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1馬邑之圍
馬邑城裡,張遼、張揚二人面對重重包圍,都是一籌莫展。
張遼按住懸在腰中的劍柄,在縣衙的大廳裡急的走來走去。
張揚愁眉苦臉地靜坐在那裡,不時的嘆氣,看到張遼在他眼前晃來晃去,便忍不住了,叫道:“我說文遠,你不要再晃來晃去的好不好,弄得我心煩死了。”
張遼停下了腳步,走到張揚的面前,抱拳道:“張大人,前有鮮卑人,後有燕軍,將我們不足七千人死死的圍在這座孤城裡,主公又遠在司隸,晉陽、上黨、冀州等地也不知道怎麼樣了,你叫我的心裡怎麼不急?”
張揚道:“這個該死的高飛,來的竟然是如此的快,我前腳剛從晉陽趕過來還沒有兩天,他後腳就襲取了我們的背後,以我看,晉陽、上黨等地也均被燕軍佔領了,只是不知道主公、軍師的情況如何,實在不行的話,咱們就殺出重圍,以這七千狼騎兵的威力,足夠我們逃到司隸的……”
“不行!鮮卑人還在城下,不能放鮮卑人入關,一旦鮮卑人突破了馬邑,別說整個雁門郡,就是整個幷州都會遭受到滅頂之災。。。這幾年主公對鮮卑人的打擊力度太大,他們對咱們幷州人的仇恨太深了,絕對不能做這等自取滅亡的事情。”張遼厲聲喝道。
“那你說咋辦?難道我們就在這裡坐以待斃?就算不被鮮卑人殺死,也難逃燕軍的魔爪!”張揚冷哼了一聲,氣忿地說道,“我是幷州刺史,主公、軍師不在,你就得聽我的,就這樣辦了,今日夜晚全軍突圍,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鮮卑人給我們幷州造成的傷害,以後我們加倍還回來就是了!”
“唰!”
張遼的臉上頓顯出猙獰之色,緊握着的劍柄的手瞬間便將長劍抽了出來,直接架在了張揚的脖子上,雙眼裡顯現出來了幾許殺意,低聲地吼道:“張大人,我張遼對不住你了,爲了幷州千千萬萬的百姓,我只有出此下策了,我會派人將你安全送出城去的,但是我張遼絕對不能後退,朔方、五原、雲中、定襄四郡已經備受鮮卑人的禍害了,這馬邑城已經是我張遼的最後底線,我若是再後退一步,整個幷州將毀於一旦。。。。。”
“張遼!”張揚怒吼着,瞪大了眼睛看着張遼,“你到底要幹什麼?”
“張大人,你和主公的交情非同一般,在文遠的心裡也是很值得敬重的,我知道你並非是一個貪生怕死的人,不然的話,主公也不會讓你擔任幷州刺史一職。我十歲那年,鮮卑人突入了馬邑,大肆屠殺我大漢的子民,若非是主公帶領百騎親兵及時出現,從一個鮮卑人的手裡把我救下來了,我現在早死了。從那一刻起,我就決定此生要跟隨在主公身邊,將這條命獻給了主公,至死不渝。主公視幷州爲家,我亦視幷州爲家,我幷州的健兒們絕對不能向鮮卑人低頭,我將與此城共存亡。。。張大人,得罪了!”
張遼話音一落,扭臉便衝門外喊道:“來人!”
從門外進來了幾個親兵,一見張遼把劍架在了張揚的脖子上,都吃了一驚,但隨即問道:“將軍有何吩咐?”
“出去!這裡沒你們說話的份!”張揚突然怒吼着,身上頓時展現出來了幾分威武之色。
幾個親兵愣在了那裡,一動不動,大廳裡的氣氛異常的緊張。
張揚也是一個熱血的漢子,少年時,便開始行俠仗義,如今人到中年,那股血性又再一次的展現了出來,眼睛瞪的像銅鈴一樣,伸出一隻手便將張遼架在脖子上的長劍給撥開了,大聲吼道:“張文遠聽令!傳令城中所有將士,任何人都不得有一絲一毫的怯意,縱然身死,也要與馬邑城共存亡!”
張遼愣了一下,此刻他的眼睛裡,張揚的高大的身軀變得十分偉岸,他看到那種氣勢,彷彿看到了呂布的身影,當即抱拳道:“屬下遵命!”
回過頭,張遼對身後的幾個親兵道:“你們都聽到了?快去傳令!”
幾個親兵都愣了愣,隨後一起抱拳道:“遵命!”
張遼見幾個親兵出去了,當即收劍入鞘,抱着拳,端端正正地向着張揚拜道:“多謝大人成全!”
張揚道:“文遠,你是個漢子,如果這次僥倖不死,你必然會成爲一代名將。。。。。你現在去準備一下,帶領五百狼騎兵的親隨,趁現在燕軍還沒有攻城,趕緊突圍出去吧,馬邑城就交給我了,只要有我張揚在,馬邑城就丟不了,我張揚活了這大半輩子了,戎馬一生,也該有個結果了。”
張遼驚詫道:“大人……”
“文遠,你聽我說,你還年輕,還有年邁的母親需要照顧。我張揚不一樣,我孑然一身,了無牽掛,就算戰死了,也是獨自一個人。我有八個妻妾,卻沒有一個能夠給我生出兒子來的,上天既然希望我斷子絕孫,那我也只能順應天理了。。。天黑以後,你就率部突圍,我會掩護你的。”
張遼感動不已,熱淚盈眶,抱拳道:“大人,自古忠孝不能兩全,我張遼誓與馬邑共存亡,我的母親會理解我的。”
“文遠……”
“大人,就這樣定了。城中還有些糧草,尚能維持半月,鮮卑人若久攻不下,必然會自行撤去。只要能抵擋住鮮卑人,就算被燕軍攻破了馬邑,也雖死無憾。”
就在兩個人還在你一言、我一語的表明必死的決心時,張揚的一個親兵急忙跑了進來,朗聲道:“大人,將軍,燕侯高飛……正在馬邑城下求見大人和將軍……”
“高飛?他來幹什麼?是來奚落我們嗎?不見!”張揚既然報着必死的決心了,口氣也變得生硬了。。。
張遼尋思了一下,急忙道:“等等,大人,高飛主動求見,必然有什麼要事。他雖然是我軍敵人,可畢竟也是漢人,而且這幾年他從遼東到幽州,先平烏桓,再定遼東,驅使鮮卑不敢犯境,對於外夷來說倒是有幾分威懾,不如且去看看他說些什麼。”
張揚的脾氣又臭又硬,認準的事情,基本上不怎麼會改變,開始被張遼的一腔熱血激化,稍微轉變了心意,這才報着必死的決心堅守城池。他聽張遼這麼一說,冷冷地道:“要去你去,我不去。。。若不是高飛,我軍也不會落到這個田地!”
張遼擦拭了一下眼淚,扭頭對那個士兵道:“高飛帶了多少人來?”
那親兵道:“只有他一個人,單騎。”
張遼對高飛有着一絲好感,想他單騎前來,又沒有帶兵,便道:“大人,那我先去見見高飛,看看他究竟有什麼事情,回來後再來稟告大人。”
張揚對張遼很放心,也很知道張遼的爲人,便道:“去吧!”
張遼拜別了張揚,徑直走出了大廳。
不多時,張遼來到了馬邑城的南門,登上城樓,看到高飛一身勁裝,沒有戴盔,也沒有披甲,更沒有攜帶武器,只騎着一匹烏雲踏雪馬,便朗聲問道:“晉國徵虜將軍張遼,見過燕侯。。。”
高飛等在馬邑城下,見到張遼穿着一身盔甲露面了,看上去很有大將風範,便歡喜地策馬向前走了幾步,可看見城牆上的弓箭手都面帶緊張,又將手中的弓弦拉開了一點,便急忙止住了步伐,靜坐在馬背上,拱手道:“張將軍別來無恙啊!”
張遼也不客套,開門見山地道:“不知道燕侯親自到訪,有何要事?”
高飛嘿嘿笑道:“張將軍,可否出城詳談?”
張遼的目光掃視了一下四周,見四周都非常的安靜,而且沒有一個軍兵,冷冷地道:“燕侯若是沒有什麼事情的話,那張遼就先告辭了,如今你我兩軍貴爲敵人,與敵爲友,我只怕會引起人的猜忌。”
高飛見張遼轉身要走,心中一慌,急忙喊道:“張將軍難道不想再見見你那年邁的母親嗎?”
張遼停下了腳步,一轉臉,便注視着高飛,尋思了一下,抱拳道:“燕侯,我聽聞以孝治天下者,不害人之親;施仁政於天下者,不絕人之祀。我既然被圍於此,就會與此城共存亡,並沒有什麼掛念,老母之存亡,全在於燕侯的一念之間。”
高飛呵呵笑道:“張將軍請放心,我並非那種人,你的母親我會代爲照顧,只是,我有一件要事需要和張將軍當面詳談,還請張將軍出城一會。”
“什麼事情?”
高飛道:“鮮卑人正在馬邑城北,十萬鮮卑鐵騎若是就此入關,只怕幷州百姓會受到空前的災難,我有一計,可令十萬鮮卑人頃刻間化爲烏有,如何保住幷州之民不受侵犯,全在張將軍一念之間。”
張遼將信將疑,聽到高飛能彈指讓十萬鮮卑人化爲烏有,雖然有點懷疑,可是爲了幷州百姓不遭受罹難,他當即抱拳道:“燕侯在此稍候,我這就出城與燕侯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