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吉見家的足輕馬上蹲下身子,撿起了那支箭,上面還有一張粗糙的紙張。在那個時代,紙張這東西,可是很貴重的,即使是質量很差的紙,一般也就是城主老爺們纔會使用的吧!
非常巧合的是這個吉見家足輕還識字,所以知道這應該是黑田家故意射進來的書信,而且很有可能就是給普通士卒的信吧!因爲他將箭上面的書信解了下來,看到上面一行小字。
“吉見家的士卒,天亮之前願意投降,可免一死。”極爲簡單的一句話,在他的心裡卻激起了很大的震動。
“喂,次郎,你拿的是什麼?”旁邊的一個關係好的士卒看到了剛剛發生的一切,所以湊過來偷偷的問道。
次郎低着頭將信紙攥在手裡,顯得格外的小心,他先左右看了看,確定沒人注意他們兩個之後之後,才小聲地說道:“不要聲張,這是黑田家的勸降信。”
“黑田家的勸降信,他們是希望我們可以降服嗎?”
另外那個足輕,瞪大了自己的眼睛,不敢置信的望着自己的同伴,他最開始幾乎要叫出來。但是他知道這不是可以說出來的事情,要是現在大聲喊了,武士老爺知道他們拿過黑田家的勸降信,很有可能自己的小命就要不保了,所以他馬上緊張的對同伴問道。
“應該是吧!”
黑田家一方的所有士卒,在射完箭之後,就全部快速撤退了。城頭上的士卒們都發現了黑田家的動作,雖說會有不解,但是能夠撐過一次進攻,也算是好事情。
不過在黑田家的士卒,突然如潮水般退去,但是黑田家的數百封勸降信,已經全部射入了城中,而且吉見家的士卒,甚至是之後膽大的濱田城的百姓,有很多人撿到了書信。
像之前那個足輕一樣認識字的,自己看了之後,很可能會把書信的內容告訴給自己的同伴。不認識字的,也會偷偷地找自己認識的,並且比較可靠的,認識字的人幫自己解讀。
“父親大人,這是剛剛黑田家退去之後,在城頭撿到的,請父親大人觀瞻。”吉見政賴嫡長子吉見廣賴這時候,將一封勸降信,交給了正在御館靜坐的父親。
吉見政賴皺着眉頭接過書信,用手撫平信紙之後,看到了勸降信上面的那一句話。他瞬間看完之後,眉頭皺成了一個川字,一把將信重重的拍到了地上。
吉見政賴非常氣憤的說道。“好,好一個勸降信,黑田家果然就只喜歡用這種見不得人的手段,他們從來就不敢與別家正面交戰,他們的所作所爲簡直就是在給武士丟臉,根本就不配成爲武士。”
“父親大人,這信已經被很多士卒,甚至是城內的百姓拿到了,據說已經出現了出城逃跑之人。請父親大人速速做出決斷,否則局勢將無法控制了。”吉見廣賴焦急的說道。
“確實是很麻煩呀!黑田家射進來的書信,其數量到底有多少?”
“不下三百封。”
“三百封嗎?還好這些賤民之中,識字的不多,暫時應該影響不大,只要能夠控制事態,並且加以安撫,應該就不會有很大的影響。你馬上傳令下去,所有發現的黑田家信件全部必須上繳,絕對不得私藏。如有發現私藏者,以戰時妖言惑衆之罪論斬。”吉見政賴果斷地說道。
“嘿!在下明白了,我馬上下去吩咐,請父親大人放心。”吉見廣賴立刻轉身離開了御館。
“卑鄙的黑田家,卑鄙的黑田家。”吉見政賴低吼了一句。
但是吉見政賴似乎有些想錯了,因爲城內之人現有兩千之數,這兩千人裡面,多多少少是有認識字的,這個是毋庸置疑的。只要哪怕有一人將書信上的內容念出來,一傳十,十傳百,那麼消息就會很快的擴散出去了。
消息的傳播速度其實是非常快的,尤其是在現在這個對於濱田城城中之人,已經是生死存亡的時刻。像全相信這種,有可能可以帶來繼續活下去希望的東西,傳播的更加是快速,這就和吉見政賴的想法完全相違背了。
而且真田昌信之所以這麼做,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讓濱田城城內之人,很可能就是因爲這勸降信,自己就造成混亂,這是很有可能的。
在黑田家幾個高智商的人之中,黑田職高正奇相合,竹中重治偏重陽謀,而真田昌信最喜歡的就是玩陰謀、用奇襲。
因爲這一次勸降的對象是整個濱田城城內的士卒和普通百姓,所以目標對象是非常多的,如果想讓所有人知道的話,其實就直接讓人在城下喊話,都是不錯的選擇。但是因爲是黑夜,喊話知道的人沒有那麼多,而且這種公開化的信息,不如隱秘的信息來的能刺激人的神經,所以真田昌信選擇的是射書信進城。
這一招看起來也沒有什麼,就是讓城裡的士卒和百姓看到黑田家的勸降信,以及簡單的繳槍不殺之類的話而已,但是這恰恰是這一招厲害的地方。
如果是一個人在城下勸降的話,那麼城上的人是否有反應,都是黑田家和吉見家兩方的事情,不論如何吉見家的士卒,還是站在自己一方的立場上在考慮問題。而黑田家現在用了勸降信的手段之後,除了射進城中的舉動,之後的事情和黑田家就基本沒有太大關係了。
不管這個信息是如何傳播的,或者之後吉見家是否會做出,派人前去收繳信件的事情,又或者是吉見家的士卒主動將信件上交,這一切都變成了吉見家的武士階層,和普通的士卒,甚至是城中的百姓自己的事情,也變成了他們之間的矛盾了。
所以不管最後這個策略的結果如何,黑田家都將在此次行動中收益。如果因爲這些書信,濱田城城內的統治階層和普通士卒階層決裂,那絕對是最爲理想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