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面心情複雜,一面領着熙熙走向車庫邊上。小傢伙一路很開心,不停地追問我小貓是什麼樣子的,什麼顏色的皮毛,什麼顏色的眼睛,有幾隻等等。
我當然都一一敷衍了。
這不,現在目的地空空蕩蕩的,一人高的圍牆裡裡外外只飄着幾片樹葉,隨風而起隨風而落,伴着搖曳的樹影,有些淒涼的感覺,也正如我的心情。
“媽媽,小貓呢?怎麼不在?是它們不喜歡我所以纔不出現嗎?”熙熙漂亮的大眼睛撲閃撲閃的,黑色的瞳仁亮亮晶晶,即使蒙了一層微不可見的水霧,我剛好捕捉到。
那裡邊是包含了一個孩子的失落和純真的靈動。我咧開嘴寵溺地笑了,不禁伸出手揉了揉他的小腦袋:“熙熙別傷心哦,你這麼善良來喂流浪貓,它們一定很喜歡你的。……這大概怕是路過的那些巡邏的保安把它們趕走了吧。”
小傢伙的頭髮軟融融的,觸感很好。
他聽到我這話情緒明顯變化了,漸漸褪去不安和失落,覆上了一面不該出現在他這個年紀層的表情,冷漠而生氣,十分不悅,並且惡狠狠地說道:“這些保安真是膽大包天了,連媽媽的小貓都敢趕走,一定要禁止他們再來車庫這邊!”
我心下暗歎,想有錢人家的孩子就是不一樣,小小年紀就有這麼大的權利和可怕的氣質了。
一面我又在暗喜,熙熙這個提議正好,禁止保安人員到這邊來巡邏的話,阿東阿強他們就很難會被發現,今晚的逃跑的成功率將會大大提高。
這個封閉得不透風也不透氣的林中別墅,就像一座豪華的牢籠,雖然待遇很好,僕人們都很尊敬我,畢恭畢敬地稱我爲少夫人,但是這一切都是拜那個男人所賜,我一點也不想不明不白地就多了個丈夫和孩子,這太荒唐了。
日光斜斜地打在圍牆半身,我看見一隻鳥的影子從容地飛過。我看得分明,它撲棱着輕快的翅膀,還在空中歡快地轉了個圈。
我心情起伏不定,逃離這裡的想法愈加強烈了。我想回到自己安安定定的生活,自由而快活。現在,所有成敗就在今晚了。
wωw¸ ttkan¸ C 〇 一時間,緊張,期待,不安,激動等無數情緒涌上心頭。
我不知道我的表情是怎樣的,大概是熙熙見我愣愣地站了好久,小心翼翼地扯了扯我的衣襬,疑惑問道:“媽媽在想什麼呢?這麼入迷?”
我回過神來,整理好心情,看着他可愛又乖巧的模樣,抿嘴笑道:“媽媽在想啊,什麼時候這個小貓咪會再來呢?其中有一隻跟兔子差不多大小,毛是白白的,就跟熙熙的臉一樣樣。”
“誰的臉會長成小貓那樣啦!”熙熙咯咯地笑了,聲音清脆靈動,像一首無字的歌謠,我聽着十分舒服。小傢伙又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媽媽放心,回去我就下令不讓閒雜人到這來了,好讓媽媽早些看到小貓貓。”
我看着他粉嫩的小手按在胸前一絲不苟的領帶上,愉悅無比。一邊將裝着食物的袋子放在圍牆上,一邊絮絮叨叨地說:“好,熙熙真是越來越懂事了……我們把食物放在這,小貓過來看到的話就會吃了……這邊太陽太毒了,我們回去吧……”
熙熙主動來拉我的手。
吃晚飯時,我沒有看到那個男人,聽這裡的女僕說是應酬去了。她們聽我問起她們的主人還挺高興,一個個圍着我安慰說他晚點會回來的。
回來幹嘛,不回來纔好,最好是出去找女人了,徹夜未歸那種。
心裡藏着事兒,雖然吃着飯菜味同嚼蠟,但我還是把自己喂的很飽,這樣的話逃跑過程中我就可以不用餓肚子了。
吃完飯後陪着熙熙看了一會書。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就九點多了,窗外天色黑下來,我的心裡越發灼熱起來。
熙熙還在捧着一本通話書聚精會神地讀,我想哄他去睡覺,於是將頭埋在《哲學簡史》上假寐。
小傢伙果然放下書過來了,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細聲細氣地喊我:“媽媽,實在等不着爸爸我倆就先去睡覺吧。”
敢情熙熙以爲我在等那個男人?我哭笑不得,打了個哈欠,拉着他的手把他帶到他的臥室,叮囑他好好睡覺。
熙熙卻一臉不高興,拉着我的手一直不肯鬆開,他可憐巴巴地看着我:“媽媽不要走,陪熙熙睡覺嘛……”
我想起昨天晚上阿東差點被熙熙發現,心裡很清楚這個小孩子可能會干擾今晚的行動。
“熙熙,聽話,今天晚上媽媽要和爸爸睡的,你這樣的話爸爸就會不高興了。”
我忍着一身雞皮疙瘩,無奈之下把那個男人都給搬了出來。爲了逃出去,豁出去了。
我以爲熙熙潛意識裡是理解的,但他還是死搖着我的手不肯放開,黑曜石般的眸子裡漸漸蓄滿了淚水:“不要嘛……”
“媽媽你不跟我睡,我會害怕的……”
我見不得小孩子哭,特別是因爲我而哭,心生憐愛,我蹲下身抱了抱他,輕拍着他的後背,本想妥協,但想到今晚的逃跑計劃後,還是狠下心道:“熙熙乖,媽媽肚子有些不舒服,熙熙先去睡吧。”
我邊捂着肚子,裝出一副十分痛苦的樣子。許是我的演技在線,熙熙一張小臉上只剩下擔心。
“那……媽媽我去給你找藥。”
想想自己真是很罪過了,連小孩子也要欺騙。我帶着蒼白的笑容無力地彎起嘴角:“熙熙你不懂,媽媽這個病,吃藥是沒有太大用處的,我回去自己按摩一會就好了。”
“熙熙最聽話了,明天媽媽帶你去看小貓咪好不好?”
那雙漂亮的大眼睛裡寫滿了失落和不捨,很慢很慢地放開我的手,語氣極其輕微:“那麼,媽媽要早點休息哦,明天早上我來叫你起牀――”
看得出來小傢伙是真的不捨得我,我於心不忍,卻無可奈何。他的語氣又變得歡快起來,堅強地隱去眼裡的淚水,笑了笑:“媽媽晚安哦~”
熙熙太懂事了,我心疼得不知道該幹什麼,只好去摸摸他的頭,輕輕在他額上印下一吻:“晚安寶貝!”
他進去了,我爲他合上門,心情複雜。
平靜下來後,我回到一開始來的那個房間,沒有心情睡覺,在房間裡踱來踱去。
心情很急躁,也不知道阿東阿強他們什麼時候來,也不知道他們是否一切順利……
這注定是個不眠之夜。