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不能影響到胎兒的發育,所以沒有打過麻藥,唐風月的衣服幾乎是整個泡在了汗水之中,她仍在昏睡的狀態,臉色慘白得讓人心疼,林沐替她拿了新的衣服換上,而兩兄弟則被趕到了走廊上等待。
“抽菸嗎?”靳北寒心情大好,主動拿出煙要請靳之堯抽。
可明明是老煙槍的靳之堯接過煙捻了捻,卻又還給了他,獨自走到窗口,雙手撐在窗臺上,望着樓下發起神來。
“怎麼不抽,是嫌我的煙規格不夠嗎?”靳北寒心情一好,忍不住開了個玩笑。
不過,靳之堯仍然沒有接茬,他本來就是不善於開玩笑的人,兩片薄脣微微張開,吐出兩個字來,“戒了!”
“什麼時候?”
“剛纔!”
“——呵!你進入角色倒是很快嘛!”靳北寒沒有繼續勸,他抽出一根,給自己點上,淡淡的問道,“現在,你又準備怎麼辦呢?”
靳之堯一直沒有說話,靳北寒就陪他在走廊上站了半夜。
說起來這可是件大事,從私人感情來說,唐風月肚裡的孩子將是靳家第一個第四代,也是她們婚姻存續的一個重要籌碼;而對靳家來說,意義就更加重大了,靳之堯是現任家主,他的孩子勢必要承擔更多責任,若是男孩那更是靳氏集團正統的繼承人。
第二天一早,聞訊的靳父連司機都沒有叫,便自己開車奔到了醫院,見面的第一反應卻不是欣喜,而是面色凝重的詢問道,“之堯,你確定這個孩子是你的?”
靳北寒眉毛一挑,手中的菸蒂一抖落下一截菸灰,雖說林菀的事在前,父親有此一問在情理之中,不過這一點鋪墊都沒有,開口就來,對於一個剛剛得知自己做了父親的人來說,也是有些尷尬了吧。
不過靳之堯的神色平靜,一如往常,他淡淡的開口,語氣卻堅定得不容置疑,“我確定!”
“你們是什麼時候……”靳父猶豫了一下,考慮到這是關係靳氏下一世代的大事,一咬牙還是問了出來,“你們是什麼時候發生關係的,我可沒有聽說!”
若是旁人聽到這話,怕是要覺得新鮮,兒子和媳婦的私房事,做公公的沒有聽說不是很正常嗎,爲何會有此一問!
然而,靳之堯卻明白父親的意思,唐風月和自己關係一直猶如隔着堅冰,別說發生關係,就連牽牽手這樣的肢體接觸都不多見,老爺子自然擔心這個孩子的來處。
他直視着父親的眼睛,聲線平穩,淺淡中卻有一種讓人安心的強硬,“爸,我有分寸。”
“這個孩子肯定是我的孩子,這您可以放心。如果有什麼懷疑,等孩子出生之後,可以立刻做親子鑑定。”
“另外,我和風月的事情——爸,您就不要操心了,我自己會處理的。”
靳父看着兒子冷靜淡漠的表情,終於意識到兒子早已成爲了頂天立地的男人,他纔是現在靳家的支柱。
他微微點了點頭,嘴裡輕吐出一口濁氣,“好,好……你有打算就好!”
父子三人沉默的在走廊中站了一會,靳之堯走了兩步站在了病房的門口。
“靳盈盈那丫
頭……唉,算了!幸好沒有鬧出什麼事情來,母子都還平安吧!”
靳父想起昨天下午靳家別墅裡的一幕一幕,心裡頗有些後怕,要是一個不小心,他的孫子,靳家的繼承人,說不定就這麼莫名其妙的夭折了。
想着靳之堯和唐風月剪不斷理還亂的關係,靳父越發的覺得這個孩子異常珍貴。
“嗯,母親都很平安,但是風月以前在米蘭受過一次重傷,醫生說最好留院觀察一段時間。”
靳之堯回答完父親的正面問話之後,目光便再次透過特護病房的玻璃落回了病牀上的女人身上,靳北寒代他接過了了靳父的話頭。
“嗯,那次我知道,差點沒命了……是要好好觀察觀察!”靳父點了點頭,“我有個朋友是孕期調理的專家,現在在美國,我回去就打電話讓他過來!”
“現在,我能進去看看她們嗎?”
靳北寒臉上的表情頓時有些尷尬,他訕訕的笑了笑,“風月還沒醒,聽說是有一點發燒!沐沐在裡面守着,我和之堯都被趕到走廊上來了!”
靳父的臉色黯淡了幾分,他擡頭看了看靳之堯挺拔的背影,忽然之間覺得自己不過就是一個普通的爺爺,普通的父親。
他點了點頭,轉身向電梯走去,“……好吧,那我過幾天再來。”
“那您現在準備去哪裡,我的送您吧。”靳北寒掐滅手上的香菸,問道。
靳父頹然的嘆了口氣,“不用了,我去趟你媽那裡。另外……”話到此處,他忽然停了下來,想起什麼似的,擡起一隻手臂在空中揚了揚。
“北寒,你和林沐的事……之堯已經跟我說過了!”
“你自己看着處理吧,我不會干涉你們了!”
靳北寒一愣,剛叼進嘴裡的香菸“啪“一聲掉落在了地上,“真的?”他欣喜的問道。
“你又不代表靳氏,隨你吧!”
靳父感覺自己一下子老了好多歲,想着自己的事情都還一團糟,對兒子們的婚姻大事他也真的不想要再去過問了。
他側頭看了看瓷磚中自己的倒影,原本那挺拔的身姿也開始略顯佝僂起來,一種英雄遲暮的氣息瀰漫在走廊當中,他再次擺了擺手,“走了!”
而此時的桂敏也在新別墅裡坐立不安,昨天晚上被蕭御的人送過來之後,不到半小時便聽說了唐風月懷孕的消息,這無異於一道晴天霹靂。
她確實不喜歡唐風月,但是並不代表她不想要抱孫子,可是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她又有什麼理由再腆着臉去過問這件事呢?
就在她在別墅裡走來走去坐立不安之際,一道中氣十足的男低音伴着沉重穩健的腳步聲從屋外傳了進來,“——呵,之堯對你還是蠻孝順的嘛!房子買得夠大!”
話音未落,一個面容冷毅的男子已經出現在了客廳門口,他手上拿着一沓紙,那是剛纔在醫院要來的唐風月的診斷報告。
靳尚雄大步流星的走到桂敏面前,“啪”一聲,將診斷報告摔在他的面前,“鬧舒服了沒有?”
“不想抱孫子了是不是!“
“我靳家第四代的子孫差點就毀在你
的婦人之見上了!”
靳尚雄多年來在妻子面前就是說一不二的形象,桂敏昨天懷着魚死網破的心理,到還忘記了恐懼,而此時平靜下來在看到丈夫的怒容,不由得心中害怕,渾身發顫的坐在沙發上面,不能動彈,可是嘴裡卻還是強硬的不肯示弱。
“你怎麼就知道她肚子裡的就一定是之堯的骨肉呢?”桂敏移開目光不肯與靳尚雄對視,嘴裡卻陰陽怪氣的說道。
“唐風月都快一年沒有和之堯在一起了,她們的婚姻早就名存實亡,誰知道這是她在哪裡和哪個男人懷的種,也好意思說是靳家的骨肉!”
“我可不像你,只要是那個女人的女兒懷的種,不管是不是之堯的,你都樂意認成孫子是不是!”
靳尚雄不怒反笑,他的姿態仍然是一家之主的模樣,隨意的往沙發上一坐,“這你倒是不用操心,之堯已經跟我保證過,這個孩子確確實實,如假包換是他的骨肉。”
“信,或不信,都由你!”靳尚雄冷冷的看着桂敏,聲音生冷如鐵,“我只是來告訴你,要後悔就只有現在了!”
“如果你執迷不悟!——休想將來在踏進靳家半步!更不要妄想孩子會叫你奶奶!”
桂敏猛地擡起頭來,精緻的臉上瞬間失去了血色,她嘴脣瘋狂的顫動起來,眼底滾動着晶瑩的淚珠死死的盯着靳尚雄,看得他心裡慢慢的都有些發軟。
恩怨愛恨尚且不論,但是這個女人畢竟陪自己走過了二十多年的歲月——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靳尚雄放緩了語氣,“阿敏,只要你認錯,不再去找風月的麻煩,那昨天的事情就當作沒有發生過!你跟我回去,還是靳家的夫人!”
“從今以後,你和風月井水不犯河水,他們的孩子我讓之堯帶回家來,該叫奶奶還叫奶奶,怎麼樣?”
“不用了!”桂敏咬牙切齒的從嘴裡擠出兩個字來,她的面容彷彿在一瞬間蒼老了十幾歲。
她搖了搖頭,伸手指向了門口,“開弓沒有回頭箭!——靳先生,您請回吧!”
靳尚雄皺了皺眉頭,胸中蕩起一股沉重的濁氣,他很慢很慢的點了點頭,一寸一寸的,點得很認真,很鄭重。
“好!開弓沒有回頭箭——希望你也記住!”他站起來,頭也不回的走出了新別墅。
在這段上輩人的婚姻徹底宣告破裂的同時,另一斷婚姻關係也正在獲得新生。
雲律師夾着自己的公文包,腦袋上翹起一撮怎麼也摁不下去的頭髮,一臉睡眼惺忪的坐在一輛賓利當中,向醫院疾馳而去。
這是他十八年律師生涯中唯一一次沒有打發膠就出了門,可是看着駕駛室和副駕駛室裡的兩個青年男子,他又明白自己無從拒絕。
“雲律師,堯哥讓你帶的文件都帶上了嗎?”蕭御一邊重重的踩着油門,一邊笑咪咪的扭頭問道。
雲律師還沒回答,副駕駛座的範西城已經一揮手敲在了他的頭上,“你是不是以爲所有人都跟你一樣丟三落四,辦事沒譜!”
“我怎麼沒譜了!範二,你好好說話!”蕭御扭頭嚷道,絲毫不見對面一輛汽車疾馳而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