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懂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呵……不懂?”冷笑一聲,鼻息似被陰冷環繞。
靳之堯慢慢的擡起頭來,他的臉在她晶亮的瞳仁中逐漸放大,眼眸彷彿隨時都要崩裂出火來,“至少,不用再看着你和別人卿卿我我的樣子,不是麼?”
前方是一處斷崖,冷風從玻璃上那些細碎的裂縫中灌了進來,讓整個車廂的溫度變得說不出的寒冷。
“唐風月,你知道麼,我是真恨不得可以弄死你!”
男人逐漸逼近她的臉,沉重的身軀朝着她壓下,嘶啞的音質響在耳側,“可是,我捨不得!”
後一句話帶着自嘲的冷笑,像個喝醉了酒的瘋子,絕望中帶着悲傷,憤怒中帶着哀慟……
唐風月並沒有感覺到自己的指甲已經掐進了肉裡,比起身體上的疼痛,心中的憤怒更讓她難以自持。
她瞪大了驚惶的眸子,看着靳之堯棱角分明的臉,灼人的眼神。
“什麼意思?”什麼叫做,他捨不得?捨不得弄死她?
靳之堯卻沒回答她的話,正色過來直視前方的萬丈深淵,“既然要死,不如,我陪你一起?”
“……”
他動作快的幾乎讓唐風月反應不過來,猛的踩下腳下的油門,以近百公里的速度將車飛馳出去。
駛向前方百米之外的懸崖峭壁。
“靳之堯!”
唐風月後知後覺的驚叫出聲,惶然的看着距離自己越來越近的峭壁,“你瘋了麼?快停車!停車!”
她嗓子都叫啞了,黑色賓利速度卻瞬間飆升到一百二十碼,車輪捲起狂沙大作。
在一陣強有力的衝勁之後,唐風月只覺得自己和飛起來了似的,無窮無盡的虛空,黑沉沉的霧,全身不知道被什麼束縛住了,氣流在身邊極速掠過……
“噗通!”
冰涼的液體一下子涌進了口鼻,順着鼻腔,喉嚨流進胸腔,直至胃壁。
“唔……”
唐風月掙扎着想要逃脫窒息的感覺,她伸手拼命的亂抓,可盡是徒勞。
‘咕咕咕!’一連串的氣泡往上冒,唐風月努力的將腿蜷縮起來,彎着腰身從安全帶中逃脫出來。
可是她的體力很快不支,在最緊要的關頭,從她的身旁猛然躥出了一道黑影,粗糲的手掌托住了她的腰身。
……
陽光穿透雲層,夾在清爽宜人的涼風之中,從窗外灑落。
坐落在江城西郊的別墅區豪庭花園一片寂靜。
睡在柔軟的雙人大牀上,唐風月只露出了一張美麗白淨的鵝蛋臉,但額頭已經滲出了細密的冷汗,她緊緊的扯着身上的被褥,羽睫輕顫,似乎睡得很不踏實。
而乳白色的象牙枕頭上,已被溼濡的髮絲染出了一大片的水漬。
“啊!”
伴着一聲驚叫,唐風月猛然驚醒的坐了起來,只覺得心臟砰砰砰跳的厲害。
她低頭一看,溼漉漉的身子不知何時已被擦乾,身上還換了上了乾淨柔軟的睡袍,甚至連腰帶都被細心的繫好了。
門外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傭人李嬸推門而入,看見唐風月坐在牀上,竟然喜不自勝。
“小姐,您可算是醒
了。”
李嬸抹了抹眼睛,“真是嚇死人了,大半夜的,靳二少踹開門就進來了,抱着昏迷的小姐……兩人還都溼透了……”
唐風月皺了皺眉頭,打斷了李嬸的敘述,“靳之堯呢?”
她平靜的問道,從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
“靳二少在陽臺上呢。”李嬸湊近了牀邊,“小姐,你有沒有覺得什麼不舒服的?我可以……”
“我沒事。謝謝李嬸。”唐風月莞爾一笑,她對待這些傭人向來非常和藹。
她想了想,補充道,“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喝一點薑湯。”
“唉,好,好。”
“多煮一點。”
看着李嬸走出去的背影,唐風月的臉色瞬間陰沉了下去,雙手不知何時已經攥成了拳頭,牙齒死死的咬住嘴脣。
她沉默的坐了一會,起身換了一件寬鬆的浴袍,穿上牀下襬好的拖鞋的向外走去。
靳之堯一個人站在陽臺上面,地上灑滿了菸頭。
他修長挺拔的身影沐浴月光之中,彷彿生長在曠野中的雪杉。
雖然衣服已經換了,但是卻沒有穿鞋,他赤着腳站在冰冷的地面上,伸手摁滅一隻菸蒂,昂貴的打火機再一次吐出火苗,面前又升起一陣煙霧。
聽見身後傳來腳步聲,靳之堯的身軀一震,轉了過來。
他薄脣抿成一線,下顎繃緊如弓弦,高大的身軀挺直如劍,目光中帶着凜冽的寒風將唐風月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然後,嘴巴輕微的動了動。
似乎是想說點什麼,可是最終還是沒說出來,兩扇嘴皮向鐵閘一樣合攏了回去,嚴絲密縫。
唐風月直視着他的眼睛,語氣中帶着憤然,“你瘋了是不是?連命都不要了麼?就算是胡鬧,也該有一個度!”
她說的憤慨,鎖骨下的渾圓隨着言語而上下起伏。
靳之堯的視線投射在她的身上,食指和中指將長煙一夾,聲音低沉又沙啞,“那你告訴我。什麼纔算不胡鬧?”
“……”
“任由你在利用完靳唐兩家聯姻之後,和我離婚?再和別的男人一起?”
靳之堯手指熟稔的彈了彈菸灰,然後走進客廳,將整個菸蒂揉碎在了茶几上的菸灰缸中,“唐風月,恐怕任何一個男人都做不到這麼的大度。”
他又多碾了幾下菸頭,直到碎成沫爲止,可想力道之大。
那冷沉的嗓音從他的鼻腔中發出,迴盪在空曠的客廳裡,聽的人有些毛骨悚然。
唐風月望着他微躬的寬厚身軀,胸腔裡一股無名火燃燒着,“我說了,我和季墨之間並沒有你想的那麼齷齪!你能不能不要把每一個人都想的和你一樣!”
“不是每一個人都有婚內出軌的癖好!”
“再者,我離婚協議書已經給你了,就等你簽字,只要你簽完字,我們之間就再也沒有任何的關係!靳總,以後還請你不要干涉我的私事!”
幾乎是一口氣的說完這一番話,唐風月全然沒注意到靳之堯僵硬的後背。
他碾菸頭的動作也因此而停滯,指腹蹂.躪的力道像是要將菸灰缸按出一個窟窿來。
唐風月握了握拳,幾乎一秒也不想再繼續多待下去,“我得走了!”
可就在她轉身的那一刻,靳之堯的動作卻比她更快,忽然將手中的半截香菸狠狠的往菸灰缸裡一杵,轉身後一個箭步跨出,結實有力的手臂從後拽住了她的胳膊,將她一把給拽了回來。
“我說了!我不會同意!”
“那就請你聯繫我的律師!”唐風月使勁一甩,奈何身後的男人抓着不鬆,她力道泄了幾分,蓮藕般白嫩的胳膊無力的耷拉在那手掌裡。
“唐風月!”
也許是她的態度激怒了他,靳之堯的眸子倏然幽深,他一步跨到了她的身邊,粗糲的大掌扣住她的腰肢,唐風月的整個身體就被摁在了牆壁上面。
靳之堯的俊顏湊近,佈滿陰鷙,睚眥欲裂。
她的領口都被扯的蓬鬆了,衣領半敞,依稀可以看見裡頭露出來的渾圓。
就那麼點東西,便誘人的讓他眸光變得炙熱。
只可惜現在,他真的沒有心情想這些。
“你忘記了三年前盛唐股市大跌,是誰給了它上億的啓動資金?只要我想,動動手指,明天它就不會再在江城生存下去!”
“你在威脅我?”唐風月精緻有型的脣動了動,揚起側臉迎上靳之堯深如幽潭的眸,如峰一樣的橫眉讓他的臉顛倒衆生。
但不知爲何,當她的眼中盈滿他冷峭的俊顏,她心中除了厭惡,再無其他。
“威脅——”男人的臉色微微沉鬱了下。
低沉暗啞的嗓音纔剛沉吟而起,唐風月咬字清晰的如水波一般,接過話茬。
“如果是威脅,我可以很明白的告訴靳總,這一次——即便您拿整個唐氏作爲陪葬,我也,一,定,要,離,婚!”
她眼神清明,佈滿清冷,豔紅的脣瓣一張一合。
雖然她看見靳之堯整張臉都冰冷了下來,眼神寒如同冰魄。
“你——”靳之堯寒如星辰的眸子鎖緊了面前的女人,抓着她肩膀的力道也加大了一分。
唐風月無所畏懼,冷冷的目光直射在他的臉上,“靳總,如果沒有其他的事情的話,我就先走了!”
那絕情的語氣,如利刃般冰冷的目光,如冰錐擊碎靳之堯的心牆。
他眼中逐漸燃燒起濃烈火焰的同時,唐風月用力的掙脫着他的束縛。
掙扎了一下,奈何他手勁太大。
但唐風月並沒有放棄,使出了吃奶的力氣去推靳之堯的身軀,他鬆懈了一下,二人之間殘留出了些許縫隙,讓她有了可乘之機,躲避開他的碰觸,逃也似的往玄關而去。
和他擦身而過。
“小姐,您要的……”李嬸端着碗走出廚房,剛好撞上途徑拐角的唐風月,一時有些愣住,“姜,薑湯……”
唐風月看了一眼,微微斂了下心神,端起碗,一飲而下,然後將空碗放回李嬸的盤子中,“謝謝!”
擲地有聲的二字落下,她奪門而出。
“這,這是怎麼了……”李嬸好奇的張望着,轉了身,便看見靳之堯的身軀面向着牆壁站着,側顏看着疲憊又頹廢。
墨色的長眉緊緊的擰着,頎長而略顯單薄的身體傾覆,散發着一股冷冽的氣息。
垂在他身側的手似是要握緊,但很快又鬆了開來,很是糾結的樣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