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發了多久的呆,隱隱約約聽到門鈴響,穿過客廳的時候擡頭看了看錶,馬上就要零點了。
“誰啊?”其實心裡是清楚的,從他下車的那一刻起她就明瞭。
過了一會兒,才傳來一個沙啞的聲音:“諾諾,是我。”
“有事?”她抿了抿嘴脣。
那個聲音又響起,帶着讓人心疼的氣息:“諾諾,他們都說今天是世界末日,我是不信的,可就在剛剛我突然想到,如果真的是世界末日,那我一定要再見你一面,再跟你說幾句話,否則即使是死也會不瞑目的。”
她沒有再說話,只是片刻之後他看到門的把手轉動了一下,緊接着門裂開了一個小縫。他慢慢的推門進來,她已經晃着酒杯回到了陽臺上,背對着他。
他慢慢的走近,走到據她三米的地方停下,緩緩地開口:“諾諾,那日你出院,我一直跟着你們,看到他將你送回家,”他心痛的將手放到胸口,低着頭,才艱難的又說道,“直到,直到第二天中午才離開。”
“諾諾,既然你決定和他在一起,我是不該再來打擾的,我看的出來,他是一個好人,也是真的疼你。”他頓一頓,似乎在極力的調整着情緒。
“可是諾諾,有些話憋在我心裡很久,我只是想讓你知道,想讓你以後想起我時不再恨我。”
“那一年你離開後,我就驚覺自己做得過分了,可那時‘西雅圖’剛剛開業,我是個男人,一心只想將事業做好,就忽視了你。可後來不管生意好壞總覺得心裡空落落的,老是想起你在我身邊時的種種情形,才意識到原來我得到的並不比失去的多,原來你在我心中的地位早已根深蒂固。”他的聲音緩緩的穩穩的,透着一股絕望,就像最害怕的事已經發生了,當事者反而會安靜下來一樣。
“所以我想盡辦法聯繫你,卻都聯繫不到,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後來跑到學校去找你,卻已經晚了,你的宿舍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直到那時我才知道我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你。”
“我一直不肯相信你會離開我,因爲你那麼愛我。可是後來你真的再也沒有出現過。慢慢的,我變得不開心,也曾經聽媽媽的話嘗試着去相親,可是無法愛上任何一個——因爲她們都不是你。”
“直到有一天,我聽一個朋友講起,新開的飲品店‘情調’裡有一個人很像你,只要有萬分之一的希望我都要試試的,所以天天過來喝你曾經最愛的奶茶,終於一星期後再次見到你,我以爲這是上天也在心疼我。”說到這裡,他的眼神亮了起來,頭也高高擡起,可是馬上就又難過了起來:“可事實上並不是,你戒掉了奶茶,大杯大杯的喝咖啡,你變得冷漠不再黏着我,甚至也不肯體諒我。但是沒有關係,只要你在我身邊,就夠了。我可以熱情一點可以去黏着你體諒你關心你呵護你,只要你肯跟我在一起。我相信總有一天我們會比任何人都幸福。”
“那一陣子就連朋友都說我比之前活得都開心,笑容也多了起來。後來他們起鬨叫我向你求婚,我才恍然大悟,原來我的心裡是很想很想和你結婚一輩子廝守在一起的。接下來的日子要過年,工作忙了起來,便姑且將這件事擱置起來。後來隱約知道你和別人有了婚約,我是不肯相信的,你明明在我身邊,怎麼會嫁給別人?可心裡還是害怕,便着手準備結婚的事,買房、求婚。真的想有一個你和我的小家,然後有我們的孩子,幸福美滿,和別人一樣,有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從來沒有想過兒戲,從不曾想過和你只是玩玩的。”他的聲音哽咽起來,再也說不下去,極力壓制着身子的顫抖。
她依舊端着一個酒杯,背對着他,不發出一點聲音,也讓人看不清楚她臉上的表情。
過了一會兒,他的情緒平復了一些,又接着說道:“可是後來我才知道,原來你並不愛我,回來也是爲了看我的笑話,你竟然不再愛我。”
“我沒有想到你依然對三年前的事耿耿於懷,我知道那是我的錯,不該心安理得的乞求你的原諒,不配再得到你厚重的愛,所以老天才這樣來懲罰我,讓我永遠的失去你。可是我是真的知錯了啊。”他仰起頭來,眼中泛着淚光,深深地嘆口氣,最後一句說得極重。
半晌,他擦擦臉上的液體,又打起精神來:“諾諾,四年前我找不到你的時候曾經向上天祈禱,現在你又要離開我,我只能再次向上天祈禱:如果哪一天我不在了,那麼我現在的所有努力都是爲了多攢點幸福,請將這些幸福留給我心愛的女孩。”
他的氣息還是重重的,胸口也微微起伏,不再講話。
她還是雙手交叉,沒有一絲聲響,只偶爾的抿一口酒。
倆人就這樣站着,直到東方露出了魚肚白。
哪有什麼世界末日,還不是一些騙人的鬼話,23日的太陽不是照舊升起,滿天的陰霾不是照樣散去。
“諾諾,你以後要好好照顧自己,不要讓我擔心。”
這樣的清晨有些清冷,清冷到臉也涼涼的,伸手一摸,竟然滿滿的都是水汽。輕輕的轉過身,看着這個男人一步步的向門外走去,也一步步的走出她的世界。
空氣中有一個輕輕的聲音,仔細的聽,好像是她在說:“親愛的,這次我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