有淡淡悲涼的疼痛，可卻越來越小，今天如果不是楊凌美提及，喬馨怕是又要好久，才能恍然想起，自己的生命中，還曾出現過一個叫做楊凌昱的男人。
彼時，她也許會心痛一下，也許只是淡淡一笑而過，又或許，已經釋然。
卻都不是現在。
現在的她，心裡還有楊凌昱的位置嗎？
有的。
只是那位置早已經不同，他於自己的意義也已經物是人非了。
喬馨嘴角揚起一抹極淡的笑容，對楊凌美道，“有。”
楊凌美之前在心中準備了不少說辭、腹稿，可現在聽喬馨如此自然、直白地應了這個“有”字，一時倒是有些語塞了。
見此，喬馨拍了拍楊凌昱的手又道，“你不用替我抱不平，這事已經過去了，我也已經走出來了，我現在過得很好。”說到這，喬馨一頓，腦海中浮現那個霸道男人的影像，嘴角笑意更濃，“所以，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
喬馨話落，小趙剛好將車子開過來，楊凌美見自己就要上車，心一橫拉着喬馨急聲道，“馨兒，哥哥心裡還有你！他和遊安琪都是分房睡的，我知道他還念着你，辦公室、書房擺着的都是你的照片，他這麼……”
“喬喬？”
一道突然出現的男音，將楊凌美的話打斷。
是尚亦澤。
楊凌美循聲一望，頓時像是被踩到尾巴的貓一般，捂住了嘴巴不敢再說話。
喬馨亦是一愣，她大略明白，楊凌昱是他心中的一個結，也是兩人，從不涉及的雷區，他……
喬馨有些心虛地看向尚亦澤，卻見他面色如常，對她笑了笑道，“原來你們兩個還在這，我還以爲你已經送完人，害我一頓好找，真是調皮！”
尚亦澤說着，長指點了點喬馨的鼻尖，也讓喬馨心稍定。
他應該是沒有聽見的，對吧？
喬馨在心中自我建設，總算是平復了剛剛尚亦澤突然出現的驚慌，做了一個深呼吸後，喬馨努力扯出一抹正常的笑容，隨後和尚亦澤一同，將楊凌美送上了車。
看着車子漸行漸遠，喬馨眼睛一花，好像看到了楊凌昱，他也在那車內，和自己，漸行漸遠……
一一
之前那麼多人，熱鬧了一箇中午，此時再回到屋內，喬馨還真覺得有股子冷清的感覺。
不過從早上折騰到現在，喬馨也是沒有氣力再去關心到底是冷清還是不冷清的問題了，洗了把臉，便和尚亦澤一起躺下午睡了。
這一覺喬馨睡得很沉，也很長，三個多小時，若非尚亦澤看時間太晚，去老宅來不及喚醒她，怕這小懶豬能直接睡到明天早上天亮去！
不得不說，這尚家二老的面子大，喬馨本來昏昏沉沉，尚亦澤在她耳邊呢喃了兩人，小丫頭一下子清醒了。
洗漱、換衣、出門。
喬馨這次就像是一陣風，絲毫沒了以往拖沓的習慣，全然乾脆利落。
尚亦澤看時間還未五點，便讓小趙繞去百貨，給二老挑選一份禮物，另外還買了一份兒童玩具。喬馨就納悶了，偏偏這尚亦澤又玩神秘，只說到了地方她就知道了，便不再多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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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般多繞了一段，待兩人到尚家老宅時，已經快要六點了。
喬馨有些緊張，雖然嚴格說起來，這並非三人第一次見面，可這畢竟是喬馨第一次來尚家老宅，總給了她一種要進家門的感覺，分外緊張。
一顆心噗通噗通，從老宅的大鐵門，跳到了外牆爬滿常春藤和爬山虎的老宅主院。
“啪擦”一聲，門前的大門開啓。
開門的是一個大概五十左右的男人，臉上滿是笑容，看到尚亦澤笑容更深了，“少爺您還是這麼準時，廚房剛剛熄火上菜，您就回來了！”
話落，男人的目光自然地轉向喬馨，做了一個“請”的姿勢道，“少奶奶，初次見面，我是老宅的管家，不介意的話，您可以隨少爺叫我一聲‘榮叔’。”
喬馨聞言沒有什麼遲疑，便同樣展開自己的笑臉道，“榮叔好。”
管家榮叔聽到喬馨這不客套，也不奉承的聲音，笑着點了點頭，少爺的眼光，果然是極好的。
將兩人引進了門，喬馨頗有些拘謹地換了拖鞋，便像小媳婦一樣跟着尚亦澤的身後。只是看尚亦澤在沙發上坐下，喬馨才走近沙發呢，旁邊一聲稚嫩的喊聲傳來，跟着一個小肉團便撲過來，抱住了喬馨的雙腿。
“馨馨姐姐，我好想你啊！”
喬馨低頭，便將一個小光頭腦袋，以及兩隻肉呼呼的小手抱住了自己的大腿，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
“馨馨姐姐，你有想我嗎？”
這聲音好似有些熟悉，喬馨在心中呢喃，突然腦海中出現了一個影響，反問道，“小寶兒？！”
“嘻嘻，馨馨姐姐果然沒有忘記我！”
稚嫩的童聲帶着些許狡黠，隨後那小光頭腦袋擡起，不正是小寶兒那張可愛到斃的包子臉嗎？
數數，自己和小寶兒也有半年未見了吧？
這小傢伙似乎又高了一些，也壯了一些，唯一不變的就是那張死萌死萌的小臉，看着便讓人想要狠狠地親一口！
“臭小子，抱夠了嗎？”
旁邊的尚亦澤出聲，隨即便伸手將小寶兒抱在懷中。
這臭小子，佔着年齡優勢，就這麼抱她女人的大腿，這不就是吃豆腐嘛？！
喬馨不在意，可不代表尚亦澤這個佔有慾十足的男人不在意！看小傢伙有些不滿被自己抱過來，尚亦澤也不管，將手中的袋子往他懷裡一塞，道，“這是你馨馨姐姐給你專門挑。”
袋子裡裝着的自然是之前喬馨和尚亦澤兩人在百貨裡挑選的，孩子玩具。
喬馨之前還納悶呢，原來是給這小東西準備的。
要說小寶兒這種身份，要什麼玩具都不會缺，連真刀真槍都摸過了，還真沒有什麼玩具在他看來能是新奇的。不過尚亦澤說這禮物是喬馨親自挑選的，那這意義就又有所不同了。
就看小傢伙小身板像是車軲轆一樣一轉，從尚亦澤的腿上轉到了他的身邊，兩隻小手抱着那個跟他人差不多大的袋子。
是一個汽車模型拼圖。
“是越野車。”
小寶兒是個識貨的主，加上機械、汽車又是他喜歡的東西，研究和了解都不是一般孩子能比的。
而如他所說，這是一個越野車的模型，不過需要自己動手完成製作，不同於拼圖，這個汽車模型還是立體的，難度不小。這東西就是給一個十一二歲的孩子，怕都要在父母的幫助下，鼓搗個幾天才行。
且不說雷牧天和林笑兩人都不在雲城，光就是小寶兒這年紀就是鐵一般的事實。
只能說，尚亦澤實在腹黑！
有這個汽車模型耗着小寶兒，至少保證這短期內，小傢伙是沒時間來煩擾喬馨了。至於長期嘛，他就不信，雷牧天狠得下那心，林笑也捨得把寶貝兒子扔在雲城。
就在小寶兒鼓搗這汽車模型的時候，尚家二老也是從二樓下來了。
因爲之前見過一次的緣故，喬馨心裡雖然還是有緊張，可就是有一種莫名的親近感覺。
兩人看到喬馨都笑了，尚母先開口的，嗔怪地道，“你呀，太可氣了，這就是一家人了，還每次送禮物！”
旁邊的尚父聞言跟着附和道，“這兒媳婦好啊，是來提升我們的藝術造詣的！”
話落，尚父轉向了管家榮叔，讓他將尚亦澤和喬馨送來的那幅畫，就掛在客廳的大沙發後頭的牆上。
那是一幅中國水墨畫，畫裡兩隻錦鯉，另外題了兩個字一一平安。
尚家如今這般，財富、地位反倒是看到了，尚父尚母最注重的，到底還是家庭和睦，平樂安康最重要。而從另一方面來說，這畫是喬馨送的，尚父此舉也是在無形中告知喬馨，他對於她這個兒媳婦的肯定和態度。
還是尚母思想簡單，並沒有思量那許多，拉着喬馨，又喊了尚亦澤和小寶兒，便嚷嚷着開飯了。
一桌五人，若不說，只怕很多人會直接將小寶兒當做是喬馨和尚亦澤的孩子，三世同堂。
不過說到小寶兒，不得不說這小傢伙真是個討人喜歡的主。
明明是一個小手小腳，自己夾菜都不利索的小東西，偏偏一上桌就給大家夾菜，先是頗爲不利索地給尚父夾了魚肉，說吃魚對尚伯伯眼睛好。然後給尚母夾了一個小雞腿，說要給她補一補，接着就是喬馨，一樣是一個雞腿，小傢伙還嫌半年不見，喬馨瘦了哩。最後的尚亦澤，呃……小寶兒給夾了一片菜葉……
不管怎樣，託了小寶兒的福，這頓飯沒有喬馨想象中的嚴肅，倒是笑料頗多。
堪堪到了尾聲，尚母突然想起什麼，側首問旁邊的尚父，“對了，爸呢？不是說了今晚回來看孫媳婦，怎麼還不見人影？”
“和江老約了下棋，怕是糾纏上了吧。”
尚父倒是淡定，老爺子這把年紀沒別的愛好，除了偶爾釣釣魚，最大的消遣就是下棋了。
但不管怎麼說，第一件孫媳婦這種大事，他按理說是一定不會錯過纔對。
“你別擔心，我給江家打個電話問問。”
尚父說着人跟着站起來，拍了拍尚母的肩膀，算是安撫。
只是尚父還沒走出兩步，玄關處就傳來了一個略有些蒼老，卻中氣十足的聲音。
“見孫媳婦我怎麼會遲到呢？”
話落，聲音的主人爽朗地笑了兩聲，跟着玄關後便走出了一個一身中山裝的老者。
想來就是尚家老爺子無疑了。
只是喬馨看着對方，覺得好似在哪裡見過一般。
喬馨擰着眉頭思考的時候，尚亦澤已經起身，越過尚父，喊了一聲爺爺，而後領着老者往喬馨面前帶，介紹道，“喬喬，這是爺爺。”
“小丫頭，還記得我嗎？”
老爺子並沒去管尚亦澤的介紹，和藹的雙目落在喬馨的身上，笑着問道。
也就是在這瞬間，喬馨靈光一閃，想起來了！
“是您！”
“看來老頭子我還沒到讓孫媳婦記不住的地步。”
“爸，這是……”
尚母聽喬馨和老爺子的對話，顯然這兩人不是第一次見面，不由出聲。但只是轉瞬，她又有些明白過來了！
之前她特地交代老爺子今天別出門，說喬馨晚上過來，大家一起吃個飯，結果平日裡沒事就要念叨兩句喬馨的老爺子，這次竟然對她不甚感冒，偏偏挑着傍晚的時候出門了，錯過了晚餐。
敢情他是早就見過了這個孫媳婦，這是顯擺呢！
老爺子看了一眼尚母，大概明白她所思所想，臉上的得意越發，又和喬馨說了幾句之後，衝尚父尚母不無得瑟地道，“我見孫媳婦的時候，你們都還不知道自己有兒媳婦了呢！”
活脫脫的一個老頑童，看得喬馨也是忍不住跟着笑了。
這才知道，原來當初在畫展一隅碰上的睿智老者，竟然就是尚家老爺子，而且看情況，老爺子那次突擊，竟是連尚亦澤也不知道，否則他也不會像剛剛那麼認真地爲兩人介紹了。
果然薑還是老的辣，喬馨在心中暗暗點評道。
而一邊的尚老爺子則依舊是那一副老頑童，洋洋得意的模樣，只是問及他究竟是何時見的喬馨，他便開始打太極不說話了，甚至連喬馨要開口，也被她給攔下了。
“秘密！”
這是老爺子的回答。
見此，幾人也是明白，這老頭子執拗起來，他們也拿他沒辦法，便只能隨他去了。
尚母索性讓人撤了飯菜，又親自端了水果放在茶几。
這麼一來，一大家子便像是飯後閒聊一樣，圍坐在沙發上，尚父尚母分坐老爺子兩側，喬馨和尚亦澤則坐在側面的沙發上。小寶兒因爲粘喬馨，此時則坐在她的腿上，倒也乖巧安靜。
說了一些閒話之後，尚亦澤這個習慣直入主題的boss，即便對着自己的家人，也是一副利落作態。
“我看了日子，下個月十六號日子不錯，我和喬喬的婚禮應該就定在那一天。”
要說尚亦澤這語氣真是沒有半點商量的意思，完全就是確定了，走的通知的程序。
就連喬馨聞言，也是驚了一下，側首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尚亦澤。
相比起來，尚老爺子已經尚父最淡定，點了點頭便說是早些定下來也好。尚母的性子更多的時候像個孩子，初聞如喬馨一般，有些反應不過來，反應過來就開始咋呼了。
她是覺得尚亦澤這決定太快，也有些草率了。
她話音剛落，包括小寶兒在內的目光皆是投向了她，惹得這個大小孩又是一愣，明白過來自己是被人誤會了，忙道，“不是，我不是反對你們結婚的！我是覺得你這決定太突然，準備時間不夠，到時候怕是要委屈馨馨，另外，時間這麼短，又要試婚紗，又要定賓客名單，我怕馨馨吃不消……”
說着到，尚母的目光隱晦地掃過喬馨的肚子。
喬馨注意到她的視線，小臉一紅，藏在身後的小手不滿地掐了一把尚亦澤的後腰肉。
尚亦澤面色未變，反而將她的小手握在手中，轉向幾人道，“婚禮的事情，我準備得差不多了，至於喬喬……你們別給她太大壓力！我們都還年輕，一個月不行，就三個月，三個月不行就半年，總之我給你保證，兩年之內，讓你抱到大孫子！”
尚亦澤話落，也不管坐在沙發上的另外三人是什麼反應，將小寶兒往尚父懷裡一塞，說了一句，“你馨姐姐忙着造人沒空，你自己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