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就對着斜坡喊道:“伍德!你再不上來,我就朝坡地下射擊了!你知道我有權這麼做!我再給你半分鐘時間!”
長髮少年也有些緊張,喊道:“快點上來!”然後對方恬說:“我保證他沒逃跑!”
“最好是這樣,格拉利斯,你得先讓自己的保證有可信性才行。”方恬看看錶,“我要下去帶他上來,你和蒂姆、賓尼他們老實呆着,不然的話相信你們很清楚,我會讓你們三年內只能呆在家裡,腳上銬着警報器!鄧肯,你幫我盯緊這位中國朋友。查理,跟我下來。”
方恬掏出腰間的槍,示意同伴查理跟在後面掩護,小心翼翼地向斜坡下張望,可搜索了一陣子,還是沒有發現胖子伍德的蹤影。
“還真跑了?”格拉利斯幸災樂禍地問,“方警官,怎麼大家丟貓丟狗的時候你一下子就找到了,胖子就在眼前,你卻看丟了?”
方恬也許是被人揶揄慣了,不置可否,看來在美國當警察不一定是當爺,得有個好脾氣。她也總覺得有些不對頭,一時也想不出是爲什麼。倒是滕躍,仍然保持着事外人的直觀思維,一下子就發現了恐懼的根源,他顫抖了一下,面色凝重:“恬恬,這……這胖子沒跑,現在雪下得挺厚了,你看……這小子留在地上的腳印只走了這麼幾步,走到那裡,你看,到那裡就突然沒了,憑空消失了……”
方恬只覺得鼻孔裡突然插入一股寒氣,眼睛有些酸澀,她是第一次碰上這種事,以前的辦案經驗全不頂用。但在這樣一個國家裡當警察,就算丟貓丟狗也得管到底,何況一個大活人從眼前消失,找到他是自己的職責所在,沒辦法,她只有硬着頭皮向前靠。
格拉利斯雖然頑劣,可很有些中國少年的“仗義”,他忽然叫道:“警官,你放開我們的銬子,我們一起去找,人多的話找到的可能性就大。”
方恬沉下臉:“都給我回到車子裡去,不準出來!你們的車我會派拖車來拉。”
鄧肯忽然向遠處眺望,並狐疑地問:“警官,你的拖車這麼快就找到了我的車啦?”
方恬一愣:“什麼?應該沒這麼快吧?再說路就這麼一條,拖車要來也得經過我們啊。”
“可是……那是我的車呀,”鄧肯有些惶恐,“真的,那的確是我的車,我剛纔看見了,它在動,但不是駕駛的那種動法,而是被車拖走的樣子,直挺挺的……”
按說一遇到不合理的事件,西方人的第一反應就算不認爲是外星人作祟,也是大腳怪、吸血鬼、狼人這些傢伙在搗亂。唯有滕躍不寒而慄,他很東方式的思維讓他想到了鬼魂。方恬見他這個表情,示意他不要亂講,擾亂大家的情緒,又從車上拖出一把帶着瞄準鏡的自動步槍來,對着鄧肯指的方向看了半天,她確實也看見有車閃過,但轉瞬即逝,消失在漫天白雪中,甚至是不是鄧肯的車都看不清楚,也許是他看錯了呢。
“我們得打電話,召集人手來幫忙。”方恬拿出對講機,可半天沒有人答話。
“信號不好嗎?”滕躍覺得那些低成本的美國荒野兇殺電影並非全是胡編亂造,起碼信號不好這一條很真實。
“不是,只是沒有人回話。而且,”方恬仰望着天穹,“可能是氣候遭到破壞了,雪一年比一年大。沒人回話也就算了,反正鎮上的警力加起來也就是十來人。從這裡再跑半個小時就到鎮上了,到時候可以動員所有鎮民一起找。”
鄧肯悻悻地插嘴道:“估計他們多半都在礦場聽鎮長講話呢。”
方恬輕蔑地從鼻腔裡發出一聲冷哼:“他?他還在做祖先兩百年沒做完的發財夢呢?他再繼續挖下去也挖不到金子。”
鄧肯討好地說:“沒錯,說不定他再挖就挖到中國了。”接着發現大家的心情都很悽然,只得尷尬地咳嗽着,不再多說。
車重新開動了,餘下的五名少年分別乘坐警車和滕躍的別克吉普,騰躍堅持要和方恬坐一輛車,於是另一名警察查理只有開着滕躍的別克吉普,而滕躍坐到了警車副駕駛位置。
“飛鏢。”滕躍瞄了一眼後視鏡裡冷若冰霜的格拉利斯,“你說飛鏢,是什麼意思?”
方恬頭也不回,冷冷地問格拉利斯:“你一看見中國人就問這個嗎?有意思嗎?”
格拉利斯不作聲,緊緊地抿着薄薄的嘴脣。
滕躍討了個沒趣,反正他對用棍子打破自己玻璃的胖子沒有任何好感,根本就不會爲此難過,追問道:“到底怎麼回事?也許跟胖子的失蹤有關係呢。”
方恬一邊加快速度,一邊警惕地掃視周圍,淡淡地說:“沒什麼,都是鎮上一個印第安瘋老頭講的,他的祖先是發生故事的礦場裡的一名普通礦工。他說這裡1859年發現大金礦以後,最早靠金礦發財致富的那些爲富不仁的傢伙怕運送金子的時候被強盜盯上,就僱用了一些槍法不錯的西部牛仔來做保鏢。後來跟那些劫匪開了幾仗,雖然各有傷亡,但總地來說稍微佔了上風,那些劫匪在付出巨大代價後,權衡利弊,也不敢輕舉妄動了。過了幾年,英國人也給吸引過來了,倫敦來的一個大富翁花鉅款購買了一塊他自己認爲有可能有礦產的地,並把附近要價最高,當然槍法也是最好的牛仔招募到自己麾下,以爲可以長紅坐收。誰料還沒挖出什麼來,那些保鏢就很快被人殺害了,槍法再好也沒用,因爲他們根本看不清敵人在那兒,或者是槍還沒拔出來就先送了命。每個受害人的咽喉、胸腹等要害都中了四角飛鏢。給當地的華人苦工看過,說着有可能是東洋人的忍者鏢,但那些都是武俠小說的傳說而已,而且既不被人發現,又能有這樣的準頭和力道,在相距甚遠的隱秘地方,用冷兵器中的暗器輕易地連續殺死多名快槍手,這隻怕不是常人能做到的,甚至不是現實中的武術,只怕在武術之鄉中國,也找不出能夠對抗火槍的武術家。那倫敦金礦主萬分恐慌,又動身去了中國南方,重金禮聘大師作保鏢。本來以爲很困難才能找到世外高人,可這時候來了一箇中國人,相貌平平,他也用暗器,是一種很薄很輕的小刀,不怎麼鋒利,在中國街頭的雜耍藝人行裡很常見。起初那倫敦商人半信半疑,但那中國人說,自己要不是妻子快要病死,決不會壞了老祖宗的規矩,拿這個本事吃飯。倫敦金礦主事後也打聽了各地的武術界,沒有誰聽說過這個人,估計是個騙吃騙喝的無名小卒,不由得很後悔,但合約已經簽了,也不能毀約。等到了那裡,當晚就出事了。那富翁夜晚被巨大的聲響驚醒,忙和手下持槍趕出來看。只見那個中國人像是全身都長滿了手,叮叮噹噹地在剎那間發射出幾十把小刀,那瘋老頭的祖先親眼所見,簡直比風還快。激烈的撞擊聲表明似乎是有人也在向這邊扔暗器,只是被那些飛刀擋住了。最終,中國人的眼睛中了一鏢,當場被打瞎,慘叫聲令人心悸。保鏢們都被眼前的慘狀驚駭得不能動彈。倫敦金礦主正要轉身逃命,卻被那中國人一把拉住,說已經解決了。倫敦金礦主和十多個手下顫顫巍巍地走了大約一里地,這纔看到滿地都是飛刀深深插着,中間有個身材特別矮小的東方人——一個日本人,背靠大樹,全身的要害都被飛刀扎入,有一把竟然砸開了後腦勺,將整個腦袋釘在樹幹上。這些飛刀居然在被擲出後連續飛行了一里地,然後準確地擊中了目標,並餘勢未衰,造成了如此恐怖的殺傷,的確讓人不寒而慄。那中國人伸手問倫敦金礦主要錢,金礦主見他這樣厲害,也不敢不給,可當晚中國人就死了,臨死前要金礦主把錢寄給患病的妻子。金礦主怕他老家裡還有這樣的人,不敢不寄,屍體送到法醫那裡解剖,原來裡面的內臟都被震碎了,看來那東洋鏢的力道也絕不遜於他的飛刀。自此以後,這個錫林鎮的人都開始對中國人敬畏起來,既然不受歧視,中國人也樂於在這裡發展,於是數量也就越來越多,這都拜這位仁兄所賜,大家沒有忘本,還給他修建了一座石碑呢,你到了鎮子上就能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