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得很清楚,那天我和阿御去找老大的時候是天矇矇亮的時候,從錄像上看,那時候林莞纔剛剛進入老大的房間不到半個小時。”
“加上過走廊,開門,脫衣服……這一系列活動之後,留給他們的時間根本不夠造人。”
“而且她跟季墨走後的那兩個小時空白——你總不能以爲他們倆在屋子裡聊人生,聊理想或者是玩了兩個小時的飛行棋吧!”
範西城說完之後便端起蕭御煮的咖啡小口小口酌起來,眼神緊緊是從唐風月臉上一掃而過。
屋子裡陷入了長時間的沉默,靜得似乎連一根針掉落都能清晰可聞。
半響,唐風月的嘴裡冒出一句輕柔卻堅硬的話來。
“空口無憑!”
她輕輕的吐出這句話後,然後便使勁掙扎了幾下,從靳之堯的懷抱中站了起來。
“謝謝,你們操心我和你們老大的事情,不過——真的不用了!”她冰涼如水的眸子越過範西城,又掠過蕭御,然後落在靳之堯的臉上,“沒有確鑿的證據,說什麼都沒有用。”
“如果沒有什麼事,我就先走了。”唐風月提了提自己挎在肩上的女式挎包,淡淡的扔下一句,擡腿就想離開。
“嫂子——你這……”聽聞這話,靳之堯沒有太多的神情變化,蕭御卻先急了,他端着咖啡的手一抖,趕忙將咖啡杯放在了桌面上,然後一步跨到了唐風月面前。
“這還不明顯啊?”他着急的展開兩隻手臂,封堵住了唐風月的去路,“範二說的疑點都是錄像上面實實在在的啊!不光是時間,還有那個女人的衣服——啊!你是不是不相信這份錄像帶?”
“我帶你去檢查!保證這個錄像帶我和範二一點手腳都沒有做過!”
看着一本正經着急的表情,唐風月不由得莞爾,她並不是看不出來這個大男孩的言行舉止完全是出於內心的一片赤誠,可是——
她稍稍退了一步,離開了蕭御的阻截範圍。
“我沒有懷疑你們的意思,相反我真的很感謝你們——可是,沒有真憑實據,我實在沒有辦法接受這件事情!”
“說不定,林莞和季墨就是志同道合坐在一起聊了兩個小時人生——也說不定,某些人就是快槍手,總之,凡事都有可能,除非有真憑實據,否則——”
唐風月頓了一下,沒有接着說下去的意思,她緊了緊手中的挎包帶子,向側面走了一步,準備從蕭御身邊繞開。
範西城的咖啡已經喝到了底,他埋在杯子裡的眼睛瞟向靳之堯,其中的無奈呼之欲出。
靳之堯雖然沒有說話,但放在身側的手已經緊握成拳,手背上更是暴起一片青筋,他迎向範西城的目光裡泛着幽深的寒意和執迷不悟的決絕。
範西城無奈的搖了搖頭,放下杯子,“嫂子,您就不要繼續跟老大賭氣了吧!如果這盤錄像都還不能算是真憑實據,那就真的只能等孩子生下來了!”
沒想到,唐風月竟然真的一本正經的點了點頭,“那就等孩子生下來再說好了!”
說完,修長的腿一動,她再次邁步準備出門而去。
蕭御剛一擡手去攔,屋裡陡然傳來一聲低沉,喑啞的男聲,帶着靳之堯特有的盛氣凌人和高傲,“隨她去!”
蕭御和唐風月同時會偷看向了靳之堯,只見他雙手合十頂住了鼻子和嘴,清冷的眼神漠然的落在離牀不遠的地板上面,彷彿一尊石像一般。
“隨她去!”感應到了兩人的目光,靳之堯再次複述了一遍自己剛纔的話,不過語氣卻是輕輕的,帶着些許寂寞和無奈,“等孩子生下來就清楚了!”
蕭御鼻子抽了兩下雙手無奈的向上一樣,轉身一屁股坐回了凳子上,拿起咖啡壺瞎晃起來,範西城嘴角的肌肉輕輕向兩邊一扯,乾脆的閉上了眼睛。
唐風月扭頭看了一眼靳之堯,似乎不敢相信他真的就這樣放過自己,抓包帶的手再次用上了幾分力,眼底的光芒如同投入石子的湖心,盪漾開數道驚異的漣漪。
她看向靳之堯,似乎想從他的臉上找到一絲勉強和陰謀的痕跡,可是他只是靜靜的坐在牀邊上,雙目漠然的落在不遠處,一副不怒不爭卻又不捨不棄的模樣。
唐風月硃紅的的香脣向嘴裡一翻,頂在自己的貝齒上頭,很快一絲腥味傳入口中,絲絲疼痛讓她心底的決然很快佔領上風。
她一轉身,擡腿便走出了房間,房裡頓時傳來兩聲悠悠的嘆息。
走出房間,穿過幽深的花園,站在人流涌動的大街上面。
唐風月才發現,她尖銳的指甲又一次深深的陷入了皮肉裡,一抹血珠無聲無息的沁進了指甲縫裡,沒有引起任何人的發覺。
她心內漫上絲絲縷縷的複雜的情緒,像一張大網一般纏得她透不過氣來,遲疑,憤怒,惋惜悲傷……這種種奇怪的感覺讓她渾身發冷,即使是在陽光底下,也不由得顫抖起來。
她忽然做了一個決定。
她想要離開江城,走得遠遠的,免得心情總是像過山車一樣起伏不定。
唐風月向來是個果斷的女人,她迅速招了一輛出租車,毫不猶豫的回到了婚房。
東西很快便收拾妥當,看着客廳中間滿滿的行李箱,她擡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目光定在箱子上面,怔怔有些出神。
其實在靳家被逼得跪在地上的時候,她便有了離開的念頭,如果無法離婚,那麼她還不如消失好了——至少不用再受靳家人的欺凌!
可是她又沒能立刻拒絕掉靳之堯對自己做的所有事情,現在還知道了這樣一個不知道是好是壞的消息……
唐風月伸手摁住自己的眉心,閉上眼睛使勁搓揉起來,她覺得最近一段時間自己的心似乎有些亂了,不知道到底想要什麼!
她掏出手機,隨便刷了刷,幾乎沒有多想便定下了一張她自己也不太清楚飛向哪裡的機票。
而另一邊,隨着唐風月的離開,房間裡的溫度立刻從初春變成了寒冬,連蕭御和範西城也惹不住打了個寒噤。
“堯哥?”範西城小心翼翼的叫道,英俊的眉毛不由自主的挑到了額頭上,“要不要我們兄弟一起去喝兩杯?”
“好!”靳之堯繼續保持這同樣的姿勢,薄脣緩緩張開,聲
音如同從天際傳來的悶雷一般,沉重而簡潔。
他話音剛落,蕭御已經起身在酒櫥裡挑出了一瓶82年的法國紅酒,隨手一扔,酒瓶划着漂亮的弧線飛向範西城。
範西城伸手一撈,將酒瓶穩穩抓在手中,等他探起身子,取下扔在一邊的開瓶器,將木塞拔出來,蕭御已經拿着三個杯子放在了桌子上面。
猩紅色的液體帶着混合着酸澀和甘甜兩種矛盾的味道流進杯子,杯壁上掛起了一道道酒痕,範西城舉起一杯,手法嫺熟的晃了兩下,酒液如同閃亮的紅寶石在杯中被甩出一個弧形。
他將酒杯遞給靳之堯,自己又拿起了一杯。
三個杯子碰到一起,三個男人隨即將杯中酒液一飲而盡,屋裡的氣氛頓時融洽了很多,對於男人來說,說不出的話都可以放在酒中。
一杯接一杯,很快兩瓶酒見底了。
靳之堯玄寒的眸子中忽然閃過一抹清亮的光,崩的緊緊的脣線也漸漸的鬆開了一些,酒精似乎使他有了什麼新的想法,他擡起目光望着門外,好看的眉毛皺成了“川”字。
“我不應該等結果出來!我應該強攻死守,寸步不離!”
他似乎是在對範西城和蕭御說,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語,他那張無可挑剔的英俊面孔繃得緊緊,顯無比冷峻和堅毅。
範西城無奈的搖了搖頭,臉上浮起一個慵懶的笑容,“我算是明白什麼叫做關心則亂了!——之堯!”
靳之堯皺了皺眉頭,擡起臉來,一般只有在範西城很認真的時候他纔會叫她“之堯”。
“你根本不用非要去解釋清楚什麼,想做什麼直接去就好了!且盡人事!”範西城端起自己的酒杯,一飲而盡,“至於清白——我和阿御一定能給你找到證據!”
靳之堯的臉上的表情晦暗不明,眉宇間的刻滿的深深的褶皺,他擡起眼皮,玄寒的眼神如同利劍一般刺向了範西城。
幾分鐘之後,他站起身,渾身的沉鬱遲疑的氣息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高大的身軀砰然一展,一股肅殺的冷氣蔓延開來。
“你說得對!”
靳之堯嘴邊勾起一個輕巧的弧度,一伸手將門拉開,擡腳便往外走去。
片刻之後,停在酒店外面的黑色賓利便如同一隻猛虎,呼嘯而去。
範西城搖了搖頭,望着同樣一臉無奈的蕭御,感嘆道,“英雄難過情關——自古如是!三兒,喝酒!”
黑色的賓利很快駛到了別墅門口,尖銳的剎車聲一響,一個高大的男人飛快的從車上跳了下來,健步如飛的走向了別墅。
鑰匙“咔嗒”一聲,輕巧的打開了大門。
急促的皮鞋聲迅速在玄關響起,靳之堯打開鞋櫃,拿出拖鞋換上,然後很快看清了客廳裡的一切。
亞麻色沙發上,穿着白色衣裙,嬌柔俏麗的身軀端坐在沙發中,纖細白嫩的手掌上託着一個茶杯,正自顧自的淺斟慢酌。
而最刺眼的,則是擺放在客廳裡的那個棕色小牛皮行李箱——那是個容量大,質量好卻異常昂貴的皮箱,一般來說只有很長時間的出差,唐風月纔會用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