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想做的
人生中很多事默默地開始，我們要過很多年才明白那一刻的重要。
貝雅·特麗絲打開了艙門。
轟！
一瞬間，除了坐在前排，有東西擋着的貝雅·特麗絲和李淺夏，剩下三人全都往後猛地一拉。
初夏清晨涼爽的風，在機甲的高速行駛下，化身成駭人無比的空氣大浪，兜頭打來。
衣衫獵獵，旗幟般裹在李長晝身上，他屹立在這大風中，雙腿如鋼鐵澆築般一動不動。
“追風者停止了減速，打開了駕駛艙，它打算做什麼？”
“等風來，不如追風而去，好名字。”李長晝手撐駕駛艙邊沿，跳了出去，落在越野車車頂。
“等等，那人在幹什麼！”
在這樣的大風衝擊中，人和塑料袋沒區別，解說之所以只感到驚訝，沒覺得哪裡不對勁，是以爲李長晝穿了動力甲。
女人已經沒了嫩模的輕浮氣，凸顯身材曲線的衣服，被她穿出沉穩的精英氣質。
“啊！！！”坐在阿茲納武爾身邊的嫩模嘶聲尖叫，劍差點捅到她的胳膊。
追風者抓住機會，三臺動力爐的嗡鳴聲越來越尖銳，最後逐漸聽不見。
在上萬名從小培養的精英機甲師中，他和姐姐以並列第一的成績進入最終選拔。
阿茲納武爾抄起一直放在駕駛艙裡的突擊步槍，下一秒，眼睛一花。
“寄人籬下、給人當狗的命，活着又有什麼意義？”楊清嵐說。
“我怎麼知道？剛纔撞的那一下，我尿都快嚇出來了，哪來還管他什麼目的？”
副駕駛的女人愣了，阿茲納武爾臉上的笑容，是競爭{燃滅}失敗之前的笑容。
阿茲納武爾不解，自己正躊躇滿志的準備最後一場試煉，爲什麼就輸了？
一條細得本人都沒有感覺的傷口，往外滲出血珠。
“不，請您使出去全力，去搶第一名。”
專心開機甲的阿茲納武爾，聽到她的尖叫，才發現頭頂的李長晝。
暴君β嚇得連忙閃開。
“別造謠，爆炸不歸我管。”
“那就盡情比賽。”
“這一點點的自由，以及這一點點的幸福追求，任何人都沒有資格剝奪！”一直沉默的李淺夏開口。
阿茲納武爾沒有絲毫害怕：“自由不是真的自由，無規則也不是真的無規則，你想違反規定？”
“阿茲男爵，你今天的表現我會——”
“阿茲大人。”副駕駛的女人看着阿茲納武爾。
“貝雅，”李淺夏露出一個開朗的笑容，聲音愉快活潑，“我們不會有事，你放心吧！爆炸和火焰對我哥來說，就是掌心裡的書，想怎麼翻，就怎麼翻。”
翠蜂劍滑進手心，風被切成一絲一縷。
“阿茲納武爾，請問追風者是否武力脅迫你，使用了違規手段？”官方發來消息。
“你，阿茲納武爾，不合格。”詹·金斯對他說。
“不。”李長晝拿着槍的手，伸出翠蜂劍畫出的圓洞。
如果不知道追風者的駕駛員是誰，阿茲納武爾只當是一位不怕死的機師，但他知道。
要麼減速，一聲不吭，被人欺負；要麼踩下動力踏板，橫衝直撞，與別人同歸於盡。
阿茲納武爾下意識伸手一摸，指腹全是鮮紅的血。
他應激似的避開這一槍，從腰間拔出當時身上唯一的武器，一柄鋒利但只用來裝飾的寶劍，臉頰擦出血痕。
楊清嵐想留下來陪他，李淺夏既想陪他，也想幫貝雅·特麗絲，所以纔會勸貝雅·特麗絲反抗。
“我來，是告訴你，”手一鬆，槍被狂風帶走，成爲天邊的一個小黑點，“不要管帝國給你的命令，忘記伱的任務，按照大賽的規則，盡情發揮。”
“比起擔心可能會發生的動力爐爆炸——”女人的目光落在阿茲納武爾的側臉上。
阿茲納武爾關掉無線電，雙手握住操縱桿。
嘭得一聲，追風者與兩臺機甲瞬間拉開距離。
“確定。”
“貝雅公主，你明明不怕死，但你爲自己爭取過自由嗎？爲國家爭取過自由嗎？”
當兩人行禮時，詹·金斯忽然對兩人開槍。
“嘿嘿，”阿茲納武爾猙獰一笑，“小子，你叫什麼名字？等戰爭結束，我讓你加入我姐的部隊！”
“不用想那麼遠。”李長晝開口。
能擊碎動力甲的子彈，彈頭破甲，內含高爆彈藥。
“我”
阿茲納武爾給了李長晝一個眼神，李長晝關掉通訊。
“確定。如果你不爭這個第一，我會殺你了。”
“貝雅·特麗絲，”李長晝看向公主，“這條賽道上，不會再有人因爲你的身份對你手下留情，你打算怎麼做？堂堂正正地拿下第一，還是放棄？”
阿茲納武爾一手握住操縱桿，放聲大笑。
他想起姐姐突然找到他，強制命令他參加這個任務的目的——公國那臺護國神機，一旦被俘獲，會被改裝成帝國機甲，而新的帝國機甲，需要新的機師。
“原來是這樣。”阿茲納武爾笑起來。
“哥，怎麼回事，沒有宰掉那個傢伙嗎，還讓他撞過來？”李淺夏立馬擔憂地問。
“在這三項權利中，自由最昂貴，它不是生來就有，有時候甚至必須以生命和幸福爲代價，去爭取自由，而國家的自由，需要愛國者用自己的生命和幸福去換取。
“活着還有希望，死了纔是真的一無所有。”
而眼前這臺追風者，外形依然優雅，但內部的動力爐，已經換成{裁決}、{燃滅}和{紅蓮}系列。
而瑤池只想立刻結束這個任務，回到原來的世界，所以勸貝雅·特麗絲大局爲重，委曲求全。
阿茲納武爾也嚇了一跳，扭頭看去，追風者不怕死地撞完他，又去撞暴君β。
轟！
“啊！！！”嫩模驚恐尖叫。
“姐姐，我還是不明白啊，機甲真的需要人性嗎？”
此時在賽道上，他甚至把這臺機甲看成了貝雅·特麗絲本人。
“我與帝國同在！”
隨時會爆炸的一臺追風者。
李長晝不同，任務結不結束，他都可以，所以他勸貝雅·特麗絲不用想那麼遠。
“阿茲大人，您沒有獲得陛下的青睞，成爲{燃滅}的機師，就是由於您太膽小。”
阿茲納武爾搓開指尖的血：“他對我說，必須使出全力搶第一，這算不算威脅？”
貝雅·特麗絲看向她。
“什麼？”除了楊清嵐若有所思，其餘三人都吃了一驚。
◇
“瑤姐！”李淺夏聽不下去了。
“我讓他盡全力拿第一。”
李長晝跳回追風者的駕駛艙，駕駛艙門合上。
劃出一塊洞後，收起翠蜂劍，李長晝跳進去。
“阿茲大人，您覺得他的目的是什麼？利用爆炸，讓公主假死？”
“哦，抱歉，當時氣氛到了，順手就放上去了。”阿茲納武爾收回手。
有東西從臉上流下來，他下意識摸一下，才發現自己受了傷。
比賽剛開始時，知道貝雅·特麗絲放棄帝國提前安排好的極速者，挑中這臺機甲時，阿茲納武爾除了驚訝，有一瞬間，又覺得很合理，這一人一機很配。
阿茲納武爾看着手裡的血，又回到那一天。
阿茲納武爾愣了下，隨後哈哈大笑：“你確定？”
◇
她竟然會主動撞過來？
追風者，外形優雅如風，搭載的帝國機甲{月芒}冠名的動力爐，同樣以靜謐、迅捷、優雅出名。
姐姐依舊單膝跪在原地，子彈打斷她幾根棕色髮絲，彈孔在紅色地攤上留下黑色彈痕。
“爲了第一，老子什麼都做得出來，真會撞上去——你確定？”
“我，瑪格麗特三世，任命你爲{燃滅}的新任機師，帝國與你同在。”
兩人走進陛下的宮殿，在那裡，還有上一代的{燃滅}機師，詹·金斯，對方是他一直以來的偶像。
“.盡、盡情比賽。”貝雅·特麗絲鼓足勇氣回答。
阿茲納武爾發出一陣狂笑，操縱桿往右一拉，龐大的越野車直接朝追風者撞了上去。
“可是，”貝雅·特麗絲立馬說，“如果動力爐爆炸，你們也會.”
“人有三項基本權利，”楊清嵐忽然開口，“生命、自由、追求幸福。
瑤池看向陷入沉默的貝雅·特麗絲：“如果有哪怕一丁點的反抗資本，我都不會這麼說，但她有嗎？這世界沒有錯的路，只有走錯路的人。”
機甲不夠的部分，需要人來補足？
呵。
就因爲看出一發子彈是真的打算殺掉他們，還是假的殺掉他們？
吵過、鬧過、消沉過，回來的某一天，姐姐告訴他一個更加荒唐，讓他更加不能接受的理由——機甲不夠的那一部分，需要人來補足，{燃滅}需要一位冷靜沉着的機師，去發揮它如火山般的力量。
“溫·卡蘿琳。”高高的王座上，瑪格麗特三世陛下威嚴的聲音傳來。
“呃，這個.”
“你們看到了，老子可不是故意的，是被逼着才動的手！”他不知道在對誰說話。
“謝謝。如果你拿不到第一，我會用你去威脅你姐。”
“你確定我剛纔捏的是胸，而不是你的腦袋？那三個動力爐真的會爆炸！”
“在！”
手上的槍不見了，下意識看向不速之客，李長晝正拆開彈夾，取出一枚子彈打量。
“首先要有命，”瑤池反應過來他們想做什麼，“命都沒了，還要自由做什麼？”
阿茲納武爾一踩動力踏板。
轟！
越野車劇烈搖晃。
貝雅·特麗絲一言不發。
“姐姐，我馬上追上來，等我！”
“能不能不要提從前的事？接下來怎麼辦？假裝認真開一下？”
坐在上面的是貝雅·特麗絲，一位優雅美麗如蘭克湖的公主。
什麼時候？
一直開機甲，沒把槍當回事，所以被奪走也沒放在心裡的阿茲納武爾，此時看着自己的鮮血，一股陰冷的寒意終於從脊椎骨冒出來。
劍尖插進越野車的駕駛艙。
“現在，在賽道上，你最想做的是什麼？”
“怎麼回事？”女人死死抓住扶手。
李長晝走後，阿茲納武爾的笑容消失，僅僅一個表情，此時那張依然彪悍的臉，看起來至少年輕了七八歲。
越野車猛然撞向正準備發力的暴君β。
巨人般的兩臺機甲，轟然撞在一起，火光四濺。
你來我往，相互較勁了一番，幾次差點衝出賽道，最後，暴君β放棄了，減速擺脫這個瘋子。
“你，不合格。”阿茲納武爾咧嘴一笑，操縱桿一拉，動力爐一踩，越野車狂吼着衝出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