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聰慧咬了咬自己的舌尖,疼痛讓自己冷靜了些。
陸行之今天莫非吃錯了藥?簡直沒完沒了的!
她擡起頭,臉上的笑標準而甜美:“是的,陸總您說得對。要是沒什麼事我可以出去了嗎?”
她覺得下面已經血流成河了,她要趕緊出去處理。
陸行之卻不緊不慢的站起來,走到她面前:“林聰慧,任何女人都有價格,她不值那個價,我算是給了她高價,她要自殺要死,跟我有什麼關係?”
“是的,是她犯賤,陸總您很大方。陸總您給了她不一樣的生活,帶她見識了她也許窮極一生都見不到的風景,她應該感謝您纔對。她怎麼能因爲一下從天堂跌落人間而怪您呢?要是沒有您,她現在還是個餐廳的普通服務員,也許以後會找個廚師,或者大堂領班,談戀愛,結婚生子,就像所有的普通人一樣。”
陸行之愣住了,他定定的看着林聰慧,一會突然笑了:“林聰慧,你是不是覺得物傷其類啊?”
林聰慧又急又難堪,她顧不得其他了,轉身就想出去。
陸行之一把抓住她的手臂:“人要將自己位置擺正,有自知之明。林聰慧,我是資本家,追求的永遠是利益最大化,虧本的生意我可不做。”
莫名其妙的一番話,她卻突然懂了。
“您事事都能算得事無鉅細,您是資本市場彈無虛發的狙擊手,什麼事情都可以通過算計得到。可是,陸總,您可以高擡您的貴手嗎?”
她咬咬嘴脣,終是繼續道:“我要去洗手間,我大姨媽來了。”
陸行之呆了呆,他悻悻的放開她,他再算無遺漏也沒算準林聰慧現在的狀況。
甚至林聰慧轉身奪門而出的時候,他還瞟了眼她的臀部,灰色的西裙上似乎有些深色的痕跡。
陸行之關上門,忍不住大笑出聲。
平時溫婉平淡的林助理,被他逼着說出自己的大姨媽來了,看來她真是在生氣。
下班時已近七點了,天淅淅瀝瀝開始飄起了雪花,本就擁堵的交通更爲糟糕,放眼望去,整個城市像是變成了一個巨大的停車場。
林聰慧租住的地方離公司只有十五分鐘車程,現在她開了近半個小時,車纔開出離公司幾百米。
幾乎一動一停,肚子也一抽一抽的痛,腰痠得都快直不起來。
電話響起的時候,她幾乎連講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方昉聽到電話裡林聰慧那有氣無力的聲音,擔憂的問:“慧慧,你病了?”
“還好,我大姨媽來了。”
方昉放下了些心,林聰慧的大姨媽問題是長久的歷史遺留問題了。
“慧慧,大姨媽是誰呀?”
高天天那小鬼在電話裡奶聲奶氣的問,方昉肯定又在開免提給她打電話。
“高天天,大姨媽是誰你去問你媽。”
“這個高深的問題等你爸回來給你解答,你一邊玩去,我跟你慧慧阿姨有事講。”
電話被拿了起來,方昉的聲音又繼續傳了過來。
“慧慧,這個週六中午我們一起吃飯,好久都沒有見到你了,俺想死你了!”
“純粹吃飯?沒有其他的目的?”
方昉藉着吃飯,將高旭公司裡的青年才俊拉出來讓她相了好多次親,弄得她哭笑不得。
她不排斥相親,她也想按部就班結婚生子。
只是她被陸行之壓榨得比國家領導人都忙,哪裡有時間談戀愛。
“哎林聰慧,你怎麼能這樣想我呢?我也是會受傷的!”
林聰慧忍不住笑了:“主要是你的信用額度已經用完了!”
方昉在電話裡急急的保證,高天天也湊過來,在一旁不停的喊:“慧慧慧慧,想你想你想你哦!”
想着高天天可愛機靈的小臉,心軟軟的。
好久沒有見到他了,挺想他的。她也不去管方昉的居心,就當去見高天天好了,便與方昉約好週六在他們經常去的那家上海餐廳見。
方昉又像老媽子一樣嘮叨了幾句,讓她不要太拼,要按時吃飯,不要多熬夜才掛掉。
明明是一樣大的初中同學,因爲大學一畢業就奉子成婚了,在她面前也開始扮演起媽媽的角色來。
回到家已經近九點,林聰慧隨便煮了點麪條對付了一下。
一天下來簡直跟跑了馬拉松一樣累,她攤在沙發裡,幾乎都不想動彈。
最後還是掙扎着去衝了個熱熱的澡,又吃了兩片退燒的感冒藥,才爬到牀上睡下。
可是整晚都睡不安穩,剛剛睡得迷迷糊糊,一下又突然清醒了。
第二天上班的時候林聰慧整個人都有氣無力,她皮膚白,那對黑眼圈就更明顯了。
肖蕭看到她的她萎靡不振的樣子,關心的對她說:“林助,要不要送你去醫院看看?”
“不用了,我休息會就好。”
林聰慧謝過她,肖蕭走出去,順手將辦公室門幫她關上了。
陸行之還沒有來,不過他從來就沒有準時上班的時候。
陸行之有兩個助理,她負責的主要偏向他的私人事務,另外一個董澤負責一些公事。
還有秘書肖蕭,以及五個打雜支持的員工,就是他們總經辦所有的人員。
就這麼些人,要處理那麼多事情,可想而知大家的工作量有多重。
尤其是她,董澤不止一次對她同情的說:“林啊,找個人嫁了吧。你看你,好好的一美女,就適合在溫室裡嬌滴滴的養着。錢賺再多有什麼用啊?青春可是買不回來的。”
董澤的意思直白的說就是,林聰慧,去找個有錢人嫁了吧。這裡的薪水是高,可是工作也太辛苦了,很快你就變老沒人要了。
林聰慧只是一笑而過。
她捨不得這份薪水,她已經快存夠買房的錢了,她一定要有套屬於自己的房子。
是屬於自己一個人的,不再跟人共用一個房間,早上起來搶廁所。
她已經看好了那套兩居室的房,不但自己去看了好多次,連方昉也被拉去看了幾次。
方昉說她着魔了,要是那麼想買,她跟高旭先借錢給她,先買下來再說。
她從小跟林聰慧一起長大,也去過林聰慧的家,清楚她家的情況。
她與繼母生的弟弟共用一個房間,小小的房子中間用一道簾子隔開,兩邊各放一張小小的單人牀後,連轉身都困難。
尤其是姐弟倆漸漸長大了,她無法想象林聰慧尷尬的青春時期是怎麼過來的。
自考上大學後,她再也沒有住回過家裡一次。
可是林聰慧拒絕了,她不想欠任何人的錢,哪怕是銀行的。
小時候她爸生意失敗,要債的逼上門,大年三十還要輾轉躲債。
她記得周圍都是鞭炮聲,路上幾乎沒有什麼人,小小的她跟在她爸身後,聽他罵命運的不公,罵那些生意朋友坑了他,甚至罵早逝的母親。
她又餓又冷,還是跌跌撞撞緊緊跟在她爸身後,跟丟了她就真正無家可去了,估計他也不會再來找她,他不只一次威脅說要賣掉她。
後來去了姑姑家裡,姑姑罵罵咧咧收留了他們。
她永遠記得表姐穿着新衣服,嘴裡咬着蘋果,居高臨下,帶着厭惡,又得意洋洋的看着她的樣子。
她爸不得不屈服於命運,到處打短工,最後蹬三輪,總算漸漸安定了下來。
在她小學三年級的時候,一個環衛處的女人帶着與她爸生的二歲兒子也跟他們生活在了一起。
弟弟來後,本就被嫌棄的林聰慧苦難生活才真正開始。
要上學,要做家裡所有的家務,還要帶弟弟。
至於上學,還是班主任一次次到她家裡來做工作,甚至校長都來了。
班主任一半苦心相勸,一半是威脅。說現在是九年義務教育,不許孩子上學是違法的。
林聰慧年年都考年級第一,各科幾乎都是滿分。
這樣的環境下還能成長出如此的學生,老師都捨不得她。
初中高中的學雜費學校都給她減免了,還組織學生給她捐款,總算讓她讀完了書。
她也不負衆望,成了當年的理科高考狀元,進入了最好的大學。
大學第一年的生活費是她考上大學後一家企業的獎勵,後來就靠獎學金,還有拼命去打臨工做家教。
大學畢業後第一份工作就是做陸行之的助理,這之後生活總算漸漸的安穩了下來。
她畢業的時候跟人租住在一個郊區的羣租房裡,上班要先坐一個多小時的公交車,再轉一個多小時的地鐵,地鐵出來後走路二十分鐘左右才能到公司。
公司九點上班,她早上五點不到就要起牀。
這還不算什麼,有時加班,晚上回去沒有了公交車,就得打車,這樣一下來浪費在交通上的費用就是很大的一筆。
再說她的身體也吃不消,有次暈倒後,醫生對她說,她的身體嚴重營養不良,還有透支過度,要是再這樣下去,下次不一定能醒過來。
她痛定思痛,終於下決心將房子租在了公司附近。
公司有住房補貼,她的房租公司補貼剛好夠。做滿了一年,公司還讓她去學了車,並且給她配了公務用車。
所以她才這麼珍惜這份工作,就算陸行之的助理再難做,她也堅持了下來。
比起她吃的那些苦,還有她爸與繼母的那些惡毒刻薄,陸行之的那些話根本不算什麼了。
電話響了起來,林聰慧頓時被驚醒。
她擦了擦臉上的淚水,肯定是太累了,她居然就這樣睡着了,還夢到了以前。
“準備一下,下午去上海。”
陸行之說完就掛斷了。她看了看時間,快十二點了。
她拿出準備在辦公室的行李,經常出差,她也就收拾了一份行李備着,好面對像這樣的突發狀況。
去買了份三明治吃掉,剛吃完肖蕭就來通知她,該出發去機場了。
她走出辦公室,看陸行之已經站在那裡等她,她連忙走了上去,跟在了他身後。
到機場上了他的公務機,陸行之倒打量了她幾眼。
“生病了?”
“小感冒,很快就好,謝謝陸總關心。”
陸行之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貌似恭敬的林聰慧:“我不關心。我只是怕你傳染給我,還有別人說我虐待員工。”
林聰慧:“.....”
忍無可忍,重新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