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唐風月的詰難戛然而止,靳母一扭頭,矛頭再次指向了靳父。
“都是你!都是你把我們兒子送進了虎口,你就是心疼那個女人,纔不惜又是送錢,又是送人,恨不得把她也接到家裡來,是不是!”
“我說過幾百次了!和風月結婚是之堯自己的要求,我只是順了他的意而矣!”靳父一邊說,一邊吹鬍子瞪眼的看着靳母,氣不打一處來。
多少年前陳芝麻爛穀子的事了,還在反反覆覆的拿着說個不停!
“那個女人是大狐狸精,她的女兒是小狐狸精,你們從父到子,一個都逃不出她們的手掌心!”
“胡說八道!”靳父勃然大怒,抓起茶几上的蘋果就向靳母砸去,一擊不中,伸手又去抓菸灰缸。
靳北寒趕緊摁住了他的手,奪下了那個大理石菸灰缸從身後遞給了林沐,他一邊替父親順着後背,一邊打着圓場,“好了,好了,大家都少說兩句吧。”
“之堯和風月都已經是成年人了,他們的事情,等之堯回來他們自己去解決吧,媽媽爸爸你們就不要操心了!”
“反正這個家裡,我和唐風月,只能留一個!”桂敏絲毫不給靳北寒面子,脖子一擰,嚷道。
“媽,您和爸爸在一起都幾十年了,什麼風風雨雨沒有見過,說什麼離婚啊,多傷感情……”
靳北寒還沒勸完,桂敏又一次拉住了顏黎的手,“要是不想離婚,就讓顏黎留下,就算唐風月不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字,那我也不認她這個兒媳婦,我只認顏黎!”
靳北寒面上的表情有些尷尬,同時感到手下的父親呼吸也越來越急促了起來。
“靳尚雄,你說吧!要不離婚,要不讓顏黎留下做靳家的兒媳婦!”
“啪!”
靳父的手掌重重的敲在了茶几的玻璃桌面上,一把將玻璃桌面掀到了一側,“離婚就離婚!離,馬上就離!北寒,你馬上去找律師!”
“爸!——”靳北寒剛想再勸一勸,門口卻忽然響起了一個清冷的聲音。
“不用去找了,律師已經過來了!”
伴隨着清冷的男聲,兩個身影從玄關不急不緩的走到了客廳。
靳之堯的黑眸淡得像一杯白水,他站在戰局之外,目光輕巧的掃過客廳中的每一個人,最後落在了靳母身上。
“雲律師,上車之前我讓你起草的離婚協議書起草好了嗎?”他淡淡的開口問道,整個混亂的戰局因爲他的加入彷彿被摁了暫停鍵,所有人的情緒都迅速下降了下去。
身邊的雲律師從公文包裡拿出兩份文件,過程中連頭都沒有擡,他其實並不想牽扯進這些家族糾紛中去,此刻雖然是躲不過了,但是不該看的,他不想多看。
“好,你那份給我父親看,給他解釋一下!”靳之堯伸手拿過其中一份,淡定的走到了母親身前,蹲下,直視着她的眼睛,輕緩的說道。
“媽,我聽人說您想要和父親離婚,所以找律師起草了一份離婚協議,您先過目一下吧!有什麼不懂的,我可以給您解釋!”
“你——”桂敏驚訝的看着眼前的兒子,全身的肉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連臉上少見的皺紋,也冒了出來,“你要我離婚?”她這話一出,聲音立刻便哽咽了起來。
“不是我要您離婚,是您
要離婚,所以我幫您找了律師!”靳之堯不急不燥的解釋道。
“我什麼時候說了我要離婚!”桂敏看着兒子冷毅的面孔,忽然有了種騎虎難下的恐慌,她急忙辯解道,“我只是說,如果你爸執意要留唐風月做他兒媳婦,我就要跟他離婚……”
她的聲音忽然斷了。
因爲靳之堯那高大的身軀猛地站了起來,手一揚,那份文件被“啪”一聲扔在了桌子上,“那就是了!——我絕不同意和唐風月離婚!只要我還是靳家的二兒子,那靳家的二兒媳婦就只能是她!”
他的聲音比往常還要平靜,如水一般的目光直視着顏黎,嘴上的話卻仍然在回答着母親。
“你……你……你寧可要那個女人,也不要你的親生母親?”桂敏顫顫巍巍的從沙發上站了起來,事到如今,她連生氣的底氣都沒有了,聲音中滿是哀怨和恐懼,剛纔承受了丈夫了憤怒,此刻又是兒子的決絕,這幾乎瞬間擊垮了她的心防。
靳之堯從顏黎鐵青的臉上收回目光,看向母親,鷹眸中沒有任何溫度,他沒有正面回答,而是走了兩步,重新拾起了那份離婚協議書,“媽,我不知道你爲什麼一定要和我們站在對立面!”
“之堯……”靳母的手又抖了幾下,淚水如決堤一般涌了出來,她全身發軟,一頭向後栽倒過去,這次沒有人扶她,顏黎被靳之堯嚇得大氣都不敢多出一口,她直接摔進了沙發當中。
“父親名下的股份已經全部轉到了我,大哥和靳盈盈名下,麗山別墅是靳家的祖產,不屬於可分配的部分。你們的夫妻共同財產只有地下車庫的五輛跑車和銀行裡三百四十三萬的固定財產。”靳之堯看着手裡的文件,心平氣和的一條一條的解釋起來。
“地下車庫的跑車,每輛的估值都在三百萬左右,所以,你們可以一人選三輛車,另一人選兩輛車加銀行的存款。”
“另外,你們共同養育的三名子女均已成年,我們對你們都有贍養的義務,靳盈盈還沒有開始掙錢,所以她需要負責的一部分由勞動代替!我和大哥共同出錢,在城郊給您新買了一棟房子,您和盈盈搬過去住,她通過照顧您來折算她需要擔負的贍養費用。”
“我和大哥按照法律規定的定額,每個月向您支付贍養的生活費用,這筆款項會有專門的管家管理!”
靳之堯懶得說得太多,挑出最重要的做了解釋,便將文件扔回了桌上。
“好了,媽,爸爸,你們還有什麼要求,或者意見嗎?”他淡淡的問道。
靳父也沒有料到靳之堯如此雷厲風行,搞得他也有些騎虎難下。
不過他也在氣頭上,加上這些年來桂敏總是揪着年輕時候那些事情不放,確實也讓他很疲憊了,於是一揮手,朗聲喝道,“沒有了,很公平!”說完,伸手向雲律師要來鋼筆,就要簽字。
身邊的靳北寒見勢不妙,趕緊摁住了那份文件,向靳之堯使了個眼色,嘴上說着,“爸,先不要着急,我們本來是在討論之堯的家事,鬧得你們倆離婚算是怎麼回事?——我們都冷靜一下,現在之堯回來了,我們不妨聽聽他們小兩口怎麼說!”
林沐也趕緊拽了拽唐風月的衣角,她一直緊緊握着拳頭,一言不發的看着客廳裡的一家人,臉上帶着生冷的表情,像個局外人一般,林沐拽她她也沒
有反應。
靳之堯倒也不是真的想要讓父親和母親離婚,說到底,他們的婚姻是他們的事情,誰也沒權力插手,只是靳母執意要把自己和唐風月放在對立的一面讓他們來選,那就沒有兩全的辦法了。
他看了看被大哥摁住的父親,又看了看哭得幾乎昏厥過去的母親,然後將手伸進桌盒,拿出一盒煙來。
“我的家事沒有什麼好討論的。”他點着煙,深深吸了一口,目光在唐風月身上停留了一秒,“如果母親不喜歡,我可以不帶風月回家,我想她也沒有一定要來的意思。——至於別的,我剛纔已經說得很清楚了!”
“我靳之堯的妻子,只能是唐風月——如果不是她,那也絕不可能是其餘任何人!”
“嗯——這也是個辦法,雖然不知道大家心裡有什麼過節,但是要是在一起處得不開心,那就先把自己的小家庭經營好——之堯和風月好好的,媽,您也別跟爸鬧了,好不好!”靳北寒繼續打着圓場,不停的撫着父親的後背。
“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們都是在一起過了小半輩子的結髮夫妻了,哪能這麼說斷就斷啊!”
靳父在靳北寒的安撫下,漸漸冷靜了一下,想來想去還是覺得桂敏不可理喻,她對唐風月的敵意就已經不可理喻了,現在她還要爲了靳之堯的媳婦和自己離婚,更加不可理喻。
不過,他也覺得靳北寒說得有理,畢竟是那麼多年的夫妻了,真要弄到離婚的地步還真是捨不得,他長嘆了口氣,甩開手裡的筆,看了看哭得全身哆嗦的靳母,儘可能的放緩了聲音,“阿敏,要不算了!他們過他們的,我們過我們的——兒孫自有兒孫福嘛!”
眼見靳父讓步,大家都鬆了口氣,靳北寒也趁機直了直彎了很久的身子,舒展了一下筋骨。
然而,總有人給臺階不下,靳母抽了幾下,狠狠的搖了搖頭,“不行!離婚!必須要離!”
“桂敏!”壓下去的怒氣再次涌了上來,靳父一拍桌子,“你是不是給臉不要臉!”
“已經沒有在一起的必要了!”桂敏也不甘示弱的撐起了身子,“你心裡只有她,她的女兒都比我重要!我不離婚,難道還非要賴着你不成!”
“你除了胡說八道,還會幹什麼!——我是和風月的媽媽談過一次戀愛,不過那都是哪年哪月的事了,你念叨了二十幾年還不夠是不是!”
“是啊,我只會胡說八道,你去找你那不胡說八道的妹妹去啊!”桂敏哭得幾乎撒起潑來,一揚手,茶几上最後一點東西,叮呤咣啷的灑了一地。
靳父氣得又是吹鬍子又是瞪眼,他胸膛劇烈的起伏了片刻,一把抓起剛纔扔在一邊的筆,龍飛鳳舞的在離婚協議書上寫下了自己的名字,“離婚!——離就離,不可理喻!”
寫完將筆往地下一摔,轉身就往樓上走去,靳北寒跟在後面,拉都拉不住,追到二樓臥室,“砰”一聲還被關在了外面。
桂敏也是發了狠,她手上沒有筆,乾脆撿起地上的水果刀,直接刺破了指尖,狠狠幾下摁在了那份離婚協議書上。
“離就離,我是瞎了眼纔會看上你這種身在曹營心在漢的男人!我是造了什麼孽,纔會生出這種白眼狼的兒子!”
“顏黎,咱們走!”摁完手印,她也猛地站起來,往門外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