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一步之遙
內庫收藏道書的區域，點着醒神香，不知道是太醫院，還是什麼道士上貢的，能清心醒腦，提高注意力。
李長晝上來就讓管理內庫的女官，把香全熄了。
由奢入儉難，他不想養成‘靠外物提高注意力進入「專注」’的習慣。
皇宮內庫的道書，就層次上來說，全都高於朝天宮藏書。
《大日如來咒》有一半，《地煞七十二變》有二十四變，《天罡三十六法》有八法。
其餘還有《神霄引雷灌體煉丹契》、《一氣化三清、佛教三世身總綱論》、《上古遁法六十四編》（後人整理，裡面是一本本單獨的遁法）、《神仙之神仙骨》、《八卦指訣》、《洞天福地吞吐靈機寶笈》等等。
簡直就像看見滿桌子喜歡的美食，一時間不知道吃那一道好。
稍稍猶豫了一會兒，李長晝還是拿起名氣最大的《天罡三十六法》，上面詳細記載修行方式的只有八法，其餘要麼殘缺不全，不能修煉，要麼乾脆只有一個名字。
八法分別是：補天沐日、斡旋造化、迴天返日、逆知未來、起死回生、飛身託跡、指石成金、隔垣洞見。
京師外，埋伏在各處的魔門邪道，此時都望向京師，一條金氣龍脈在紫禁城上盤旋，在浩瀚的龍氣下，別說法力，連氣他們都喘不過來。
“假的，貧道查過了。”
補天沐日——法力強大到能補天，在太陽中洗澡，運起這門天罡法，法力的量和威力增強十倍，沒有上限限制；
背下來之後，李長晝沒有特別想看的，隨手拿起一本《人體天眼無上道》。
腦袋裝好後，他們站起身，看向她們所在的角落，與此同時，緩緩將手放在腦袋兩側。
“陛下，邪祟已經被陶真人誅滅。”邵元節拱手說。
他走後，嘉靖帝又準備繼續呼吸吐納，忽然想起來，傳了一些吃的來。
做不到？欺君，滅九族，不，這是明朝，要滅十族。
邵元節說：“天下之大，能有如此法力的，只有數人。
嘉靖帝心裡一喜，卻看李長晝面色沉吟，便沉住氣：“真人有話直說，有什麼困難？”
以前也是，看完鬼片，李長晝讓她幹什麼都答應，只要晚上願意陪她上廁所和睡覺。
但嘉靖帝是第一次聽到這個說法。
等李長晝坐下，他說：“月宮果然是天宮，朕在月宮上，時時都有精進，在宮裡吐息了半個時辰，卻沒有任何動靜。”
但也不是毫無用處，至少提供了思路。
女官噗通一聲倒地，腦袋滾出去，撞着了櫃子才停下。
他不喜歡讓天住在自己身體，但他可以住進別人的身體，保護李淺夏、楊清嵐，或者監視控制其餘人。
“走！”楊清嵐手中如意一揮，地面如胸部般涌起，眨眼掙破金磚的束縛，如小山一般擋在衆人與無頭太監宮女之間。
那邊黃錦聽完彙報，走到嘉靖帝身前，一邊給他拿遠處的菜，一邊說：“主子，邵真人和陶真人來了。”
女官看着他，把自己腦袋摘了。
他沒開口說「鬼摘頭」的事，這裡人多。
“天帝天后.”嘉靖帝微眯着眼。
李長晝將道法往後翻了一頁。
他有意讓陶仲文接替自己在嘉靖帝心中的位置。
他繼續看《一氣化三清、佛教三世身總綱論》。
李長晝大袖一揮，呼的一聲風聲，炭盆盪出一捧火焰，將女官燒成灰燼。
看一眼技能介紹，沒什麼用。
嘉靖帝停下了筷子：“雪眉（貓）和獅貓（貓）——”
楊清嵐看一眼李淺夏，繼續解釋：“——聽瑤池說宮裡有玩家，我們本來打算來打探消息，結果遇見了殭屍真菌，怕你不小心被傳染，所以把你叫過來。”
“既然是假的，那他是誰？”
嘉靖帝皺起眉頭：“朕既要這江山，又要長生不死，真人可有辦法？”
他伸手去拿《一氣化三清、佛教三世身總綱論》，剛將道法展開，忽然眉頭一皺，擡起頭來。
這本道法上，還寫了創造者的留言，大概意思是：
這話就是廢話。
這也就算了，來個魯莽的修道者，說不定就張口了。
“是。”黃錦遲疑了一下，又說，“後宮裡死了不少人，張太后、莊嬪、常嬪、康嬪、和嬪、李敬嬪薨了，還沒了三百多個太監宮女，一些貓狗鳥。”
“你就不怕邵元節讓嘉靖給你下令？”瑤池笑道，“之前他們可是一直在找你麻煩。”
再次出現時，她們又回到了御池。
【「鬼摘頭」複印成功，檢測到玩家‘主’技能已滿，請選擇技能替換······】
“假的？”
這本道法上說，天也有眼，洞察一切，威能無窮，人可以在身體上開一處眼竅，將天眼引來。
“此外就是魔門邪宗的一些高手，但這裡面有這樣手段的，只有神教的天帝天后，這兩人恰好也是夫妻！”
“坐。”嘉靖帝指了下對面的團蒲。
“真人不在內廷看書，來朕這裡做什麼？”嘉靖帝的心情不錯，黃錦用燙暖的帕子給他擦拭額頭。
換成今天之前，嘉靖帝聽不清他們說什麼，今天卻模糊聽到了一點。
“真人果然有神通！”嘉靖帝心裡高興，後宮有邪祟作怪，他也不敢去。
“哥，嚇死我了！”李淺夏撲在李長晝懷裡。
不能如此，長生不老又有什麼意義。
“這倒是一個機會，”他沉吟道，“伱們先回去，我去找嘉靖，讓他下令給邵元節，看看他的實力。”
“辦法是有了，將龍脈與陛下分離，只是具體怎麼做，還沒有眉目。”李長晝說。
李長晝知道她們在說什麼了。
很多神明都能前往未來，迴天返日雖然神奇，李長晝也不覺得有多奇怪。
召風舞雪、騰雲奔月、抓火成龍、殺惡蛟、呼吸吐納，這些看似沒用的行爲，已經紮紮實實地取得嘉靖帝的信任。
“陛下可見過任何一名皇室子弟入道？”
“陛下不能修道，確實是因爲龍脈，但龍脈同樣是成仙關鍵！”
“什麼事？”李長晝低下頭，繼續翻閱手上的道法，心裡猜測是嘉靖帝來找他，要不然一名女官怎麼會無視他的命令。
但只有江山，不能長生不老，他同樣不能接受！
只希望李長晝能想一個魚和熊掌兼得的法子。
沒有江山，長生不老又有什麼意義？
江山代表的不是江山，是地位和權力，他要自己上面沒有人，沒有所謂的天塌下來，他就是天。
浪花涌起，再次將她們一網打盡，御池水面只剩李長晝一個人。
然後嘉靖帝就會接着問，要怎麼分離龍脈，又要怎麼一邊做皇帝，一邊修道。
“內廷出事了。”李長晝只說了內廷女官的事。
李長晝繼續：“陛下龍脈加身，萬法不侵，一道聖旨就能讓修道者淪爲普通人。”
“那我就直說，”李長晝頓了一下，“陛下知道自己爲什麼不能修道嗎？”
“情況複雜——”
李長晝朝他點了一下頭，走進偏殿，又進了暖閣。
“那時候我還沒證明自己，現在嘉靖把成仙的希望全放在我身上，他們怎麼找我麻煩？”
兩人對視一眼。
等邵元節和陶仲文走進暖閣，一切已經收拾妥當，每道只吃了幾口的近百道菜，已經被撤走。
黃錦派太監宮女去看看後宮的情況，確認邪祟是否真的被誅滅。
就在她們以爲摘頭會一直蔓延到交泰殿時，所有太監宮女捧起自己放在一邊的腦袋，放了回去。
“修道一事，我已經有了一些眉目。”
“還需真人助我。”
江山他是一定要的。
剩下的五門天罡法同樣厲害，李長晝記住修煉方式就把《天罡三十六法》丟在一邊——隔垣洞見的入門條件已經是最低的，都需要人仙位的法力。
“適才陶真人占卜，卦象顯示，那兩人確實是神教天帝天后。”
嘉靖帝身穿道服，盤膝而坐，正練習李長晝教他的呼吸吐納之術。
李長晝擡起頭，看見黑霧身後捧着自己腦袋的女官。
既然天眼可以借，天耳、天鼻、天手、天腳，身體各處，應該都可以借來，希望後來者能在天眼的基礎上繼續創造，直到有一天，全身都替換成“天”。
“陛下，”邵元節彎腰道，“貧道有一事想稟告陛下！”
“蘭陵笑笑生好色，吳承恩去西天求道，姑射神女是女子，李時珍醫術高明，法力卻差了一籌，而且他正在太醫院供職，也不可能是他。
【不替換】
“找不出殭屍真菌的本體，完的不止是紫禁城。”楊清嵐道。
“朕也有所察覺。”
腳邊銅盆的紅籮炭裡，一朵火苗搖晃着生長出來，嗖的一聲飛出去，女官捧在手裡的腦袋眉心和腹部，被燒出一個前後相通的窟窿。
“真人請說。”
嘉靖帝放下筷子，漱完口，擦了嘴，身體往後一靠：“讓邵元節他們進來。”
嘉靖帝已經不在關心這件事，他沉吟一會兒，將李長晝關於龍脈的說法，告訴了邵元節和陶仲文，詢問兩人的意見。
“.你們這是做什麼？”李長晝腳步一踩，從水裡出來，將手裡的《古法聞經玉簡鍛造書》收進腰間儲物袋。
楊清嵐使用「生死相隨」，猝不及防，正全神貫注翻閱道書的李長晝，沒得及使用「踏空」，鞋子都溼了。
“奴才這就去傳旨。”黃錦將帕子遞給宮女，退出去幾步，才轉身出了暖閣去下令。
黑霧“脖頸”上，一縷縷極細極淡的煙霧，又重新勾勒成腦袋的形狀。
“你是讓朕禪讓皇位？”
“陛下如此勤奮，天資又高，成仙得道指日可待。”
李長晝沒開口，按照流程，還有一次綿長的吐息。
大不了拍拍屁股，「傳送」走人，想帥氣一點，還可以在臨走前，吟一句杜甫的詩——天子呼來不上船，自稱臣是酒中仙。
“是！要想成仙，必須有龍脈！”邵元節急聲道，“這幾日貧道一直在查李長晝的身份，一名法力不在我之下、又如此年輕的修道者，不可能沒有來歷，那東王公傳人，根本就是假的！”
雖然他很少喝酒。
站在女官與李長晝之間的黑霧，將自己的“腦袋”摘掉，“腦袋”離開“身體”，變成一團沒有形狀的霧氣，又緩緩融入黑霧。
水女裹向衆人，撲滅火焰一般，將衆人的身影吞掉。
稍微有點見識的道士，都知道這回事，他們也只是不知道怎麼做。
黃錦看了李長晝一眼，示好地笑了一下，剛纔是他命令太監讓李長晝進來的。
作爲一個對自己身體極其自信且自戀的人，李長晝連變化容貌的法術都不想用，更別說讓什麼天住進身體裡。
嘉靖帝沒開口。
之前引他進來，又被他吩咐不準打擾的女官，站在內庫藏書區的入口處。
他吃了一口靈芝膏，瞥一眼自己與黃錦之間的距離，開始思考李長晝說的關於龍脈的事。
“神仙侯，請進。”
微不可聞的嘶嘶聲中，嘉靖帝將氣息全部吐盡，緩緩睜開眼。
正吃着，有太監走到伺候的黃錦身邊，低語幾句。
“嗯。”李淺夏乖乖地點了一下頭。
斡旋造化——女媧造人就是用的這門天罡法，干涉宇宙物質的生滅；
迴天返日——一門回到過去的天罡法，上面還記載，時間可能出警抓人（李長晝翻譯），不能隨意返回過去，前往未來；
李長晝拍拍她的肩，看向楊清嵐。
“直接毀掉不就行了？要不要我出手？”碧毫不在意。
他交代她：“有事第一時間叫我，這次任務比往常的都要危險，連龍脈壓制的宮裡都發生這種事。”
他又看了《地煞七十二》，要求低了，但一些也需要人仙法力。
就算要研究也不是現在。
李長晝說完，拍拍懷裡妹妹的肩，將她扶正了。
“紫禁城基本上是完了。”瑤池說。
人體天眼效果、強度不同，各有神異。
這次的事確實是陶仲文解決的，邵元節身體早就不行，1539年就該死，硬生生靠着龍脈活到了1540年。
李長晝將這門道法放在一邊。
根據腦海裡「鬼摘頭」的介紹，這女官也是被技能感染的。
閒聊一會兒，李長晝告辭離開，繼續回內廷看書，他現在時間緊迫，要是和楊清嵐說話也就算了，這書不看也罷。
“全身都換成‘天’，那自己還是自己嗎？”
玩家？
聲音裡沒有了以往無可無不可的自信從容，這涉及他最關心的成仙，又是修道上的事，連這位皇帝的心都亂了。
肯定是玩家！
除了玩家，還有誰能在紫禁城裡幹出這麼詭異的事？
嘉靖帝看向黃錦：“讓邵元節和陶仲文去。”
“兩位小主子沒事。”
斡旋造化、指石成金更是需要天仙法力，這兩門天罡法，一個從根本上生滅物質，一個從根本上改變物質。
“陛下。”李長晝行了一禮。
他環顧一圈，確認沒有人發現，直接出現在偏殿門外。
有一種可能，這女官看他太帥，來勾引他，用聶小倩的話來說，就是：“月夜不寐，願修燕好。”
嘉靖帝沉思一會兒，自言自語般說：“之前從月宮回來，朕吃了一點，行功時確實有若有若無的熱意。”
值班的太監嚇得愣住了。
可能是真的，也可能是假的，普通人有時候肚子也會突然發熱。
一個激靈的太監連忙走進殿內稟報，很快又出來。
“陛下要想修道，只有讓龍脈脫身。”
還有就是，嘉靖帝拿他沒辦法。
“陛下吃完東西再行功，也有一些微弱的作用。”李長晝笑道。
李淺夏、楊清嵐、瑤池、碧這邊出事了。
“事情解決了？”
李長晝不怕。
三清：太清、上清、玉清；
三世身：前世、現世、後世；
書上說：佛道法門的名稱、效果不一樣，但都是人體的“精、氣、神”的變化與應用.
宮裡應該出事了，但這和他有什麼關係？
◇
剛纔在後宮，他將龍脈之力借給陶仲文，讓他能在宮中占卜，找到了殭屍真菌的本體，直接打滅。
嘉靖帝看着他，慢吞吞地問：“成仙關鍵？”
沒有身份卡。
生活在封建王朝的道士，又被龍脈壓制住法力，怎麼敢在嘉靖帝面前，說什麼“皇上，你要學道，只有不做皇帝，不做朱家的人。”
“.我大姨媽都要嚇出來了！”李淺夏驚魂未定，被那麼多面無表情的無頭鬼看着，正常人恐怕十天半月都要做噩夢。
嘉靖帝看向陶仲文。
陶仲文與邵元節不同，不太愛說話，只是打了一個稽首。
“陛下！”邵元節喊道，“那兩人距離成仙只有一步之遙，是來奪龍脈的！”
嘉靖帝想起來，李長晝確實說過自己距離成仙還有一步之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